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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上了烟,又朝窗户方向走去。
“但是,如果朝永就是草场一,岩田识破后,他为什么不去报告警察?警察一
经查明,马上就可以做出结论,这不是更彻底的复仇吗?
这么说来,岩田就没有必要自己犯杀人之罪。况且他还有妻子、儿子。或许雪
乃的存在是个重要的因素。因为没有把握,立夏子一直沉默着。
泷井举出了其他理由。
“或许可以立证朝永即草场一,但是他对结城典子的杀人罪也未必能够成立。
据丰◆L 刷公司的安恒所说,到底谁先拿起了刀子,这一点并没有搞清楚。如果查
明是典子先动手的话,说不定朝永还是正当防卫呢。当时他什么也顾不得考虑,就
用自己的手,把她杀了……”
泷井又回到了立夏子正对面的椅子上。这时香烟上的灰已经积了很长,他吸了
一口以后,把它掐灭了。
“葛西君被杀又是怎么回事呢?”
“葛西君在某种程度上唉到了岩田杀死朝永,达到了复仇的目的,于是开始调
查。
但是,这点又被岩田识破,岩田觉察到了自身的危险,于是杀死了葛西。“
立夏子点点头,表示赞成。
“葛西君在福冈的池岛家,围绕着岩田的过去,在某种程度上的确听别人讲了
些什么。──但是,如果岩田抱着复仇的意图,杀死了朝永敬之的话,对于心藏重
大秘密的他本人来说,不是也多多少少地暴露给别人了吗?”
“是啊,是这样的,不过……”
立夏子一边用手转动着咖啡杯,一边说。
“岩田君对朝水君持有疑虑,去接近他,但朝永就是草场一这个问题迟迟不能
确定下来。因为时隔十年,容貌大概也变了吧,而且也很难想像岩田对过去的草场
一那么了解。所以就在岩田的侦察阶段,遇到了葛西。他想或许通过葛西能探听到
什么情况,于是将过去的事件稍微透露出一点儿。未曾想到,葛西反而把那时的话
当成了线索……”
“嗯……”
泷井一直无言地沉思着,过了一会儿,他用略带悲伤的声调说到:“姐夫喜欢
喝酒,他喝了酒也有不检点的地方……”
“另外,还有‘山手医院的帧野君’幻问题,现在进行推测也未免有些太早…
…”
泷井说,他从才光印刷公司出来后,在电话簿上查找福冈附近的“山手医院”,
可是没有找到。
“那么,此后打算怎样调查呢?”
“这就葛西君这句话,是无法判断帧野君是谁,是山手医院的医生?是职员?
还是患者?而且他与葛西君又是什么关系?所以……只能委婉地问一问葛西夫人了。
可是她现在好像飞到福冈去了,我想等她回来后再去见她。刚才来这几的路上,我
想姿么酋先打听一下市内起名为山手的医院,调查一下在那里有没有叫帧野的这个
人物。”
“好啊。”
“同时,还有另一个问题,就是朝永敬之的户籍。如果调查清楚他入赘以前的
情况?
对确定他是不是草场一这个问题,也许是条捷径。“
“那么,这个问题由我去调查吧。”
“嗯。不过以后要更加谨慎,否则是很危险的。因为葛西夫人,还有福冈的潮
凤庄都见过你呀,不仅如此,葛西事件与朝永事件之间有些什么联系,警察也在深
入调查呢。
最后……“
“当然,我会十分小心的”立夏子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到底怎样做,才能掩人
耳目,她也没有什么新主意。不过如果呆在家中不动的话,她也是无法忍受的。
“朝永的事,我想亲自探明真假。”
为了封住泷井的口,她态度有些强硬地说。
他突然沉默了,又点上了一支烟。
“你……你还是真正地爱着朝永君啊?”
过了一会,他静静地间道。目光一碰到抬着脸的立夏子,那一向直率的目光。
突然动摇了一下,但那窥视的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立夏子的眼睛。
爱过。但不想说真正地爱。如果不是真正地爱的活,回想起来自己又是多么地
悲惨与可怜啊。
但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如果勉强说的话,那种活连他自己听起来部是虚假
的。
“不知道。”
立夏子突然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对迟迟不能回答这个问题,连她自己都感到有
些说不过去。
或许是因为泷井用咄咄逼人的目光盯着自己的缘故,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第二无,大雨哗哗地下个不停,东京在这段时间降雨很多。这就是所谓初秋的
连绵淫雨吧。
虽说气候阴郁,但雨天却给立夏子带来不少方便。用伞遮住了脸,好像人们就
没有闲暇去注意别人的事了。
下午一点左右,立夏子来到了靠近芝增上寺的港区派出所,看到了朝永敬之的
除籍誊本和除籍证明,昨天晚上地本来打算看朝永的户簿的,但转念一想,朝永在
二十天前就死了,所以应该从户籍簿上除名了。如果辽留有其他家属的话,当然可
以取看户籍誊本,看看朝永那一栏也就够了。但是创水的妻子美佐子四年前就死了,
又没有小孩,雪乃还没有入籍,所以只能看除籍誊本了。这件事在立夏子要离开新
桥旅馆之际,泷井打电话也提醒了她,好像今天早晨泷井就注意到了这一点似的。
现在,户籍簿和除籍簿这一类文书,任何人都可以申请看誊本。听说不用什:
特殊的理由就可以拿得到。在关西虽然也有的村开始公开限制,但是在东京想申请
查阅,是没有什么阻力的。
为了慎重起见,开始立夏子要了初永雪乃的户辖誊本,派尸出所的人说没有。
看来正如樱井老人所说的,雪乃的确像个女姘头。
朝永敬之的陈籍誊本的内容~一首先,本籍是“东京部港区南青山──”与到
死时的住所是相同的。
下面是一张写于昭和四十调年三月三十日的结婚申请书,他的确是七年前结的
婚。
户籍上第一个名字是朝永美佐子。这大概是结婚后,他用了妻子的姓吧。
因此,在誊本上还记软着美佐子最初的事项:双亲的姓别、出生地、婚烟,按
顺序一直记到美佐子死后除籍。放在美子于的名上划了个“* ”字立夏子的目光移
到了下面的敬之一栏中。姓石上的双亲先后都死了,他的名字后记的是三子。当然
同美佐子一样,在他的名上也划了个“* ”。
“昭和十调年五月十三日静冈县周郡一宫村──出生。
父亲石上义太郎于同年同月十五日呈报入籍。“
此时,立夏子触到用紫墨水懦湿过的誊本的手指变得有些僵硬起来了。
“昭和四十调年三月十日提出同美佐子绪婚,从静冈县同智郡森镇* 号石上义
太郎户籍转出,同月十三日入朝永户籍。”
“昭和四十调年六月五日妻死亡,”“推定昭和四十调年九月十三日晚十一时,
于静冈县田方郡中伊豆镇死亡,同月十人日同居者相川雪乃报呈,同月二十日向镇
长送付除籍。”
一直站着看得入迷的立夏子,这时才坐到了旁边的长椅子上。大概是下雨的原
因吧,区派出所里很空,也有些暗。
她把誊本对着萤光灯,又集中精力看了起来。
根据这个誊本,朝永敬之利美佐子结婚以前姓石上,那么他应该是石上敬之,
按出生年月计算,正如他自己讲的是三十八岁。
仅就这一点,没有什么特别的矛盾,但是渐渐使立夏子的心动悸不安的是他的
出生地,上面记载的是静冈县。如果是周智郡的话,应该是静冈县以西很远的山区。
如果是下海道线路的话,不是离袋井很近吗?对此,立夏子心中还是有数的。因为
在朝永结婚的栏目记载中,给她留下了一个周智郡森镇的印象。如果是森铰的石松
田缘的土地的话,她是了如指掌的呀。
朝永问立夏子是在同一个静冈县出生的……
不,如果这件事的背后不伴有任何阴暗的背景,而是一个事实的话,为什么他
对自己一句也未曾提起过呢?
过去,立夏子兴之所至,偶尔也向朝永谈起过养育自己的静冈风物,天尤河上
游的农村里住着妈妈的娘家。妈妈死后,每逢暑假,爸爸伪然带着她去姥姥家,她
一边远远地看着爸爸垂钓香鱼的身影,一边和姥姥家的孩子们戏水游玩。
那时,朝永听着这番话,他是冈烁着对这片土地毫无所知的神情,默默地点头
的。
天龙河是从袋井市和周智郡的附近流过。为什么他对自乞的故乡一点儿也不动
情呢?
疑感仍然存在。
静冈县是一个方言并不多的地区,但是在静冈人的言语中总是夹着一种特殊的
语调。
即使在静冈市,人们使用的和东京标准语没有什么差异的语言,但是这种语调
的特征,确足非常明显地存在着。立夏子本身也是如此。她在六本木的酒吧工作的
时候,来的客人如果是静冈县出身的人,尽管是初次见面,只要一开口,便能马上
猜出他是静冈县人。
同样,立夏子本人也曾被别人多次指出过。
但是,立夏子一点儿也没有感到朝永有这种乡音。他说的是一口地道的标准话。
所以立夏子总感到他是纯粹的东京人,这也是很重要的原因之一。
他是静冈县出身?──不对,立夏子的记忆对此进行了反驳。
而这种反驳,又再次地和那种可怕的想象联系到了一起。
立夏子是抱着朝永是不是草场一这个疑念决定来进行户籍调查的。尽管如此,
她也并不情愿在朝永的户籍誊本中发现草场一的名字。既便是考虑他和美佐于是恋
爱结婚,二人合谋欺骗了周围的人,但是从草场一的户籍,不费周折地直接入赘成
为朝永家的女婿,不是也要冒很大的风险吗?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的户籍上记载着,他在七年前结婚的同时,从出生地迁
到了东京,其间只移动过一次。
那么,他的居住地又是怎么回事呢?
不能设想他的居住地和户籍一样只变动过一次。至少在结婚前的一段时间里,
他住在东京市内,固此才能获得和美佐子恋爱的时间和机会。
立夏子将目光又移向了除籍证明上。除籍证明好像同生前的居民身份证大致相
同,格式同前面的除籍簿相同,上面附有七年前申请结婚的日期。
在这部分,也是美佐子的记载在前,在敬之一栏中。作为转入朝水家户籍以前
的住所,记下了一行这样的字“东京都江东区壮丹* 街”。
——
「第五章」
在区派出所达到了一定的目的后,接下来立夏子就必须去寻找公寓了。
前段时间借了泷井在阿佐谷的公寓,这样做既给他添麻烦,而且长期住下也未
必安全。
正如昨天泷井指出的,访问葛西初台的住家和去福冈的香住丘旅馆时,至少有
两次,别人看到了“泷井带的女人”。
对警察说来,说不定已经在监视他的行动了。
而且,要住旅馆,手头也越来越拮据了。“说实在的,立夏子几次都想偷偷地
在夜里去工作,但是每有所暗示,都遭到泷井的强烈反对,他说这样做”无异于自
杀“。
于是立夏子下决心在市内借公寓,租房的押金和当前必需的费用,泷井答应借
给她。
“如果你的冤案被昭雪了的话,我会催你还钱的。”
说完,他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此时,立夏子不由得想起了朝永,内心出现了
一种复杂的感情。但是,今天只能接受他的这片好意了。
泷井从位于中野的一个朋友的不动产商店打来了电话说,不管租什么地方的公
寓,一定要在他从阿佐谷公寓去位于大手街的公司的必经道路上,这样便于联络。
立夏子乘国营电车,拿着泷井写的便条儿去拜访了那个不动产商店。
营业员首先带立夏子看了看从中野站北口步行十五分钟左右即可到达的“旭庄”
公寓,立夏子认为比较合适,使租下了。这座公寓位于一条旧住宅街上的一条小胡
同里。
公寓的二楼有一间房子空着。一个六铺席的房间附带一个小厨房。
因为地段好,仅这点儿设施,房租就贵得足以令人咂舌。厕所是公用的,又没
有电话,很不方便,但是一想到这已经给泷井增加了不少负担,就只好不提更多的
奢望了。
一旦决定,当天就搬了进去。
立夏子给优井的公司打电话,告诉了他“旭庄”的地址。
他讲在回家的路上顺便来看一看……
然后,立夏子在车站前的商业街购买了被、褥等寝具委托别人送回公寓。又去
买了电灯泡、扫帚、水壶等最低限度的日用品。在这意外的一瞬间,她竟忘记了自
己是被警察追捕的对象,反而产生了从今以后要开始新生活的错觉。
傍晚时分,雨停了。
没有窗廉的窗户外面,已是漆黑一片。七点左右,有人叩门,立夏子赶忙跑过
去开门。打开一看,是预料中的泷井。
“马上开门可不行。首先要确定是什么人,否则……”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回头望了望刚才上来的楼梯方向。
然后一脚踏进水泥地板的房间,立即转身关上了门。
“被跟踪了吗?”
立夏子用急切不安地口气问道。
“不,那倒没有……不过总感到有警察投来怀疑的目光。时常有侦探模样的人
在公司和建筑现场的周围转来转”对不起……“
“道歉就可以了?”
泷井开玩笑似地说完后,脱掉了鞋子。先看了一下灯火昏暗的窗外,接着又环
视了一下空荡荡的房间内部:“这里只能睡睡觉。”
“能睡觉就足够了。”
“但是,还是应该置备二套用具才好啊。当然早搬出去更好,这是我们的愿望。”
“是啊……”
因为没有桌子,既使面对面地坐着,也感到很无聊,而且很不自在。在冷冰冰
的房间里,两个人沉默着。印在戊井西服上的染料香味飘敞在空气中。
他取下一个挂在门口的牛皮纸袋,然后盘腿坐在席子上。打开袋子取出速溶咖
啡、方糖、还有两个大玻璃杯。
“还是一个人过日子的习惯,就想到了这些啊。”
幸好厨房还有一个旧煤气炉。才冲成了咖啡。泷井点着烟,把方子炉子旁边的
一个空罐子权当烟灰缸。
“葛西夫人乘下午的飞机回京了,刚才去看了她。”
泷井一边很香甜地喝着咖啡,一边说。
“可是她说不知道山手医院的侦野君。葛西也没有住过叫这个名字的医院,她
也记得丈夫什么时候曾经提过这个名字,但现在几乎没有什么印象了。”
“。。。……”
“夫人好像不是故意隐瞒的样子。大概是葛西没有对夫人讲过吧。这似乎也是
朝永夫人的秘密。”
“是阿……”
“根据电话簿上调查的结果,在市内叫山手的医院,包括动物医院只有三家。
全部打听了一下,都没有叫帧野的医师。只是听说在世田谷的山手皮肤科医院有个
叫牧野光子的护士。不巧,她今天休息。我打算明天再打电话试试。”
“啊。”
“可是,这是个皮肤科啊。它称作医院大不大呢?……”
“是啊”“如果那个护士干脆就是帧野君的话,我们就抓紧她。
但是往坏处想想,如果帧野君这个人物不是山手医院的职员,是偶尔与葛西相
识的病人。或者只是淡淡交往的人的话,就没有必要调查了。“
“不过……”
立夏子的眼睛盯着咖啡怀的底。
“这是葛西君临终前田下的名字啊。我觉得与其说他在诉说袭击自己的敌人的
名字,莫如说是浮现在他头脑中的人物的自然流露。不过,那时,也就是在他的意
识还没有完全丧失的时候,他不是仍然急于告诉你那个人的名字吗?”
“也可能是那么回事,国为他打算告诉我什么事情,才把我叫到福冈去。在沙
滨的树林中,我抱他起来的时候,他的目光好像理解了我似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认为你在拜访他之后。并没有调查出你要查明的问题。
所以在临死之前,既使意识马上就要卜丧失了,也还是坚持把构成线索的名字告诉
你,难道不是这样吗?”
“就是说,帧野君仍然是与山手医院有直接关系的人物”“如果找到了山手医
院,就一定能了解到这个人,结局不是医师,就是护士……”
“嗯。”
泷井觉得立夏子说得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