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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敢动他，先踏过我的尸体。
这么俗套的话，就不需要用嘴来说了。
剑拔弩张的气氛，让月亮都感到心惊胆战，躲到厚厚的乌云后面不肯露面。
十数名士兵突然三七开，分别面朝两边跳出掩体，一头撞上结晶幕墙。动作整齐得跟说好了似的。
——那就是说好了的。
困惑让逃命的动作慢了百分之一秒。这足够让晴雨后悔一辈子。
反正，也剩不下多长时间了。
第十章
更新时间2013…11…9 22：30：25 字数：3619
大概五年前，我退伍了。虽然从十八岁成人那天开始我就一直呆在部队里，却连场像样的仗都没打过。
太和平也不是好事。尤其对于那些原始冲动过于强烈的人。
于是在二十五岁那年，我跳槽到佣兵界，开始扛着枪满世界跑的生活。哪里混乱我和我的队友就出现在哪里。打击叛乱、攻击政府、解救人质、绑架暗杀，释放和平的烟雾，制造冲突的口实。我们是战场的野狗，嗅着硝烟，追逐战火，用敌人和同伴的血换取大把的钞票，享受血腥与杀戮。作为刀子，我不认为自己是某些地区动乱的根源。但说句实话，要是没有我们这些佣兵搅合，那些打得一个个都快比英法大战还久的地方早和平了。就算当权者不愿意握手言和，当地的人也早死光了。
“人类之所以找不到外星生物，是因为在我们的科技发展到足够的程度前，人类已经被自己发明的武器灭亡了。”高中课本上的一句话，隐隐约约记到现在。当我从雨林茂密的枝叶间仰望星空，偶尔会觉得，那的确将是人类的结局。
科技本由人造，却反过来玩弄人类。就像我们这些人被原始的欲望拖入战争的泥淖，成为枪的附庸。
嗯？我才三十出头，怎么搞得跟个老头子似的发起神经了？看来真的该退休了。只不过这一行真的有所谓的“退休”么？
太深奥的留给哲学家和科学家把。我们得努力给自己找出路。和平的铁蹄已经征服了七大洲四大洋的把部分，天狼星佣兵团作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组织，战士们个个身经百战，却因为人数太少，大型冲突中只能跟在类似EO这样的大公司屁股后头，看家护院那种鸡零狗碎的活计不入眼，颇有被挂在半空上不去下不来的尴尬。虽说现在混得还行，再这么下去，无米下锅是迟早的事。
所以这次巴利家族主动上门，对于我们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们似乎有意将天狼星吞掉，变成他们的家丁。而我们打算以他们为跳板，打开新的市场。
利用他们与“那些东西”的关系。
可是他们未免太轻视我们了。大张旗鼓地忙活一大顿，就为了杀一个人？
暗杀么，派俩狙击手，爬到目标所在的对面楼顶上来一枪，实在不行来两枪，不就结了？
异族怎么了，再神有非洲大草原上的狮子厉害？老子上次去非洲，一枪崩死两只！嘘，被土著民追杀这段就不要提了……
不管我们自尊心怎么受伤，队长还是接了任务。其实他也不愿意，要不然那张老脸干嘛拉得那么长。巴利家还派来个不识相的，一副没了他我们都得光荣的死样。听上次陪总队长（天狼星的最高首脑）一起谈生意的雅典娜说，巴利家都这一副德行。他们一只脚踏入那个世界，便自认为高人一等，凌驾于人类之上。好像他们真的有点特异功能。如果鼻孔朝天随便放屁也算，我倒是亲眼得见了。
不过能听他讲解异族的知识，我们还是很兴奋的。这次战斗权当热身。如果日后真的需要往这方面发展，我们确实需要类似的战斗来提高我们对一个全新的物种，乃至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的了解。知道的越多，生存的几率越大。
这次我们要对付的是一种叫做“鸢”的生物。我知道“鸢”在中国话里的本意是老鹰，还真是见名知意。他们的精神力场的极限半径约为500米，但有效半径只有50米，有效攻击半径更小，只有三十米。拿我们人类做比喻，极目远眺可以望到地平线，但真正能看清楚的范围很有限，手所能触及到的范围就更小了。说白了，只要离那只生物三十米，基本性命无虞，随便拿把汉阳造都能收拾了它。
异类凌驾于人类之上，人类的武器凌驾于异类之上。
听上去有点别扭。好像突击步枪也会嚷嚷着要买五险一金似的。
终于到行动的时候了。计划很简单，我所在的A队在燕子岛布好埋伏，诱骗她交出我们要的东西，最后连诱饵一起炸死。我们相信她会上钩，并且相信我们拥有的火力足够应付一切突发状况。但即使如此，面对未知的对手，我就不信兄弟们不和我一样在心里犯嘀咕。
“搞不定那个异族的时候，用这个。”
正当我们在岛上加紧布置时，那个代表拖来一台机器，神秘得有点神经。我们还当那是什么秘密武器，掀开防尘布一看，一句话总结：我们不需要。
“嘿嘿。就知道你们不识货。”
这张狗眼看人低的脸越来越叫人不舒服了。
“看见这个红色的按钮了没？按下它，你们有三十秒钟左右的时间逃命。
“然后，它会帮你们处理一切烂摊子。只不过佣金嘛……就要扣除一些了……”
队长耐着性子，问怎么保证使用安全。
“呃这个……五米。没错。安全半径为5米。”
可是按下去究竟会发生什么，他却始终不肯告诉我们。或者他根本就不知道。我们也不打算用它。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我们手里有枪，有武器。我们靠它成为万物灵长。曾经我们用石头树枝，从危机四伏混战不断的生存战场一步步爬到食物链的顶端。现在，竟然有从地缝里爬出的东西妄想撼动我们的地位？长枪利炮送你们回阴沟去！
——然而。
没有人意识到，战斗会以这样的方式打响。
恐怖。屈辱。束手无策。
手持人类兵器的异类，彻底凌驾在我们头上。
虽然不甘心承认，但每个人都发现了。她要杀死我们是轻而易举的。
狩猎的一方，反而面临被猎杀的结局。
最终能凌驾于异族的，只有异类的兵器吧。
虽然足可以随时杀死我们，她却似乎不急于那么做。利用她的行为特点，我们通过无线电，拿自己做诱饵，制作了一个简易的陷阱。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没有察觉。
“Fire！！”
对麦克大吼一声，我按下按钮。
********************
那是一台毫无花巧的机器。
通过侦测精神力浓度确定方位，事先充电保持临界状态以保证快速反应。但是设计的核心思想仍是打出金属弹。
只不过那是直径十五公分的铝制炮弹。
以3000m/s的初速度从机身一侧打开的窗口射出，炮弹捅窗户纸似的击穿车间厚实的墙壁。
紧接着炮弹从卧倒的士兵上方掠过。剧烈摩擦造成高温，几个躲得不够远的士兵立即被烫成重伤，再无声息。
以炮弹轨迹——而不是炮身所在——为中心，半径五米，无人生还。
已经不能用“击中”来形容了。这种程度的打击，堪比与大型攻城机正面遭遇。只为了挡住小小子弹的结界根本来不及碎裂，立时化作气体。
比想象还飘渺的超高速度仿佛扭曲了时空，把幕墙和晴雨之间的空间打了个弯两头黏在一起。从炮弹出膛到迫在眉睫的时间间隔，尚不足反射弧将五感截获的情报送至大脑。
千钧一发之际，晴雨本能地双足发力，加上精神力直觉式的配合，径直向上跃出七八米。然而她依旧被高速运动的炮弹造成的风障扫中，横飞出去，重重摔落在地。
没打开翅膀的鸢不会飞。这回她成了货真价实的抛体。
早在她落地之前，失去目标的炮弹在高温中熔成火球，以简直是在嘲笑重力和抛物线定律的身姿笔直飞去，撞上车间对面的办公楼。
轰！
一阵山崩地裂的轰鸣。
二层高的办公楼被掏出个前后贯通，直径近三米的大洞。残余的楼体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逐渐崩塌了。
一切都发生在一刹那。
待烟尘四起，呛人的粉末糊住眼睛，堵死口鼻，整座厂房仍是一片死寂。
那个启动机器的佣兵注定看不到这灾难场景了。按下按钮后，他随功率过大的机器一同烧成两条黑色的物质。作为一段小小的花絮，尽职尽责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哒哒哒，哒哒哒。
只有一把突击步枪开火，与之前数枪齐发的浩大场景形成强烈的反差，显得单薄寂寥。单调枯燥的枪声似乎盼不到尽头，非但没有打破寂静，反而被烟尘将射出的子弹整吞下肚。
但这里好歹是战场。枪声一起，没有不打起精神的道理。短时间内厂房区域再度恢复之前的热闹。尘烟已然散去，射击目标自然是倒地不起的敌人。对方也照旧祭出自己的保命神符，就算多次被毁，新建起的结晶幕墙依旧坚固得令人泄气。
两名士兵检查了被炮弹误伤的同伴，结论令人十分遗憾。
不少人发出痛苦的低吼，战意愈发高涨。手中的火舌似乎也猛烈许多。
但是这战意真的只是指向他们的目标的？
巴利家族提供的那台武器只是试制产品。估计日后巴利家的人会很可惜西装男死得太早，没把数据带回去。不过就算之前蒙在鼓中，现在也该明白过来了。
战斗依然激烈，只是蒙上了一层“被耍了”的阴影，不知不觉间拖慢佣兵们的动作。
晴雨更是到现在都没爬起来。刚才那一下她没有任何防备，从三层的高度掉下来，背部结实着地，在地面滑了五六米才停下。身上的狼狈自不必说，但是没有骨折或内脏破裂已属万幸。好长一段时间她的意识都是不清楚的。结晶幕墙完全靠本能激发，左臂脱臼了都没感觉，从身体深处反出来的胃液夹杂点点血丝。她真的觉得自己碎成好几块了。
还没等她从脑震荡的混乱中恢复，实际上几乎离她重回地面没多久，办公楼的巨大尘烟又将她整个吞噬了。她离那栋楼至少五十米，却因为办公楼朝她这面倒而挨了不少碎石的砸打，有的甚至有人头大小。和这相比，或许子弹的攻击力还弱些。如果她真的被碎石掩埋了，也许可以利用那些破碎的混凝土块当做盾牌。可是结果却是她遭到来自两个方向的无情打击。
精神力精神力，自然与精神状况密不可分。她差劲的意识现状直接导致结晶幕墙质量降等。对面的士兵似乎也察觉到对手防守的疲软，于是加紧进攻，同事不再龟缩于掩体后，大胆向晴雨靠近。
晴雨仍然在压抑着。
十数发，乃至数十发子弹连续撞击到结晶的同一个地方。幕墙的多个点开始碎裂，逐渐出现蛛网状的裂纹……
嘭。
在它碎在眼前的那一瞬，晴雨不禁在想“像打爆米花。草莓味的？”这种无聊的问题。
数发子弹射穿她的胸膛。
第十一章
更新时间2013…11…10 22：06：07 字数：4124
数发子弹射穿晴雨的胸膛。
——说实在的，她本人倒不讨厌这个结果。
虽然想到之后会被刹不住闸的子弹打得破破烂烂的，多少有点泄气。不过反正都死翘了，之后会发生什么和她也没多大关系了。
对面的那帮当然是希望她死。赶快死，使劲死，死得越死越好，死得不能再死。
不能接受的，只有一人而已。
千钧一发的当口，Party飞扑过来，用身体护住晴雨。罩在他身上的结界容纳原主人，在最后一刻挡住那几发要命的子弹。
Party的速度前所未有，竟然没有人清楚他是怎么穿越战场的。之前他一直人畜无害地龟缩在角落中，只要有士兵试图靠近，必然会有一股高密度的风把那些冒失鬼掀飞，甚至有因此摔死的。与其说他是晴雨的软肋，还不如说那是她的尾巴尖，稍微一碰都会让她猫似的张牙舞爪凶相毕露。于是在佣兵们的刻意忽视下，相比凶悍的女对手，Party的受重视程度一直不高。
突然生出的变数令残存的士兵踌躇要不要继续前进。在作出决定前他们祭出那第三十七招，将剩下的所有子弹向结界倾泻。
单从理论上来看，这救了他们。
和晴雨信手拈来的临时货不同，一直保护着Party的结界是她珍藏的几个保命符之一，早在掏出孔翎羽的同时就准备好了，不然她和Party怎么可能在高温和爆炸中毫发无伤。相对独立的运行机制和事先设置的能源池使它可以脱离施术者，一直维持稳定的效果。多层精密结构，加上最外层还罩的一层缓冲膜，能将物理打击的动能卸去大半。
外面枪声震耳欲聋，里面却如此安静，甚至连子弹猛烈敲击硬物的“梆梆”声都被净化到只剩下啪啪轻响。
单纯的结界只是坚不可摧的碉堡，再多个施术者就是移动要塞了。现在晴雨哪怕只捡起块石头扔出去都能作十分有效的杀伤，更何况还有晶粒供她驱策。最不济的也能逃跑。除非拿反器材枪顶在结界的壁上轰，否则没人能阻止她。
但是他们呆在原地，什么都不做。
结界所散发的乳白色光晕阻隔了视线。
他们在干什么？！
几乎每个还能动弹的士兵都在腹诽：难道又在准备超出人类想象的东西？！
往这方面想的士兵没有不打冷战的。他们你看我我看你，每个人都有冒冷汗的迹象。
队长拿眼扫了一下人数。加上西装男全员五十七人，阵亡二十三人，重伤八人，轻伤十六人，其余的多少都有点挂彩。连他自己也还顶着那顶带破洞的帽子。
伤亡过半，形式胶着。而对方的战力何止无法预测，简直不可理喻。
恐惧披着疲劳的外衣潜入幸存者们的四肢。
他们拖不起了。
在保持火力压制的同时，士兵大胆向结界逼近，最终将结界完全包围。
看清里面的情形后，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刚才有漏网之鱼。
一颗子弹刚好在那个男人赶到之前打中晴雨的腹部。即使他再用力，鲜血仍不断从他捂住伤口的手指间流出，不一会儿就在她身下聚积成一小潭。
看样子，女的快不行了。
但只是看样子。对方可是怪物，原地满血复活之类的小菜一碟。果然应该像那个代表说的，或者身首异处，或者碎尸万段，最不济的也要把心脏挖出来，那叫什么来着……哦，能量泵。
对付异端，就得斩草除根。
有胆子大的试着摸了一下结界。凉凉的，有点扎手。可以肯定绝对没危险。
于是十几条壮汉举起手中的步枪，像敲乌龟壳似的用枪托猛砸。还有的对结界拳打脚踢，力道绝对不逊于枪托党。
“嗨！是个男人就出来！！”
“妈的，龟孙子！没种！”
“乖乖滚出来，让爷爷踢你的屁股！”
这些话都属于文明的。
用不着听见，Party也完全能了解到事态的严重。
他根本腾不出手带晴雨离开这里。就算能离开，他们又能跑到哪儿？！在这汪洋大海上？！
如果能弄到只枪……不，不行！子弹的选择性透过不是结界的功能而源于晴雨精湛的精神力操作。自己在结界内开枪，等于把枪口掰弯了轰脑袋。
智不足退敌，技不足自保，力不足远逃。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抗争，看着她战斗，受伤，流血，痛苦，精疲力竭地倒下！而在最后，竟然还要龟缩在她给予的保护下苟延残喘！！
我还是个男人吗？！
被无奈点燃的怒火淤积于胸，Party整个人都要炸开了。然而那又能怎么样呢？又能改变什么呢？四年前的奇迹，今日绝对不可能再上演了！！（指晴雨起死回生）
晴雨的手抚过Party的面颊，打断他的自责。温热而潮湿的感觉，来自手上沾染的她自己的鲜血。
“……
“……修……”
是你吗？
“——没错！是我！”Party硬生生地压住愕然的感觉，“振作点！我来了！”
“……你……”
终于来了呢。
我等了那么久。
等啊等啊，你就是不来。久到我以为，再也等不到你了。
你真是坏透了。
从永恒的昏睡中暂时醒转，世界逐渐清晰。晴雨认出了眼前是谁。
“Pa……”
你着什么急。
灰头土脸加汗流浃背，你知道你现在多滑稽吗？
我只是要回到我该去的地方。四年前我就应该前往的地方。
你不知道，我多么向往。
在从无梦的噩梦中惊醒的时候。在夜夜徘徊于街头，找不到归属的时候。
在我想接近谁，却总是伤害到他们的时候。
这次正好是个机会。千载难逢嘛。你就别哭丧着脸了。放心吧，现在还不行。最后的善后，我一定会做完的。
晴雨笑了。
Party顿时寒毛倒竖。
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