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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我拿的是从东京到K镇的通票,赶紧出示了一下,奔上站台。看到了,我看
见秋子登上了一节二等车厢。
我远远看到她的侧脸还是很苍白,但却毫无慌乱之色。这下我才放了心。她回
幽灵塔,而森村侦探还被关着,不用担心她被抓了。
我产生了一股冲动,想要跟她一起乘车回去。但是和黑川的话还没有谈完,况
且我也不能逃避拘押侦探的责任,所以只好依依不舍地目送秋子离去,然后又回到
了黑川的事务所。
奇特的交易
回到事务所一看,黑川正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等我。
“秋子是回幽灵塔了吧?”
好像一切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嗯,我看见她上了开往K镇的火车。不过我还是不放心,就算她真的回幽灵
塔了,也说不定会出什么事。”
“你还认为她会自杀吗?”
“是的,就算她不自杀,说不定也会销声匿迹。你可真能沉得住气。”
“我相信她决不会自杀。这么说是有根据的,北川,你觉得一个根本无罪的人
仅仅因为冤情就会自杀吗?”
黑川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专注地看着我。
“哎,冤情?难道秋子是被冤枉的?”
“正是。实话给你说吧,她根本没有犯任何罪,是完全清白的。”
“是啊,我也不相信她会毒害我舅舅。可是现在已经证明她和和田银子的确是
同一个人,那个和田银子不是杀害老太婆的大罪人吗?就算这回投毒的罪名不成立,
可她还是逃不脱原来的罪名啊。”
“这就是你大错特错了。杀害铁婆的根本不是她,而是另有凶手。这是我最近
才查清的事实,还没有对任何人讲。所以,即使秋子和和田银子是同一个人,现在
也没有必要担心。这是连秋子自己都还不知道的秘中之秘。”
黑川好像要吐露一个大秘密,故意把声音压低。
可是这来得太突然了,一时间我竟然不能相信他的话。
“可是在6年前,我舅舅亲自宣判和田银子就是凶手呀。”
“那个判决本身就是个极大的错误。你知道,当时我是和田银子的辩护律师,
为了救她我煞费苦心,甚至不计利益,全力帮她收集证据。但在当时的情况下,我
无论如何也无法推翻检察官的指控。
“首先是她左手的伤口和老太婆嘴里含着的肉完全吻合。有这种铁证,加上其
他所有情况都显示她有罪,我可真是无计可施。
“当时因为工作原因,我常去监狱探视银子,她从一开始就断然否认对她的指
控,丝毫也不畏怯。在宣判终身监禁之后,她痛不欲生,认为她是冤枉的。
“她跪在我身边苦苦哀求,让我帮助她。她说既然官府无力查出真凶,那她自
己就去查。无论如何她都要查出真正的凶手。从那以后,调查真凶就成了她的一大
使命。
“于是我去求助当时的狱医股野礼三,帮她成功越狱,去接受芦屋先生的手术。
我从不认为我是在做坏事。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我就坚信银子无罪。
“最后,我终于找到了确凿的证据。真正的杀人犯果然是另外一个人。凶手是
谁、现在何处、犯罪动机、作案手段,这些我全都弄清楚了。”
黑川言之凿凿,看来不会有假。难道和田银子真的不是什么杀人犯,是清白的?
对,光看蜡面模就会很清楚,那么天真可爱的姑娘怎么会犯下谋杀养母的大罪呢?
积聚在我心头的阴云立刻散尽,让我一下轻松了许多。秋子啊秋子,请宽恕我
对你哪怕是一瞬间的怀疑吧,我会十倍、百倍地去爱你。
我高兴得忘乎所以,但冷不丁看了一眼黑川的表情,他好像还另有图谋,偷偷
在笑,于是我又对他小心起来。
“可是你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秋子呢?你应该先告诉她本人才对啊,那样我
们也用不着让森村侦探吃苦头了。”
“就是啊,北川。我也有难处啊,在和你约好之前,我不能对任何人讲,包括
秋子在内。”
莫名其妙。
“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难处,但难道你不该向警察检举真凶吗?那样秋子不
就洗脱罪名了吗?”
“唉,就是啊。检举不检举真凶,全看你的意思了。”
他的话很奇怪,我可不能上他的当,他的话里头肯定有企图。
“看我的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我立刻反问。黑川眯起他的小眼睛,盯着我的脸,接着说:
“我想先问你一句,你是不是真心想救秋子?”
“哈哈哈哈,你在说什么。难道现在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
“那就是说你是真心想救秋子喽。”
“那当然。”
“不过呢,要救秋子,你必须做出一个痛苦的决定,你能行吗?”
“为了救她,我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你敢肯定吗?好的,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我就说了,明早请你回
幽灵塔去见一下秋子,你还要向她宣布不希望有杀人前科的人再待在家里,请她立
刻离去。也就是说,你必须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你已经不再爱她了。”
这个家伙在胡说什么,简直快疯了。
“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这是解救秋子的第一步。”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我这么做,请你讲讲理由。”
“理由嘛,”黑川的眼睛眯得更细了,继续盯着我,“要是你不这么说,秋子
就不会打消对你的爱意。虽然刚才她也说讨厌你,但那不是她的真心话,正是因为
她还爱你,所以才说了一时的气话。那和真正的断绝爱情有天壤之别。
“要是真的一刀两断的话,那就不会生气或者怨恨,她会根本无视对方的存在。
而现在我想让你做的,不仅是让她无视你的存在,更要达到让她憎恶你的程度。”
“我还是不明白。那样一来,秋子自尊心那么强,说不定以后一辈子都不再搭
理我了。”
“对对,就是要这样。我就是想让她一辈子都不理睬你。如果不这样,我绝对
不会救她。”
“黑川,你是真心诚意的吗?”
“真心诚意?就算我疯了好了,要是真心诚意的话,那就有点儿太对不起你了。”
“对不起我?你到底想……”
“好吧,你别吃惊。给你明说了吧,我想娶秋子为妻。要是她不答应嫁给我,
我就绝不帮忙。我会继续不公开我找到的证据。我的决心已经定了,谁说什么都没
有用,我不会再变了。这回明白为什么要你和她断绝关系了吧。”
我是个急性子,一听这话立刻火冒三丈,握紧拳头想揍他一顿,可又不好动手。
那我就去警察那里检举说还有另外的真凶?不行,恐怕会徒劳无益。现在只有我和
黑川两人在场,没有其他的证人,黑川要是坚持不认帐,我也没办法。
“黑川,这也太荒唐了吧。不娶她为妻,你就眼睁睁看着一个清白之人身陷冤
狱,想不到你这么卑鄙。”
然而黑川这家伙对言语谴责根本无动于衷,反倒更加无耻地说:
“也许我很卑鄙,但你也一样,你也是卑鄙无情嘛。”
“我哪里卑鄙了?”
“你看不是吗,你不也是不娶她为妻就不救她吗?如果你和秋子断绝关系,她
就能借助我的力量获救,可你现在却不愿和她断绝关系,这种心理不就是只要你自
己的爱情得到满足,就不管秋子会怎样吗?这样看来,其实你和我一样,哈哈哈哈,
不只是我一个坏人吧。
“你要是真的能抛弃私情,一心为秋子着想,那你就会和她坦然地断绝关系。
那才叫真正的爱情。那样我就会为秋子洗脱不实之罪。看吧,让她身背恶名,还是
还她清白之身,全在你的选择,全在你的决心了。你明白吗?”
黑川巧舌如簧,我不善辩理,一下子想不出话来反驳他。
我感觉自己就像陷进了泥沼一样,越挣扎就越往里陷。黑川的这套逻辑,找不
出一丝破绽。论力气我有赢他的自信,但是在诡辩的律师面前,我施展不开。
而且仔细一想,黑川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他的确不像绅士,但先别去管他,
单看我自己,也确有一厢情愿的地方。我的爱情或许也不是纯粹无暇的。
如果真是只替秋子着想的话,那我就该牺牲私情,让她重获清白,那才是真正
的爱情。如果我在这里固执己见,秋子马上会再次被关进监狱,饱尝痛苦。那样她
不就太可怜了吗?
“黑川,如果,如果我要是无论如何不答应和秋子断绝关系,你会怎么做?”
我心乱如麻,抱怨了一句。
“没什么,我会彻底死心的。我可不像你一样犹犹豫豫,我还会向你道贺,然
后分手。”
“难道你会满足吗?”
“就算不满足,可我在失去秋子以后,也会取得复仇的胜利。”
“复仇?”
“你别害怕,用不着我来复仇,上天会替我惩罚你们。你可以想像一下,你们
俩为了避开警察的搜捕,不得不逃到深山老林里生活,除此以外没有安全的方法。
“可是秋子过去的所谓罪恶,就算我不讲,森村侦探也全都知道了,他肯定会
一直追踪下去。你们会终日不得安宁,生怕哪天被警察抓到。白天你们怕见生人,
晚上则会不断地做噩梦,你们过不上一天的幸福生活。微笑将从你们脸上消失,而
忧郁和恐惧的阴影则会时时伴随你们。这样你们很快就会衰老,生活一点儿也不快
乐,你们很快就会变成憔悴的老头儿和老太婆。
“想想那时你们的心情吧,会不寒而栗吧。你会悔恨自己当初怎么不听黑川的
话呢,要是听他的话,那妻子脸上就不会再布满愁云,而是堂堂正正出现在大庭广
众之下,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成为交际场上的明星。到那时你想哭都哭不出来啊。
“这样一想我就满足了。想想那时你们两人惶惶不可终日的惨景,我的心灵就
得到了宽慰。
“明白了吧,你们最幸福的结局也不过如此。否则,也许明天秋子就会被关进
大牢。那样,你们连夫妻生活也不能过,话也不能讲。就算想讲话,顶多也是通过
监狱的小窗户,在狱吏的严密监视下,互相含泪看着对方憔悴的面孔,讲个三五分
钟,那是多么可悲啊。
“北川,我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还不能了断和秋子的感情吗?”
越听他讲,我心里越凉。他花言巧语描述的我们的悲惨前景,的确有点儿恐怖,
但黑川魔鬼般的执著更让我发怵,甚至连看看他那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都让我汗毛
倒竖。
如果我和秋子结婚,他肯定明天就会想办法报复。我自己有什么不测无所谓,
可为了秋子着想,我还是不能和他为敌。
好吧。既然这样,我就用最真诚的爱情去爱秋子。附加条件的爱情不是真正的
爱情。我什么也不求,就用牺牲之爱去爱她。
“好吧,我答应你,秋子是你的了。”
黑川听后却没有特别兴奋,好像从一开始他就请到我会做出让步一样,平淡地
说:
“嗯,这才像北川。今后你可别后悔啊。如果那样,秋子会立即又进监狱,请
你一定记牢。
“好吧,话就说到这里。离最早一班的下行列车发车时间只剩下两三个小时了,
你也累了吧,那就躺一会儿吧。明天你回到幽灵塔,请务必履行今天的承诺。先去
见秋子,做出鄙夷她的样子,嘴上也别含糊,开口跟她断绝关系。
“要是你心太软就麻烦了。秋子的幸与不幸全在你的态度,请你一定集中精力,
演好这出戏。一定别忘了你这是为了她的幸福。要是你不忍心,就想想监狱,想想
秋子被关在里头的凄惨情景。你明白吗?”
“好的,我决不会失约的。但你也别忘了你的承诺,一定要证明秋子是无罪的。
说实话,我现在就想问你元凶到底是谁,可我知道就算问,你也不会讲,那是你的
秘密武器嘛。我不会强人所难,只希望你记住约定。要是你撒谎的话,我可饶不了
你。我可不会慢条斯理去找法官论理,我会直接采取行动,请你记住,那时你就性
命难保了。”
“哈哈哈哈,这个请你放心。只要秋子答应嫁给我,我会立刻到警察那里检举
真凶。我手里握有确凿的证据,很容易定他的罪。
“你现在可以想像一下那时的情景。到那时秋子是蒙受了不白之冤的奇女子的
消息会传遍全国,人人都称赞她,尊敬她,你所珍爱的女人,就从名誉扫地的最底
层一下跃到名誉的顶点。你也满足了吧。哼,难道不是吗?到那时你会从心眼里感
谢我,当初幸亏把秋子让给了我。”
黑川简直就像捉到老鼠的猫一样,美餐之前,还不忘了戏弄一下我这个失败者。
我紧咬着嘴唇,忍受着痛苦的煎熬,抑制住马上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在心底
发出真切地呼唤:
“秋子啊秋子,我是多么爱你啊,为了爱你,我才忍受住这痛苦的折磨,秋子,
秋子……”
绿色圆盘的奥秘
黑川同我做完残酷的交易,建议我休息一下,然而我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真没想到人世间还有如此痛苦悲惨的处境。为了相恋之人,我却不得不抛弃她,
而且是必须不做任何解释,彻底地断绝关系。否则,黑川就不会帮忙。只有他掌握
着最有力的反证,我要是不接受条件,他就不向警察公开证据,假装不知道。这样
的话,秋子只能背着罪名在牢狱里呻吟。
谋杀养母,越狱逃亡,毒害养父未遂,这三重罪名就像恶魔一样压在弱小美丽
的秋子肩上。可这些全都是不实之罪,但她却无力辩解,令人阻咒的命运摆布着这
薄命女子。拯救她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我必须抛弃她,这是多么残酷的逻辑啊。
我最终下决心抛弃私情拯救她,强忍住泪水,把我的心上人让给这个坏律师。
“你可不要忘了昨晚的约定。回到幽灵塔,先见秋子,一定要表明你同她断绝
关系的坚决态度。这是救她的惟一方法,你记住了吧。”
临出发前,黑川还没忘记特意嘱咐我几句,但我无心听他啰嗦,连招呼也没打,
就急奔车站赶最早的一班火车。
坐火车从长崎到K镇需要一个小时。下火车的时候才刚过6点。我叫了辆人力车,
告诉他拉我去幽灵塔。在车上,我向车夫问起秋子的情形,他对我讲:
“噢,是钟楼宅院的大小姐啊,她昨晚很晚才下火车,是我送的她。”
真是凑巧,我居然坐的是昨晚秋子坐过的人力车。
“那她回幽灵塔了吧?”
“不是。”
车夫一边跑,一边冲我笑着说。
“不是?那你把她送到哪儿去了?”
“是个奇怪的地方,少爷,您知道乌婆开的千草屋吧。”
“嗯,我知道。”
千草屋就是大家私下流传偷偷卖毒药的花店。我曾经从在那家店跑腿的小伙计
口中打听出假电报的寄件人,而那人正是服侍秋子的肥田夏子。
“小姐让我在那家花店门口停了下来。”
“然后你就走了吗?”
“离钟楼宅院还有一段路,我劝她夜路黑有危险,可以等着她,但她却不让我
等。”
秋子为什么要去那家花店,不可能深更半夜去买花,而且还不让车夫继续送她。
我搞不懂,就决定让车夫在花店前停一下看看情况。
离开市镇,人力车在蜿蜒的乡间小路上奔跑。早上的空气尤其清新,紫色的云
气环绕着群山,山脚也是薄雾缭绕。
快到幽灵塔的一半路程时,我忽然发现有个脏兮兮的少年,为躲车子站在路边。
咦,好面熟啊,那个少年看到我以后笑了起来。原来是他,就是那个在千草屋跑腿
的小伙计,他曾特地跑到长崎告诉我发假电报的人。真是太好了,先问问他吧。这
个贪婪的小伙计,给他个银元就什么都会说。
我叫车夫停下车,把小伙计招呼到一个离车夫挺远的地方。
“大叔,你是想问钟楼宅院大小姐的事吧。”
小伙计跑到我身边,一下就猜到了我的用意。这家伙真有歪主意,长大以后肯
定是个厉害的无赖。
“是啊,你知不知道小姐昨晚来过千草屋?”
“知道,我全看到了。”
“你看到她来千草屋干了什么?”
“知道,不过不能随便讲,这可是小姐的秘密。”
“别说大话。给,这个你拿着,只准给大叔讲,小姐来干什么了?”
我掏出一枚50钱的银币,小伙计立刻伸手接过去。
“50钱,太便宜了。不过呢,既然是大叔问,我就讲了。小姐她付钱给乌婆,
买了点儿东西。”
“买东西?是买花吗?”
“不是花,好像是药,装在一个棕色的小瓶里。乌婆刚拿出来的时候还四下看
看,好像不一般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