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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重量单位,等于64.8毫克。】
我让自己的潜意识向前追溯,遗憾地意识到我什么也不欠她的,于是我离开了她。房间里没有什么可以暴露我身份的东西,她连我是谁都不会知道。
我通过迈克阿瑟空间站的一间洗手间进入我们部门的办公室。你在电话簿上查不到我们部门的电话。其实,它根本不存在。我大概也不存在。一切都是幻觉。我还有另一条返回路线,穿过一个狭小黑暗的商店,店招上写着:珍贵邮票和钱币。但你不要走那条路,他们只会向你兜售两便士一枚的黑美人邮票。
如果是你,哪条路线都别走。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我们不存在。
有一件事是任何国家元首都不可能知道的:他的情报机关到底怎么样。只有当这个情报机关让元首一败涂地的时候,他才可能知道。我们部门就是这样的情报机关,隐秘得像吊袜带。联合国从来没有听说过我们,中央情报局也没有听说过我们——我是这么猜的。有一次我听说,批给我们的经费名义上是拨给食品资源部的。但我不可能知道确切情况,我自己的工资全是现钞支付。
我真正了解的一切只有我所接受的训练,以及老头子指派给我的任务。有些任务挺有意思——如果你不在乎你睡在什么地方,吃什么东西,能活多久的话。我可以痛饮伏特加,眼皮都不眨一下;还能说一口地道俄语——还有库尔德语和其他许多难听得要命的语言。
只要我还有点脑子,我就会辞职,找一份实实在在的工作。
那样做只有一个麻烦:我不能再为老头子干了。那可不行。
并不是说他是个温和的老板。他能说出这样的活:“孩子们,我们需要给这棵橡树施肥。跳进树根边的那个洞里,我要把你们埋进去。”
我们会照他的吩咐做的。我们当中任何——个人都会照他的吩咐做。
而老头子也真的会把我们活埋掉,只要他有百分之五十三的把握,认为那棵树正是他所珍爱的那株“自由之树”的话。
我走进去,他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向我走来。我又一次想道,他为什么不把那条腿重新弄好呢?我猜想,他为腿瘸的原因而自豪。当然,真正的原因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一个处于老头子的位置的人只能在私下里享受这种自豪感,他的职业不允许公开赞誉。
他脸上绽开了恶作剧的笑容。他长着一颗光秃秃的大脑袋,高高的鼻梁很结实,看上去既像撒旦,又像喜剧《潘趣和朱迪》中的潘趣。“欢迎你,萨姆。”他说,“对不起,把你从床上弄起来了。”
活见鬼,他会觉得对不起我?
“我在休假。”我简短地回答说。他是老头子,可休假就是休假——而休假的机会实在不多!
“呵,你这会儿也是在休假。我们一块儿去好好过一个假期。”
我不相信他所谓的“假期”,因此我没有上钩。
“照这么说,我的名字是‘萨姆’。”我说,“我姓什么?”
“卡瓦诺。我是你的叔叔查理——查尔斯·M·卡瓦诺,已经退休了。来见见你的妹妹玛丽。”
我已经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但只瞟了一眼,归入档案,留待将来查考。只要老头子在座,你就得把全副注意力放在他身上,除非他不想要你这么做。现在,我仔细地上下打量着我“妹妹”,随后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她值得我这么做。
我看得出他为什么要安排我们以兄妹关系共事。对他来说,这种安排可以免掉许多麻烦。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工不会让自己的假身份露出破绽,正如一个职业演员不会有意漏掉自己的台词一样。因此,我必须把这个人当作自己的亲妹妹看待——这真是我平生所见最卑鄙的一招。
身材修长、苗条,两腿匀称。真正的哺乳动物——一看就知道,非常惹人喜爱。对女人来说,肩膀相当宽。一头火焰般的红色鬈发,头形上宽下窄。面庞与其说美丽,倒不如说英姿勃发。牙齿既漂亮又干净。她打量着我,好像我是一扇牛肉。
我还没有进入角色,我只想像公鸡一样,耷拉下一只翅膀,绕着她打转转。
这种想法一定流露出来了,因为老头子温和地说:“哎,哎,萨米①,咱们卡瓦诺家可不允许乱伦啊。你们两个都是我最喜欢的嫂子一手带大的。你妹妹非常爱你,你也非常爱你的妹妹,当然是以最健康的美国男孩的方式:健康、纯洁,豪侠仗义得让人受不了。”
【① 萨姆的昵称。】
“有那么可怕吗?”我问,仍旧望着我的“妹妹”。
“就是那么可怕。”
“咳,好吧——你好,妹妹,很高兴认以你”
她伸出一只手。这了很有力,看样子和我的一样结实,“嗨,老哥。”她的声音是深沉的女低音。
听这一声就够了。该死的老头子!
“我还得补充几句。”老头子继续用他那温和的声音说道,“既然你这么疼爱你妹妹,你当然会以死保护她,而且含笑九泉。我本来不想这么说,萨米,可是对组织来说,你妹妹比你更有价值,至少眼下是这样。”
“明白了,”我答道,“谢谢你婉转的陈述。”
“好,萨米——”
“她是我最喜爱的妹妹,我一定会保护她,不让狗咬她,也不让陌生人骚扰她,响鼓不用重捶。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最好先在化装室停一下。我想,他们为你准备了一副新面孔。”
“干脆给我换颗新脑袋得了,回头见。再见,妹妹。”
他们并没有给我换一颗新脑袋,但他们在我脑后突出部位植入了私人电话,再在外面粘上头发。他们把我的头发染成和我刚认的妹妹一样的发色,漂白我的皮肤,还对颧骨和下巴做了点改动。镜子里的我和妹妹一样,变成了如假包换的红头发。我看着自己的头发,回想头发本来是什么颜色——那是许久以前的事了。然后我又想,妹妹是不是没经过改变,这就是她的本来面目。我希望是。牙齿长得真漂——打住吧,萨米!她是你妹妹。
我穿好他们给我的服装。老头子显然也去过化装室;他现在一头鬈发,颜色介于粉色和白色之间。他们对他的面部也做了改动,我一辈子也说不上是做了什么手脚,但看上去我们三人显然有血缘关系,都是那种少见的红头发亚种。
“来吧,萨米。”他说,“时间不多。我在车里和你谈。”
我们通过了一条我以前不知道的路线,出来就是发射台,高高耸立在新布鲁克林上方,俯瞰着曼哈顿火山口。
我开车,老头子说话。我们刚刚脱离本地控制中心的控制,他就告诉我切换到自动驾驶仪,把目的地定在衣阿华州的得梅因。
定好之后,我走进休息室去见玛丽和“查理叔叔”。他简要地讲述了我们的个人历史,加上一些符合现在情况的小细节。“这就是我们,”他说,“三个旅游者,一个欢度假期的小家庭。如果遇到意外情况,我们就这样应付,做那些爱管闲事、不负责任的旅游者惯做的所有事。”
“这次到底是什么任务?”我问,“只靠耳朵,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嗯——可能吧。”
“好吧,可要是送命的话,最好知道为什么送命。我总是这么说。你觉得呢,玛丽?”
“玛丽”没有回答。她具备一种非常出色的素质:无话可说的时候就不说话。这在小姑娘当中是不多见的,值得赞扬。
老头子打量着我,那种看人的样子不是拿不定主意,而是在判断此时此刻的我,并将刚刚获得的数据输入两耳之间的那部机器里。
过了一会儿,他说:“萨姆,听说过‘飞碟’吗?”
“啊?算不上听说过。”
“历史你总学过吧。说,说来听听!”
“你不会当真吧?‘大混乱’之前,飞碟疯狂症。我还以为你指的是最近发生的真事呢。过去的飞碟疯狂症是一场群众幻觉。”
“是吗?”
“哦,不是吗?统计变态心理学我没怎么学过,但我记得好像有一个方程式。那整个时期都被称作精神变态期。要是发癔症的只有一个人,准会给他穿上紧身衣,牢牢关起来。”
“而现在是一个精神健全、神志清醒的时代,对吗?”
“哦,我也不会那么夸张。”我在脑子里没有用过的那些抽屉里一阵乱翻,发现了我想找的东西,“那个方程式我想起来了——迪格比对二序和更高序列数据的评估整数方程。在排除了已经能够阐明原因的案例之后,使用该方程可以算出,飞碟是谎言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三点七。我之所以记得这个方程,因为这是科学史上的第一次——由政府出马,系统地收集和评估这些案例。这是某种政府项目,天知道为什么。”
老头子满脸慈祥,像个真正的叔叔。“坐稳了,萨姆,给你说件吓你一跳的事。咱们今天就去看一个飞碟。也许我们还能像真正的旅游者一样,锯下一块当纪念品呢。”
第二章
“最近看过新闻吗?”老头子继续说道。
我摇摇头。这问题真傻——我在休假呢。
“你该看看。”他建议说,“新闻里有不少事儿很有意思。算了。十七小时——”他看看自己的指表,说,“——二十三分钟以前,一艘不明飞船在衣阿华州的格林内尔附近着陆了。型号未知。大致呈碟状,直径约一百五十英尺。来源未知,但——”
“他们找出飞船的运行轨迹了吗?”我插话说。
“他们没有。”他顿了一会儿,“这里有一张贝塔空间站拍摄的飞碟着陆后的照片。”
我看看照片,递给玛丽。
照片不清晰,是那种从五千英里高空远距离拍摄的照片。大树看上去像苔癣……一团云彩的阴影挡住了照片最关键的部位。一个灰色的圆状物,可能是碟形宇宙飞船,也可能是个储油罐。或者一座水库。
玛丽把照片递过来。我说:“我看像个野外布道的帐篷。我们还知道些什么?”
“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十七小时之后?那儿应该已经挤满了特工,多得都快溢出来了!”
“啊,是啊。有倒是有,两个本来就在那儿,又增派了四个。他们没有发回情报。我不喜欢损失特工,特别是在一无所获的情况下。”
直到现在,我还没有停下来想想:老头子为什么亲自出马冒险。看上去不像冒险,但我突然意识到形势一定非常严峻,老头子甘愿用自己的智慧来减少组织的损失——因为他就是这个部门。没有哪个认识他的人会怀疑他的勇气,但他们也不怀疑他的常识。他知道自己的价值,不会鲁莽行事,除非他真正相信这项工作至关重要,而且需要他用自己的技巧亲自处理。
我突然感到一阵恐惧。一般情况下,特工有责任保住自己的小命,这样才能完成任务,把情报送回去。在这次任务中,老头子是必须平安返回的人,其次是玛丽。我是第三位,可牺牲者,价值相当于一只回形针。这我可不喜欢。
“一个特工发回了报告,但不是完整的报告。”老头子接着说。“他扮成一个漫不经心的旁观者。他通过电话汇报说。那东西肯定是一艘飞船,但他不能确定其动力形式。这些情况不重要,新闻播报里也有。他随后汇报说飞船打开了,他打算走得更近一点,穿过警戒线。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它们过来了,它们是小生物,大约——’说到这里,通讯便告中断。”
“小人?”
“他说的是‘生物’。”
“有周边报告吗?”
“太多了。得梅因立体电视台报道了飞碟着陆,还派了一个机动小组去现场直播。他们传送过来的画面都是远距离的,从空中拍摄的。画面什么都说明不了,只是一个碟状物。接着,在大约两个小时的时间里,既没有画面,也没有消息,后来才传来后续报道和新的新闻侧重点。”
老头子闭上了嘴。我说:“后续报道是怎么说的?”
“整件事是一场恶作剧。所谓‘飞船’,是农场的两个小伙子在离家不远的树林里用金属板和塑料做的,是个骗局。虚假报道源于一个播音员。此人幽默感过剩,判断力不足,他指使小伙子们捏造了这条新闻。他被解雇了,这一次‘外太空的入侵’于是成了个笑话。”
我不安地挪动身体。“原来是恶作剧——可我们损失了六个人。我们这是去找他们吗?”
“不,我们是不会找到他们的。我们要去弄清楚,为什么这张照片的三角定位——”他举起从空间站拍摄的远距离照片,“——和新闻报道不完全相符。还有,得梅因立体电视台为什么有一段时间中断了广播。”
玛丽第一次开口说话:“我想和那两个农场小伙子谈谈。”
我驾车沿格林内尔一侧在路上开了五英里,我们开始寻找麦可莱恩农场——新闻报道点出了捣蛋鬼的名字:文森特和乔治·麦可莱恩。那地方并不难找。三岔路口有一块很大的标牌,上面写着:通往飞船。从标牌外观看是专业人员制作的。不久就能看到公路两旁停放着各种两栖车、地面车和三栖车。麦可莱恩农场的拐角处有几个匆匆忙忙搭建起来的售货亭,出售冷饮和礼品。一位州警正在指挥交通。
“停下。”老头子指示说,“咱也瞧瞧热闹?”
“说得对,查理叔叔。”我附和说。
老头子跳下车,手里摇晃着手杖,几乎看不出他是瘸子。我递给玛丽一只手,把她扶出来。她紧紧偎着我,抬头看着我,装出一副笨头笨脑的淑女样子。“好哥哥,你劲儿可真大。”
我装出洋洋得意的样子,心里直想扇她一耳光。她这一套把戏称为“小可怜”,是一个特工,而且是老头子手下的特工使出来的。这是真正的扮猪吃老虎。
“查理叔叔”四下里兴奋地和人交谈,絮絮叨叨地把州警烦得要死,一个劲儿地把自己的看法强加给别人,随后又在一个售货亭买了几枝雪茄。总而言之,给人一种外出度假的有钱傻瓜的印象。他回到我们身边,朝那位州警晃了晃手中的雪茄。“那位警督说这完全是一场闹剧,亲爱的——孩子们想出来的恶作剧。咱们走吧?”
玛丽有点失望,“没有宇宙飞船?”
“倒是有一艘飞船,如果你愿意那么叫的话。”警察说,“跟着那些笨蛋,你就能看见了。还有,是‘警长’,不是‘警督’。” “查理叔叔”硬塞给他一枝雪茄,然后我们就出发了。
穿过一片草地,进入树林。进门要花一美元,许多潜在的笨蛋于是就此止步,拐回来了。
穿过树林的小路很荒凉。我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真希望我脑袋后面安装的是眼睛,而不是电话。按照情况介绍的说法,六个特工走下这条路,没有一个回来的。我可不想让这个数字变成九。
查理叔叔和妹妹走在前面,玛丽像个傻瓜一样喋喋不休,不知怎么搞的,竟然让自己显得比旅程开始时更矮,更小。我们来到一片空地,“飞船”就在那里。
大小挺像那么回事,一百多英尺宽,是用薄金属和塑料板拼起来的,上面喷了一层铝合金。大致是两个巨大的糕点盘扣在一起的形状。除此之外,它跟其他任何东西都没什么相似之处。可玛丽还是尖叫起来,“哎呀,太让人兴奋了。”
一个十八九岁的小青年,脸上长满青春痘和褪不了的雀斑,从这个大怪物顶上的一个类似舱口的东西里探出脑袋。“想看看里面吗?”他喊道。
想进去的话,每个人得再加五十美分。查理叔叔付了钱。
玛丽在舱口犹豫不决。青春痘小伙子与另一个和他像双胞胎的小伙子一起把她往里送。她缩了回来,我进去了,速度很快。我可不想让别人塞进去,这一点,百分之九十九出自我的职业训练。我能感觉到,这个地方到处充斥着危除。
“里面好黑哟。”玛丽用颤抖的声音道。
“这里非常安全。”第二个小伙子说,“我们整天都在接受观光者。我是文斯·麦可莱思,也是这东西的所有者。来吧,女士。”
查埋叔叔通过舱口往里看,像一只小心翼翼的老母鸡。“里面可能有蛇。”他说,“玛丽,我看你最好别进去。”
“没什么可怕的。”第一个麦可莱恩坚持说,“就像在家里一样安全。”
“钱你们留下吧,两位先生。”查理叔叔瞟了一眼自己的指表。“哟,我们已经晚了。走吧,亲爱的。”
我跟着他们回到小路,一路上怒气冲冲。
我们同到车里,我把车开上公路。开动之后,老头子厉声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我反问:“你对第一份报告有怀疑吗?就是中断的那一次?”
“没有。”
“林子里的那玩意儿,一个特工是不会上当的,就算天黑的时候也不会。这不是他看见的那艘飞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