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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宠-匪满-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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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此铜像雕文与法事等可驱避煞气怨灵,凤目寒渊蒙上霜色,他抿唇略定:“此事再议。”
  
  太常属诸官退下后,宇文殇目光落在刚才那份一直没合拢的奏折上,突而冷哂一声,将张经阖唤入,却是吩咐备马出宫。
  
  张经阖略微诧异。要知自从皇后怀孕以来,皇上是一得空便跑回炤阳宫,天塌下来也不管,如今吩咐出宫,而且看意思并不打算带上皇后。但他毕竟是御前侍奉二十多年的人精,当下不动声色,恭敬应道:“诺。陛下是打算去哪里?”
  
  宇文殇顿了顿,缓缓开口:“这些日子,娘娘在京畿一代设了多少国舍佛寺?”
  
  张经阖迅速回答:“泰阳城两座国舍,一座在白马寺附近,一座是将以前的九王府西府划了出来改建的;此外还有小型‘孤儿院’四十所,广布于京竹一线;新建佛寺佛院十座,京郊善济寺、慈恩寺,不过,说是佛寺,倒也跟国舍差不多,收了远近不少战乱孤儿,溟沧一代流民听闻,也蜂拥而至。娘娘前些日子还在念叨,说要让他们自食其力,这国舍便得往更北的地方设。奴才还听说,溟沧侯也开始支持皇后娘娘的做法,在白兼溪一代陆续设置国舍佛院……”
  
  宇文殇不经意扫过张经阖。他知道,张经阖决非一个多嘴多话的人,可这次却不问自答……他也不言语,径直登辇出宫。
  
  京郊善济寺,形制干净简洁,相较于白马寺这类佛教大寺而言,不过算得上个小院,却是是廉宠压榨楚怜兴修的第一座佛寺,始落成不足一月。寺前一条长坡,两边并排参天古树,枝叶遮天蔽日,在地上洒下斑驳点点阳光。马车徐徐驰上缓坡,时微风拂面,叶声沙沙,间闻鸟啼,愈显宁静。行至一半,宇文殇便令人停了马车,独自步行向前。
  
  在林翳间漫步,耳闻远处佛院中孩童稚气学语,朗朗清颂,夹杂着佛门木鱼咚咚,黄鹂翠莺闹枝,宇文殇心底那股冷煞之气莫名缓解,前所未有的祥和安宁。似乎很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片刻的与世隔绝般的心静,他驻足闭目,任由零星暖意洒在脸上,沉浸天籁。
  
  张经阖令人离得远远的,看着这个他自幼侍奉照顾的帝王暖洋洋的背影,略带皱纹的眼角莫名闪烁泪花。
  
  宇文殇以一个普通香客身份捐了笔香火钱给寺庙,也不让主持款待,独自在佛堂周围散步。
  
  不知不觉走入大雄宝殿更后的一座小殿,殿上铜像菩萨头戴宝冠,身披天衣,饰以璎珞,一手持锡杖,一手持莲花,上面匾额刻着“大愿地藏”。案桌上除却香火外仅放置着一个愿牌。且不说如此特殊的存在昭示着许愿人的身份,光扫过那笔迹,宇文殇便知是谁所写。当即欲取,却被一旁僧人制止,只道:
  
  “施主,此乃当今皇后御笔,切勿擅动。”
  
  宇文殇收回手,目光落在许愿牌上“平安”二字,负手而立,似作不经意道:“皇后既以心经扬佛法,普济寺主供的又是观音,为何皇后不在大雄宝殿,却在这样一座小殿里留字许愿。”
  
  那僧人见宇文殇衣衫华贵,俊美非常,谈吐不俗,遂道:“贫僧不知,不过寺庙建成后皇后便来过一次,径直到了这里。贫僧听云游僧友提起,近半年,皇后无论到哪座佛寺,都会在大愿地藏王前请平安。”
  
  “大愿地藏?”宇文殇对佛教所知甚少,廉宠怀孕后出宫的走动不是去国舍就是去佛寺,他几乎都派人严密保护,却从未注意到这一细节,“何谓大愿地藏?”
  
  那和尚双手合十,沉静回答:
  
  “地藏,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秘藏。据《地藏本愿经》,释迦佛召地藏大士,令其为幽明怙主,使世人有亲者,皆得极本荐亲,共登极乐世界,地藏受此重托,遂在佛前立下宏大誓愿:‘为是罪苦六道众生广设方便,尽令解脱,而我自身方成佛道。’所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正菩提’!地藏于释迦灭度后、弥勒佛降生前的无佛之世,留住世间,教化众生度脱沉沦于地狱、饿鬼、畜生、阿修罗、人、天诸六道中的众生。”
  
  “又传过去不可思议阿僧祇劫,有佛号觉华定自在王如来。地藏为婆罗门女,其母不信三宝,修习邪道,死后堕入地狱受苦。此婆罗门女卖掉家宅财产,广求香华,于佛塔寺,大兴供养。以至诚恭敬,摒息杂念,一心称念佛号。其母承孝顺女所作功德,得以离地狱而生天。”
  
  宇文殇听及此,冷波幽潭蒙尘欺霜,颇有动容。却听那僧人继续道:
  
  “又于过去无量劫前,地藏为孝女光目,其母生前喜食鱼子,犯极多杀生罪。光目女知母死后必堕恶道,请阿罗汉入定观察,果然其母在地狱中,受大苦难。光目女一心念佛,恭敬供养,以诚孝心,拔救母亲离地狱苦……”
  
  宇文殇不动声色细听那僧人讲解《地藏本愿经》,渐渐黄昏日落。
  
  …》…》…》…》…》…》…》…》…》…
  
  宇文殇返回炤阳宫时,装着满腹的话想对廉宠说,却又似无话可说。问过宫女,说娘娘已经令人备好晚膳,现在人在西凉阁。他屏退众随从独自前往,甫推开门,房中宫女不及见礼,便见廉宠蓬着一头乱发侧躺榻上,冲着他兴高采烈道:
  
  “宝贝,字字在给我按摩呢!”
  
  原来今日字字进宫与廉宠耍了会儿,玩得累了,一大一小便倒在榻上呼呼大睡。廉宠挺着大肚子,经常腰酸背痛,便让遂宁遂安给她按摩,还教了些现代的按摩手法。字字来玩得多了看得多了,也有样学样。他比廉宠先醒过来,见“娘娘”背对自己侧躺着,就用小手在她背上一顿乱拍,拍完一遍又去拍她头发做“头部按摩”,还记得非常清楚最后是要抓头发的。廉宠被他拍醒,乐得不可开支,做了他按摩生涯第一只小白鼠,又指使这小童工反复按摩,像看见什么大稀罕事似地呼朋唤友,将亲近宫女太监一个一个叫来围观。
  
  宇文殇得知原委后无可奈何让人把字字抱回养慈宫,命人传膳的空档亲自为爱妻梳理头发。
  
  廉宠怀孕后宛若一个两面派。乏起来像个小懒猪,兴奋起来又似孩童多动。就让他整理头发的当儿也不得安宁,故意躲来躲去不说,好不容易压制住了,她又从袖里掏出几张纸道:
  
  “这是我给宝宝取的名字!”
  
  宇文殇顿了顿,剑眉微蹙:“皇子的名字得朕来取,不容商量。”
  
  立刻,廉宠的脸颊左右像各塞冬瓜西瓜似的,从铜镜里仇视着宇文殇。
  
  宇文殇视若无睹。
  
  她开始念念有词:“你取得出来什么好名字……看看自己的名字和年号,大L也是,吵着要他取名,你看他都取了些什么名字,没有最雷只有更雷……你们谁都靠不住!”
  
 



观星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月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
  
  春末夏初,花红柳绿,凉夜娆。
  
  用过晚餐略稍作休息后,宇文殇便扶着廉宠在炤阳宫私苑内散步。他提议秉烛夜游时,廉宠立刻点头,手一搭尖着嗓子来了句:“小殇子,扶哀家起来。”
  
  一句话咒了他两次,气得宇文殇险些没一拳往她脑门砸去。他阴着脸克制住,不希望自己使出楚怜的招牌技。这些日子那男人碍眼地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居然令他不知不觉间面对廉宠时也开始有揍她的冲动,由此可见这家伙的感染力。
  
  掌灯宫女提着两盏灯笼跟在两人身后,帝后执手并行,穿廊过庑,或驻足桥头点评风荷,或迎风弄月浅笑低语,渐渐步至扶苏亭。
  
  宇文殇令人备来几靠水果点心,在扶苏亭露天一隅临时搭了个花架,宛若泛舟清池碧波上,置身绿绮红花中,抬首仰望满天星空,俯首身旁娇媚佳人柔弱无骨蜷在自己怀里,与天际繁星眨眼相对,如此良辰美景,令人动情。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空放光明,好象千万小眼睛,嗯嗯嗯嗯嗯嗯嗯……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廉宠随口哼唱,见宇文殇专注凝视着自己,柔和带笑,更加来劲儿,又嗯嗯啊啊乱唱着“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夜夜想着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家门,让迷失的孩子,找到回家的路……陪你去看流星雨,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居然开始了串烧,一边唱着全身还不停摇晃。
  
  宇文殇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浪漫唯美气氛被怀里抽风的女人彻底破坏,无可奈何听着她乱七八糟的歌曲,他还真不知道她这么能唱。
  
  她哼哼哈哈了半天,想是口渴了,也不乱吼,用鼻子哼着一首情悠悠意绵绵的曲子,宇文殇这个唯一的听众终于开了金口:“这支曲子,再唱与朕听听。”
  
  廉宠立刻精神抖擞铆足表演功夫极富深情演唱道:
  
  我要控制我自己,不会让谁看见我哭泣。装作漠不关心你,不愿想起你。怪自己没勇气。
  
  心痛得无法呼吸,找不到昨天留下的痕迹,眼睁睁的看着你,却无能为力,任你消失在世界的尽头。
  
  找不到坚强的理由,再也感觉不到你的温柔,告诉我星空在哪头,那里是否有尽头。
  
  就向流星许个心愿,让你知道我爱……
  
  宇文殇越听眉头蹙拢愈深,很是不喜欢这曲子的词,正要开口让她别再唱了,那表情丰富多彩的女人一个猛子坐了起来指天大叫道:
  
  “宝贝,流星!”
  
  千娇眼子,天上失其流星;一搦腰支,洛浦愧其回雪。
  
  廉宠在榻上叉腰跪直起身,啧啧惊叹:“TNND,我以前听着天气预报追着看流星雨,不是下雨就是阴天,好不容易开个车跑郊外熬夜,连星星的鬼影子都看不见。想不到来了这里,别说你出生那日流星雨有多壮观,搞不好晚上出门走走都能被陨石砸死。”
  
  “你再成日里死呀活的,朕缝了你的嘴!”宇文殇忍无可忍怒道。
  
  廉宠闻言吐舌一笑,撒娇地抱住他脖子,眉目如画:“宝贝,这算不算我们第一次正式约会呀。”
  
  “约会?”
  
  “就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啊。”
  
  “……你成日从哪里学来这些淫言秽语。”
  
  “……”
  
  “你拽个p阿,淫者见淫!”
  
  群星闪烁,陨落如雨,长尾横空,奔西而去。
  
  笑看夜空下一对璧人,那女子清脆笑声回旋天际,间或闻曰:
  
  “宝贝,陨石呢,你派人去找找掉那儿了,我给大L打把龙牙刀赔他。”
  
  “……”
  
  “宝贝,我们回去吧,好多蚊子哦……”
  
  “……”
  
  “宝贝……你是不是嫌弃孕妇难看……不然你干嘛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
  
  “好吧,我承认,约会被我搞砸了……”
  
  …》…》…》…》…》…》…》…》…》…
  
  细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孤帆一叶舟上,曼妙女子望星抚琴,苍茫古远。
  
  女子面如玉脂,不见风波。墨发垂地,以碧玉簪子在脑后勾束为发髻,身着月华云锦衫,十指纤纤动琴扣弦,其声嫋嫋,悠扬于天地。
  
  她身后男子虎背熊腰,魁伟如山,鹰鼻宽额,双目如电。
  
  曲罢,男子长叹息曰:“《天问》一曲,雄肆活脱、穷极幽渺,奇气袭人,乃千古万古至绝之作,纵使‘绕梁’,亦难匹御,若非明月琴功独步天下,怕是要气流激荡难遏,七窍流血,而此万人羡慕的名琴,恐也化为劫灰。”
  
  秦明月淡然一笑,呼吸吐纳,款款起身福礼:“子飞见笑了。”
  
  兀子飞托手将她抱肩入怀,眼底含忧:“为何心事重重?”
  
  秦明月淡扯嘴角,眸蕴秋露苍烟,长袖襟风,举目杳杳青嶂万重,浩瀚星空,微摇头道:
  
  “昨日观紫微星,左辅右弼,中冲杀傲气之性,以制四杀,又会禄马,乃百官朝拱之相。三年之内,天下太平。”
  
  兀子飞微沉吟,低声喃喃:“三年……”
  
  “当年师傅耗尽心力推算天运,坐寂前曾道十五年后邪煞魔龙复苏,世间再遭大劫,为白骨地狱,如今离遇劫之日不到四年,可星盘丝毫无变化之相。因此,明日起,我将闭关一个月重新推演星辰命盘。”
  
  兀子飞肃然。
  
  秦明月继续道:“子飞,你应该清楚我的立场。当初我受师傅临终所托,辅佐西覃仁君,势必阻止帝殇屠戮人间,可此人命带破变之相,屡屡冲破命数,若大劫可化,我绝不再过问两国之争。”
  
  兀子飞点头道:“我明白。宇文殇乃天纵奇才,一代名将。若能堂堂正正与他在沙场决一死战,亦是我毕生所求。可既然如此,你为何告知羿昊玄算秘图的下落。”
  
  “以防万一。当年祖师爷命四神之力与帝幽一战,最后却被帝幽封印于剑坛,并令龙族镇守皇陵。且不说是否真能找到失落已久的玄算秘图,找到唤醒四神的方法,便是要在龙族重重守卫下破除轩辕龙剑封印,亦绝非易事。且昊儿怨戾之气过盛,阻之不若疏之。若师弟尚在人间,此事交由他去是最好不过的,无奈数年前师弟刺杀宇文殇失败后,重伤不愈,就此撤手人寰,让昊儿去,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兀子飞上前一步,与秦明月并立船头,望大江茫茫,兴叹曰:“二十多年前,我随师傅游学于炤国,曾亲眼目睹他出世时诡天之相。师傅告诉我,他夜窥天相,查万年一见之异数或现,闻广殊大师做客于泰阳,专程赴会拜谒。适逢武后难产,广殊大师入宫晋见炤曜彰皇帝。”
  
  秦明月微愣:“此事,倒从未听师傅提及。后来呢?”
  
  兀子飞浓眉团蹙应道:“广殊大师到底与曜彰帝说了些什么,我不得而知。只是三天后,师傅与广殊大师交谈时,我侍立一旁。听得广殊大师说起一件往事。上上代玄算,也就是你的师祖在世时,曾推算出魔神三世降临人间,先命汝师引导溟鹰入侵北炤,又竭其元神逆天改命,令紫微沦陷谷阴,因此,宇文殇原本早夭之命。话及此时,天狗食日,地摇山崩,星陨不止,广殊大师面色晦明难辨,失态自喃曰:‘成耶,败耶?’。”
  
  秦明月良久沉默。
  
  “宇文殇到底是何命盘?”兀子飞终于忍不住问道。
  
  秦明月望星长嗟,徐徐道:“帝星入命。原本紫微在午,四正无煞,偏又逢谷阴,乃大凶大吉相生相依之相。幼童时代,无六吉禄马相会,也无四杀并照,所谓孤君在野。曜彰二十四年,四季无常变幻,日转星移,羊陀火铃冲合,无道之君相。但如今已会左右,夹于其间,不忌四杀。”
  
  “如此奇诡之命,的确罕见。”兀子飞感慨万千,沉默片刻,忽而忆起什么,面色大变,促声道:“廉宠!”
  
  秦明月讶然望着他,却见他震惊道:“廉宠是何命数?”
  
  秦明月颇为奇怪:“凤鸾星一直骤明骤现,她无疑是龙舞青鸳转世,可以我目前功力,压根看不见此人命盘。”
  
  “宇文殇出世那年,我在邛江上见过的女子一定是她,偏偏那么巧,她几次失踪出现,时间上与宇文殇命宫变格之年极其吻合,莫非她就是所谓变数?!”
  
  秦明月沉思片刻,谨慎道:“或许吧。若以魔龙、敦玄三生三世之说,敦玄三世根本不会出现在此世,即便出现,亦为大凶之星。在师傅寂灭前,我也曾问起所谓十五年后人世之劫是否仍与这天下第一祸水相关,师傅只说原以为自竹山坟场起,命轮既启,然而凤鸾星骤然隐踪遁迹,再不可寻,有化解之相,孰料数年后他再度推演,却算出十五年后七杀、破军、贪狼三星聚合,天下大变,江山易主,必再生事端。但宇文殇命数屡破屡立,不可以常理推之,师傅穷其一生也无法得知天命。没想到事隔多年,这个女人再次出现,或许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闭关一月,便是要就星轨推算‘杀破狼’格局到底何时出现,而它出现之时,便是天下历劫前,最好的逆天改运之期,亦是西覃国趁天命兴大军行王道雄师之际。”
  
  “杀、破、狼……如此,亦是以战止战,以杀制杀,对百姓而言,却不知是福是祸。”
  
  秦明月默然,素手抚琴,抱坐弄弦,奏清心咒。兀子飞踞坐一旁,坐看江山如画。
  
  月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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