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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走了。被这间豪华典雅的会客室拒之门外。
如果米儿现在拥有和常人无异的躯体,此时脸一定涨得紫红。这里的安逸舒适死死地掐着米儿的脖子,她不能呼吸了。会客室的一切都让她觉得恶心,让她不可忍受。它的墙壁雪白,全是油腻的反光。它的吊灯明亮,令人头昏眼花。它通透宽敞,快把米儿撕裂了。
如果要从众多的蛆虫中挑出最肥硕的,从所有讨厌的选出最令人唾弃的,一定是此时还在她身后的屋中央气定神闲地交谈的两个人!
“其实这也是个机会。派兵去解围,也许能使阿克卢索的人类对我们的看法有些许改观。”
索一离开,这两个人就聊开了。
“请您不要挖苦我了。”伊尔爽朗地笑道,“人类什么德行你我都很清楚。他们既已形成对我族的荒唐偏见,又怎会因为督察府一次小小的援助改变对鸢的看法。更可能的情况是从丑恶的角度解读我们的行为,丝毫不经过思考地认定我们是在伤害他们,占他们的便宜。”
“确实。所谓人类,自私、贪婪、胆小、懦弱、欺善怕恶、趋炎附势、见利忘义、偏听偏信。他们的心胸狭窄而坚硬,恩惠很难打动他们。不过您拒绝索·里德似乎并非完全出于对人类品性的不信任吧。”
“您的意思是……”
哗啦一声,大概是修冥举起了资料:“资料提供的线索指向犯案的人是人类,但我们对他们并不了解。一方面,既然这次屠村事件的双方都是人类,那么我族如果插手,很难说帮了谁又损了谁。另一方面,如果真要从中权衡,相比于一个城墙之外无根无基无权无势的小村庄,与我们近在咫尺,却连是敌是友都还尚不明朗的势力自然是更优先的选择。”
“不愧是特使!短短几分钟就从庞杂的原始资料中导出结论。这是我和我的部下们整整用了近一周的时间才分析出来的。正是基于这一点,我才做出不插手这次事件的决定……”
之后米儿没有再听下去。那无外乎是一些奉承的话。不管他们再说什么,米儿都不准备原谅这两个人。
米儿根本不用化成烟,直接穿墙而过去追索。在督察府大门外的阶梯她追上了他。索步履蹒跚,不止显示出他腿上的伤还没有痊愈。当他终于一步步挪动到阶梯下,他回头望了一眼那恢弘壮丽,靠气派又漫长的阶梯高高凌驾于尘世众人之上的督察府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还能有什么表情呢。
明知帮不上忙,米儿仍不愿离开。她跟着索没有直接出城,而是在阿克卢索城中穿行。有那么一瞬间米儿以为他是要去寻求所谓的“人类贵族”的帮助。可那怎么可能呢。真是可笑。
过了一会儿,索离开主城区,来到了一座朴素甚至有些破旧的偏远院落前。院落中传出孩子们的喧闹声,却不是朗朗书声,想必是那种为穷人和平民子女开设的学校。这里教授的自然不是数理化政史地,而是一些实用的技能,即使有数学和语言的课程也是极为基础的,为的只是他们能有一技之长,可以早早外出工作,给自己赚足饱饭甚至养家糊口。连这种学校都上不起的孩子们就得直接去做学徒童工了。
果不其然,索找到了老师,说他想见一见他的弟弟。原来如此,亚兹在村庄被围之前就出来上学了。索一定是想叮嘱他不要回家,能跑掉一个算一个。
“里德?他今天没来。”
这一刻,院落美得过分。肥沃的泥土在过于明媚的阳光下反射着油光,娇艳的花朵使出半老徐娘的风采,一齐向米儿报告一切正常,极力粉饰秋日的寒意。
秋蝉拼了命地鼓噪。
她只不过幻听了。
门廊的阴影中,索的背影骤然单薄。他恍惚地晃了晃,猛然拎起女老师的衣领。
争执吸引注意力。一片片小脑袋涌向窗边,挤满门框,每一个都像天使。
学校里的人的确从早上开始便没见过亚兹。
索颓然放开双手。他转身离开,失魂落魄地踏过裂缝间长满杂草的青砖,而后立在院门口,茫然不知所向。
身后,阴影中的校舍跃动着不解和嘲笑的鬼影。
亚兹不在学校,那么他在哪儿?!去哪儿能找到他?!
而寒冷在此时划过米儿的脊椎。他们也许再也找不到亚兹了。亚兹也许已经……
索该怎么办?去哪里寻找他的弟弟?还是回去,用自己拯救无辜的村民,即使明知那只不过会多出自己的一具尸体?
站在他面前,米儿向索的肩膀伸出手,试图安慰他。这个位置她肯定能看到自己的肢体,然而眼中除了形如枯槁的索之外没有别人。果然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
突然索瞪大了眼睛,活像见了怪物。
他敏捷地向后一闪躲开米儿的手指,在难以言喻的不可置信中低声喝道:
“谁在那儿?!!”
第十二章 征兆始于发现之时
更新时间2013…9…29 17:35:39 字数:4047
索所指的方向贯穿了米儿,在难以言喻的不可置信中低喝,滚圆的双眼活像见了怪物。
终于有人能看到我了。
终于被这个世界接纳了!
狂喜和惊异在米儿体内奔腾,终于能见天日的舒畅灌进胸腔。阳光只为她一人贯穿厚厚的阴霾,温暖和煦的沐浴令她的骨头为之酥软。
她双腿的麻痹一定是因为美梦成真而太过兴奋。缺氧也和喜极而泣一个道理。
绝对不是出于恐惧。绝对不是。
“你是谁?!!”
米儿忍不住发抖。索的低喝具有威吓性质,猛烈鞭打她的喉咙。她没办法回答。
原来如此。因为索比她更加恐惧。
索的身形已然压低,犹如一只蓄力的弹簧。再得不到回答他就要拔剑了。
然后她的躯体将如一张薄纸被贯穿。
对啊……贯穿。
领悟到这一点,米儿回过头去,沿着索视线的方向,于阴暗和潮湿几乎具现成一阵阵粘腻的雾气的小巷拐角寻找到他双眼真正的聚焦点。一开始她什么都没有发现,似乎那里空空如也。好在她比较耐心。
鞋底摩擦青砖的沙沙声,轻柔得好似幻听。
紧接着,米儿露出了和索一样的表情。
这件事真的很不好解释。
和索有一点不同的是,米儿认识这个人。可是她也说不上真的认识“这个”人。毕竟认识不认识是有条件的。万事万物都是属性的聚合体,造物的完美总伴随成比例攀升的繁杂程度。长发变短发,平底换高跟都会让老熟人游移不定,那么基础属性的失调必然会在旁人的脑中引发一场是与非的决斗。不要指望此时他的面部肌肉有丝毫的正常反应。
不过无论如何,那个人总是实在的。手指猛地戳过去,疼的人中至少有自己。如果硬要描述,也许一句话便足够。
那就是,年纪绝对还没有达到初中入学条件的晴雨出现在拐角。
十步开外的学堂依旧喧嚣,在拐角的领地边界之外微微荡漾。
现身之后,“晴雨”便一副不再隐瞒的架势,径直向索走过去。自然的,也是径直地朝米儿走来。
随着她一步步逼近,米儿愈发相信自己的判断。只是把那张稚嫩的小脸绷得紧紧的冷峻与严肃和米儿印象中年长的她差别稍大,让米儿心中那份惊诧和违和感一直不见消减。
好在托她的福,米儿对自身的处境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第一,她没有做梦,而是真的穿越了。第二,她不仅从一个空间跨越到另一个空间,而且在时间上至少有五年的跨度。
另外许还可以有第三点,那就是仍然没有人发现她。
“……你是谁。”
直到小晴雨在距他三步处站定,索才开口问道。他没有得到答案。
“说话!!你到底是谁?!”
这是所谓的咆哮么?
然而这样想着的米儿丝毫不觉得好笑。究其原因,必然是这巷弄如此黑暗,如此寂静,以至于她和索一样,都快窒息了。
青筋在索的额角凸显,他似乎不愿再和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纠缠。就在他要发作的那一瞬间,小晴雨抢在他前面,从容地伸出她的小手。
“……请跟我来。”
非常可爱的声音,同时也和她的气场完全不搭。果然有些东西是能从小看大的。
这自然不能打动愤怒满点的索。他没好气地喷出句“什么?!”,准备转身从小巷的另一端离开。
但是他没有那么做。
晴雨同样不放弃。
僵持如此轻易地产生,让米儿觉得那真是廉价品。
既然廉价便必然不长久。索随时会甩手离开,不去管都还没讲清楚来意的晴雨。晴雨绝对不会让他就这么走了。其实晴雨只需要仔细说明意图,可她几次三番抿动嘴唇却始终没说出一个字,转而靠周遭的气场传达“不许走”的强烈意图,无异于火上浇油。以至于此时的气氛已如此紧张甚至潜伏着焦躁,一旦两人化静为动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状况。
“什么啊……你还没搞定么?”
以米儿所在的角度完全能掌握晴雨和索附近的动静,却直到此时才惊觉索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个女人。
而且还是个惊为天人的女人。
柳叶长眉下一双凛然的黑眸,嘴角挂着浅淡的笑意,妩媚而尖锐。只是那一身干练的装束和随意束在颈后的乌黑卷发让她更添了一份英气潇洒。腰间那一柄被妥帖地收在鞘中的长形物体则强烈地暗示着她的身份。
这正是那种第一眼就能让人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再也移不开目光的女人。
然而就是这样的人,怎么穿过狭窄的巷弄走到距离索只有几米的地方的,竟没有一个人知道。
“你是谁?!”
言罢,索摇了摇头:“不……不管您是谁,请您让开,我有要紧的事要办。”
“要紧事?真巧,我也有。
“里德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
“什……”索的脸涨红了,“别无理取闹了!我……”
“因为弟弟很重要,所以就不用管村里的人了?”
索刹住怒气冲冲的脚步。
“你……”
“我还知道些别的。比如,救下全村的人你的弟弟一定会平安。要是反过来……可能性为零。”
“……”
索谨慎地盯着这个女人。
“你是什么人。”
“好奇心旺盛的路人甲。
“您的一番慷慨陈词振聋发聩,把我这样饱食终日的人都敲醒了。不过我很好奇,您的这些话都是从哪儿听来的,还是真如您所说是亲眼所见。要是后者的话我也想去见识见识,也算开眼界了。”
“我非去不可?”
“女人的好奇心辜负不得。”
索的头转开了,不再正视那个女人。
“我……必须要去找我的弟弟。”
“请允许我们代劳。”
女人指尖一挑,晴雨立即一副随时待命的架势挺直了身板。
“不过要在打好基础之后。放心吧,我这丫头虽然不成器,对付那些家伙还是绰绰有余的。
“晴雨,你去村子看一眼,见机行事,别做的太过。”
晴雨坚定地点头。女人没看她,直接带着索走了,就和来的时候一样干脆。
晴雨目送那两人离开后仍然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米儿奇怪地绕到晴雨的正脸。反正她也看不着自己,就算鼻尖对鼻尖地瞅也不会挨揍。
和之前冷若冰霜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晴雨小脸红扑扑的。似乎为了使自己镇静,她闭上眼睛等了两秒。这让米儿更奇怪她和那女人是什么关系,直到晴雨碰到她的头。
晴雨的手从米儿的左脸颊入,贯穿颌骨从右脸颊出。这给米儿的感觉就像水中捞月,而她自己就是那幻影。
晴雨困惑地伸展她的手指,再将手掌放在嘴边,闻闻看有没有奇怪的味道。就算真的只是时空中的幻影,在她的手掌上也应该留下一点点的潮湿。然而她只是困惑地皱着眉,然后放下手,从另一端快步离开小巷。
连米儿自己都只是无奈地耸耸肩。
重新回到主道,米儿惊讶地发现太阳已然垂向地平线。看来再过一个多钟头天就要黑了。她到底在那个半封闭的狭长空间呆了多久。
街上的行人到似乎比之前多些。米儿一边无聊地猜测那些多出来的人是不是为了采买晚餐的材料,一边跟随晴雨在略显拥挤的人流中朝城门走去。主道中央的马车道还是比较空旷的,除了一些身着铠甲的守城军外不见其他的人。也只有他们在大道中间横晃,能让疾驰的马车都得躲着他们。天黑后一个时辰内城门就会关闭,直到黎明再度开启。在这个期间就算眼见着商队遇到狼群围攻也不会开门。所以途径阿克卢索中转的商旅大多会在黄昏前进城,以躲避城墙外阴暗森林中潜伏的危机。但即使在白天,三班倒的守城军也不会将森林纳入巡逻范围。擅入黑森林者死,因为根本走不出来。如果你是被野兽拖进去的,人们会祝你一路顺风。
但是阿克卢索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城外的商人在半夜被偷袭致死可以置之不理,村庄遭受野兽进攻也可以置之不理,但如果作为城市经济命脉之一的商队都因为黑森林纷纷改道,阿克卢索必然采取某些措施让对方老实点儿。
尽情地冷笑吧。
晴雨被某个穿铠甲的家伙撞了一下,退到了道边。她顺手拿起货摊上的一只水果并付了钱。在她转过身继续前进的同时,米儿发现她似乎刻意向自己所在的位置瞟了一眼。
别白费力气啦。你看不到我的。连我看不到我。
两辆载满粮食的马车绝尘而去,主道中央的行人纷纷退避。其中两个士兵也过来买水果。不知怎么的,米儿看这两个人很眼熟。怪了,自己不认识这个时空里的守城兵呀。
晴雨突然抓住其中一个的手腕。
那个人一愣,立马把她甩到一边儿,嘴里骂骂咧咧的挥拳便要打她。好在一旁的同伴出手阻拦,在他耳边耳语两句。那人立即冷静下来,瞅了瞅畏畏缩缩的晴雨,愤愤地抛下一句脏话后和同伴一同离开了。
待两个士兵转身往别的地方去了,晴雨便隐去了可怜相,无声地观察这两人。
看了下周围,米儿竟然发现不少像那两人一样三两成群的士兵。阿克卢索果然还是很富庶的,不然一般城镇的守城军大多负担不起昂贵的金属铠甲而改用皮革。也亏得他们的穿着,稍微留心就能在行人中发现他们。乍看上去他们不过是换班后回去休息的兵士,所以显得放松而散漫,在大街上四处乱晃。但米儿越仔细观察越觉得不对劲,他们的散漫似乎过于刻意,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他们在找什么?
晴雨突然消失了。
不,她没有消失。从离开大街到来到临街房屋的屋顶,她的存在只有两个端点。米儿甚至来不及细瞅一眼她梦寐以求的黑色羽翼,晴雨便拍打着翅膀无声无息地飞向城门。光天化日之下,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她的行动。
喂……你,你等等我啊!!
就算真喊出来也没用了。米儿只得眼睁睁地目送晴雨变成天边的一个小点儿。算了,反正知道她的目的地,徒步追吧。
米儿使自己漂了起来,然后想象着疾驰的感觉让自己快速向城门飞跃。在这里想象就是她的能量。只要她将意识集中在某个肢体,那个肢体就好像真的存在。现在她反其道而行之,让自己只剩一双眼睛,那么她就真的轻得像只浮游生物,以空气为介质自由地游动。
为了保持高速而且不跑错方向,米儿必须全神贯注。然而她仍然注意到什么东西。犹豫之后她还是决定过去看看,于是一边找一边走到了主道后身。
为什么与洁净宽敞的主道近在咫尺,这里的街道却肮脏得令人无法下脚。排水系统完全失灵,这里就像中世纪欧洲的城市,雨水混合生活污水横流于道,在烈日下自生自灭。垃圾和斑斑污渍给铺路的青石板裹上一层恶心的硬壳。米儿甚至听到有人大喊三声。她赶紧躲到一边,差点被一盆马桶内容物浇了一身。
就在这里,就在那更加肮脏的房屋与房屋之间阴暗的狭缝间,米儿找到了。
感觉告诉她就是在这里,然而除了垃圾和污泥,她辨认不出其他的东西。
突然,有东西抓住了她的脚踝。
米儿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试图挣脱。然而对方力气大得出奇,甚至令她忘了她根本不可能被这么结结实实地抓着。
一团污秽中,有东西在蠕动。
米儿认出那是什么。
这不是真的。
怪不得她被认出来了。怪不得。濒临燃尽的火焰总是最滚烫的。
“不要……让她回家……”
亚兹的脸上,全是他自己的血。
“哥哥……沙姐姐……不要让他们回家……龙……克劳德……哥哥……假……”
最后的眼泪,冲刷不掉他干涸的血液。他的手中,握着一片“龙鳞”。
“……救救,哥哥……”
第十三章 精灵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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