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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点烦，他还是挺受用的。末了大爷还以长辈的口气教育了几个年轻人。嗯……感觉不错。
他当然没忘记关门。只是一会儿还得开门放车出去，他就只是简单用锁头勾住了门环而已，没有锁上。
反正外面的人也碰不到，摘不下来。
泔水车在夜色中越行越远。
第十五章
更新时间2013…11…21 22：24：01 字数：4176
夜半时分，T中仍然坐落在它一贯所在的地方。只是太沉默，不太像一所学校。偶尔一辆车速飙到城市容忍极限的轿车流星般从它大门外的马路驶过。在它身后，被它的阴影笼罩的拥挤老旧的居民区有上世纪的木窗轻轻开合。一前一后，让这庞然大物更显寂寥。
学校里也好不到哪里去。
米儿打了个哈欠。
揉揉眼睛，驱赶睡意，米儿强打精神盯着窗外的操场。连月光都没几焦耳的白地，就算能盯出个洞，也绝对不可能盯出个大活人来。
真是……太！无！聊！啦！
晴雨说她们的宿舍是最好的监视地点。因为女生宿舍的顶楼占据T中的最高点，而且整层都归她们两人专用。可等米儿爬回寝室才发现，所谓的最佳也许恰如其分，但前提是要长八对眼睛配合超长筒望远镜或者潜望镜才行：她一个人要怎么同时监视四个方向啊！还得不断在不停的房间之间穿梭！
另外她还忘记到防空洞跟安东尼奥要回奶茶卡。在教学楼里还想着呢，出来就忘了。
手机显示现在十一点。再过一会儿大妈就要上来巡夜了。
断定再没意义干耗下去，米儿起身准备洗漱。这时候她看到窗外有个人。
不是很远很远地呆在操场上的人影。他就在窗外。
紧接着米儿就被扑到了。
靠速降溜索悬挂在613室窗外的人飞身扑进屋内。米儿来不及转身便被打晕。
虽然没经过进一步确认，但来人相信不会搞错。这个少女正是他们此行的目标之一。随后，跟在他身后跃入室内的同伴证实了他的判断。两人准备就此回到车上，试试能不能从她的口中得到对他们下一步行动大有帮助的情报。
根据线报，这个地方会在面临危机时张开阻止人员进入的阶级，离开将意味着不能再进入校内支援其他同伴。但凭着多年的作战和合作的经验，他们很清楚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B2小组一定能顺利取回藏在地下的宝物，而他们两人即将夺得的情报只是令B2小组更加顺利罢了。当然，下手不能太重。毕竟这只雌类本身也是他们重要的战利品。
两人用自己人才懂的眼神做无声的简短交流。然后一个人扛起昏迷的米儿，另一人在旁掩护，打算利用速降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突如其来的强光照得他们头昏眼花。
强光透过寝室门的玻璃，从宿舍楼内部射入寝室内。
两人二话不说，掏出枪对着光源连击数枪。通过消音器发出的子弹可以躲开可能发出巨大声响的玻璃，打得木头门扑扑地喷吐木屑。无论什么躲在门后，都会跟筛子认祖归宗。
留下同伴继续射击，扛着米儿的那人快步跑向窗户。还未等他接近窗前的小桌，掩护者突然闷哼一声，后翻倒地。一团黑色的物质在他的颈间迅速消散，鲜血随即喷溅。
扛着米儿的人毫不犹豫地跳上小桌，伸手抓向窗外的绳索。
他不知道什么东西正在攻击他们。他只肯定一点：那不是人类能抗衡的！
光还是那么强，却敌不过窗外看似朦胧的月光，没离宿舍外墙多远便没入操场上空的空气。入侵者感到什么东西猛地击中他的后背，一击撕裂他的作战背心，差一点刺入他的脊柱。他的心脏一阵寒冷，战栗在前所未有的恐惧中。
分秒必争。他不去管后背涓涓流血的伤口，一心只想抓住窗外的绳子。
肩上的少女突然惨叫一声，像受了惊吓四肢猛地一蹬，从他的肩头翻下去，掉进床和小桌间缝隙中。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没有抓牢，空落落的感觉烧灼他的手和肩膀。他毅然放弃他的战利品，手探出窗外，抓住绳子准备扣上安全扣。
他被轻柔地推了一下。
他飞出窗外。
绳子缠绕他的手指，让他还以为自己的一只手抓住了绳子。
在最后的时刻，他感觉到一股朦胧的错愕。就像半睡半醒间的梦魇，摇摇头就能醒来。他还来不及弄清楚便嘭地一声砸在宿舍楼前的水泥地上，一声不吭地死了。
安东尼奥拎着手提充电灯一瘸一拐地从偶那个对面寝室的门外走进613室。他不懂灯没电了才不亮，理解成燃料耗尽也差不到哪里去。之前晴雨把他从防空洞带出到女生宿舍六楼的某间空置房间，请求他看在之前帮过他的份上在必要时刻助米儿一臂之力。现在看来，这个安排十分必要。由晴雨亲自带他上来，也用不着之前米儿作为筹码给他的卡片了。
另外，带他离开防空洞更多是出于他自身安全的考虑。那些人果然不肯善罢甘休。
伸手探入怀中，孔翎羽再一次提醒他自己责任重大。
牵连到别人让安东尼奥很不好受。他曾表示要替晴雨赴约却被拒绝。也是，自己断胳膊断腿的，去了能顶什么用。
安东尼奥将受惊的米儿从地上掺起。两人互相依偎在一起。准确地说，是米儿死死揪住安东尼奥的衣服拘在他身上，说什么都不肯撒手。不过她似乎没发现此时正靠着谁。估计现在就算来个人贩子，米儿也会乖乖跟着走。
而安东尼奥则化身电线杆，任由米儿抓米儿靠。少女的眼泪和呼出的热气透过薄薄的衬衫弄得他非常痒。他是不会承认自己脸红了的。
留，留在这里也好啦……至少能帮……帮上忙……
米儿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具倒在屋子中央的尸体，不停发出那种要哭却哭不出来的“嗯嗯”的声音。仔细想想自己第一次见到尸体时似乎也这样。创伤留在心灵深处，一辈子都除不掉。让一个女孩子受到这样的伤害就不太好了，于是伸手捂住米儿的眼睛。
米儿甩开安东尼奥的手，手脚并用地爬到尸体旁边，用颤抖的声音说了些什么。
安东尼奥听不懂，于是问她，你说什么？
“他们……他们真的来了！！”
米儿朝他咆哮。安东尼奥吓了一跳，可还是听不懂。他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不明就里地看着米儿。这一切都让米儿深感挫败与抓狂。
……他们来了。
怎么进来的？！什么时候进来的？！为什么我一点没发觉！！
他们要做什么？！还有多少人呆在学校里？！
人类为什么喜欢灾难片，是因为大荧幕上的悲惨暴虐能刺激安坐在现实中抱着爆米花大呼小叫的人，让他们知道自己有多安全。那么，一旦光影世界的狂风暴雨越过边界，淹没了自己所处的现实世界，那会是怎样的感受？
米儿害怕得受不了。
必须阻止。
必须阻止他们！！
但是怎么做？！
——给你四个程式的编号。到时候看情况，你来选择具体启动哪一个。
米儿霍然站起。
“奶茶卡。”中文。
“什么？”通用语。
意识到双方语言不通，米儿来不及也没心情解释，扑上去把安东尼奥从头到尾搜了个遍，总算找到要找的东西。然后也不管安东尼奥已经傻了，急急忙忙启动卡片。
“Shit！！”
米儿气得猛地把卡片摔向地面。是啊。是啊！她早该想到的！晴雨怎么可能把对程式的控制权直接交给自己！！
还真的必须去教学楼。可我怎么去？！宿舍大门已经锁了，难不成砸门？！异族行事，必须尽可能隐秘，更何况有那么个看门的！
慌乱茫然地一遍遍环顾狭小的寝室，米儿竭力寻找能帮助自己的东西。当她发现唯一的一条路后，她都为自己几乎是瞬间便接受了这个方案而感到吃惊。
没时间犹豫了。那些闯进来的歹徒也许正在四处安装炸药。米儿大踏步回到尸体前，顾不上脏，用力一掀让尸体仰面朝天，动手解开系在尸体腰间的速降设备，再手脚麻利地套到自己身上。然后她爬上小桌，取窗外的绳子牢牢地勾住装备。
就在她略微探出身子去抓绳子的时候，她无意间瞥到了第二具入侵者的尸体。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一松手也掉了下去。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那面朝下躺着的姿势，那摊开的四肢，似乎在呼唤她。从离地二十米的高度向下看造成的眩晕让米儿吓得腿都在发痒。但谁又能说清楚那痒不是渴望的表征，而害怕的不是掉下去摔死，而是针对跳下去一亲夜的芳泽的念头所产生的自我保护呢？尤其在和晴雨一同体会到漂浮的美妙之后？
有了这种感觉还是离高的地方远点儿好，可她今天别无选择。米儿咬咬牙，小心翼翼地迈出窗户。安东尼奥在明白她的意图后视图阻止她，最后却也只得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冒险。
一出来米儿就后悔了。她个大傻子竟然没戴手套！情急之下她撩起裙子垫在手和粗糙的速降绳之间——黑灯瞎火的，应该没人偷看……吧？
好在不是头一回用这玩意儿。十二年来为了从家里跑出去，她什么招没用过。
尽量不去想离地面多高，米儿一寸一寸向下挪动。降到三楼左右，突然起了一阵风。米儿吊在绳子中间钟摆似的摇晃。连只是看着的安东尼奥都吓出一身冷汗，更别提身处其境的米儿。
排除万难地爬到还差一层楼左右的位置，米儿一心急，干脆直接松手跳下去。水泥地比她想象得硬一百倍。她的左脚踝很凄惨地“咯吱”一声，疼得她呲牙咧嘴。幸好没骨折。
拖着疼痛的左脚，米儿尽量快地跑到不远处教学楼的后门。她不小心踩到私人浓稠的血液。她没时间恶心。
有人闯进来了。有人怀着邪恶的目的闯进来了！他们的目的是伤害晴雨，伤害我！他们让我的保证一文不值！
米儿猫着腰穿过空荡荡的小院，奔向教学楼。教学楼后门是玻璃的，现在正锁着。米儿取来一只放在食堂门口，不知道干什么用的凳子使劲朝玻璃门砸去。门应声而碎。楼内警铃大作。但洞太小，再来一下！
三下之后，门破损的面积终于够她钻进去。米儿毫不犹豫地进入教学楼大厅，熟稔地拐进旁边的走廊。在进入走廊的最后一秒，她看见大爷披着外套出现在大厅。
大爷的咆哮在空旷的走廊回声不断。米儿清楚大爷现在一定在后面追她。她必须快。有人闯进来了！他们要绑架我！可能已经有别的同学遇害了！
发足狂奔的米儿模模糊糊地想到大爷看到了她的背影，说不定还看见了她的样子。那她明天就等着被开除吧。不过无论明天发生什么，都得等她把今天熬过去再说。她现在只恨这条走廊是直的贯通半座楼，连个让她躲一下的拐弯都找不到。但是没过几秒她就把这件事连同碍事的大爷一起甩得远远的。
平心而论，米儿的爆发力还是不错的，但耐力太渣。一楼到二楼的楼梯才爬了一半，她已经觉得再迈一步和要她的命没有区别了。距离目标还有两层的高度。坚持。坚持！想想那些闯进来的人，他们要把所有的老师同学都轰上天！！
还差几阶台阶。米儿闭上眼睛，破釜沉舟地冲向黑暗笼罩的四楼过道。在最后一秒她似乎感觉到追兵的手指勾住了她连衣裙的袖子。接着她踉踉跄跄地倒在“走廊”干净的地面上，背后除了墙板什么都没有。
赶上了。
秘密空间还和上次来时一样，安静，明亮，精制。米儿不顾膝盖的疼痛，扑向控制器，依照上次的步骤启动。
…——敌人出现之前，用3934，把不该进来的人拒之门外。
——敌人尚在校外，用1789，把全校的人都哄起来。敌人不敢明火执仗地进攻。
——敌人已入校园，用0728，让所有人都睡下以便保密。再用1312，开启保守型防御程式。
这么多数字毫无规律可言，自己真的没记错？可就算记错了又有什么办法！
米儿伸出颤抖的手指输入数字。一共输入两组，指示灯照例显示她输入的第一个程式编号正确并生效，但她不知道生效的是不是需要的那个，只是赶着输入下一组……
突然她眼前一片模糊，身体遭受拉扯和挤压的袭击。当她再次能看见东西的时候，她的眼前一片熟悉的漆黑，手臂还保持着输入数字的姿势。
她被弹出来了！！
第十六章
更新时间2013…11…22 20：17：05 字数：3428
秘密空间的本身只是一道程序。它不占据任何物理的空间，仅仅通过程式的运行以世界为幕布，投影出一个空间的虚像。当程式停止运行，虚像自然消失。为了避免里面的人一同湮灭，预留的保险措施会自动将他们送回现实世界。
这就是米儿为什么被弹出来。
停摆的不止这一个程式。几乎在米儿强制返回现实世界的同时，笼罩学校的结界也熄灭了。整座学校如同遭遇大停电，完全卸下防备。
米儿彻底陷入无助。
她能听见脚步声。从楼上往下走，从楼下往上走，从过道的另一端向这一端走，从四面八方，从任何一个可能的方向向她奔来。她能听见他们的呼吸，嗅到他们呼吸中罪恶的臭气。唯一没有人逼过来的方向只有她后背的方向，因为那是一堵墙。
当看到第一个人的影子落在三楼到四楼的缓步台上时，她惊叫一声，失控地朝过道跑去，但立即被出现在那里的人逼了回来。她转向下楼的楼梯，但很快放弃了。对方已经到了。他们放缓了速度，慢慢地收拢包围圈。米儿只得后退，一步步后退，靠在那面既不追逼她却也拒绝帮助她的冰冷墙壁，最后蜷缩在墙角。
六名入侵者围拢过来，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一只手抓住了米儿的胳膊试图把她拉起来。接触到她皮肤的一瞬间，米儿触电般反射性地缩得更紧，用哀怨的眼神乞求对方放开她。
正在这时，突然又传来了脚步声。
晴雨！！
于此同时米儿也清楚地意识到不是她。那脚步声响亮又实在，丝毫不懂得谨慎与节制，跟这些入侵者尚且有天壤之别，更别提与走路比猫还轻的晴雨相比。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看门大爷沿楼梯从楼下上来。
他为什么这么晚才过来？是米儿在秘密空间中没有时间概念？还是他被米儿甩开后想起什么，暂时离开了？
“喂！你们……”
大爷愣在原地。
入侵者中的一个掏出了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只开了一枪。
米儿不知道自己怎么忍住尖叫的。她看见大爷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撞飞，张大的嘴巴至死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然后那些凶手重新转头面向她。
当那些人再来拉她时，米儿没有反抗。
***
在之后的混乱耗尽全部精力之前，请先将目光转向教学楼外，学校的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防空洞。
此时此刻防空洞看起来还一如既往，甚至连门前的腐枝烂叶都找不到意思移动过的痕迹。但是里面和它的主人上次使用时大不一样。
最靠近门的宽阔大厅还没被整得太变形。经过已然完全把披露的地下室出入口向下行，将看到缓步台旁的秘密小屋门户大开，里面如同飓风过境的景象说明它被彻底搜过。只到此处尚且处在能够接受的程度。
如果不往旁边看的话。
被晴雨封堵住的墙壁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大洞。一条破败的楼梯向下延伸，一眼望不到头。
传说中的宝藏是存在的。就在那距地面百米之遥的幽幽洞窟中。
受雇于巴利家族的天狼星佣兵团兵分两路。一路，夺回孔翎羽；另一路，趁虚而入，把一切都夺走。
这里是一所学校。就算异族主人再神通广大，也不得不照顾到学校的日常功能，不让普通人发现她的存在。因此结界不会对获得校内相关人员允许的陌生人加以阻拦。利用这个致命缺陷，天狼星佣兵团第二小队成功混进学校，潜伏至整个学校安静下来。他们破坏了用于协同配合程式运转的装置——埋藏在学校不同位置的若干个基台。他们绑架异族，失手一次再度成功。他们杀死所有发现他们行踪的人，虽然那也是他们极力避免的情况。完成这些工作大致占用了他们五分之一的人手。其他人除少数负责警戒外，全数扑向这个洞窟，准备撬开石室的大门。
在那里，他们遇到了点小麻烦。
***
米儿乖乖跟着他们走。
那些人绑住了她的手，堵住了她的嘴，但放过了她的眼睛和双脚。也许他们认为，与其费力扛着走，不如让她自己多活动活动来得方便，。虽然要付出降低行进速度的代价。
光透过窗户洒进宽敞的走廊。安静的，清凉的，似乎透着点蓝色，让这一班沉默前行的人像一支朝圣的队伍。
走廊那里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