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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凭什么坐在这？！”
“我是……”
这回答简直比蚊子叫还小声。米儿受那人咄咄逼人的气势逼迫，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
四周的人或明或暗地将注意力贯注与房间的中央，如果不是表现得事不关己，就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灯光太烈了，直让她流汗。
开口！说点什么！这样就能摆脱了！
两片热得融化的嘴唇，把嘴巴紧紧封住了。心里再怎么喊也吐不出一个字。
那个男人的目光，也逐渐由逼迫转向轻蔑。
这时，在米儿身后的晴雨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然后抬起眼睑，看向老婆婆。
“这位是祁京小姐。和诸位一样，参加宴会的。”老婆婆恭顺地说道。
如果没人要求，她貌似不会主动履行组织者方的义务，而是加入观战组。
“这就奇怪了。”男子向老婆婆一扬下巴，“嗨，老婆子，你不是说过了点，就不算数吗？！这算怎么回事？！以后是不是你说了什么，我们都可以当耳边风？！”
“呵呵呵。”老婆婆笑道，“当然可以。”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答案。
更奇怪的是，男子愣了一下，竟然自动调转话题了。
“也对。”他满是不屑，“那个胆小鬼，我说怎么回来呢。”
才松一口气的米儿在弄明白他话的含义后，心又一下子悬到嗓子眼。
“可是我们现在来了。”米儿好不容易说道。
还行，没抖。
“算了吧！”
男子吐出愤怒的一哼，噌地站起来。
“各位都看好了，这个人——”他以面向在场全体观众的口气，手指毫不客气地指向米儿的鼻尖。
“是假冒的！！”
米儿甚至听到了自己的身体喷射汗液的轰鸣。
虽然没几个应声的，不过男子在快速扫视两眼后，确信已达到满意的效果，于是朝米儿大迈一步。
“我和祁京雅是从小的玩伴，比谁都了解她。这家伙绝对是个冒牌货！老婆子，遇到找人冒名顶替的要怎么处理？”
“扔下去。”
字正腔圆，言简意赅。
老婆婆以一个仆人应有的恭顺回答道，笑容可掬。
会客厅内还是一样的安静。
安静得快裂开了。
“快啊！”
男子突然张嘴大吼。
米儿脚一软，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她胡乱地转动眼珠，力求寻找援手。刚才还咄咄逼人的众多视线此时却一个不留。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缩回自己的角落，竟然连个看戏的都不剩。唯一的朋友却像完全没察觉似的，悠然地坐在沙发里想自己的事情，任凭米儿在心里喊破喉咙。
接下来会有什么？！真的被揪着领子扔出大门，一脚踹到山脚？！
该死的我受够了！凭什么被你吆五喝六的！
可是由于太过生气，米儿反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同样的原因，虽然发觉对方眼神闪烁不定却没有在意。
即使意志都不怎么坚定，两人仍然互相敌视着对方。
“我说你啊……”
时间仍以它宛如温水的步调缓缓流淌，丝毫不因为多一个人开口而颤动。
“适可而止吧。”
晴雨离开座位，向房间的中心走去。
“什……”
是直觉吗？男子戒备地看着靠近过来的少女，甚至还下意识地后退一小步。
“你算什么东西！滚开！”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晴雨拨开米儿，自己站到男子的正对面。
“该滚的是你。我们根本不认识你。你才是冒牌货。”
“哈？反咬一口？！”男子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然后立即拿出先前傲慢的态度，“你以为这行得通？！我告诉你，我手机里可都是她的照片，三个月前我们才通过电话，那娘们儿胆都吓破了敢来才怪！估计现在早死翘了。你少在这儿装。识相的老实拎包滚蛋，别在这儿碍眼！”
“适可而止吧！”
平静的湖水猛然间成为滚烫的喷泉。
“我的朋友是货真价实的祁京，根本用不着证明。你拿出手机来是做什么？你拿出照片来又是要做什么？谁能证明照片中的那个人是你所谓的‘真正的祁京’，你又准备怎么说明和你通话的对象是你所谓的‘真正的祁京’？难道要推出‘我说她是，她就是’的混蛋理论？
“相反的，我们不认识你，说明你的身份才是虚假的。无人质疑主动辩驳，难道不是因为你在心虚？我们手执请柬，由组织方引荐，这些都说明了我们参加此次集会的正当资格。而你依靠的仅仅只是你的一厢情愿。拿这种低级的手段打击竞争者，你不觉得无聊吗？！
“所以呢，该滚的是你。你是自己乖乖打包回家呢，还是由我把你扔下去？”
直到回音消失，屋内仍然鸦雀无声。
明明不曾有人声嘶力竭地辩驳过。只是音量稍稍提高，甚至算的上温和。
然而，整个空间已如飓风过境般清净。
“呐，就算对我们的身份有怀疑，也轮不到你来问。”这句话简直温柔到耳语的程度了。
“没错。这两位小姐拥有族长亲手发出的请柬。”
非暗示不答话，这老婆婆也够玩忽职守的。
晴雨对被破坏得七零八落的男人微微颔首，丢下男人和米儿，自顾自地座位。
这下攻守彻底被逆转了。
这里可不存在什么攻守同盟。
每个人都是孤立无援的。所以才那么容易陷入众矢之的的境地。
很快从房间的气氛学习到这一点，男子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米儿反而有些同情他了。犹豫一会儿，她还是决定回去坐下。
这简直就是盖棺定论。
老婆婆面向男子，露出没有牙的笑脸——
“请，请等一下！！”
从旁边突然冲出一名女性。第一印象是和男子相反的典雅类型。
“我们也收到请柬！也有资格参加遗产分配的！你们……”
突然间停住，是因为被那男人推了一把。她本来就着急没站稳，这下看样子摔得不轻。
“喂！”不只米儿一个人喊出来，“你怎么随便打人！”
“……用你管！！”
新插言的那位男性似乎怒不可遏。话说回来，他可算是处那个女人以外唯一关心事态发展的旁人了。
眼见两个男人就要打起来，在场第三位男性上前调解。
“好了好了。彭树，OK绷，你们两个都冷静点。”
OK绷？！这名字好耳熟……
米儿连忙掏出手机。果然没信号。不过她要的是相册。
果然是他。那刚才那位女性应该就是雪兔了。
真想不到，真人竟然是这样的。心情好复杂。
米儿翻相册的时候，彭树被劝回去了。OK绷也识相一回，顺着给他的台阶下去了。委屈的只有雪兔，眨眨眼睛也回到座位。
一场风波——或者说一场闹剧——暂且平息。接下来在刚才过来调解的那个男人的示意下，大家分别作简短的自我介绍。
OK绷说得不错，米儿的确不是祁京。但祁京的母亲和祖母都是欧美人，她本人粟发蓝眼，米儿长得确与她有几分相似，两个人个头也差不多。不熟悉的还真不一定能分得开。不然晴雨也不会把她素面朝天地领来。
晴雨化名谢雨，一看就是嫌麻烦的表现。除她们之外，在场共十六人：韩放（男）、小萧（男）、丽莎（女）、彭树（男）、白晓（女）、OK绷（男）、雪兔（女）、杨浪茗（女）、冯霜（男）、冯茜雯（女）、李平（男）、魏笙（男）、赵克非（男）、沙鹏（男），安苍弼（男）、再加上老婆婆。
这可真是简短的介绍，除了姓和名就是名和姓。
虽然都在尽量说普通话，米儿仍然能够听出这些人来自天南海北。
其实应该还有一个人，就是小萧的姐姐。她和弟弟最先到达这里，却从今早开始失踪，直到现在不见人影。
没有谁细心地找过她。毕竟，分遗产的人越少越好。
“我是安苍弼。天下平安之安，黎民苍生之苍，‘柱石之臣，宜民辅弼’之弼。呵呵，也是弼马温的弼。”
调解者最后介绍。真诚的笑容和绅士的态度让他显得很有亲和力，但也显得格格不入。不过他自己似乎并不在乎。
这种关系下，别人怎么样也不会对自己抱有好感的。倒不如保持真实的自我。懂得这个的人，也许反而更为老练。
也更恐怖。
啪啪。
待安苍弼说完，老婆婆拍手，集中所有人的注意力。
“好了。
“想必专门为祁京小姐准备的介绍会已经可以了。
“包括祁京小姐在内，诸位祖上都曾生于此地，长于此地。现今虽四散分离，然根不变。而此次所分的遗产，即是曾经属于这个村庄的，目前由族长的一只后裔保管的财富。它是属于你们的。更是属于整个仇家庄，属于五百年前漂洋过海，历尽艰难踏上这片土地的先人们的。它属于伟大的惠兹罗伯底！它的价值无可估量，它的意义非同凡响！只有真正有资格的人才能够获得继承它的权力！
“请恕老朽僭越。在此向各位声明：
“集会期间，一切听从族长及其代言人安排。没有理由，不讲条件。
“请不要尝试任何有辱先祖之后身份的事情。例如偷盗、潜逃、和亵渎。
“请各位谨言慎行，不要妄图挑战先祖与族长的威仪。
“凡违抗者，不但会当即取消继承遗产的权力，而且会危及其他人的利益。请各位相互监督。”
老婆婆打开双臂。
被时光抛弃的躯体，于阴影中佝偻。她的手臂如此之长，仿佛穿越千年光阴，进化成另一个世界的生物。
“来吧。黄金之国的大门正向诸位打开！！”
第五章 歌唱
更新时间2013…8…25 12：22：22 字数：2607
接下来老婆婆介绍今晚到明天早晨的行程。
晚上七点钟，众人一同到村口广场迎接族长到来，等待时由雪兔与ＯＫ绷表演节目。族长会在九点钟之前到达。在此之前，任何人不得进食。而后，族长与众人共进晚餐，同时宣布正式的考核内容即下一步行程。
也就是说，他们必须到漆黑的外面傻等上几十分钟，甚至两个小时才能安抚饥肠辘辘的肚皮。
自然有人不愿意这样。为首的是姓冯的那位女性。
“我们几个就不用了吧。反正，也和我们没关系。我们也不想要什么遗产。”
“非常抱歉。族长的意思是，所有人一同外出迎接。”
“所有人”呐。
仅有的异议消除后就没什么意思了。十几个人偶尔才会有交谈的声音。晴雨读小说，米儿玩手机，其他人也用差不多的方式打发时间。直到晚上七点，所有人鱼贯而出。
还真是听话。
虽然价值不菲的财富究竟有多少，存于何处，以怎样的形式存在全部只有族长方的人知道，但是仅仅靠一名老妇，竟然真的令被巨大财富吸引而来的男男女女服从指挥？
或者，鞭策他们前来的，不仅仅是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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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中间的米儿，被雪兔偷偷叫道后面。
“那个……刚才的事，实在对不起。”
“没关系啦。我们已经忘了。”米儿笑道，“可是为什么是你？ＯＫ绷呢？”
“他……那个……”雪兔的眼睛躲避着米儿的视线，双手绞在一起，“他本来不想来的。对不起，他只是为了我，太心急了。”
狠狠推了你一把也是为了你？真是个万年好女人。
“话说回来，你们就是remote的雪兔和OK绷吧？”
一直做认错状的雪兔猛然抬起头。
“唉唉？！你知道？！”
“当然啦！啊不，主要不是我。我的一个初中同学是你们的歌迷哦！你看！”
米儿掏出手机，翻出之前的那张照片。小小的屏幕里挤进了七名男男女女。OK绷手持吉他背对镜头，露出的侧脸满是桀骜。雪兔则不知道被挤进哪个角落里去了。
“啊！是这张！我们第一张宣传海报！”雪兔激动不已地盯着屏幕看了又看，“三年了啊。大块头，意大利，米仔，他们都还在……”
眼泪吧嗒吧嗒地打在屏幕上。雪兔赶快抹眼睛，又急着擦屏幕，手忙脚乱。
“对不起。我……没想到……”
“没关系哦。”米儿拿出面巾纸，“我那个同学说，她会一直挺你们的。千万别放弃哦！”
米儿的安慰起到作用。雪兔收住眼泪，拼命挤出笑脸。
“对了，给我签个字吧。”
“行，行啊。可是我没带纸笔。”
“我好像也是。”米儿翻遍全身，“纸……还有笔……”
“用口红在面巾纸上写吧。”脑袋顶上冒出这么一句。
“晴雨！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一直都在啊。”
把某个天外飞音的混蛋自动无视，米儿再度专心寻找其他的签名工具，但很快失败。她不愿意也没办法，于是雪兔抽出抽出张新的面巾纸，用粉红色的唇膏写下横贯纸张的“Remote”，然后在角落画上她的标志：一只兔头。
“对了，我们的新专辑要上市了。请你……”
“啊，放心吧！我一定会买正版来听的！”
这时候有人来催，三人向大队人马靠拢。雪兔着急，先跑出去了，正好留下米儿和晴雨单独两个人。
“Remote？”
“音乐组合哦。三年前靠选秀节目出道。我自己是没听过几次啦，不过听同学说，这个组合的和声做的非常棒。七个人的表演浑然天成。OK绷主要负责伴奏，雪兔则一般唱副歌之类的，有点边缘化呢。
“成立的头两年发展得还算不错……”米儿的脸上蒙上一层阴霾，“一年前组合的灵魂人物米仔不幸在车祸中丧生，这个组合就开始在风雨中飘摇了。”
“哦？”
“Remote一直坚持原创。米仔去世后，组合一度面临无米下锅的窘境。而后大块头和意大利相继单飞。剩下的人连原来那些歌的声部都快凑不齐了。他们的老板见榨不出油水，非但不帮一把，反而把本来属于他们的机会给别人，把Remote半雪藏了。为了摆脱困境，他们半年前就开始打官司换公司，前两天刚有起色。”
“另外，也没几个人知道那两个成员单飞的消息吧。”
即使雪兔已经超出她们两个目之所及的范围，米儿仍然以呼吸的音量吐出这句话。
“你知道的还挺细的。”说着，晴雨也看向雪兔所在的方向。
七个人的歌两个人要怎么唱？米儿相信，晴雨和她一样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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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雨和米儿到村口广场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围坐在篝火旁。雪兔和OK绷背对篝火，站在圆圈中央，旁边放着音响设备，一切就绪的样子。
其他地方已经没位置了，两个人只能在侧面席地而坐，这里最靠近音响，相信待会儿会非常吵。而且这里也是离手执吉他的OK绷最近的地方，米儿和对方都有点不自在。
“那，那个……”
雪兔做开场白：“非常感谢大家愿意听我们唱歌。今天由我和OK绷代表Remote组合为大家献唱。我们总共准备了十首歌曲，希望大家能喜欢……”
底下兴致缺缺的反应显然给她不小的打击。示意OK绷开始之前也忘了通报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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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那是云飘逸在山岗
风，载它逃出大地指掌
捂着嘴巴歌唱，
双腿发痒，
自作的缺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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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捏碎和腐败都是一样。
手，还记得那芳香吗？
折断了的翅膀，
再不能飞翔，
匍匐在泥里，固执不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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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追寻梦里的天堂，
遍体鳞伤。
陈枝败叶将我埋葬，
死亡不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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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的天堂在远方，
我只有一个愿望。
一次次坠落依然仰望，
永不放弃的痴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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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
歌一首接一首，中间几乎没有停顿。大多数歌曲都是至少一年前的旧作。光盘固执地记录着昔日的歌声，让那些离开或者已经不在的人们依旧如此鲜活气氛被点亮了，人们木讷冰冷的眼睛逐渐变得温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华丽激扬的乐曲中。
“我坚信的我信守的我笃定的都是错的，
我呐喊我奔跑我反抗怎么还是被禁锢着！”
雪兔，这个本来只是个唱附歌的女孩，以绝对主角的姿态歌咏着。紧闭的双眼抗拒现实对梦想的腐蚀。她抛弃一切羞赧，倾泻，泼洒，自内向外地喷发。歌声充满痛苦却抗拒恐慌。优美的旋律后，灵魂炽烈堪比灿阳。
“明媚的阳光，刺透洁白的纱帐
歌咏吧，你就是我的明黄！”
众人一齐打拍子。越来越多的人不由自主地跟着哼唱。
唱到兴头，雪兔突然把麦克一扔，头发一甩跳起劲舞。OK绷似乎早已习惯，吉他一横，立即默契地将伴奏烹成动感华丽的舞曲。
那身姿若用来伴舞，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