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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
如果不惹索发火的代价是在这儿黑灯瞎火的深山老林里转悠一辈子，伊尔还真得仔细考虑哪边更划算。
当然了，怎么可能。
他也该考虑自己的退路了。
伊尔往背后偷瞄。索正在事无巨细地观察眼前的一切，争取连一片树叶也不放过。他反而比伊尔更对那句玩笑话上心。但就算怎么逼自己细致，没有目标他根本是在白费力气。或早或晚，他都得放弃，然后认命。
“不行。”
没想到这么快。
“什么不行……哦。”伊尔立即反应过来，“其实话虽如此，也用不着草木皆兵的。遗迹墓碑什么的的确可能是，至于其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觉得完全可以排除。”
“可就算把大门摆在咱俩面前，咱俩也认不出来。”
“那，你想怎么办？”
索从口袋中掏出宝石：“想办法利用一下‘心’，吊那位‘公主’露面。”
伊尔猛地敲了下头。“好主意！我怎么把它忘了！”
定情物在手，只认真心不认人的公主，看你能拿我们怎么办。
伊尔兴奋地从索的手心抓起宝石，见后者犹豫，不解地问：“你担心什么？来吧。”
“呃……行。”
见索一副“你想出来怎么做了？那我照办”的表情，伊尔亢奋的心情立即跌回谷底。他撇了下嘴角，无奈地将宝石拍回索的掌心。
他不想站在森林中央大声呼唤爱。就连这一条还是把宝石放回索掌心后想到的。
或者模拟香料在火上烤烤试试？暂且不管这玩意儿是否可燃。
“真的山穷水尽了啊。哈哈。”
索没跟着笑。耷拉的嘴角表示他其实也很赞同。
夜晚的丛林极其危险，留在地面等于把一百公斤肉拱手送上别的动物的餐桌。两人找到一棵足够粗壮的大树，准备在那上面将就一晚上。即使如此也并非完全安全。且不提那些会攀爬的毒蛇豺豹，光是原始森林中奇异的毒虫就能让他们在睡梦中不知不觉地丧命。所以伊尔一爬上来就用火和随身携带的驱虫药粉进行打扫。索则站在树下，等他弄完了再上去。
“伊尔，你听到什么没有？”
隆隆的闷响在远处回荡。原本就十分低沉的声音在提前降临的黑暗中非常的模糊。
“打雷？”
真是打雷就惨了。要是被浇成落汤鸡，感冒是一定的，说不定还会得肺炎。
伊尔模糊地想着，心思落在怎么搭个棚子遮雨上。
索仍在侧耳倾听。
“驱虫药撒好了。你上来搭把手，咱们弄个东西挡挡雨。”伊尔趴在粗壮的枝杈上，用手指尖拨弄索的脑袋，“喂，听见没？跟你说话呢。”
索依然没有动。伊尔感到奇怪，也看向他一直面对的方向。
空空一片原始森林，什么也没有。
随着距离的加大，暮色迅速加重。他们看不了太远，只觉得那一棵棵树木将暮色分割成纵状的长条，影影幢幢似动非动。
伴随踏裂大地的隆隆巨响，黑暗滚滚而来！
一群身披暗色毛皮的野兽，犹如翻滚的洪流在树木作为礁石的河床奔腾。树木阻挡它们，他们就以树木为跳板，从远处看如同激起的浊浪。参天大树竟承受不住它们的力量，短短几秒数棵巨树轰然倒地，立即被浊浪淹没！
“上来！！”
索几乎听不到伊尔的怒吼！他迅速抓住伊尔伸下来的手，脚刚离地野兽的洪流立即淹没了他刚才站的地方。还吊在半空的索狠狠踢了一脚跳起来咬他的野兽，接着力量爬上枝杈。
两人惊魂未定，睁大了眼睛瞪着从他们身下飞速越过的野兽群。他们从来没见过这种动物，身不过三尺长，然而发绿光的眼睛和锃亮的獠牙简直将森林照亮了。腥臭的气味混合了死亡和腐败的血的味道，想必一定淤积在浓厚的皮毛间和利爪的缝隙内。成百上千的野兽不知疲倦地奔涌而来又急速远去，就好像永远没有尽头。
要是反应再慢点，索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
好在他们是安全的。当时挑选这棵树正是看中了它比森林中其他植物更加粗壮，而且枝杈比较多有地方给他们呆。其他的植物为了争夺那零星半点的阳光不得不把自己拉成笔直的长条，而只有它横张着枝杈毫无顾忌，逼着同类给自己让位。傍上这么个家伙，伊尔和索多少能安心。
两人向树顶爬去。突如其来的震动令伊尔差点松手掉了下去。两人向下往，几乎惊得说不出话。
它们，它们竟然在啃噬这棵大树？！
野兽们一开始越过这棵树只是因为无法立即收住速度。它们纷纷在不远处掉头向后，竟然形成了黑色的巨大漩涡。现在数以百计的猛兽盘踞在他们两人的脚下，毫不掩饰对他们的渴望，一波接一波地向上涌。后来的踩着前面的同类向上爬，摔下去的不断爬上来的更多。粗壮的树干根本抵挡不住尖利的爪牙，过不了多久用压的也会把这棵树压倒。
没有别的退路了。伊尔心一横，拦腰抱住索，展开巨大的羽翼。
没有助跑或起落台帮助的起飞异常困难，更何况还多带了个人。一松开树枝他们便无法抑制地向下坠落。他们像失事的滑翔机一头扎向地面。
茂密的植物令伊尔根本无法伸展翅膀，使出吃奶的劲奋力拍打双翼也不见升高。无数枝条鞭子一般抽打在身上。索一手紧抓住伊尔的手臂另一只手尽力保护脸，而伊尔只能缩着头硬抗。与枝杈撞击的声响和由此引起的眩晕封锁了索的听觉。当腥臭味钻进他的鼻腔，他立即用力挺直双腿和伊尔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尽量远离地面。突然他的裤管被抓破了，小腿因恶心的温热痉挛不止。
值得庆幸的是，那是他们的最低点。伊尔掌握了技巧，借助植物和空气的力量逐渐摆脱了地心引力的束缚。他们的视野越来越明亮。最终伊尔在离地超过五十米的高度悬停，给自己和索一点喘息的机会。
竟然才刚刚黄昏。
天空尚且不缺乏阳光的滋养，显得清澈透明。而在他们脚下，阴霾的黑森林中只有那一块闪烁着点点繁星。
“哪来的怪物。”
除了直喘粗气，索的语气还算平静。
“是啊……还是冲咱们来的。”
发现索在往下滑，伊尔赶紧加大力道。他的胳膊正好箍在索喘气的地方，自然不会太舒服。索忍着，可只要伊尔稍一放松他就会向下滑。
“早知道……刚才背着你好了。”
话虽如此，索和伊尔都在心里默念：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这下怎么办？”索问，“要不咱们回去得了。”
伊尔在犹豫：“这个样子，坚持不了太远。”
“但是你用飞的，肯定比它们跑得快。等甩掉他们再说。”
“你不怕把那群怪兽引到村子里？”
伊尔最多只能看到索的后脑勺，所以他只能靠猜测来揣摩索在沉默中的想法。
“反正亚兹不在。”
伊尔无言以对。
他不知道怎样能劝服索。更主要的，他无法说服自己。他只有绝对不能后退的理由，却不知道拿什么激励自己前进。
长呼一口气，他茫然地望向黑森林，即使心不在焉也下意识地避开了那块能要他们命的地方。
“……唯一的办法，现在找到古堡的所在。”
“现在？！这根本不可能！”索不想费劲重新捣鼓一遍理由。之前不肯用飞行寻找古堡就是伊尔自己的主意。
“不。”
直到索别扭地仰头观察他在往哪儿看，然后看向同样的方向，伊尔的声音才再度响起。
“有可能。”
一直远到地平线，阿克卢索城外的土地全部被黑森林覆盖。只有一个地方，大地露出她赭色的肌肤。
近在咫尺，而且与地图标示的范围相近。
之前没有发现，只因为被茂密的植被遮挡了视线。
伊尔谨慎地飞向那片林间空地。地面的野兽随着他们的移动也向那块空地奔涌，不比他俩慢多少。
“我们还不能降落！”索怒吼，“必须先找到‘城堡’的入口，或者有效阻击这群野兽的地方！”
于是伊尔悬停在空地上空，和索一同焦急地寻找。
突然伊尔的神经被剧痛切断。
一支箭穿透了他的左翼和肩膀！他惨叫一声栽向地面。
向无数血盆大口栽去！！
索也大头朝下急速坠落。即使不被分食也会摔死。利用这要命的几秒他拔出伊尔腰间的长剑。
奋力一搏吧！！
类似居合斩的一击击碎了他们正下方的野兽，同时缓解两人下落的力道。两人摔在泥状的肉垫上。伊尔昏过去，索打了个滚立即起身，手中的长剑劈向迎头扑来的野兽。
几百只猛兽形成的包围圈向内剧烈收缩，从正面从侧面从背后从半空扑向索和伊尔。索不讲技巧不讲落点不讲刀法，只要有活物扑上来便是狠狠的一斩而且只有一斩，看都不看直接斩向下一只活物，硬生生地守住他们两人的性命。短短的时间他的脚下遍布尸体，污血甚至浸泡到脚踝。野兽疯狂地前仆后继，血雾和嚎叫笼罩这片土地，而索大脑一片空白，只是用手中的利刃制造一片片的屠杀！
他杀不完。这样下去他死路一条！
索眼角迸裂，从他身上迸发出强大的杀气。然而那群野兽竟好像根本没有脑子，仍然义无反顾踏着同伴的尸体扑向索！索毫不客气地砍下它们的头颅，将它们拦腰斩断，用手中的利剑告诉这帮混蛋他不是唬唬它们算了！
野兽们终于被震慑住了。它们亮出獠牙蓄势待发，与索保持脆弱的距离却不敢上前。而索手持长剑，横刀立马立于包围圈的中央，浑身的衣物浸透鲜血。双方僵持，索甚至不能踢一脚被野兽尸体半埋的伊尔看他是不是还活着。
怎么办？！
他不知道！
索心中翻腾着千万种解决的办法。然而面对数量压倒性胜于他的对手，什么都是白搭。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弓弦的响动。
有人在缓缓拉开弓。
索感到极度的恐惧。他感觉到那张弓上的箭正对准自己。他不能躲。只要他一动，这僵持的局势立即被打破，数百头饥饿凶猛的野兽会将他撕成碎片。他只有等待，甚至不能回头看看那支箭将从谁的手中射出！
那个人不着急射死他，而是穿越丛林，站在野兽群的身后，与索正对面。
从这一刻起，索只剩下赤裸裸的震惊。
晴雨拉弓搭箭，箭头直指他的心脏。
第十五章 发现真相
更新时间2013…10…5 20：13：55 字数：4451
亚兹·里德死了。
只有米儿听到了他的遗言。无论如何，她要竭尽所能。
沙在督察的保护之下应该十分安全。索已经被谜样女人带走了，偌大的阿克卢索米儿无从找起。要警告亚兹的哥哥不要回家，米儿必须另寻出路。
他还提到谁？克劳德？
克劳德去了黑森林。
正在米儿准备赶往森林时几名兵士发现了亚兹的尸体。从他们隐晦的对话中米儿明白了亚兹正是他们寻找的目标。亚兹目击了他们在做什么，被他们杀人灭口。但是米儿没有得知他们究竟做了什么。
管它是什么，去了就知道了！
从心底升腾起的不安给米儿加速，晴雨的飞行都没有她这么快。仅仅花了半分钟的时间她就来到城墙外的目的地。
恐惧森林中异样生物的村民在黑森林的边缘设置了栅栏。栅栏足有一人高，上面甚至还缠绕了带刺的铁丝。米儿沿着栅栏边走边寻找通往森林的入口，走得都快发疯了。终于栅栏在她面前出现了一个缺口。约能允许单排马车通行的缺口应该就是通往黑森林的唯一正式通道。泥土上还留着新鲜的脚印。是索的村子里的村民留下的吗？还是杀死亚兹的那帮人留下的痕迹？
森林边缘那些稀疏的植物已经被砍光了。人类和其他生活在阳光下的生物尽可能扩大自己的领地。几米开外，黑洞洞的森林直接对米儿露出它神秘而危险的内里。
米儿咽了口吐沫，小心翼翼地走向森林。
……什么都没有。
没有虫鸣，不见飞鸟。凡是想象中森林该有的声响米儿全都听不到。异样感和安心的感觉同时萦绕在她的内心。森林的过分寂静叫她芒刺在背，而她的确一点也不想和比她体型大的活物正面遭遇。她无法感知泥土的松软，空气中清新的湿润尚且不浓，她同样察觉不到。而背后的明亮与前方的黑暗充分强调了她所在之地令人难以忍受的一面。她忘了自己是一个幽灵，迈出一步后要谨慎地前后左右都看看才敢走下一步。
那帮士兵肯定早就撤走了，现在来是不是已经晚了？要不，直接在通往村庄的必经之路守株待兔，等索出现立即拦住他？
就算他出现了，又怎么能保证他和他的弟弟一样能看到我。
只有快死了的家伙才能发现我的存在。
米儿突然感到其实她非常安全，胆子顿时大了不少。她加快了速度，边走边谨慎地四处张望，试图发现可疑的痕迹。
可实际上她根本不知道要找什么。她要代替亚兹保护他的哥哥，那么在这片森林里她能发现什么？什么东西能帮她警告索不要回家？
或许她真的帮不上忙，也用不着她帮忙。那个谜一样的女人看起来非常厉害，保护索应该不成问题。
那我是狗拿耗子？
不。就算是多管闲事，我也不能坐视不理。一定有东西是我能帮上忙的。
我在这个世界这个时间绝对不是没有道理的。
身后已经看不到外面的样子。和这片密林的面积比根本不算什么，不过在米儿看来她已经走入了森林的腹地。
我不会迷路吧！
米儿慌慌张张地低头捡起小石头来。虽然本来就属于森林一部分的小石子丢在落叶覆盖的泥土上并不醒目，可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做标记的方法。就在这时她在地上发现了一把铁锹。
这里怎么会有人类用的铁锹？
一定是有人丢在这里的。
猎人？
不对。
采集药材或山珍的人？
不像。
谁会带铁锹到森林里面？
——“村里只要拿得动铁锨的人都背上武器加入了。”
克劳德！！
对啊……不要让索回家，为什么不要让索回家？！
村子里只剩下老弱妇孺，那么那些有战斗力能保护自己的村民都在哪里？！！
米儿丢下铁锹奔向森林深处。
那些被当做炮灰派去驱赶野兽的村民们呢？为什么会丢下他们的铁锹？为什么只剩下他们的铁锹？！
他们在哪儿？！
在这个世界生活的生命们始终保持沉默。还没跑到地方，米儿远远听到了声音。
半具现化的风从半空俯冲而下重击土地。树木早就七零八落地倒在一旁，大量的泥土在巨大的风刃的轮番轰炸下被吹得到处都是。如果米儿脚踏实地，光是通过大地传递的冲击就能把她掀倒。
而在某个角落，某个和她创造出来的风刃相比小得不成比例的身影在奋力地挖掘。
晴雨……她在挖土？！
使用精神力还不够，她自己也在疯狂地挖？！
没等米儿弄清状况，突然之间，一切都消散了。风和晶粒突然失去束缚，猛地四散飞奔。米儿被吹得睁不开双眼。她没有身体，为什么也差点被撕裂？！
眼前出现了一个大坑，米儿离坑边不过几步的距离竟然看不到坑里有什么。她走上前，小心地往下面瞅了一眼。
接着就两眼一黑。脑袋里只剩下两个字。
坑杀！！
深约3米的土坑近一半被尸体填满。从那痛苦的表情和扭曲的肢体可以看出他们是活着扔进坑中的。实际上如果搬开上层的尸体会发现一小部分人身上带有致命的伤口。然而米儿完全没有这个勇气。
这些人的年龄在十几岁到四十几岁之间，清一色全是雄性人类，装束与索的十分相近。
进入森林的村民全死了。
但他们不是被野兽杀死的！
是谁？！是谁害死了他们？！！
晴雨落入眼帘。
是她？！！
小小的晴雨跪在坑边。
在她的手边，有一个人踩着倾斜的坑壁和脚下如蛆虫般扭曲哀嚎的同胞奋然求生。
当夺人性命的泥土倾盆而下，他不像其他人那般惊慌失措，而是机智地躲在角落，趁杀死他们的人不注意尽力垫高脚底。潮湿的泥土填埋了整座坑洞，所有人霎那间置身于黑暗的地狱。他屏住呼吸，尽力活动被掩埋的手脚向上攀爬。同伴们模糊的哀嚎传到他的耳朵里，无助的挣扎在他脚下震动。然而此时此刻他只能忍痛抛弃他们，把他们当成垫脚石，和对待坑壁的凹凸、落下的泥土一样，只要能帮他逃生的全都毫不例外地踩在脚下。
泥土越来越夯实，有大队的人马在他们头顶来回行走以踩实泥土。他感觉到气不够用，身体犹如灌了铅一样沉重。他头昏眼花，觉得快要不行了。
然而生存的意志超越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