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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枪短篇故事-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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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惨叫声。我从没想过人可以有那样的叫声。〃 

  〃那是你的第一次战斗,是吗?〃我问。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不需要。 

  〃就象是海水,〃他说。〃人们冲过来,又冲过去。突然我周围一切旋转起来。指挥官来到我旁边,他正和两个骑士战斗。虽然他肋部受伤,流血不止,他依然不断击退他们,可是情况危急。那时他看见我,呼唤我前去帮助。可是我只是站在那儿,无法移动,好象成了雕像,石头雕像。只有眼睛能动。我的眼睛转来转去,看见一切。指挥官大吼一声,冲向一个黑暗骑士,杀了他。可是他也拌倒了,跪倒在地。另一个黑暗骑士站到他身边,举起剑。〃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布里农。他的双肩不停颤抖。 

  〃其实应该很容易的,〃他低声说。〃那个黑暗骑士的侧翼完全暴露出来,我只需一剑刺过去。可是我做不到……恐惧……我浑身僵硬,只有眼睛会动,该死的眼睛。黑暗骑士裂嘴朝我笑。我想他知道我什么也做不了。他挥舞剑,砍下指挥官的脑袋。然后,就在那时,我又能动了。我转过身,开始奔跑。黑暗骑士追我。我知道他的剑随时可能砍上我。〃 

  他焦躁地吸一口气。〃就在那时,它发生了。天空变暗,大地摇晃。一时间,我们所有人,所有索兰尼亚骑士都感到神的力量,帕拉丁的力量离开了我们。战斗变成混乱,人们四散奔逃,我也没命地跑。我不停地跑,直到大地停止颤动。周围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再也没见到我的同伴们。〃 

  我摇头,他的故事让我恶心。我太了解战斗的恐怖。我亲眼看见年轻人,那些第一次经历战斗的孩子们是如何魂飞魄散。那些人和布里农一样。可是他的故事有什么地方让我不安,什么地方不对劲。然后,我忽然找到了。 

  〃可是你的眼睛,布里农,〃我说。〃第二次大灾变发生在黑暗骑士追上你之前。战斗结束了,你逃走。可是你是怎样受伤的?〃 

  他垂着头。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我的脑子转过来了。 

  我就象一个雕像,石头雕像。只有眼睛能动,转来转去,该死的眼睛,它们看见一切。 

  我恐怖地看着他。〃是你自己弄的,是不是,布里农?你的眼睛。诸神在上,是你自己弄的!〃 

  当他又一次开口说话时,声音几乎变成了耳语。〃你不明白吗,卡尔?是我的错。是我的胆怯惹怒了帕拉丁,使他离开这个世界。这就是我来这的原因,做一件光荣的事情证明自己。我知道,如果我能杀死那个龙,帕拉丁会高兴的,就会回到克莱恩。〃他抽泣着。〃可是没有龙,没有光荣。我失败了。〃 

  他的头又一次垂在剑上。我设法站起来,立在他旁边。我内心涌过一阵厌恶。我擦掉面颊上了眼泪,一阵大笑,就象一个人给踢中脸部,吐出牙齿。 

  〃可怜的布里农。你想要一只龙来拯救你,可是你却只得到我。〃 

  他沉默着,一动不动。我开始转身离去。他猛地抬起头,安静地说了一句话。 

  〃是的……〃他站起身,紧握剑,朝我转过来。 

  我眯起眼睛。〃你要干什么,布里农?〃 

  他顺着我的声音跌跌撞撞走来。〃你不明白吗,卡尔?帕拉丁给了我第二次机会证明我自己。我曾是一个懦夫,在和黑暗骑士战斗时我逃匿了。可是你来了,另一个塔克西丝骑士。为什么我一开始不明白?我并不需要和一只龙战斗。〃他举起剑,向前一步。〃是你。〃 

  我咒骂一声,拔出剑。剑是断的,但足够了。 

  〃别傻了,布里农,〃我大声说。〃你瞎了,如果你和我打,不要一秒钟我就能割开你的喉咙。〃 

  他又向前一步。血迹斑斑的脸上全神贯注。他有一股疯狂的神态。〃做你必须做的,卡尔。〃 

  我终于明白他所要的。只有一种方法他可以拯救自己,可以补救他所做的。 

  〃不,〃我憎恶地说。〃我不会帮你的,布里农。〃我把剑〃铛〃一声摔在地上。〃如果你愿意就上吧,可是我不会成全你那病态的小把戏。〃 

  布里农站在我身前,如同一座雕塑。然后他用虔诚的语调低声说。 

  〃宽恕他,帕拉丁。〃 

  当我明白他要做什么时,已经太晚了。他调转剑,抓住剑刃,然后将剑柄向我刺来。出于本能,剑柄击中我的胸甲时,我抓住它。就在那时,布里农身体向前一冲,双手抓住我的肩膀,紧咬牙关,将身体紧紧和我贴在一起,如同拥抱一般。我们就这样站在那儿,如同一体。终于他笑了。 

  〃谢谢你,卡尔,〃他低声说。 

  鲜血从他口中涌出。 

  星辰渐渐消失在兰灰色的天空中。我注视着远方的地平线。黎明正在到来。 

  我给布里农的石冢堆上最后一块石头。他终于得到他想要的。我只希望他能从中得到些许平静,也许在死亡中他可以和他的神在一起。我现在又独自一人了。塔克西丝抛弃了我,还有那个幻象。不过这些已经不再让我困扰了。我不再需要黑暗之后来拯救我,不需要艾瑞俄坎,甚至不再需要布里农。 

  只有我能拯救我自己。 

  黎明到来了,将光芒洒向下面破碎的大地。还需要很长时间克莱恩才能从愚蠢的众神和人们带来的伤害中恢复过来。但是诸神已经离去了,可是我们留下来的依然有力量选择未来。这个世界已经不是第一次死去。也许,只是也许,这是最后一次。 

  我把腿上的夹板扎紧,开始向山下走去。 
 

 

 
 





  
 药剂师
 
  在仲夏节刚过的一个美好、金色的早晨,药剂师来到了法克斯费尔(Faxfail)镇。 

  他不太稳当地坐在一辆外观独特的马车的高凳上,驶过镇子上狭窄、扭曲的街道。那辆由一对极其相配的小型斑点马拉着的马车,是一个高高的,箱子般的车厢,整个都漆成了黑色,包裹在大量的木刻金色藤蔓的装饰里。在马车的一侧嵌板上,有一个用奇特而灿烂的紫色画就的瓶子;图画的下面,用石绿色的流畅字体写就的,是一行奇怪的字:摩斯温的奇迹万能药。这可实在是一个神秘的消息,并且的确震住了那些从早晨的工作和家务上抬起头来,好奇的看着马车嘎嘎驶过的市民。 药剂师自己看上去很年轻,有着新收麦秆一样颜色的头发和夏日晴空般的蓝眼睛。他穿着整洁的贵族服饰——虽然比大多数贵族的服饰还要鲜艳——他的黑色、红衬里的披风在清晨的和风中向后飘扬着。他向一路上经过的市民们挥着手,在他开朗、明亮的笑容前,连太阳都黯然失色了。

  一个矮小黝黑的人也坐在长木凳上,就在药剂师的旁边。他看上去不象他的伙伴那样兴高采烈,但这并不出奇。他是个矮人,人们常说矮人是非常坚强固执的,就和他们所喜爱的那些在大山深处锻造出来的金属一样。这个特别的矮人板着脸,眉头在铁灰色的眼睛上面紧皱着,显出一副愁容。他长长的粗糙黑色胡须挤在他宽大的皮带里,蓬松的头发编了条辫子,用皮带系在脑后。 〃我说,你这副坏脾气的样子会把这些镇民们吓坏的,〃药剂师迅速的从紧闭的牙齿里对矮人说,同时一直微笑着挥手。〃如果他们都朝你看上一眼,然后跑回家里拴上门的话,我们是不会捞到什么好处的。至少,在赚够他们的钱之前就是如此。我不指望你会笑一笑改变气氛的,行吗?〃

  〃我正在笑,〃矮人用粗哑的声音回答道。他暴躁的面庞并不完全像一大块风沙磨砺的花岗岩那样温暖友好,但也差不太多。 药剂师批评的看着矮人。〃你也许不必如此卖力的去笑的,〃他轻松的建议道,但这个笑话在阴着脸的矮人面前完全失效了。药剂师叹息着摇了摇头。他的名字叫贾斯通(Jastom),他已经和这个特别的矮人一起旅行了很久,知道有时争论和揶揄是没用的。矮人的名字叫阿格瑞姆拜尔德巴(Algrimmbeldebar),但这些年来贾斯通已经习惯于简单的叫他格瑞姆(Grimm)。这不但更好读,而且也更适合矮人的脾气。

  流言比麻雀还快的在镇子上狭窄的街道里传播着,当马车到达法克斯费尔的中心广场时,一大群好奇的镇民已经期待的聚集过来。这并不是贾斯通曾兜售过药剂的最大的场面,但也绝不是最小的。法克斯费尔是一个在索兰尼亚(Solamnia)南部,加奈(Garnet)山脉深处的市镇。最近的城镇——应该是考林(Kaolyn)——在西北方,三天的美好旅程。这边都是乡下人。所有的乡下人都要比城市人更容易信任别人。或者说更容易受骗,就看你怎么说了。

  〃我想这意味着我将要配更多的药剂了,〃格瑞姆喃喃抱怨着,看着不断增加的人群。矮人打开长凳后面的一块小嵌板,敏捷的消失在马车的里面。

  调和药水是格瑞姆的工作,贾斯通负责售卖。在他们从安塞隆(Ansalon)的一端到另一端的旅行过程中,这个组合已经被证明是十分赚钱的。几年前,在卡拉曼(Kalaman)的集市里,他们第一次相遇了。那时,他们都还没能让自己过上非常美好的日子。即使是贾斯通的明朗的笑容和正直的面貌也不够让人们对他那些试图和幸运护符混在一起的粗糙的小玩意感兴趣。而对矮人来说,他那阴郁、不悦的脸色往往会让可能的顾客从他售卖药水的货摊前退避三舍。一天晚上,他们两人在一家酒馆里共用一张桌子,并且在一大杯淡啤酒上哀悼着各自的不幸。两者都意识到对方具有自己所缺少的天分,于是,这个不太靠得住但获利良多的伙伴关系诞生了。

  马车在城镇广场的中心停住了,贾斯通表演杂技般的跳到广场的园石上。他深深的鞠了个躬,像一个宫廷术士般的挥舞着他巨大的披风,并且张大了双臂。 〃到这里来,法克斯费尔的好朋友们啊,到这里来!〃他高声说道。他的声音象号角般明亮,在多年叫卖的磨练下象最好的乐器一样的准确。〃今天,奇迹在等待着你们,来吧,看吧!〃

  不知从何而来的(或者,实际上,从他的袖中而来的)一个小小的紫色瓶子出现在贾斯通向上翻起的掌心。当无论年轻人还是老人都向前倾身凝视着这个古怪的小瓶子时,一阵惊讶的喘息在人群中掠过。清晨的阳光在紫色的玻璃上跳动着,照亮了里面粘稠的、不可思议的液体。 〃真正的奇迹,〃贾斯通继续说道,将声音降低成戏剧般的耳语,但是就连最远的旁观者都能听的清清楚楚。〃只要小小一口,你所有的躁动与不安,所有的病痛与沉疴,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从未有过一样!这一切仅仅要十个钢币(coins of steel)!〃——他做了一个无所谓的手势,使得这一细节看起来有着最为明显的意义——〃这瓶摩斯温的奇迹万能药包治百病!〃

  当然,最后一句并不完全正确,贾斯通知道这一点。他和格瑞姆是牛皮大王。冒牌货。骗子。紫色瓶子里的药剂连一只打喷嚏的兔子都治不好,更别提他提到的种种可怕疾病了。摩斯温甚至不是贾斯通的真名。他的真名是贾斯通·莫斯沃尔(Jastom Mosswallow)。不管怎样,在任何地方的居民意识到真相之前,贾斯通和格瑞姆早就跑掉,到下一个村镇或城市去从事他们的买卖去了。

  这买卖并不像Jatsom所估计的那样坏。他和格瑞姆努力赚到了整包的钱币,作为回报,被他们欺骗的居民们得到了精神上的寄托,虽然只是一小会。在如今的时代连一个短暂的希望都是很稀有珍贵的。

  六个月以前,在冬天快结束时,整个克莱恩(Krynn)都在巨龙冰冷锋锐的利爪下呻吟。随着春天的来临,长枪之战(The War of the Lance)结束了,但是战争留给大地——和人民——的创伤并不像冬天的雪一般容易消逝。安塞隆的人民渴望任何能令他们相信他们能够将那些黑暗的战乱之日抛诸脑后的东西,以便他们能抚平自己的创伤,重新过上完整的生活。这正是贾斯通和格瑞姆所给予他们的。 当然,自从战争以后,现在大陆上有真的牧师出现了。有些是女神米莎凯(Mishakal)的信徒——叫作光之使徒(Light Bringer)——他们能通过以手碰触来治疗。但就贾斯通所知的,真的牧师还是极为稀少的。不管怎样,他和格瑞姆尽量避开了那些传说有牧师存在的市镇。当身边有人拥有真正的治疗之力时,人们是不会愿意去买假的治疗药剂的。

  突然的,一个巨大、惊人的金属声响了起来!马车的一侧嵌板向下弹开,露出了一个磨光了的柜台,还有后面一排排满了闪耀的紫色瓶子的货架。格瑞姆怒气冲冲的眼睛刚好露出台面,但人群几乎没有看到沉默的矮人。所有人都盯着那些陈列出来的闪亮药剂。

  贾斯通向马车作了个夸张的手势。〃实际上,我的挚友们啊,只要一瓶药剂,就可以解除你所有的病痛。这一切仅仅花掉你十个钢币。花一点点钱买一个奇迹,怎么样?〃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人群一致的向前涌去,兴奋的叫喊着,手里是叮当作响的钱包。

  一整个上午和一整个下午,镇民们都挤在黑漆的马车旁边,一边听着贾斯通对这药剂所具有的神奇性能的热情赞美,一边将他们冰冷的钱币掷在柜台上去换取那一个小小的紫色玻璃瓶。 其间只有一次小小的危机,那是在中午,药剂已经卖光的时候。格瑞姆忙碌的在狭窄的马车里穿梭着,称称这个,搅搅那个,匆忙的准备再做一批新的药剂。可是,一群粗壮的红脖子的农夫等的不耐烦了,开始摇晃马车。大大小小的瓶罐在马车里飞来飞去,东西全撒了出来,格瑞姆身上沾满了粘稠而且药味浓重的混合物。幸运的是,那时格瑞姆已经做好了一些药剂,贾斯通将这些药剂半价卖给了农夫们,以平息他们的怒气。 贾斯通并不在乎少赚些钱,但如果失去了马车——还有格瑞姆——那可就是一场灾难了。 在此之后,格瑞姆终于把空瓶里都装上了粘稠的,刺激性的药水,生意也格外顺利了。可是,矮人的眼睛依然象烧热的铁块一样炙热。

  〃多好的谋生方式啊,〃他一边向自己抱怨着,一边试图捏起粘在他浓密的黑胡子上的一块粘粘的药草。〃我打赌总有一天我们会连自己的脑袋都骗掉的。〃

  〃那个阴沉的小家伙在说什么?〃一个铁匠问道,迟疑着把他的十个钢币放到木头柜台上。〃什么骗什么的?〃

  贾斯通向格瑞姆投去杀人般一眼,然后对铁匠作出了他最为明亮的笑容。〃请务必原谅我朋友的呓语吧,〃他以一种阴谋般的耳语说道。〃自从他被一匹小马踢中了头部后,他就有点不太一样了。〃 铁匠带着理解的表情同情地点了点头。他离开马车时,手里攥着紫色的小玻璃瓶。贾斯通鼓鼓的钱包又添加了十枚钱币的重量。格瑞姆保持着沉默。

  下午过去一半时,贾斯通卖出了最后一瓶药剂。买走它的那个肥胖的商人将紫色的小瓶子紧紧的握在他圆滚滚的手指里,匆忙的穿过街道,眼睛闪耀着光芒。他看起来并不想谈论他疾病的确切症状,但贾斯通怀疑这疾病和他人有关。也许是一个同样肥胖的年轻女孩,一边微笑着垂下眼睑,可怕地模仿着端庄,一边在附近的旅店里等着他的归来。贾斯通摇了摇头,笑了起来。

  突然,一声大叫传来!贾斯通转过身,看见一个老妇人丢下她弯曲的拐杖并且伴着笛手的欢快曲调跳起了活泼的快步舞。其他人也很快加入了舞蹈的行列,将刚刚还在困扰着他们的病痛忧郁全都抛到了一边。一个衣衫褴褛的家伙发现自己没有舞伴,于是就用一头不幸恰好在城镇广场上游荡的猪来代替了。当那人开始打着旋子时,那头猪发出了吃惊的尖叫。贾斯通忍不住大笑起来,这实在是值得一看。

  毫无疑问,这都是药水的功效。贾斯通并不完全清楚格瑞姆在那紫色的小瓶子里都放了些什么,但是他知道一个很重要的成分是一种叫做矮人烈酒(Dwarf Spirit)的东西。尽管矮人烈酒并不具备任何已知的治疗之力,但它确实有着强大的使人陶醉的功效。

  对矮人们是怎样酿造这东西的贾斯通一无所知。从他千方百计在格瑞姆那里探听出来的只言片语来看,这是极度机密的。秘方一代又一代的流传下来,并为古老的仪式和庄重的誓言所守护着。但是不管里面到底有什么,这东西的确有效。工人们扔下了铁铲,主妇们丢下了扫把,全都加入了这场迅速扩大的狂欢之中。受人尊敬的镇子长老在广场周围翻着斤斗,父母们和高声欢笑的孩子们手牵着手在稻草堆上跳跃玩耍。现在,所有对战争的思虑,所有对疾病的担忧,都在法克斯费尔镇完全消失了。

  但这并不会持久。

  〃一旦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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