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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我是瑞奇。听着,伙计,我很抱歉这么晚打电话……我在国家档案局的时候,看到了一些照片。”
柯勒描述了他看到的那些照片:放在美军军舰甲板上的一条德国潜艇艇员的胳膊——只有一条胳膊——上面的纹身还很清晰;一个英国水手提着一只装满内脏的桶,旁边的注解写道“从沉没潜艇上发现的十英尺人的小肠和一个人肺”。还有一张照片是放在一套德国餐具旁边的人的肝脏。柯勒告诉查特顿他很久以前就开始读有关潜艇的书籍,但是这些照片却让他联想到潜艇沉没时的情景——潜艇断裂了,开始下沉,艇员们的手在墙上乱抓,然后就有人悄无声息地淹死在水中。他告诉查特顿他现在对潜艇的了解更深了。他说这些照片让他一直想着那些潜艇上的艇员。他问查特顿他是否能想象到艇员们丧生前三十秒时的想法。
查特顿告诉柯勒他也曾看到过相同的照片。他描述了其中一张,三十名潜艇艇员乘着救生筏向刚刚攻击过他们的敌船求救。他还看到过潜艇遭到深水炸弹重创后的可怕照片。最恐怖的是,他告诉柯勒,很多照片是在战争后期拍摄的,当这些潜艇成员逃离潜艇后,他们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机会再回到祖国了。他告诉柯勒他想象不出当时这些人的感受。
两人拿着电话沉默不语,然后柯勒抱歉地说这么晚给查特顿打电话,查特顿告诉他没关系。
第二部分 瑞奇·柯勒第33节 伤亡惨重(1)
出海季节到来后,第一次勘查潜艇的计划安排在了1992年5月24号。到现在为止,所有的潜水员都认为潜艇之谜不久就会被揭开,尤其是查特顿。在停止出海的这段时间里,查特顿除了往返于新泽西和华盛顿之间外,他还迷上了“巫术”。
多年以来,深海潜水员们都使用装有空气的气瓶。但是近几个月来,一群优秀的暖水潜水员抛弃了传统的空气,开始使用氧气、氦气和氮气的混合气体,他们称之为“氦氮氧混合气”。氦氮氧混合气并不是他们最先发明的。他们参考了军队潜水和商业潜水的技术后进行了改进,以适应他们自己的潜水特点。查特顿听说,在深海使用氦氮氧混合气比使用空气要好得多:
——可以开阔潜水员的视线;
——可以使行动更敏捷,身体更协调;
——可以使海底潜水持续更长时间;
——可以减少减压时间;
——可以降低氧气中毒和深海眩晕症状出现的可能性;
——可以消除氮醉症状。
查特顿认为氦氮氧混合气的任何一项优点都足以在东北部海岸引起一次沉船潜水的革命。他们能让潜水员变成海底的超人。想象一下,在潜水的时候没有氮醉的困扰——可以长时间更灵活、更安全地潜水。所以当佛罗里达的潜水员在新泽西开潜水班时,查特顿和尤加都赶紧报了名。
但是柯勒却持观望态度。他也听说过氦氮氧混合气。但是他认为如果什么东西听起来太完美的话,它就是不真实的,甚至可以说,“是巫术,是黑魔法,”他这样告诉查特顿,“你们打算在230英尺深的海底拿自己做试验吗?在潜艇里做试验?没人知道这些气体会对大脑或身体产生什么作用。你可能会感到紧张、麻木甚至会死亡。”
查特顿和尤加还是参加了潜水班,授课教练是比利·迪恩斯,他是佛罗里达一家潜水用品商店的店主。交一百美元的学费,参加者可以得到一本影印的文章和表格。授课教练说的氦氮氧混合气背后的原理——称为技术潜水——让查特顿很信服。用氦代替一部分氮,可以减少潜水员发生氮醉的可能性——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使用空气的潜水员。这种混合气体可以大幅度提高安全系数和潜水员在海底的效率。
但是,使用这种方法也存在着很多潜在的隐患。首先,还没有任何正式的技术潜水课程或颁发资格证书的机构,只是个别潜水员自行试验过这种新的潜水技术。其次,潜水员每天只能潜水一次,不像使用传统的潜水方法可以每天潜水两次,原因在于还没有弄清楚人体排出氦气的复杂过程。第三,潜水员在减压过程中要换用另一种气体,称为“氮氧混合气”,因此他们必须多带一个气瓶,这就加重了潜水装备。第四,东北部的潜水用品商店中没有氦氮氧混合气的存货,如果潜水员想使用这种气体,他们必须自己配制。最后,几乎没有任何关于减压时间的技术指导,因此减压的时间只能依靠潜水员自己不断试验总结出来。
在培训课程结束时,迪恩斯告诉查特顿和尤加:“如果你们俩准备用这种方法潜水的话,你们就在东北部开创了先河。我们不知道这种方法在冷水中的效果到底怎样。你们会成为这里的先锋。”
查特顿非常乐意成为先锋。他相信只要再潜水一到两次他就可以查出潜艇的身份。他认为自己对这些艇员的家人负有责任,也对历史负有责任。
柯勒很为他朋友的生命担心,他求他们再考虑一下——他们已经在潜艇勘查工作上颇有成果了,为什么要冒这种危险呢?他提醒查特顿,在高压下混合这种可燃性气体会出事的——一个火花就会引起爆炸,而查特顿只是说道:“瑞奇,氦氮氧混合气是揭开潜艇之谜的希望。”
到了二月份,当查特顿和尤加正在为配制气体做准备时,他们从海岸警卫队得到了一个消息:一艘渔船在离大西洋城一百英里的海水中打捞出一具尸体,尸体上穿着潜水员的干衣,背上背着气瓶。尸体已经面目全非,只有五颗牙齿还留在下颚上。经海岸警卫队鉴定,这具尸体是史蒂夫·费德曼。发现尸体的地方在潜艇沉没地点五英里以外,他从去年九月份就已经失踪了。
1992年1月,查特顿和尤加开始自己配制混合气体。他们从当地的工业气体供应商那里租来五英尺高的氦气气瓶和氧气气瓶,然后购买了高压水管、精密的接头和制造精良的压力表,打算在查特顿的车库里混合这些气体。为了从可能发生的爆炸中逃生,查特顿打算站在车库外面将左手从窗户伸到屋里操纵阀门。“我干什么事都主要用右手,”他向尤加解释道,“如果发生爆炸的话,我只会失去一只左手。”
一连几个星期,查特顿都在他的车库里混合气体,将左手伸进窗户,屏住呼吸,等着爆炸的发生。很快,他和尤加已经精于配制这种混合气体了,17%的氧气、30%的氦气,再加上53%的氮气,他们希望能够将他们的潜水方法进行一次革命。他们从一个工程师那里买了一份潜水程序表,这个工程师写下这个程序表完全出于个人爱好——全美国只有三个人曾做过这样的尝试。然后他们运用想象力和勇气对程序表进行了扩展,这样他们就可以将一天之内进行的两次潜水合为一次。他们购买了更大的新气瓶。天气暖和后,他们带着新装备和自制的混合气体来到宾夕法尼亚的鲗鱼涌,他们调整好浮力和装备开始学习呼吸这种神奇的气体。在鲗鱼涌的浅水中,他们的头脑非常清晰,动作也非常协调。但是大西洋海底和这里是不同的,而沉没的潜艇内部更是完全不同的。
1992年5月23日傍晚,潜水员们在“探索者”号上集合,准备这一季节前往神秘潜艇的第一次航行。潜水员们拍着彼此的后背互致问候,他们参观查特顿和尤加的新设备,互相询问彼此的近况。每个人都向查特顿和尤加问了一些关于氦氮氧混合气的问题。他们也总是给出同一个答案:“是的,我想我们肯定能活下来。”柯勒最后一个来到船上。跟查特顿的新装备比起来,柯勒的装备看上去像是从1958年拍摄的那部电视剧《海上巡航》里偷来的一样,他衣服的背后还印着骷髅十字和“大西洋沉船潜水员”的字样。
“你看上去像一只恐龙,柯勒!”查特顿在船上喊道。
“可能吧,”柯勒边看着查特顿的新装备边反驳道,“但是我可没打算灭亡。”
几分钟后,莱格出现了。自从上次出海以来很少有人再见过莱格,他发誓要在这段时间戒酒,把身体锻炼好,准备潜水。潜水员们简直认不出莱格了。他的皮肤焦黄,头发上都是油污,身体就像挂在电线上的皱巴巴的衣服。他难堪地笑了一下,他没有带潜水设备。大家都赶紧装作若无其事,不再看他。
“探索者”号引擎发出的轰轰声让潜水员们感到很舒适,他们睡在这块狭窄的木板上跟睡在家里舒适的大床上没什么区别,因为他们马上就要到达他们渴望已久的地方。在舵手室中,莱格和查特顿轮流掌舵。查特顿将他们的最新发现告诉莱格——不是U158就是U851。他还说克伦威尔和尤加准备丈量船体,并寻找甲板炮,这两个简单的试验将会验证上面提到的两个可能性。莱格直勾勾地看着前面,他脸上的汗珠在仪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红色的光。有好几分钟,他一句话都没说。
“‘探索者’号比我更强大,”莱格最后说道,“潜水比我更强大。‘探索者’号的寿命比我的要长得多。”
查特顿不知该说什么。防风玻璃上蒙上一层海上的薄雾。莱格继续驾船驶向沉没潜艇的位置,这艘潜艇是有史以来潜水员们发现的最了不起的沉船。
第二天早晨,潜水员们醒来后迎来了美妙的一天。阳光灿烂,海面像玻璃一样平静。他们推测海底的能见度至少有100英尺。查特顿和柯勒开始准备着装。他们早在一个星期前就决定一起潜水,他们现在在温习他们的计划。根据查特顿的研究,鱼雷发射管盖——鱼雷装入发射管后关闭发射管的盖子——表面刻有一个标记,上面有潜艇的编号。第一次潜水时,查特顿将会游进艇首鱼雷舱,将潜水过程录下来,以备上岸研究之用;第二次潜水时他会返回艇首鱼雷舱寻找鱼雷发射管盖。如果运气好的话,他会在盖子上找到潜艇的编号。这是典型的查特顿式计划:录像、研究、返回沉船。而柯勒准备在艇尾鱼雷舱内寻找鱼雷发射管盖和其他有用的东西。丈量船体的任务就交给了丹尼·克伦威尔。尤加则负责寻找甲板炮。潜水结束后,潜艇之谜将会被揭开。
太阳刚刚升起,查特顿和柯勒就下水了。他们从未看到大西洋像现在一样平静和清澈,就像大海为了这不同寻常的一天特地梳妆过一样。查特顿的氦氮氧混合气进入他的肺部,他的大脑如预期一样保持着清晰的思路,丝毫没有感觉到氮醉的症状。到了100英尺处,海底的能见度好得不可思议,他们可以从潜艇的一端看到另一端。如果不是船侧的致命创口,这艘潜艇看上去正在备战状态,它就像一艘钢铁的鳗鱼,里面的鱼雷、枪炮看上去依然神秘而充满威胁。此前,海水状况不佳时,查特顿和柯勒看到的只是一艘20英尺沉船的模糊形状。现在他们看到的是一艘战争机器。两人接着向下沉。到了150英尺深处,指挥塔上的裂口向他们展示了潜艇在它的最后时刻所遭遇的巨变。只有现在,只有在能见度如此好的时候,才能完全体会到潜艇所遭受的剧烈冲击。查特顿和柯勒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道:“噢,上帝啊。”
两人继续向沉船游去,他们系好了锚绳。查特顿惊奇地发现,他的视野很清晰,他的手也很灵活。他丝毫没有感觉到氮醉的症状。柯勒看着查特顿,觉得他精神异常兴奋,好像着了魔。查特顿冲他笑了一下,做了一个OK的手势。两人分头行动。
查特顿进了控制室,穿过艇长室进入军士住舱。他再次看到了艇员的遗骸——头骨、大腿骨、肋骨、胫骨。经过一个冬天的研究,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和这些尸骨有了某种联系,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一个相识的人的家中。他曾读过艇员们写的信件,也曾看过他们坐在救生艇上淹死在海中的照片。查特顿第一次感觉到这些艇员也许不会介意他查出他们的名字。
查特顿迂回前进避开了更多的障碍物,来到了艇首鱼雷舱。呼吸着氦氮氧混合气,他感到自己无所不能,他甚至想直接到艇舱尽头找到发射管上的盖子。但是他还是遵循自己的计划,继续在艇舱中拍摄录像。几分钟后,他开始返回。他游出沉船开始浮上水面。
柯勒进入了船尾的鱼雷舱,开始在里面寻找有价值的物品。他又看到以前看到的大腿骨、头骨和其他尸骨。上次他看到这些尸骨时浑身发冷。但是在他深入研究了潜艇艇员的生活后,他开始为眼前的景象感到激动。看着这些尸骨,柯勒甚至可以想象出艇员们躺在铺着格子床单的床上睡觉时的情景,他甚至可以听到他们的歌声。
柯勒用了二十分钟来寻找线索,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回到“探索者”号上后,柯勒和查特顿交换了意见。他们都在水中待了九十分钟。但是由于查特顿使用了氦氮氧混合气,他在潜艇上待了三十分钟,而柯勒只呆了二十二分钟就不得不开始减压上升。
“我就像在加勒比海潜水一样,瑞奇,”查特顿说道,“头脑非常清楚,行动也很敏捷,没有氮醉的症状。”
“我还是用我的老方法,谢谢,”柯勒回答道。
这时,克伦威尔准备入水丈量船体,而尤加也穿好潜水服准备下水寻找甲板炮。尤加带来了他潜水用品商店的一个客户,他是一个名叫卢·考尔的英俊的急救室医生,他也使用氦氮氧混合气。
“你确信他有把握是吗?”查特顿悄声问尤加。
“他今年在浅海潜水的时候用过氦氮氧混合气很多次了,他说他可以。而且我和他一起潜水,没关系的,”尤加回答道。
考尔调整好面镜,含上呼吸调节器从船舷上沿斜身入水。接下来发生的事简直让查特顿和柯勒无法相信。考尔没有像其他潜水员一样在水面上上下浮动,而是像船锚一样直接向海底坠去。船上的潜水员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考尔没有调整氦氮氧混合气装备上的浮力设备,他变成了潜水员们常说的“标枪”。
成为“标枪”是最可怕的状况。随着潜水员身体的迅速下降,海水中持续增加的压力会将他的潜水服紧紧压在身体上。迅速的加压会导致潜水员将呼吸调节器从口中吐出,他的血管和耳膜都会爆裂,最后导致呕吐和眩晕。所有这些在到达海底之前就会发生。
“噢,妈的,他完了,”柯勒说道,“卢·考尔肯定活不了了。”
但是查特顿认为考尔还活着,他还在呼吸——他可以看到他呼出的气泡。查特顿大脑的运转速度降到了每分钟16转,这是越战救护员的大脑在紧急情况下的运转速度。
“快看他的气泡。他正在沉船附近打转,他还活着,”查特顿说道,“尤加,我给你一根绳子,你拿着绳子顺着气泡去把他救上来。”
“约翰,太危险了,”尤加说道,“我第一次用氦氮氧混合气潜水,而且——”
“我会给你一根绳子,我会一直拿着绳子的这头。瑞奇和我现在不能下水。你必须去,顺着气泡,把他救上来。”
尤加下水了。就在他顺着考尔的气泡下降时,考尔成功地解除了配重带。现在他可以浮上来了,但是到150英尺时,他的空气用完了——他的呼吸调节器里什么都没有了,这时他决定放弃正确的潜水程序。考尔决定冲向水面。几秒钟之后,他冲出了水面。
“他又成了‘北极星导弹’了!”柯勒嚷道,“他可能已经得了减压病,快看看他是不是还活着。”
考尔开始在水面上摆动。但是他没有呕吐也没有颤抖,查特顿认为他的减压病症状还不是很严重。
“他只在水里呆了十分钟,”查特顿喊道,“他还有生还的机会。”
第二部分 瑞奇·柯勒第34节 伤亡惨重(2)
考尔已经不能游泳了。汤姆·帕克和史蒂夫·加托跳到水里把他拽上梯子,然后将他放到更衣台上。“给我听诊器和医药箱,”查特顿命令道。柯勒把考尔的干衣划开。查特顿将考尔的症状记录下来,以便医生到来后参考。他一边做记录一边急切地问道:“卢,你疼吗?卢,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考尔无法回答。查特顿让莱格呼叫海岸警卫队的救援直升机。他强迫考尔喝下大量的水,以便排出血管内的气体,然后把氧气罩戴到他的脸上。他用听诊器听考尔的血管是否有气栓的声音。一分钟以后,考尔醒了过来,好像他不愿在一个疯狂的医生手里再受折磨。
“卢,我们给你叫了一架直升机,”查特顿说道。
“噢,不,不要,”考尔回答道,“我很好,我已经醒过来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