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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出神的时候，周围的环境也在变化。虽然还是无星无月的黑夜，但已经有了少许光线，被屋外的雪地一映，立刻放大数倍，从窗户透进这个一片狼藉的客厅。
克里斯几乎被首领摔散了架，也是挣扎着爬起来，不顾全身疼痛，快步走到首领身前，蹲下检查了一会儿，用难得一见的轻松口气说：“它死了。”
它死了，里世界也宣告终结。苏缈因它而产生强烈的恐惧和不甘，召唤出了里世界，将它拖了进来。如今恐惧的源头已经咽气，里世界自然不复存在。
“如果每次都要这样，才能召唤里世界的话，”苏缈喃喃说，“还是让里世界永远不出现比较好。”
克里斯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你呢？”
克里斯摇了摇头，指向地上的尸体，“你听外面，战斗还没有结束呢。把它带出去给那些怪物看看，还是怎么办？”
第三十一章
“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苏缈一边向外张望一边说，“根据我的判断；它们很可能是以武力值决定首领的。首领死去后，其他吸血鬼失去领导者，大概很难进行精妙的配合。就算它们不撤退，攻击也势必比之前松散很多；那就是我们反击的机会了。”
他们来这里时；一路都在里世界中，没被任何人察觉。道路两旁；虽然也有吸血鬼在袭击民宅，却什么异常都没发现；自然无法跟踪。这样一来，即使里世界消失；现实世界再现，这座房子外面也十分安静，让他们能够清晰地听到远处的喧闹声。
克里斯开始把首领的尸身往外拖。它的长相很恐怖，身材也并不特别高大，真不知道一身力气是从哪里来的。苏缈帮忙抬着它的腿，才发现它的身体冰冷如雪，根本没有正常人类的热度。
他们好不容易把尸体塞到车后座上，克里斯却不着急开车，而是拿起了艾宾给的对讲机，稍微摆弄了一下，将它打开，低声道：“有人在吗？”
他这也是冒险之举。因为不知道艾宾那边的情况，贸然说话，很可能会使对讲机发出噪音，导致对方身陷险境。不过，他觉得艾宾身为警察，应该有足够的危机意识，应该不会犯下这种错误。
果然，对讲机发出了很轻的滋滋声，然后艾宾的声音传来道：“你们在什么地方？我看到你们和那只吸血鬼一起消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声音也压的很低，而且非常急促，可见局面并不轻松。苏缈探头对着对讲机，急匆匆地说：“那只吸血鬼就是它们的首领，你不用管这么多，总之我们已经杀了他，正准备和你们会合。先说说你们的情况！”
艾宾和斯黛拉那边的情况，比苏缈想象中好上不少。首领和警车同时消失了，震惊的可不只有警局里目睹一切的人类，还有在外面奋勇攻击的吸血鬼。
它们绕着警车的位置跑了好几个圈子，仿佛无所适从，失去了主心骨一样。艾宾率先反应过来，让斯黛拉带着屋里的人撤退，自己则率领三四个最优秀的猎手，向吸血鬼发起反击，边战边退。期间有两个猎手不幸牺牲，剩下的及时坐上一辆吉普车，往斯黛拉他们相反的方向逃走。
苏缈听到这里，不由感叹了一下艾宾舍己为人的勇气。照他的说法，斯黛拉等人趁机逃往保温管道，想在那里继续周旋。他们三人则冒险前往超市，想试着拿些食物和清水，以备长期作战。
从袭击开始到现在，不过几个小时而已。对所有人来说，就像一生那样漫长，许多人甚至还处于恍惚状态，以为自己身在最恐怖的噩梦中。
侥幸活下来的，有着再世为人的感觉，然后又被更深的恐惧淹没。这还是因为他们民风彪悍，所以才能坚持这么久，不停和吸血鬼鏖战。若换成《迷雾》里的小镇居民，只怕伤亡更加惨重。
“要去和他们汇合吗？”克里斯问，同时向苏霓看了一眼。
他们两个现在都非常狼狈，衣服都被划破了好几处，脸上身上也有伤口。如果有机会的话，给个地板让他们躺下，都能一口气睡上几个小时。但谁都没提“累”这回事，苏缈想了想，点头说：“去看看他们好了，我们的武器都是艾宾给的，对他们置之不理的话，就太不厚道了。”
小镇上的超市，似乎就是一家杂货店，而且是加油站附属的杂货店。想来这地方也不会有大卖场，倒是省了他们寻找目的地的力气。
“那个女吸血鬼死了吗？”苏缈忽然问，“就是穿长裙，脸很长的那个，那是首领的妻子。”
“没有，她移动速度特别快，暂时还没人打的中她。”
“吸血鬼的大部队在哪里？”
艾宾说：“我不知道。首领消失之前，好像呼唤它们全体过来，攻击警局。但这批怪物还没到，首领本人就不见了。我猜它们无所适从，正在四散随便袭击吧！”
苏缈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艾宾所说的情况，和她的判断也差不多。吸血鬼族群里似乎没有副首领一说，所以首领不在，自然遵循本能行动，要么独自作战，要么三两成群，袭击第一眼见到的活人。它们选择这种方式，自然有利于躲在家里的人逃跑，却增加了苏缈用尸体示威的难度。
“我们也正在往超市走，”克里斯拿过对讲机说，“希望能和你们在那里见面……”
话音未落，对讲机那一头枪声连响，听上去令人胆战心惊。艾宾大喊了一声：“它们来了！”便无暇说话，只顾不停开枪。对讲机里满是嘈杂的男人喊叫声、子弹爆炸声，还有吸血鬼恐怖的嘶叫。可只听这些声音，苏缈根本无法判断究竟有多少只吸血鬼袭击了他们。
“……他们的车子停了。”克里斯皱眉说。这句话让苏缈微微哆嗦了一下，加快了警车的车速。
车子一停，就会被吸血鬼围住，再想要发动起来是千难万难。她不知道多少吸血鬼能拉住一辆车，但绝对不需要太多。等这辆车子被掀翻，里面的人将完全失去反抗能力，只能束手待毙。
最恐怖的是，车停没多久，对讲机里的枪声也停了下来。不用问就知道，这是车子的位置发生了变化，活着的人已经不敢开枪，以免伤到同伴。
“……我们被那只女吸血鬼带人围住了，大部队就在这里，”艾宾的声音再次想起，犹豫着说，“它们正在对付这辆车，你们有没有可能过来救人？如果不行，就去保温管道那里，去找斯黛拉和杰克。告诉斯黛拉，我……”
苏缈急促地说：“我们马上就到了，再坚持一下！”
远处的雪地上，已经出现了一堆形状奇怪的黑影。那些黑影显的很小，只是因为距离太远而已。稍微靠近一点，车上的两个人就能看到，那正是几十个吸血鬼围着一辆吉普车。吉普车已经完全倒了个个儿，无助地仰卧在雪地上，任凭它们撕扯拆卸。
克里斯冷静地说：“速度再快一点，这样赶不上。”
“已经尽可能快了，再快我根本控制不住车子！”
苏缈也是心急如焚，但轮胎已有了打滑的感觉，再提升速度的话，他们自己说不定会横滑出去，到时候大家一起跑不掉。但克里斯说的也是实情。她眼看着车门被撕开脱落，被一只高壮的吸血鬼摔到一边，估计几秒后，里面的人就会全部被杀，一咬牙又加了一把劲。
就在此时，前方忽然出现隆隆巨响。一辆车前灯雪亮的铲雪车冲了出来。它来自另外一个方向，从某条街道上横冲直撞过来，速度十分惊人。苏缈知道铲雪车有着强悍的防滑设置，却不知道它速度可以这么快，一愣之下，只见它完全不停，直接向吉普车撞去。
吸血鬼们正围在吉普车周围，也是一愣，已被铲雪车拦腰撞中，打着旋儿飞了出去，连带那只女吸血鬼在内，全部狼狈地摔落在地。有两个家伙最为不幸，正面撞上这辆重型卡车，脸都被强大的冲击力撞扁了，躺在地上就再没起来。
这辆车的主人正是壮汉博。他就住在这附近，一直在家里死守，发现吉普车被围后，不顾危险，冲上自己的铲雪车就赶来救人。此时他见吸血鬼有些在地上翻滚，有些在旁边跃跃欲试，直接一打方向盘，以相同的速度再次撞过去。
苏缈松了口气，却不敢放慢车速，只想马上过去救人。克里斯却拿起扩音器，向铲雪车大声喊道：“可以的话，先杀掉那个穿长裙的女人！她是首领的妻子，很可能有控制这些怪物的身份！”
吉普车暂且幸免于难，里面的人却不敢出来，等着警车赶去接应。克里斯看了他们一眼，径直端起霰弹枪，开始向那些躲避铲雪车的吸血鬼开火。他的第一个目标，自然是长裙飘飘，脸色惨白的首领夫人。
这个时候，苏缈的急刹技术也有了很大的进步。她一脚刹车踩下去，警车向前滑行，竟当真稳稳地停在了吉普车旁边。克里斯大喊道：“先上来，然后把那具尸体从后车门推下去！推给它们看！”
三个灰头土脸的男性钻出车门，其中一个的胳膊都被撞断了，呈现很奇怪的形状，却没空叫痛，以极其敏捷的动作钻进了警车后座。后座上顿时挤了三个人和一具尸体，好在警车空间大，挤一挤也坐得下。
铲雪车所向披靡，撵的吸血鬼不停奔逃躲避，但它体型太大，又不敢停下，转弯时未免不够灵活，几次想撞首领夫人，都被她在千钧一发间躲开了。
苏缈控制着警车不停打转，冷冷看着她的动作和位置，任凭车上的其他人拼命射击。终于，铲雪车再次冲过来的时候，首领夫人向后跳开，拼命躲避着这个庞然大物，同时还在找扒到车上的机会。
可它永远没能找到这个机会。
苏缈瞅准空隙，驱车狠狠撞了上去，只觉车身剧震，前座两只安全气囊同时打开，撞的她眼冒金星。但那只女吸血鬼也被拦腰撞中，当场飞上天空，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又重重落在了雪地上。
警车车头被撞的稀烂，女吸血鬼也身受重伤。它不肯认命，还要挣扎着爬起来，但刚勉强撑起上身，便看到警车带着破破烂烂的保险杠和进气孔，狂冲过来，用和之前一样的速度碾到了自己身上。
第三十二章
夫人吐血身亡时；小镇终于成功度过这次危机。
苏缈判断的没错。吸血鬼们确实有着明确的阶级分工，首领在的时候；它们听从首领的命令；不在的时候；听从夫人的命令。现在艾宾把首领尸体推下警车，让它们发现两位领导都死了；顿时群龙无首起来。其中有只男吸血鬼的身材高大健壮；性格也比同伴彪悍；试图充当新首领；却没人乐意服从。
博开着铲雪车四处乱撞，用一次漂亮的急转弯撞死了它。剩下的吸血鬼人心惶惶；一哄而散；竟就这么逃进茫茫雪原，寻找来时乘坐的船去了。
由此看来，到它们选出新首领之前，不会再来袭击阿拉斯加。而拜罗的镇民存活者众多，只等修复通讯线路，他们就可以把这些事发上网络，公诸于众。
不过，虽然有视频，有人证，还有艾宾这个警长亲自作证，这件事听上去仍然匪夷所思。公众会不会相信，高级警署会不会派人调查，明年极夜时会不会再出现袭击，那是另外一回事。
确认吸血鬼离去后，艾宾彻底瘫在了车上，然后用对讲机通知斯黛拉，要她带着保温管道那里的镇民回来。有两位镇民精通机械，立即着手修复电力设施。黑人大叔也赶往锅炉房，重新启动了取暖的锅炉。
冰原上仍然长夜漫漫，所有人心里的阴霾却已完全消除。反正阿拉斯加常有断网断电的时候，只要没有恐怖怪物，他们就能在一两天内完成修理，让小镇重归正常生活。
苏霓睡的昏天黑地，到第二天傍晚时才醒来。醒来之后，她发现房子里有热水，立刻喜大普奔地去泡了个热水澡，差点舒服到融化在浴缸里。等她穿着一身厚厚的毛绒浴袍，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简直像换了个人，一边深深呼吸着，一边伸懒腰。
可懒腰伸到一半，她整个人都僵直在当地，愣愣看着卧室的床头柜。
这是警员比利的房子，挂牌待售了很久，却无人购买，只能托艾宾和海伦照看。由于她和克里斯赶来示警，小镇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解决吸血鬼。镇民惊魂方定，想起他们的功劳，自然愿意用最高等级的待遇招待他们。
没有换洗衣服？没关系，小镇衣铺里的衣服随他们挑。镇上的旅馆被毁了？没关系，暂时住比利的房子就行，反正艾宾会帮忙打扫和解释。
所以，她睡着人家的床，用着人家的热水浴缸，始终心安理得，把自己睡的快要散架。事实上，她也的确累了，才会一睡就是二十四个小时，差点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但是，就算这么放松，她的记忆也不会出现问题。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走进浴室之前，床头柜上空空如也，如今则放着三件物品，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说不出的诡异。
那是两张船票和一只漂亮的木盒，还有让她恨得牙痒痒的手机。
苏缈没坐过船，不知道船票是不是这个样式，拿着船票看了又看，不知这是否是真船票。但上面写着她和克里斯的名字，背面则是船的名字和航线地点，显然是为他们准备的。
“从阿拉斯加到……香港？不会吧！”
想在极夜期间离开阿拉斯加，要么坐船，要么坐飞机，坐汽车在冰原上奔驰就是找死。因此，苏霓还以为要等三十天后，黎明降临，才能接到下一步指示。如今一看，她果然还是低估了手机君的无耻。
她放下船票，打开木盒，顿时又是一愣。盒子里装有两支黝黑发亮的手枪，造型流畅美观，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十分舒服趁手。她对手枪不熟，不知它们的枪型，但一握到手里，心头立即涌出了一股极为熟悉的感觉，仿佛它们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哦漏，不是我想的那样吧，”苏缈喃喃道，“不要是我想的那样啊。”
她抄起手机查看后，才发现自己的确想太多了。这两支枪完全相同，却并非给她和克里斯的情侣枪，而是属于她本人的奖励。手机上写着：“恭喜进入第四层，你获得不科学的双持能力，可以像开了金手指那样，用双枪精准射击。手枪的口径很大，而且具有无限子弹的逆天能力，好好珍惜它们吧。”
这已经是第四层了吗……为什么世界没有转换？如果不去登船，会发生什么事呢？
苏缈用浴巾把湿漉漉的头发固定住，绑成阿拉伯人的帽型，若有所思地看着它们。之前世界的转换，都有外力胁迫的因素在，这次却有些不同。既然去不去是自己的选择，那他们大可以选择在小镇生活，坐等极夜结束，再走陆路经过加拿大，回到美国本土。
她可不信手机会突然长出两只手，把他们抛到百里外的客船上。那么，是否表示她有脱离游戏的可能？
苏缈沉思良久，还是犹豫不决，只得拿着船票去找克里斯，打算听听他的看法。
克里斯也睡了起码二十四个小时，也是一副度假的懒散模样，正站在客厅窗口那里，观望着窗外景色。如今只有供暖恢复正常，有暖气和热水，电力仍在抢修，所以大家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只能去打扫清理被毁的建筑，哀悼不幸死去的亲朋好友。他们两个没什么朋友值得哀悼，便蹲在了房子里。
看到苏缈下楼，他并未露出特殊的表情，只说了一句：“晚上好啊，小姐。”
“……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我叫你克里斯叫很久了，不用这么客气。”
“我不是和你客气，”克里斯说，“但‘缈’是猫的名字吧？”
“……”
苏缈想想自己的名字，竟然无法反驳，只好黑着脸走过去，把船票递给他，“你看，和你说了这是我的梦境，总有许多不科学的事情发生。刚才，这两张船票凭空出现在卧室里，写着你和我的名字。船票背面有这艘船的具体信息，连搭乘日期都有，肯定是特意为我们准备的，你有什么想法？”
克里斯微微一笑，说：“我的想法就是，你能尽快做完这场梦就好了。虽然死里逃生的感觉非常棒，但我还是想尽快回归普通人的生活。”
“……我真的真的非常抱歉。”苏缈被当场点中死穴，可怜巴巴地说。
“这样的话就不用再说了，你也是受害者嘛，让我先看看船票。”
这个时候，克里斯已经发现年代方面的异常。他本人来自九十年代，小镇的时间却是二十一世纪初，几乎相差十年。光看电脑的款式、网络的普及就知道，这是个崭新的时代。但是，他接受了“梦境”的说法，也就接受了年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