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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白兰俯身亲吻我的手指,我才意识到它们竟然在发抖。
我不能谴责自己,我知道我害怕死亡。
只有在临近死亡的关头你才知道什么是害怕。
“乖,不哭了,”白兰取下我手中的枪放到一边,声音像哄小孩一样温柔又耐心,“还没有到哭的时候哦。”
我在想古人说置之死地而后生是什么意思,想了很久,伸出苍白而柔弱的双臂,环住白兰的脖子,主动凑上去,亲吻他的嘴唇。
这是我的最后一条路了。
白兰有一瞬间的错愕,然后喉咙里滚出笑音,慢条斯理地用手指梳着我的头发,顺着发丝落下去,在皮肤上细细地划过。
与此同时,冰冷沉重的物体捅进身体里。
我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东西,望向白兰的眼神满是惊惶。
“别紧张,”他轻描淡写,“弹匣是空的。”
我闭上眼睛,咬紧了手背。
“啊啦,也静挺相信我的嘛……真的没有子弹吗?”他笑道,放低了声音,笑意里潜藏的毒蛇吐着芯子,“想象一下,如果有子弹的话,压下扳机,会怎样呢……要报警哦,这么可怕的凶杀事件……警察会拍照,法医做尸检,可是谁都找不到凶手,把详细的情况写进档案里……说不定还会见报呢……”
“白兰——!”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眉眼弯弯,还是那么温和的表情,因为只穿着单薄的衬衣,甚至看起来瘦弱。
世界上真的会有这种人类存在吗?
我总算醒悟了,自己终究不能作为人类和他对抗。
将近三个月,我终于杀死了自己。
颤抖的柔媚的话音,诚恳的乞求的语言,顺从,放荡,泯灭,沉沦,盲目地失去自我,永堕黑暗。
子夜时分,我已经困倦到极致,一根头发丝都不想动,神思混沌,却因为难得的没有见血没有昏厥,得以正常地休息。
将睡未睡半梦半醒的时刻灵魂是不属于自己的,我能见到一些光怪陆离的景象,恍恍惚惚听见有人在问:“也静的世界是怎样的?”
我警惕地不回答任何问题。
那声音却自言自语:“走过的所有世界,都有某种程度的相似。有没有可能,只是一页纸上的平行线条,而真正的世界,是一册书呢?”
一只手落到我纠结的长发上。
“也静来自另一张纸吗?所以,无论如何都找不到。”
我应该觉得惊恐的,这个理论是如此的惊人,但实在是太累了,嘴皮儿翕动了一下,打不开,片刻后整个人沉沉睡去。
此后彻底忘了这段似梦非梦的话。
我所有的力气,首先投入到重获自由的目标上,以讨到白兰的欢心为前提。
白兰聪明,是天才式的人物,但在那些精密的规划之下,隐藏着极大的随意性,他可以极端情绪化。
就像明明理应知道我的身份,却一边嚼着他永远吃不完的棉花糖,一边同意将我再次放回密鲁菲奥雷。
“也静真是超级努力呢,”他弯着眼睛,“我喜欢看别人拼命的样子……只是为了某种微不足道的东西。”
因为他可以轻松地夺取最珍贵的东西。
看着芸芸众生就像是看着蝼蚁吧。
蝼蚁除非聚成团,不然能干什么事呢?我只是一个人,就像养在玻璃瓶里的另类宠物,放在身边也没关系。
密鲁菲奥雷最高首领的办公室里,又有了我的一席之地。
“啊,是白兰大人的新秘书吗?”年轻人抱着一叠文件,“呃……我是要失业了吗?”
“唔,不会哦,也静只是负责坐在那里好看罢了,”白兰随口解释,“正事还是要交给雷欧君嘛。”
雷欧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困窘,小心翼翼地打量了我一眼,便再也不看。
我想着,自己已经死了,这些事情都是不必在意的。
“不打个招呼吗,也静?”白兰撑着下巴,淡笑着,“雷欧君是小正推荐过来的哟。”
我握紧了手,可是心绞痛得太厉害,没有意识到,直到回过神来,才满身冷汗地看见眼前被水浸透的键盘,以及手中扭曲的纸杯。
白兰低声笑,看着我的眼神幽深晦暗。
只有雷欧无知无觉一脸天真地还回复白兰:“嗯,入江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啦!”
我深深地埋下头,急促地呼吸,一遍又一遍地警告自己,这是个陷阱,不要掉下去,不要……
如何可能无动于衷?
什么都可以死去……唯独做不到,对那个人,无动于衷。
当天晚上,拒绝白兰的话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他含着笑看我,月光在那双妖异的眼睛里明明灭灭。
“所以说,不敢对也静温柔哪怕那么一点点呐,”他说,“一旦稍微放松了,就会狂妄地跳起来呢。”
“不……”我努力地镇定,“是因为生理期。”
然而出口就再次后悔了,怕他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
“哦?”白兰挑眉,果然说出来了,“我检查一下?”
全身僵硬,不知道怎么应对过去,却听见他带着安抚性质的声音:“开玩笑的啦,今天就休息吧。”
我松了口气。
然而,他接着道:“舔出来就放过你,怎么样?”
我果然还是低估了他。
白兰离去前,靠着门状似正经地问:“我会让也静产生……我可能真的喜欢也静,这样的想法吗?”
我的眼神应该出示了答案。
“幸好没有,”他表情轻松地回答,“不然,还不知道会被怎样利用呢~”
像是巨大的陷阱,却存在是漏洞的可能。
“白兰……”我在努力地运转智力。
白兰笑着,走回来,低下头捧起我的脸,在这样极端荒谬的场景下,附在我的耳畔,声音柔和又低沉。
“顾也静,我爱你。”
☆、珍爱生命
像是流星划过夜幕,短暂的光亮照映失落的记忆碎片。
我曾经在某个社交网站上听过一段音频,一个女孩子用五种语言说这句话,前四种过去,在短暂的沉默后,一句中文的“我爱你”,难以言喻的,使人心中一动。
可能是因为母语的优势,可能是因为她的语气,那样沉静清晰的绝望。
但是白兰并没有使我心中一动——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片段使我推开了一扇不得了的门。
像是能够用手抓住一样,大量的浮光掠影沉淀成型。
我的人生,不是在这个世界的荒唐的经历,而是切实的,我的人生。
因为太乱太杂反而一下子抓不住什么实际的东西,但是眼前就摆着白兰凑得极近的脸,那双冷色的眼眸此刻平静地凝视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下意识地回复了他一句:“人应当和不爱他的人在一起。”
白兰明显地一怔。
这句话像一条线索,我立即逮住了,顺藤摸瓜,想起我那篇即将DDL的文章,那是……我选修的一门大类平台课的作业,哲学系的,读柏拉图的,那什么……《斐德若篇》!里边是什么来着……有哪里不对。
我正在刷夜,不止我一个人,对面还有谁——是谁?我们是不是……说过什么荒唐的话?我许下过什么,可怕的愿望?
“有趣的理论,”白兰的声音打断了我对被封印记忆疯狂地回溯,“可是照这种说法的话~也静既不应该跟我在一起,又应该和我在一起啊。”
我暂时冷静下来,先把这个人打发走的话,有的是整理内心世界的时间,“不,您偷换了主语,一个人是一个人的事。”
“啊……果然在所有的解释下,单相思都是一件悲伤的事情吗?”白兰眯起眼睛,笑起来。
我从骨头缝里感受到了可怕的寒意。
没有询问过自己遭到现在这种待遇的原因,但是我已经设定了,白兰多半已经得知我的身份,但我的威胁力低到可以忽略不计,又是自负任性如他,只是不屑去管吧,高高在上地观望着蝼蚁卑微而拼命的努力,像在看戏一样有趣。
所以他的所有行为我都没有去追究含义,一概略过,包括他说我喜欢你,我爱你……这么温柔的情话,在这样的背景下,不是极为荒谬吗?
可是如果他一再重复并不好笑的戏言,还是会让人感到起鸡皮疙瘩的,好比某种恶俗的笑话。
我沉默着不知如何回答,思维的触角又回到那封印的缺口,拼命地往里挖,想得知更多的记忆。
“想什么呢,很认真的样子。”白兰忽然揉了揉我的头发。
这个动作很慈祥,但我的身体却自行反应地向后躲了一下。
他很自然地收回手,一点都没觉得尴尬,也没有恼羞成怒。
“虽然不是很着急,”声音柔和,“不过偶尔也会觉得心烦呢。”
我抿了抿嘴唇,尽量平静地……仰视他。
他轻巧地笑一笑,“没关系,正在找到办法。”
解开第二颗扣子的衬衣是雪白的颜色,在灯光下显得剔透,半遮半掩过于白皙的皮肤。眼睛狭长得像妖异狐仙,幽暗的蓝紫流转,明明衣冠整齐,却生生流露出艳丽而颓靡的气息。
并不勾人,这个人往这里一摆,有的只是叫人战栗的本事。
我以为我镇定得住。
事实上可能的确镇定住了,因为白兰没有接着说什么,口吻亲切体贴地道了晚安,真正离去了。
这里是他的一处私宅,但他只是特别愿意折磨我的时候会留在这里——这样的情况最近在减少。
我松了一口气,滚到床上正儿八经地开始冥想。
然而,当我就要接触到那个最后的晚上关键地点时,一阵异常的疲倦袭来。
那种使人完全支撑不住的困意,我迷糊地抓过床头的纸笔,在写下一字半句之前,失去了意识。
我不知道自己梦见了什么,只是在将近醒的时候,感到一阵悠然温和的平静,像是最强效的镇痛药洒在了创口上,使人极度放松。
睁开眼睛,天光已经大亮,透过重重的纱帘落进来。
我手里还抓着笔。
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我仔细地回忆了一遍昨天晚上回忆起的内容,然后发现了悲伤的事实——记忆的封印已经补全了,无论我再如何想,都是一片空茫。
好吧,既然一开始让我忘了,就不会在我还没回去的时候让我想起来。我放弃了。
然而下一刻,一个更为可怕的事实凸显出来。
我在这个世界的某些记忆,模糊了。
尤其是那些痛苦的记忆。
起先是我看见床头本子旁边的手枪,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经过了很大的努力,才隐隐约约回忆起那个糟糕的夜晚,明明应该是刻骨的屈辱,现在却在脑海中如雾笼罩,轻描淡写。
我不自觉抓紧了被角,脑子飞快地转,从来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开始回溯,最终,巨大的恐慌笼住了心神。
记忆的拼图缺失了不只一块,像是被人刻意抽走了,突兀地中断在那里。
我从来讨厌“忆苦思甜”这种说法,痛苦的记忆从来不会去回想。但不愿意想是一回事,不由自主地忘怀却是另外一件事。
不能忘记过去,以史为鉴,警钟长鸣。
毕竟还不能离开这个世界,所以在这里的记忆,再糟糕也不能忘。
我慌慌张张地下床,去盥洗室里用冷水洗了洗脸,希冀自己只是一时不清醒。
抬头的时候,破碎的镜子安静地映出扭曲的画像,流溢出恐怖的意味。
真正恐怖的是,我不记得这镜子是什么时候碎的了。
失忆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正因为是那些过去,才塑造了现在的你,如果失去了,就变成任人涂画的白纸了。
我刚来这个世界时是这种情况,可是当时没有这样的畏惧,因为我至少知道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有我的背景,只是暂时找不回来,我还有随时满血离开的挂,什么都不怕。
然而现在那个外挂出了问题,我必须得在这里周旋下去,忘记任何东西,都意味着危险。
我一方面害怕是白兰做了什么手脚,一方面也怀疑是那个只在我脑海中响起的声音干的。
白兰的话不知道怎么突破,如果是他,只要我问,他大概会坦然承认,然后笑眯眯地看着我无可奈何。而且……人力真的可以达到这种程度吗?
我抠下一块镜子的碎片,抵住手腕。
“出来。”我动了动嘴唇,无声道。
并没有任何声音出现,我割开了手腕。
暗红的血液涌出来。
我专注地想着出来出来,开了温水冲着伤口。
有点疼,但我不是真的想死,割得浅。
说什么用温水冲都是假的,血慢慢地就流得少了,没多久就止住了。
我盯着腕上泛白的伤口,片刻后,换了架子上的剃刀,更狠地下了一刀。
疼是真的,血也流得比刚才更快,我给浴缸放了热水,躺进去,执着地盯着天花板。
可能是我意识还清醒,那个声音固执地没有出现。
不太敢接着往下切,动脉喷血快,可能等不及它出现我就挂了。
血液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散在水里,触目惊心的颜色。
我突然之间想到,如果可以拍个照而且能够带回去的话,是不是能哄骗朋友们这是我的非主流黑历史呢?
想歪了,似乎我的注意力是不能怎么集中了。
隐隐约约地记着割腕是比较安全的自杀方式,威胁效果比实际效果大,轻易死不了。但是我几乎没什么医学常识,怎么保证自己没有割到动脉呢?
好像有点心慌了,歪着脑袋看浅淡鲜亮的水,脑海里一片空白。
泡在热水里挺舒适的,虽然没有浸在水里但被打湿了的部分睡衣贴在身上比较难受。我慢慢地往下沉,试图把除了脑袋以外的部分都放进水里。
直到我睡着,那个声音都没有出现。
不过它在我昏睡的期间跑出来了。
“老子在努力啊!”它吼,“不知道什么玩意儿出了问题通路堵了,我在排查故障忙得很!姑奶奶你能不添乱了吗!”
我想问什么,却张不开嘴。
它沉默了一段时间,然后缓和了语气:“抱歉,的确是我的工作出了问题。别担心,只是一点小障碍,我在努力。”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到一阵难以自抑的哀伤,堵得胸口都疼。
“没要金手指吃亏了吧,你受的苦这么多,”它说,“我会都抹消的,有些东西先让你忘了吧。”
就此戛然而止。
我昏昏沉沉地感受到了疼痛,费力睁开眼,视野晃动,模糊却又刺眼。
手腕上有厚重的包扎,右手扎着针,冰冷的液体被送进来。
两只手都冷,整个人也很冷。
作者有话要说: 要记得,阿静她没有吃药。
作者开学了,课多,很造孽,我尽量周末更新。
不过……要完了,放心吧,不会坑的。
☆、谨言慎行
我保持半清不醒的状态有一会儿,才被人注意到。
没有管医生护士准备干什么,我全心全意地思索着自己目前到底应该怎么办。
直到整个房间静下来,气温也下降到不同寻常的地步。
并不是我自身的感觉出了差错,而是病房的气温真的骤降了,瞬息之间,似乎足够滴水成冰。
呼出的气体在空气里迅速液化,淡薄的白森森雾气显得阴冷。
我挣扎着坐起来,瞪大眼睛,看着凭空出现在床边的冰棺。
冰棱凝结在天花板的角落,地板变成了黯淡的冰面,透明的棺材摆在那里。
倏而,更多的冰棺一排一排地摆开,像是从空气里现形,房间的四壁也突然消失,四周的景象蔓延成山丘之上那熟悉的城堡……彭格列的总部。
棺材那么长,从山脚一路排到城堡的大门口,黑伞浮动如流云,没有哀戚的声音,只整个画面失去颜色。
我捂着心口喘气,挣扎着要从束缚中解脱,于是真的解脱了,跌跌撞撞地冲到棺前,又踉跄着一路跑向山巅,途径每一具棺材,都在巨大的恐慌和带有负罪感的安慰中颠簸。
在我即将到达撑着黑伞的那群人面前的时候,有一双手从背后拉住了我。
“哦呀,该说果然,还是没想到呢,”低沉又轻柔的声音是陌生的,“你竟然还是彭格列的人。”
盛大的葬礼瞬间消失,我站在病床前,手背渗出血珠子。
一个人绕到我面前,递给我一条手帕。我无意识地低下头,摁住手背,听到他发出一声表示不满的声音。
“擦擦眼泪。”他说。
我这才意识到不妥,抬头盯住他。
类似凤梨叶子的发型,一只眼睛蓝一只眼睛红,拿着海神之戟那样的东西。
我没有见过他,但听说过就可以。
“六道……骸先生。”不知道为什么,我发音很艰难,但心里是欢喜的,像是忽然之间看到了曙光。
“既然你还没有背叛,就好办了,”他十分随意地坐到病床上,“有些事需要你帮忙。”
“您是彭格列方面派过来的吗?”在确信自己再次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