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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战情录之四 血魄 中 by云雕-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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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洛宇的伤势出乎他们能想像的程度,加以伤口感染又有中毒迹象,光靠柳煜扬一个人,即使医术再精湛,也绝对忙不过来。

虽然落霞山上也还有其他人,在江湖上闯过几年的人多少都略通医术,但是白彦海和韩七的医术只停留在可以处理「简单外伤」的地步,而程度勉强比他们两个好了那么一些些的席君逸则表示他也没把握处理这种伤势。

所以,柳煜扬只好再度把目光投向自从他着手替卓洛宇诊断后就闷不吭声的徒弟,却得到出人预料的激烈反应——

「不要,我绝对不帮忙救他!就算全江湖的人都因为没解药而死光了,我也不救他!」

难掩嫌恶的瞥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他没有离开房间只怕是还对韩七保有警戒心,所以勉强自己待着好保护师父。

「麒儿?」柳煜扬关心的看着他,不明白他的反应为何如此激烈。

对柳煜扬来说,看到有需要救治的人而不出手,是件难以接受的事情,更何况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卓洛宇……现在想来,麒儿对卓洛宇的敌意从之前那次见面就可以看出来了……

「师父,我讨厌他,别管他了……」虽然讲得很坚定,但在听见柳煜扬困惑为难的低唤时,还是露出委屈不安的眼神,把姿态压低了。

他对这是上任何人都可以狂放嚣张——除了最重要的师父。

「为什么?」

招招手,把徒儿招回身旁,柳煜扬认真的看着他,也不容许他移开视线,「麒儿,血魄已经失控了,他扬言要用卓洛宇换回所有被他下毒的人的性命,在这样的情形下,告诉我,为什么你坚持不肯救他?」

他知道封亦麒心中对正道永远有个症结,所以愿意退出武林,但在事情攸关众人性命时,他无法沉默纵容。

「……我不能说……」咬着嘴唇,封亦麒明显迟疑又犹豫。

「连对师父也不能吗?」柳煜扬的声音更柔了,抢先在封亦麒想退开前先揽住他的腰,不让他逃开。

进退两难的局面的封亦麒没有选择馀地的只能让柳煜扬看清眼底的愤怒与……心痛。

「他对血魄做了很过分的事情……我不能说……」他不喜欢血魄,但没人有权利伤害那个总是用笑容掩饰伤痛的「同伴」……

柳煜扬沉默的看着他,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倒是韩七忍不住了。

「等等,为什么说是他伤害血魄?!明明就是血魄几乎杀光他所有在乎的人!」

想拦他却来不及阻止的白彦海马上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戒,生怕封亦麒忽然爆发。

果然不出他所料,一种冰冷的杀气从封亦麒柔韧似豹的身躯散发出来,那张堪称绝艳的脸庞上流露出一抹讽刺冷笑,其中甚至带有罕见的恨意。

「凭他还有那栋宅子的人对血魄所做的,就算血魄不动手,我也会杀光他们!」

知道他跟席君逸都已经把刀口舔血与生生死死当成理所当然的事情的白彦海和柳煜扬都因为他如此鲜明的情绪起伏而大感震惊。

印象中的封亦麒和席君逸很少恨,不管经历多么残酷或悲哀的事情,都只当作一种「应该的事实」。

因为十大恶人就是这么教导他们十二年,就算柳煜扬跟白彦海都费尽苦心在尽量导正他们已经近乎偏差的观念,效果还是勉勉强强的差强人意。

所以,封亦麒会这么明显的表达出他的恨意,就让柳煜扬知道这事情不简单了。

盯着他的表情,一直沉默的席君逸出声了。

「除去血魄的右手是被卓洛宇废的,还发生过什么事情?」席君逸下了非常肯定的结论,并且进而追问。

被柳煜扬搂着无法离开,又被他们先后的追问给惹毛了的封亦麒终于忍不住对席君逸吼道:

「血魄全身的伤疤几乎都是在那时候留下的,你也看过那些伤啊!发生了什么事情还用问吗?!他们该死的对血魄严刑拷打,废他右手,还找了不知道哪来的难民流民付给他们巨额的安家费叫他们去侵犯血魄然后被毒死在血魄身上,我赶到的时候九天龙蛊已经杀了那个山庄所有人,地牢里面一个男人的尸体还压在血魄身上,他却一面咳血一面笑,用沙哑的声音不停的问为什么,他问了我整整十天,就连昏迷中都在问,不管我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你该死的告诉我他到底想要什么答案?!」

比泣血更哀恸的笑声断断续续的从那张溢着鲜血的红唇流泻,他情愿血魄哭泣呐喊发泄所有伤痛,可是一直到最后,血魄都没有哭,只是笑,就好像挂上了笑容的面具,吧所有哭泣的表情都隐藏在面具之后,只有空洞的「为什么」三个字,不停的缭绕在耳畔,日日夜夜,不曾停止……

如果他没看过血魄在幸福微笑后的崩溃,也许到今天,他都还是照着十大恶人的设计,排斥厌恶着与他完全相反的血魄,可是,偏偏他知道了啊……

「对,我知道他早就已经疯了……可是没有人有资格阻止他,正道没资格,邪道没资格,我们更没有立场去阻止他寻找答案……」

能阻止他的,一个人也没有,因为当初没有人救他,现在也没有人爱他,处在无人能触及的黑暗中的血魄,想必也还是日日夜夜的在问着——

为什么?

第二章

依照十大恶人的心计,凡事总会留后路。

既然创出了血魄这个全身上下无一不是剧毒的「蛊人」,就没有打算让他脱离掌控过。还刻意让罗刹与之交恶,利用他们彼此牵制。

血魄工于心计,罗煞个性率直;血魄内力受制于十大恶人,罗煞的内功却深厚无比;血魄擅使毒,罗煞不畏毒蛊……就算罗煞对血魄没有什么特殊的抗拒感,心计甚深的血魄也会讨厌摆明了就是十大恶人留一手来压制他的罗煞。

自幼就被如此教导的两人根本没有从这样的局面中挣脱的能力,只能依循着十大恶人布好的局前进,走上两条互相制衡的道路。

不过,人心会变,不管他们怎么妄想掌控……

那日,原本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的罗煞,忽然没有立刻回去覆命,反而刻意绕道而走。

不是关心,只是忽然想到依照血魄的个性,两个多越来没传出一点杀人风声,实在是太可疑了,所以才想绕道而走。

结果,却在城里看见他几乎要怀疑起自己是不是中了迷魂香的诡异景色——

「那个」总是笑着玩弄人命的血魄在笑,很单纯的笑,只为了一碗甜汤而露出的单纯笑容,他以为自己眼花了,可就算染了发,遮盖了那双红眼,他还是知道……那就是血魄。

似乎是因为太过震惊的关系,稍微疏忽了控制气息,马上就被血魄给注意到了。

雷鸣凤看到罗煞的瞬间,只想到是十大恶人派他来的。

下意识的抓紧卓洛宇,在他投以诧异与关心的视线时,连忙露出笑容。

「洛宇,我想吃桂花糖。」

「凤儿?」卓洛宇微蹙眉,谨慎的目光扫过四周,想确定是否有什么让他感到不安的存在。

雷鸣凤扯了他一把,勾出似笑非笑的笑容。

「有我在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看美人?」知道卓洛宇不好打发,他索性指明了罗煞所在的位置。

乍见那张令人惊艳的绝色艳容,卓洛宇愣了愣,然后低头看雷鸣凤。

「认识的人?」

「嗯,之前同一团的,竞争对手,我的舞好看,但他的脸吃香。」

「……男孩子?」

「你再看他一眼今晚就别上我的床!」小声恐吓,雷鸣凤故意磨牙给他看。

「忌妒?」一抹愉快的笑容出现在卓洛宇脸上,结果过于灿烂的笑容换来心上人的笑里藏刀。

「是又怎么样?你有本事就不要偷瞪那些想靠近我的人。」

「……」笑容垮了一半,剩下啼笑皆非,「凤儿,你要刺碎我的心了。」让他高兴一下会怎么样吗?

哀怨的口气想搏得同情心,可惜雷鸣凤不吃这套,他现在满心所想的只有怎么把身旁的人赶开。

「碎了也没关系,回去再帮你黏起来就好了,」硬是推着卓洛宇转身,「去买我的桂花糖,顺便连藕粉和甜糕也带回来,晚上我要吃。」他赶人赶得非常明显,但深知人心的他知道,这样子反而不会引人起疑――因为看起来他非常「坦白」。

好不容易把卓洛宇弄走了,他转身面向罗煞,方才脸上可爱的笑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纤细匀称的身子也逐渐透出一抹杀意。

「你来做什么?时间又还没到!」

面对他的质问,罗煞的表情有些微妙的诡异。

「一旁说话。」没有正面回答,罗煞直接走到路边不起眼的巷子,雷鸣凤也跟了上去。

心底不停的揣摩罗煞的用意,雷鸣凤自知光凭自己打不赢罗煞,除非有卓洛宇帮忙……可是一旦把卓洛宇牵扯进来,他那么辛苦隐瞒又是为了什么?

不能说!

「你来干嘛?别坏了我的事!」罗煞是极度危险的对手,他必须……保护洛宇……

那是一种隐藏极端强烈的保护欲的口气,让罗煞眼底的困惑更甚。

他知道这种口气,前些日子他想杀了华山派那几个不成材的弟子时,阻止他的青年也是用这种口气斥喝师弟们快走,结果明明武功不如他,却能牵制他好一段时间,甚至在拼死一搏间差点给他留下了致命伤。

不是拼命,而是拼死,舍弃性命,不求能杀了对手,只想争取一点时间或一个机会……只为了保护某人……完全无法理解的感情,意外的让他感觉到强烈的震撼。

完全无法理解的感情……

「为什么你想保护他?」

这不关你的事!原本是想这么厉声回答的,但血魄脑筋飞快转动后,反而露出某种无法言喻的笑容。

「他手上对我有用的东西太多了,你别碍我的事,阻挠到我完成任务,后果你自己去承担去。」

绝对不能承认自己动了心,不然如果罗煞回覆给十大恶人知道,洛宇的性命就堪虑了……

「还没到手?都已经三个多月了,误了时辰你知道惩罚的!」罗煞咬牙,那有些气愤的模样几乎要让雷鸣凤以为他在担心自己——只是几乎,但他清楚明白罗煞是什么样的狠角色。

东西早就到手了,因为卓家根本不知道那个手环的球状雕饰中藏有九天龙蛊的卵,所以轻而易举的在他随便挑选礼物时就拿到了,但现在不是可以说明的时候,对象也不对。

「那是我的事,只要你别阻碍我,时间绝对足够。」

面对他冷笑的拒绝,罗煞沉默,继而皱眉。

「需要帮忙吗?你该不会是动真情了吧?」

他的话让雷鸣凤本来就苍白的脸色转为青白,最后浑身弥漫出狠冽的杀气。

「我警告你,罗煞,他是我的人,如果你敢动他,我这条命不要也会废去你一半的功力。」

而紧紧一半,也已经足够了,因为十大恶人是不可能容忍残缺的,就像左眼被毁的绝魂一样,不知道多少次从左侧遭到致命的攻击——倘若毁去一半功力,即使是罗煞,也绝对不可能像绝魂那样无数次从地狱爬回来!

听他这么说,罗煞的表情一僵,不满的哼了哼。

「随便你,别忘了他们是怎么说的,别把自己也赔进去了!」

说完,人影也已经消失了。

雷鸣凤喘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冷汗浸湿了衣衫。

然后,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如雷,已经另一种几乎从胸口满溢出来的情感。

他想见洛宇……想见他……

转身,冲出巷子,冲过人来人往的街道,紧紧搂住刚从酒楼替他买了糖糕出来的男人。

而隐身在屋顶上的罗煞也目睹了这一切,并且为此深感不安。

踟蹰了一下,还是决定看看情况再说,并不急着一定要告知十大恶人——反正血魄不一定会沉溺于此,他也没有必须告密的义务!况且,在他的记忆中,血魄看起来从来没有像这样打从心底笑出来过……

这算是他一点点的小私心,原本应该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因为基于同仇敌忾的道理,他们四个或多或少都会互相掩护欺瞒十大恶人。只是,他没想过半个多月后再回到这个城镇时,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结果,四个月任务时间过了,血魄没有出现。

记忆中,罗煞从未看过十大恶人如此杀气腾腾的模样,或者可以说,十大恶人一直都杀人如麻,但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十大恶人针对他们发出如此强烈的杀意。

血魄的麻烦大了,他知道。

他可以把血魄的下落告知十大恶人然后在旁边等看戏。他也知道。

可是,最后他却选择了偷跑,为了怕被追踪到还刻意多花了好几天绕道在山林中乱窜,又混入商队,最后闯了好几个大城市,换了无数装扮,终于肯定自己不会被「幻盗」给追踪到。

再次回到那不大不小的城镇,找到卓家的别院,却发现出奇的宁静,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淡,但很鲜明的死气与腐尸味。

罗煞第一个想法是十大恶人比他早到,所以把人杀光了,但等他跃过高墙,落在院子里时,他就知道是血魄干的了,因为放眼望去的尸体全部都是忽然暴毙的模样,泛红黑色的肌肤则是使毒的证据。

那,血魄人呢?!离开了吗?

抱持着疑惑,他小心的往屋内走,因为想找出血魄的行踪,他就必须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把宅子逛了一半,就注意到浓郁的蛊气从某道墙壁后头传出,罗煞心下一凛,小心的敲打墙壁,找出机关,打开了通往密道的门。

门一开,充斥着剧毒与各种气味的味道差点让习惯毒蛊与血腥气味的罗煞也忍不住要反胃。

能让他都感觉难受的毒蛊,莫非血魄把九天龙蛊孵化了?罗刹连忙收敛心神屏息。

如果说这扇门后是地牢,这么浓厚的血腥味与腐尸味……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地道中不适合用剑,他反手将碧泉剑入鞘,运足了内劲慢慢踏着阶梯走入地牢。

地牢内一片漆黑,烛火已经燃尽很久了,但可以听见断断续续几乎不成腔调的曲子,伴随着咳嗽呛血的声音。

虽然沙哑虚弱的很陌生,但他还是分辨出来那是属于血魄的声音。

从怀里摸出火摺子,打起一抹火光,瞬间入眼的景象让罗煞浑身剧烈一颤,火摺子掉到地上。

但只要一眼也就够了,够他看见地牢中被惨无人道凌虐得凄惨狼狈的血魄的身形。

他僵在原地,无法动弹,直到听见自己牙齿因为愤怒而打颤的声音,才冲上前抓开倒在血魄身上都已经僵硬的尸体。

刺鼻的情欲气息混杂着血液的腥臭,再配上尸体的死气与毒气,味道难闻到让罗煞阵阵发晕——其实他分不出来是被气的,还是被毒药熏的,但他知道自己恨这个地方。

「喂,血魄,为什么会这样?!」他的声音中有着惊慌失措,因为就算过去天天被十大恶人折磨到满身是伤的情况,也好过血魄现在的模样,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帮助血魄……

为什么,他离开的时候血魄明明还笑得那么高兴……

「咳……」少了身上的压制,血魄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但每一个动作都只是让更多鲜血溢出嘴唇。

就在他第三次连上半身都撑不起来就跌回冷硬的地砖时,终于反应过来的罗煞赶忙点了他昏穴,搂住他僵硬冰冷的身体,小心翼翼的把他平放在地上。

他注意到血魄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动,但他不予理会,专注的检视血魄的伤势,并替他点了止血穴道。

等大致确定他的伤势勉强可以移动后,罗煞毫不考虑的抽剑往自己的手臂划下,灌了他好几口「药人」充斥极品药效的鲜血,然后自己胡乱止血后,将他抱起来,飞快的离开这丑陋的地方。

离开那栋宅子前,为了避免被十大恶人追踪到,他放火毁去一切。

最后,等到血魄那条命终于从鬼门关前爬回来,因为判断他的伤势未愈不适合用轻功赶路,罗煞决定回到镇上买两匹马。

那时的血魄忽然在罗煞没注意的时候扯下遮盖长发的斗笠,当血红色的长发披散而下时,原本就因为卓家别院所有人暴毙惨死而陷入一种低迷气氛的街道忽然一阵恐慌,所有人都开始尖叫逃跑或报官。

就在那瞬间,原本面无表情的血魄却笑了,随手洒出毒粉将赶来的官兵毒死,然后近乎疯狂的笑个不停。

「你疯了吗?!干嘛主动惹事?!」罗煞懊恼的低吼。

他还在想怎么把血魄掩人耳目的带离十大恶人的势力范围,他倒自己暴露行踪了!

「哈哈……罗煞,他们都曾经对我笑呢,只不过……是黑发的我,」欢快的笑容背后,是充满苦涩的怨,「结果,只不过是发色不同就不行啊……呵呵,哈哈哈……」

明明他还是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恢复了发色,就不行了吗?果然这身洗不去的红,就是他背负一切责难的理由……是这样吗?!

可笑!

「你笑个鬼!这下子被十大恶人发现你就死定了!」罗煞粗暴的打断他的笑。

如果说以前的血魄笑起来让他觉得心机很重又不怀好意,现在就是一种毛骨悚然的战栗,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深深的让罗煞泛起一种恶寒。

「无所谓啊,」血魄削瘦苍白的脸上浮现一种毫不在乎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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