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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并非死于妖术,而是见房屋消失,心中一慌,中了埋藏在地上的暗器,如果真有鬼怪岂会如此痛苦?”
南乞拍拍他的手臂,笑道:“你已看穿了,老花子再饶舌岂不多余?咱们助他们一臂之力……”
“且稍等。”
蓦地,雾影中鬼声瞅瞅,“呼”一地异响,一丛绿色的鬼火向四面飞飘。
雾开始变黑,开始徐徐腾涌,似乎有物在雾中奔腾。
“蓬”一声闷响,突然在雾影中飘出一个巨大的金甲神,口中吐出阵阵绿焰,一双巨眼发出刺目的碧绿色,手中的巨大魔杵金光闪闪,向所要处。身四周涌起重重发雾,雾中鬼火飘浮不定。胆小朋友见到这金甲神出现,不吓死也得吓昏。
在东南角的黑影共有四个,吓昏了两个,另两人都撒腿狂奔。
“哎呀……”北面有惊叫声传出。
“是时候了。”林华叫。左手一场,发出一颗惯炮。
“拍”一声大震,火光一闪,橘红色的火焰四溅。
金甲神倒下了。黑暗中,下面溜出一个人影,回头往雾影中逃。
“砰”一声响,南乞给了那人影一枚掼炮,这人向下一仆,狂叫了一声,仍吃力地拼命向雾中爬,惯炮的火只燃烧一刹那。这时四周重新陷入黑暗中。
金甲神被拆穿,其黑影胆气一壮,为首的人发出一声暗号,有人开始点燃备妥的火把。
林华与南乞先后向雾影中投出十余颗惯炮,炮响似连,火光大起。有些在瓦面上爆炸,有些在墙壁窗户上开花,声势骇人。
黑影知道有人以火器相助,纷纷乘机向内抢,冲入雾影中,呐喊声大作。
林华一拉南乞的手,喝声:“走!”他们跟在一名黑影后冲进,蓦地,雾影火光中,飞出一条绿火飞腾的两丈长金角巨龙,张牙舞扑凌空扑来。
黑影大骇,扭头狂叫一声撒腿狂奔,巨龙循声跟到,张口便咬。林华放过黑影,闪身一剑劈向龙腰。
“铮”一声响,龙身下沉,但头尾齐全,风声呼呼两道进击。
林华早有准备,向下一挫,不退反过,一把便扣住了下落在身的龙身。
原来的一根两头重中间轻的铁柱,缠上一条以纸筒制成可以伸缩有磷光粉的纸龙而已。
他胆气更壮,将假龙奋力一抛,抛落踉跄奔逃的黑影身侧,喝道:“是假龙,不用怕。”
南乞把他拉住,低喝道:“小兄弟,不要进去,伏下。”
两人向下一伏,不再前冲。
他看到两名黑影从雾影侧方抢入,却又重新退出,互相一打手式,向东面一溜烟走了。
“那是盛二爷,见机溜走了。”南乞低声说。
村中一阵乱。江边露宿的排帮人也听到村中的呐喊声了。
“咱们进去。”林华叫。
雾影渐消,似乎屋内不再有声息、传出。两人从大门踢门而入,奔入天井,便看到两具尸体。
林华脚下加快,论近大开的厅门,猛地向下一伏脱口叫:“暗器!”
有弦声连续传出,但厅项门微风飒飒而过,共有五六枝细小的付弩射出,他向内一滚,闪在厅角。
南乞伏在天中,叫道:“挑亮神灯。”
神案上一灯如豆,其光暗绿,他听出四周没有声息,也看清小厅中没有活动的人影,仗剑护身先四面走了一圈。方挑亮神灯。灯油近蕊处,撤了一些磷粉,因此火色泛绿。他多加了五六根蕊,立时光明重现。”
先不管厅中情景,他一脚踢开内厅门,便发觉有一具尸体躺在走廊上。连搜三间内房,没有姑娘的身形。
南乞搜两厢,除了尸体一无所获。两人回到前厅,南乞悚然地说:“只有四个人侵入屋内,而四个人全死了,好利害。这位王排头委实高明。”
侵入的人很易辨识,都是蒙面人,天井中的两具尸体,是被飞刀击中心口而毙命的。走廊横尸的也是蒙面人,脑袋杖砍掉了一半,另一名则在厅中气绝,附近共躺了三个人,两人是宅中的人呀,其一肋下被炸开而毙,显然是中了掼炮,奔跑不支而毙命的。
另一人爬伏在一张蒲团上,手中仍然握住一把剃刀型的飞刀,似乎尚未断气。蒲团旁躺躺着的蒙面人,手中仍握着两种兵刃,右手是仍在冒烟的喷管。
南乞拉开蒙面青巾。苦笑道:“我知道他要死的,这个贪心的朱老三,一心想守狼枭掳来的女人投靠太湖一君,终于送掉了老命,这种人可怜。”
林华翻转伏在蒲团上的人,叫道:“这人未死。大概就是鬼师王排头了。”
这人年约花甲,尖嘴猴腮,满脸皱纹,生了一双三角眼,紧闭着的薄嘴唇,依然流露着险狠的固执,穿一袭画满了符录充满了神秘感的奇形绿色罩袍,刀、剑、符、香、金、钱、铃……一应俱全,还有五六个大小不同可发怪怪声的铜制哨苗。
林华摘下这人手中的刷刀型飞刀,略一打量苦笑道:“这人还是暗器高手,果真是市中亦隐龙蛇。瞧!这种刀就打造得精而又奇,比星形缥燕尾高明百出。可以张合,可惜势飞力以把合形状而可控制飞行路线,不但可以飞回,而且可在原地旋转,妙!”
南乞接过细察片刻,不注点头,说:“原来如此,难怪!”
“老前辈有所指?”
“据传说,排帮中有不少法术高明的人,在他们的各处放排,水路码头,经常可碰上仇家,或者自相残杀,用法术取人性命,保证是无头公案,官府十分头痛。如用这种小型的怪异飞刀杀人于五六丈外,到何处么找凶手?”
“不错,手这种飞刀杀人,确是很难查出,刀是不会遗落在现场的。”
“据传说,他们会遣鬼杀人,据说曾发生过一次怪事,某一位排头发觉另一名排头要置他于死地。夜让以九个大锅盖在身上以保护自己,次日发现八个大锅全毁,最后一个被刮掉了一层。听你这么一说,八成儿就是这种飞刀有鬼,这么戏弄的……”
“刀可以加大加重,只不过功力不够的人,不易使用而已……唔!有人来了。咱们快走。”
外面人声沸腾,有人向里走。
“好,住后面溜。”南乞向内角门一指说。
林华却又止步,说:“老前辈先走,晚辈留下。”
“什么?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你……”
“晚辈另有妙计,切记小心联络。”
南乞本想再问,但天井已有人抢入。
“咱们动手。”林华低叫,接着大喝一声,一剑向南乞攻去。
南乞一怔,急退两步,接着会意地一笑,一声暴喝。一杖扫出回敬。
虚攻两招,应门有人大吼:“还有人,快捉住他们。”
南乞一声长笑,一跃而到了东窗下。厅门向南开,东西两窗分别在门两侧。门内已抢人一名排帮大汉,一声怒吼。一钩向窗下的南乞攻去。
“铮”一声脆响,南乞一杖击偏攻来的木构,涌身一跳。轰然一声大震,撞毁了窗户,冲出天井。大汉从门内退出,急追。
天并涌入十余名大汉,火把通明,呐喊一声,潮水似的冲上擒人。
南乞一声怪笑,一鹤冲天飞上瓦面,一闪不见。
林华已到了厅门,大叫道:“休教他走了,他是凶手。”
谁也拦不住南乞,排帮的人高来高去的并不多,只有两人跳上院墙攀上瓦面,南乞已经不见了。
林华一跃而上,追过瓦脊,方转回向下跌落,往厅内抢,一面大叫:“看看有没有活的人,捉来问问口供。”
两名大汉劈面拦住,沉声问:“你是什么人?”
“在下来找人的。”
“找准?”
“找一名姓张名全的人,今晚睡在村北,听到呐喊声赶来,来晚了一步。
“你给我走远些,排帮的事不许外人过问。”大汉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林华收剑归鞘,淡淡一笑向外趟。一面说:“好,在下走远些就中。蒲团上那人中了毒,如果要救他,到村北江神庙找我。”
他看出这些排帮人容易打发,所以说王挑头是中毒,欲擒故纵,要他们到村北江神庙找他,说完,大摇大摆走了。
前天在压江亭,他亲见插翅虎四个人,打倒了莫三爷的爪牙,乘排帮的小船逃往鹦鹉洲,因此自称是找张全来的,总算找到了藉口。
江神庙是一座比土地庙大不了多少的建筑,位于村北至汉阳府的小径旁。他到了庙前,解下剑祭台上一躺,专等就儿上钩。
果然被他料中了,不久,村口脚步声凌乱急促,有四个急步向此地奔来。
五个人围住祭台,一把短钩搭在他的咽喉前,有人沉喝:“起来,快”
有人取走了他放在身侧的剑,一名大汉并且扣住了他的手腕向上提。
他顺从地挺身坐起,扫了众人一眼,冷冷地问:“老乡们.有何贵干?”
“有话问你。”用钩制他的大汉大声说。
他瞥了揿前的短钩一眼,泰然地问:“你们是用这种手段问话的?”
“少废话!”
“你们到底有何用意?”
大双向同伴点头示意,叫道:“先把他绑上。”
扣住他手腕的大双手上用了劲,把他的手猛地扭转他顺扭势转身。左肘横搀,快!擒拿术与反擒术比的就是快,谁慢谁倒霉。“噗!”一声,肘撞在大汉的左耳门上。大汉应势昏厥,擒不住他。
这瞬间,他突起发难,右掌抓住刚昏厥的大汉腰带一推一拨,撞向钩尚未收回的为首大汉,人亦滑下祭台。“噗”一声响,一掌劈在另一名大汉的颈根上。
快得令大汉措手不及,毫无还手之力,举手投足之间,便击昏了两名大汉。
右首缴掉他剑的大汉吃了一惊,本能地将连鞘的剑向他猛劈,他闪身切入,左手架开大汉持剑的小臂,“砰”一声右拳捣在大汉的鼻梁上。一声长笑,他夺回剑向侧虎跳丈外,大笑道:“几个莽叹不知自量,你们想死只管上。”
大汉狂叫着以手掩脸,连退八尺大叫一声,坐倒在地。为首的大汉被同伴所撞开,这时大吼一声,抡钩疯狂上扑。他拔剑空下门户,剑作势攻出,冷笑道:“你再撒野,大爷宰了你这笨牛了。”大汉不理会,短手钩一挥,想钩开迎面伸来的剑,以便乘势切入进攻。岂知“铮”一声响粗如拇指的短手约反被剑击断,剑虹一闪,抵住大汉的胸口。
大汉钩挥出。左手已将砍刀拢出准备进击。
“冲上来吧,看剑刺不刺得下你的胸膛?”林华冷叱。
大汉火焰尽消,脸色死灰,握住刀和断约,不知怎办才好。
“转身。”林华沉叱。
大汉不敢不转身,双脚在发抖。
“噗”一声响,林华一脚踢在大汉的右臂上,大双向前一栽,跌了个狗吃屎。
“谁再不试试?”他挥着剑叫。
唯一挨揍的大汉拉起不首的同伴,急叫道:“魏七郎、不可鲁莽。”
魏七郎跌得满嘴是血,大概掉了三两颗门牙,以手掩口捡回钩和砍刀,用透风的嗓音怪叫:“我……我去叫人来……来收拾他。”
“算了,魏七,姜排头叫我们来请人,你怎么叫老五擒人上绑?”
“别管我,老张。”
“别管你。这人如果走掉了,你岂不是误了排头的性命?”
“他插翅也……也飞不出鹦……鹦鹉洲。”魏七即仍然倔强叫。
“太爷的水性虽不说天下无双,但在大江里泡上五天绝对死不了,恼得太爷火起,杀掉你们百十个蠢材,再游回武昌,你排帮的人咬我鸟。”林华粗野地大骂,大踏步上前,剑举起了。
魏七郎脸色泛灰,悚然后退。老张很有种,挡在前面拱手陪笑,一面后退一面说:“好汉请息怒,小可有话说。”
“说什么?”
“咱们的排头昏迷不醒,特来请好汉前往救命。”
“你们是这样请人的?”
“七哥也是急疯了,早先他亲见你从排头的屋中出来,误以为是你下的毒手,所以激动……”
“在下闻声前往亲看。刚好见有人行凶,所以帮你们捉拿凶手,这厮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声势汹汹动手撒野,在下岂是省油灯?滚你的,这件事太爷不管了,你给我带着人滚蛋吧!”
“好汉……”
“快滚!天色尚早,太爷要睡觉,死你们的人,与我无关,滚!滚慢了一个个给你们砍下狗头来丢下江去喂王八。”
“好汉……”
“你走不走?”林华凶狠地问,剑尖徐伸。
“我走,我走……”老张狼狈地扶了两个人急急走了,留下了两个被打昏的人。
林华重新躺回祭台,睡了。不久,脚步声传到。他挺身而起,佩上剑,站在祭台上等候。
两支火把明晃晃,可看出有五个人高举着两支火把奔来,他等对方接近至五丈外,站在祭台上拔剑大喝:“五个人不够太爷做点心,要来来多些,太爷杀你个落花流水,来吧!看谁先做剑下亡魂。”
五个人吃惊的站住了,为首的是个年约半百的中年人。身上没有带短手约,没带砍刀,仅在腰带上抽了一根竹根鞭,长约两余,拇指粗,因年深日久把玩时日过长,已成了油红色倒也十分别致。空举手示意四名同伴止步,独自上前,一面抱拳拱手,一面陪笑道:“兄台幸勿误会,兄弟是赔礼而来的。”
“赔什么礼?”
“沅江帮的魏七郎刚才鲁莽,多有得罪……”
“你们都不是好东西。”
“兄台……”
“要杀,多来几个,要讲理,明天再说。”
“兄合是英雄好汉,好汉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好撑船,自有客人海量。魏七郎也是急疯了……”
“急疯了他就可以不问青红皂白杀人放火不成?”
“小可负责要他们叩头陪礼……”
“你是什么人?”
“兄弟小姓姜。”
“你能作得了主?”
“兄弟是沅江排的排头。”
排帮本身分为所谓四江帮,四江是指湘、资、沅、四条河水,而以湘、资两帮的实力最为雄厚。
每一排有一排头。排头只管得了他那一排二三十名伙计。每年下放两千排至武昌……每一长排约有四十至五十小排,即是说如果只算单程,便有三两名排头,其实数目并没有那么多,有些排头除了隆冬火枯期,一年可能放上三次以上,排头极少上山。只负责押运,繁运一次少则四十天,多则两月。由木排的数目,可知所需人力之庞大程度。其实他们并未真正结帮,而是人多了自然成了一个庞大的集团而已。
在这些上千的排头中,其中最负盛誉声望最隆的十个人,号称十大排头,他们无形中代表了四面湖帮的首领。鬼师王排长属湘江帮,与沅江的辰州陶排头法力最神乎其神,这两江的其他排头,皆以这两人马首是瞻。资江帮的排头中、这位姜排头是是其中佼佼者,也名列十大排头之一。
四条江水的人,彼此之间相处融洽,利害相关,明争暗斗在所难免,同行是冤家,经常也发生重大的冲突,排头与排头斗争之事,时有所闻。但尽管他们内部中问题重重,三湘子弟不时同室操戈,为争水道不时流血,可是出了洞庭湖进入大江航道,他们对外仍然团结,步调一致,不可轻侮,即使有意见,宁可回到三湘再算账,在武汉一带,任何人也休想离间他们,团结对外的精神值得赞扬。这就是武汉有不敢轻易招惹排帮人的原因所在。
林华已经摸清排帮的情形,问道:“你能够约束江湘的人么?”
“自然可以。”
“你有何见教?”
“请兄台高抬贵手,原谅魏七郎他们无知……”
“只要他们不惹事招非,离开在下不想和他们计较。”
“同时,请兄台救一救王胖头,他……”
“救得了,在下并无好处,救不了,在下恐怕被有误认是凶手……”
“兄弟一力承当,尚请……”
“好吧,在下姑且一试。”
“谢谢兄台……”
“先不必道谢,也许咱们等会儿便是冤家对头呢。”
回到王排头的住处,到处乱哄哄地,尸体已收集在一起,分为两堆,一堆是十具。另一堆两具是王排头的仆人。另有三个则是未死的人,一看便知是入侵的凶手,皆受伤甚重,昏迷不醒。
排头聚了上百的人,群情汹汹。
火光下,林华尚未到达,便有人大叫:“前天在长小店帮挑夫打我们的人,定是主凶。”
“不许胡说!赶走凶手的人。”姜排头大叫。
“是他!凶手!”有人大叫。
“是他!先打断他的狗脚腿。”有人起哄。
群情汹汹人群骚动。
林华冷哼一声,向姜排头冷冷地说:“你听到没有?你们这群人简直不可理喻,群乌鸦似的,你压得住他们?”
姜排头愤怒地取竹根鞭,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