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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绝对不是对船家刚刚那两句不同评价的报复哦。那点时间是不够煎药的。
可以怀疑她蓄谋已久,但绝对不能怀疑这药的疗效。
顾白苏出品,必属精品!
在船上漂了两日,进入浙江地界,考虑到连城璧的伤还是得上岸找家客栈住着好好养几天,白苏便让船家在靠近嘉兴的一个小镇停靠,付银子给了船家,在镇上找了家位置偏僻但环境不错的小客栈住了下来。
“客官要几间上房?”看着连城璧华贵的衣袍,客栈掌柜眼前一亮。
“两间。”
“一间!”
连城璧和顾白苏同时道。
“这……”掌柜讪讪笑道,“二位可还要商量一下?”
不用提醒,白苏已经同连城璧咬起了耳朵:“喂……出门在外,省点呗。”
“阿苏,连家还是有点钱的,”合住一间,她难道真忘记自己是个女孩子了?连城璧直叹气,“进了嘉兴,就有连家下辖的商号。”
“对哦,”白苏恍然大悟,她都忘了,同她一块出门的这家伙是个金主,在外面不会像她这样抠门,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掌柜的,两间上房。”
“好嘞!”掌柜答应得那叫一个喜气洋洋。
小镇虽小,但临着运河,路过的贩夫走卒都不少,人来人往倒也颇为繁华。两人住的这家“风满楼”开在河边,推开窗子,一阵清爽的风便会迎面扑来,白苏偶尔临窗,深深地吐纳几次,感觉肺腑的废气都尽数排出,精神随之一振。看来,“风满楼”这名字起得到一点不错。
连城璧的伤好得很快,住了三天,身上最大的伤口也已经开始脱痂,他对这样的愈合速度颇为满意,但白苏却很不爽,一个美少年全身都是疤,太影响美感了!
这日,瞅见连城璧正在房内打坐,她探了个头进去,同他交代一声:“城壁,我要去药店买药。”
他睁开眼道:“我陪你去。”
“不用,我知道在哪,”她摆了摆手,“你安心练功罢。”
他不再多言,复又闭上了眼睛,应道:“好。”
房门被关上,门外那人几乎是一蹦一跳地下楼的。
连城璧轻轻笑了。
他喜欢她叫他“城壁”。
抓了祛疤需要的草药,又买了些需要的药材,无视药店伙计对着那张处方上字迹的蔑视,白苏欢快地扛着一大包药草出了“恒生堂”的门。
拐了道弯,白苏奇怪地看见窄窄的巷子里居然围了几层人,人群正中央被空了出来,分明有个人倒在了里面。站着的人都在议论纷纷,却没人走到中央去扶起那人,看情形,好像没人敢再往前走一步似的。
刚买了药就要派上用场了吗,不知道躺地上那家伙有没有银子付诊金啊?白苏兴冲冲地挤进人群,口中还不停喊着:“让让,麻烦让让。”
凭着身形瘦小,她很快就挤到了最里面那一层,很容易看到了倒地那人的模样。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一身短褂打扮,应当是靠卖力气活生存的。身上的肌肉大概曾经很发达,只是如今瘦得几乎能看见肋骨的身板已经撑不起那身肌肉,他蜷缩在地上,四肢奇异地抽搐不停,肤色有种不正常的黄,眼白亦是淡黄色,充着血丝,他转过眼球看着跑进人群的白苏,欲要开口说话,白沫却先冒了出来。
他努力伸出右手向着白苏,颤道:“救,救我。”
见着此人这副模样,白苏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抽出腰包里的方巾系上以捂住口鼻,戴上自制的手套,这才上前抓住他的右手,探脉。
看着白苏的动作,人群开始骚动。
摸着脉象,白苏的眉头越皱越紧,使劲捏了捏那人的骨头,觉得骨质有些不正常,便伸手掐住那人的下巴,迫他伸出舌头来。
是黑的。
见着那诡异的舌头,人群里爆发出一声惊呼:“中毒了!”
白苏不语,只是拿出随身带的一把小刀,割开那人手臂的血管。
血少,泛绿。
人们窃窃私语的音量大起来,一人大着胆子问白苏:“小哥,这人有救吗。”
白苏站起来,看了他一眼,缓缓道:“你自己看。”
问话的人不明所以地看过去,刚刚只是口吐白沫的人竟从耳朵和鼻子里流出血来,眼球暴突出来,口中拼命地叫嚷着什么。
白苏只听懂一句:“好,好多人啊……”
那人嘶吼一声,便不动了。也不抽搐,只是睁眼望天,卸了力一般躺在那里,不再动弹。
“这是,死了吗?”问话的那人小心道。
“嗯,”白苏也不上去探脉或是看瞳孔,站在那里点点头,肯定道,“死了。”
人群开始慌乱,有些推搡,有人离开有人挤入,有人惊叫有人叹息。
但都没人敢靠近那具尸体。
顾白苏一人独立在人群中央,体会到了如坠冰窖的感觉。初夏的江南那温暖湿润的风仿佛完全与她绝缘,缓缓爬满背脊的冷意一点点扩散到全身,让她忍不住战栗起来。
纵使闭了眼,那个专属于死神的词语都能清晰地浮现在黑暗中——
瘟疫。
正文 焚尸
白苏苦笑一声,唉,瞧她这运气。
然后,她退了一步,转身,踮起脚,运足气,朝人群大吼一声:
“是瘟疫!大家快跑!”
“啊!”
“妈的,跑啊!”
“愣着干嘛,快走!”
…………
“瘟疫”二字一出,效果出奇的好,不到一分钟,围观的几十人已散了个干干净净。
只剩下白苏一人。
她摘下方巾,脱了手套,全都扔在尸体上,然后将放下的药包重新扛上,独自远远站在巷口,掏出一个瓷瓶,倒了一粒出来,吞下。
静静地站在那里。
“那具尸体在哪?”一个洪亮的男音由近及远地传来。
“就在那条巷子里,那个,赵大人,小的,小人就不进去了啊。”听此人的声音,似乎就是刚刚问白苏“死了没”的那个人。
“孙二,瞧你这点胆子。”另一个声音很不屑。
“自然比不上二位大人神勇,”那人就势恭维道,忽然间,他提高了嗓门,“咦,那个小子怎么还在!”
刚才,白苏“瘟疫”一词出口,孙二便撒开腿跑了。随着众人跑远后,他正好碰上了镇上巡街的赵衙卫和他的徒弟蒋衙役,琢磨着这事主动上报说不定能下来点赏银,便陪着两个衙差返了回来。他料想人肯定都跑光了,没想到给那个死人看过病的小个子居然还守在那里。
“那小子是谁?” 衙卫赵问。
孙二说:“刚刚就是他上去看了那死人,然后说是瘟疫的。”
以白苏的耳力,那三人的对话自是一点不错地全听了个明白。她淡淡一笑,迎着那两个官差打扮的人,拱拱手:“小人姓顾,师从药王魏天君,行医路过此处,恰巧发现这人染了时疫,便守在这里好提醒路过的人。”
“你倒是有心。” 衙卫赵斜了白苏一眼,脚下不停,心里却对那个药王魏天君的名号直犯嘀咕,他怎么从未听过这个人。
算了,肯定是个江湖中人,他不知道也正常,听名字好像来头还挺大。这样想着,他心中对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个子的话信了几分,带着徒弟往巷里走了几步,,他已经看见巷子里那具尸体,死相骇然。
“师父……”衙卫赵的徒弟在他身后,小声唤道,“还真像时疫。”
“别乱说!”被蒋衙役这么一说,衙卫赵也不敢再往前走了,而且,他忽然记起大人今日预备颁布的戒严令,皱眉厉声道,“瘟疫这事造谣可是得蹲大牢的!”
这话不仅是告诫他徒弟,更是在警示白苏。白苏只是一笑,走到那具尸体边,转头朝那两位衙差问道:“二位大人可看清这人死相了?”
“看清了。”蒋衙役点点头,擦了擦额头的汗。
“那么——”白苏拿出一个小瓶子掂了掂,瞥了远远站在巷子口的孙二一眼,又朝衙差们笑笑,“为免传染,小的将这尸体焚了吧。”
拔除瓶塞,白苏将瓶中液体撒上尸体。
和那夜柳氏父子焚尸五人一样的场面,她脚下那个刚刚曾对她叫过“救命”的人转眼化为灰烬。
从未见过这一幕的三人大骇,已然是惊得说不出话来。孙二更是迈开步子,拔足狂奔离去。
“小哥,”衙卫赵咽了咽口水,干着嗓子侥幸道:“这东西,只对死人有用吧?”
“自然是死活不论,泼上就着,”白苏将瓶子收回腰包,敷衍地笑笑,“大人若是得闲,烦请带顾某去见见县令大人。”
人泼上那怪水就燃……赵衙卫抖了抖裤腿,觉得自己刚刚好像也被溅上那水似的,江湖中人果然是惹不得。思及此,他立马陪上灿烂的笑容,只是那笑怎么看都有些僵硬:“那是,那是,小哥请随我来。”
“等一下,”白苏拿下身上的药包,递到衙役蒋的面前,说,“还请这位大人将这个包裹送给风满楼天字二号房的连公子,报上顾白苏的名号便是,连公子当会给你赏钱。”
“这……”看着那个灰色的大包,衙役蒋想到刚才所见一幕,对包内可能有的东西顿时惧怕非常,但又不敢违抗眼前这个小个子的要求,迟疑着伸出手,却又没勇气接过那包。
“大人放心,都是些普通药草,无碍的。”白苏将包展开一角,露出里面的甘草黄芪梅片等药来。
“还不快去。”赵衙卫适时地转头朝自己的徒弟喝了一声。
师父都发话了……衙役蒋只得接下药包,硬着头皮道:“是。”
县衙不大,既不是审案,白苏也不用体验一把升堂听别人喊“威——武——”的感觉,而是随着赵衙卫径直走到后堂去见吴县令。
“你说,那人是染了时疫?”吴县令的年纪已经不小,蓄的长胡子里已能偶见白须,此时,他一身便服,坐在主位,朝下面站着的白苏问道。
“赵衙卫可以作证。”白苏道。
吴县令抚着胡须,看了赵衙卫一眼。
赵衙卫会意,立即道:“大人,小的确实亲眼所见,十有□是疫病。”
“唔。”吴县令点点头,接着问:“尸体何在?”
“给两位官差大人见过后,便烧了。”
“烧了?!”吴县令一惊,随即又松了口气,赞许道,“若是疫病,确实该及时焚毁才是。”
白苏冷眼看这位吴县令的表情,突然道:“顾某有几个问题想问大人,不知可否?”
“问吧。”吴县令颌首。
“还请大人屏退左右。”
“这……”吴县令稍稍迟疑,瞥见白苏通透的目光,心下有些了然,便吩咐道,“你们都下去。今日之事,不得外传!”音量提高,语调严厉。
“是!”
这事,怕是瞒不过去的。白苏冷冷地站在一旁,不动声色。
待周围安静得只剩屋里两人,她才缓缓开口:“吴大人,疫源在哪?”
从县衙出来,天色还亮着,白苏一眼便看见抱臂倚在鸣冤大鼓旁的连城璧。
心下一暖,被吴县令的话弄的阴霾密布的心情稍稍好了那么一点,她快步上前,莞尔:“敢问公子有何冤屈要向县令大人申诉?”
连城璧摸摸那鼓,故意叹了口气,道:“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可真要击鼓鸣冤了。”
白苏乐了:“好吧,看在你这么关心我的份上,再陪我去次药店。”
“二者似乎并无关系。”
“当然没关系,但反正药店得去,这事关系到小命。”
“出去一趟,听说惹的事还不少。”连城璧眉一挑,这县城不大,就一个镇的规模,今天发生的事稀奇,亲眼见着的人也多,不用多久,全镇几乎都传遍了。
“碰巧而已,到时候我同你说具体情况。”
“疫”,是中医学对急性流行传染病的总称。瘟疫,泛指由于一些强烈致病性微生物,如细菌、病毒引起的传染病。《辨疫琐言》有言:“春则曰春瘟,夏则曰时疫,秋则曰秋疫,冬则曰冬瘟。” 历代中医们在抗击传染病的一次次艰苦历程中,积累了大量的经验和药方,吴又可的《温疫论》便是其中典型代表。虽然中医抗击瘟疫的成绩卓著,但古代的医疗条件不佳,每一次疫病来袭,都有如死神的镰刀,随意挥舞一下,便收割无数性命。瘟疫,始终是古人的大敌。
这一次的疫病源头,居然就在杭州。
这一年春夏节气有些不合,浙江遭遇台风过境,又逢几场暴雨,雾霭不散,杭州本就是人口密集且人流量极大的重要城市,天南地北的人都汇集一处,有个什么病也容易互相传染。但据说这次的疫病首先在家畜身上发现,后来才祸及到人。瘟疫刚起,时日还不久,杭州﹑宁波﹑绍兴等地已经全城封锁,嘉兴及周边县城也接到了封锁的密令,官方理由是为了不引起民众恐慌,故而消息都极为保密。所以,若不是那个逃到这里的年轻人,这里的百姓怕是要过不少时日才能得到瘟疫爆发的信息。
“封锁,可能是屠城的信号,”客栈里,白苏皱着眉头,将已经磨成粉的药和蜂蜜一块调和,“虽然不能肯定,但是如果抗疫的大夫不能有效遏制疫病蔓延,为了保全城市的一丝生气,唯有将染了病的人杀了烧埋。”
“所以,决定闯进杭州?”连城璧立在一旁,将白苏调好的药糊晾干些,再搓成条,切开,捏成丸状。
白苏有点信心不足:“其实,我也没把握能治好。”她并没面对过大面积的瘟疫。
他并不紧张:“那便试试。”
“万一我治不好,会死人的,那些人会死,你和我也可能会死,”她手下的动作慢了下来,咬咬唇,看向连城璧,“你的伤才好,别去了,很危险。”
“我也去,”他神色不动,“伤早好了。”
“可是……”真的很危险啊。
“你去得,我也去得。”起码,他在杭州还有些认识的人,或许有机会能帮得上忙。“再说,”他补充道,“说不定下一个爆发的地方就是姑苏。”
理由虽不算充分,但看他笃定的模样,知道再难转圜,白苏便也不再拒绝,认真想了想,道:“我们走陆路,如果能碰上染瘟疫的人,我先拿他们试试手。”
“好,”连城璧答道,然后看看手中捏好的紫色丸子,疑惑道,“你打算用这个药丸来治病?”
“紫雪丹只是用来预防的,而且配料珍贵,不能大范围使用,”白苏解释,“待会把安宫牛黄丸和至宝丹也做一些出来,你随身带着一些,到了疫区,每日只用挑其中一种服一粒,可以预防。”
这三种药用了一些颇珍贵的药材,犹记得她列了方子后,“恒生堂”的老板和伙计们看他们两人的眼神与看金子无异。
“那这个是什么?”连城璧指指白苏手中搅拌成浆糊状的白色膏体。
“这个啊,我给它取名叫‘祛疤无敌’,拿来给你抹伤口上,每日早晚各一次,”白苏得意,“效果超好,保证不留痕迹。”
“我不用……”他不在乎身上有疤。
“疤痕不好看!”白苏大手一挥,“听我的!”
“……”连城璧无语。
正文 杭州
当奉旨来杭州遏制瘟疫蔓延的胡太医拖着满身疲惫的身子回到郡守为大夫们专设的临时住所时,天早已黑透。
“唉……”今天又死了四十个病人,他叹了口气,坐下来倒了杯冷茶,喝了一口,以平息胸中的烦躁,然后才点燃桌上的油灯。
屋子里很快亮堂起来,屋内只有他一人,很安静。但无端地,他就是隐约觉得有些不对静,无意识地转身一看,顿时惊讶得“啊”一声,慌乱地想要站起来,失手便打翻了桌上的茶壶。
在昏黄的烛光下,他的床上,坐着一个人,床边,站着一个人。
两个少年。
白苏坐在床上,也不动,只是将食指放在唇边,轻轻道:“胡太医,嘘——”
胡太医依旧很慌张,张口就想喊人。
此时,连城璧走上前去,直接按住他让他坐下,顺便点了他的哑穴。
见状,白苏无奈地耸肩,走到桌边搬了个凳子,坐到胡太医对面,露出一个自认和善的微笑:“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来帮助大人消除瘟疫。”
两个毛没长齐的娃娃也来对他的医术指指点点?虽然这些日子的抗击瘟疫工作并没取得理想的效果,但是身为太医的自傲和可以做两人爷爷的年纪让胡太医无法接受白苏这句话背后的意义。
因此,白苏从他原本充满慌乱和恐惧的眼中看到了新的情绪——怀疑,不屑和愤怒。
她有点无奈,和城壁从嘉兴一路策马狂奔而来,在杭州城外的村庄呆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