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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得太近的话,很有可能被电线缠住窒息而死。柯勒慢慢靠近。他没有急于测量逃生舱的长度,而是从身后的气瓶上拿下一根撬棍。当柯勒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父亲告诉他:“给我一根杠杆,我就会撬起整个世界。”这句话现在突然从柯勒的脑海中冒了出来。他将撬棍插在逃生舱和发动机之间,轻轻撬动,这个巨大的钢管有点松动了。他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一旦逃生舱倒塌他可以找到迅速逃离的出路。他继续撬动。逃生舱开始摇动,并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淤泥像蘑菇云一样在艇舱中弥漫开来,逃生舱上的电线像响尾蛇一样直拍柯勒的面镜。柯勒赶紧停了下来,稳住呼吸。他本应该测量逃生舱的尺寸的。但是现在他有了新的想法。他要将逃生舱搬开。这样做很可能会让他送命。但是他迷失自我的时间已经太长了。他应当履行他欠这些阵亡艇员们的责任。
他又接着撬起来。逃生舱在他的撬动下,摇摇欲坠。现在能见度只剩不到一英尺了。他可以将这根钢管搬走。柯勒看了看身后,想找到逃生的出口,但是即使找到了也于事无补:如果逃生舱倒塌的话,可能会压在他身上,将他困在腐朽的地面上窒息而死,而查特顿——正在船头勘查,以便给柯勒足够的活动空间——根本听不到他的呼救声。
柯勒将一只手扶在逃生舱的边缘上,另一只手抓住一只引擎。他两腿分开,像相扑手一样站在支撑引擎的钢柱上。柯勒内心暗暗祈祷,他千万不要滑倒,也不要陷到腐朽的地面中去。然后他调动起全身所有的肌肉。他终于将逃生舱搬离地面六英尺。这根巨大的钢管终于离开了它沉睡了半个世纪的地面。
“千万不要向后倒,”柯勒对逃生舱说道,“不要把我压在底下。”
他又用力搬了搬,将逃生舱又搬起来一点。柯勒就这样抱着钢管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就像伐木工人抱着一根钢制的红木。地板开始断裂了,他向后退了一步。现在他清楚地看到自己已经站在引擎的前面。这时,他松开手,让逃生舱落了下去。在逃生舱下落的过程中,柯勒将它推离了自己身旁。逃生舱重重地落到地上,倒向左边,掀起了一阵棕黑色的淤泥和油雾,巨大的响声像雷鸣一样在潜艇的钢制墙壁间回荡。柯勒屏住呼吸,向下看去。他并没有被困住,他还没有死。尽管他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他知道他完成了他潜水生涯中最了不起、最重要的一次举动。他将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搬走了。挡在电动机舱前的障碍物终于被清除了。
柯勒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游进电动机舱的欲望。但是他的呼吸非常急促,而且现在能见度已经降到了零。他和查特顿要等到今天第二次潜水的时候才能进去。柯勒慢慢移出潜艇。在返回锚绳的途中,他想道:“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到了船上,柯勒向查特顿讲述了下面的经过。查特顿不相信地看着他。
“你干了什么?”
“我把它搬走了,它已经不在那儿了,我们可以进去了。”
“我们带了一根三吨重的铁链来拖它,你居然把他搬开了?”
“我知道我能搬开它,我必须要把它搬开。”
查特顿摇着头说道:
“你太冲动了,瑞奇。天哪,这实在是太危险了。天哪,你太冲动了。”
“如果我们没有分析过情况有多危险的话,可能会更好,”柯勒说道,边说边跟着查特顿走进了艇舱。“重要的是:三个小时以后,我们就可以进电动机舱了。”
中午时分,查特顿和柯勒再次入海,带着起重包和背包准备打捞备件箱。一分钟后,他们游进了潜艇。柴油发动机舱的淤泥已经散尽,视野非常清晰,但两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景象。在离柯勒搬开的逃生舱几英尺的地方赫然躺着另一个庞大的障碍物,这次是一个新月形的巨大燃料罐,以前固定在头顶的耐压舱壳上。查特顿和柯勒盯着燃料罐,显然在潜艇沉没的时候,它从上面掉了下来。他们游近了一点仔细观察,这个燃料罐看上去有12英尺长,份量很重,它斜着卡在两个引擎之间,顶部与天花板之间只有非常狭小的空间。与柯勒刚刚移开的逃生舱比起来,这个障碍物更是不可撼动。检查过后,两人立刻明白,即使用三吨重的铁链也无法将这个燃料罐移开。他们看了看彼此,已经连摇头的力气也没有了。对于柯勒将逃生舱搬走的奖励就是使他们又可以再前进4英尺。电动机舱——他们急需勘查的艇舱——离他们仍然好像有一百万英里远。
两人转身返回锚绳附近。在减压过程中,他们的头一直低着。返回船上后,他们还是一声不响地脱去潜水服,只是间或有一人骂两句脏话。
在返回布里勒的途中,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两人一言不发。他们只是坐在冷柜上,看着沉船地点渐渐消失在远处。太阳也沉入了地平线的那一端,查特顿转过身来对柯勒说:
“我有了一个计划。”
“我在听。”
查特顿用五分钟时间讲述了他的设想,讲完之后,柯勒看着他的眼睛。
“你会送命的,”柯勒说道。
“我准备这样做,”查特顿说道。
“你肯定会送命的。”
“我准备这样做,但是我不能没有你。”
“我不会参与的。我不能看着你死。”
“我一定要这样做,”查特顿说道,“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瑞奇。我比谁都清楚,我知道我一定能做到的。我需要你的帮助。”
第三部分 错失的信息第53节 “环行鱼雷”
挪威,克里斯蒂安桑,1944年12月4日
离开德国一个半星期之后,艇长纽恩博格和U869抵达了挪威南部港口城市克里斯蒂安桑。他们要在这里补充燃料和给养。装备给养后,潜艇就有能力在大西洋海域的任何地方发动战争了。纽恩博格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是在挪威海岸北部潜行,然后通过冰岛-法罗群岛海峡进入大西洋远海。潜艇抵达大西洋远海后,会接到进一步行动的命令——战争命令。潜艇和总部之间的无线电联系要尽量减少。在战争的这个时期,哪怕是潜艇上最轻微的响动都有可能被盟军侦获。
12月8日,潜艇开动了引擎,驶离挪威海岸的潜艇基地。接下来的三个星期里,潜艇一直在挪威海岸潜行,向大西洋方向行驶。它一直沉在海底,毫不停顿,以免被盟军巡逻的飞机和船只发现。12月29日,总部发来了下一步行动计划。U869要前往海军坐标图CA53的位置巡逻,该位置的中心点位于纽约东南部110英里处。纽恩博格接到了一艘潜艇可以承担的最重要的任务——U869被派去与美国对抗。
潜艇继续前进。根据条例规定,U869进入大西洋远海后,纽恩博格要向总部发一份简要报告。由于总部要制定U869接下来的行动计划,他们要求报告发送的最迟期限是12月29日。但他们什么都没有收到。12月30日,总部要求U869发送报告。但是他们还是没有收到。总部非常“担忧”,总部军官在日记中写道,但他们并不认为这意味着U869已经失踪了。1945年1月1日,总部要求U869报告所在位置,这次他们措辞非常强烈。但是还是没有收到任何回复。总部重复了此项要求,潜艇还是没有反应。现在总部开始着急了。
总部不清楚为什么与U869联系不上,出现这种状况有四种可能性,第一,纽恩博格只是不愿使用无线电设备,以免被盟军侦获。但是,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出现,因为作为艇长是不会忽视总部的紧急命令的。第二,U869的无线电设备出了故障,无法接收或发送无线电信号。第三,是天气的原因——在大西洋海域可能会出现这个问题——妨碍了无线电信号的接收。第四,潜艇已经被击沉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总部使用了最紧急的方式来联系U869,要求它报告所在的位置。1月3日总部对U869的沉默“非常担心”。同一时间,盟军情报部门研究了截获的无线电信号,做出了如下判断:“据估计,一艘潜艇(U869)接到命令前往纽约东南部70英里处的海域。”
1月6日,总部几乎认为U869已经阵亡了。一般情况下,如果潜艇在五天内没有与总部联系,这艘潜艇十之八九是失踪了。总部继续急切地要求U869做出回复。那天,总部的无线电系统一定是出现了奇迹,U869终于报告了它的位置。就在总部军官们庆幸U869没有出事时,他们也对U869所处的位置感到迷惑。U869在海军坐标图AK63的位置,该地距冰岛西南部600英里。“潜艇”,他们在日记中写道,“应当在距目前位置很远的西南方”。到那时,总部可能才意识到纽恩博格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这个决定多半引起了他们的不快。他没有遵照总部的要求,使用冰岛-法罗群岛海峡的通道——从挪威进入大西洋远海最直接的通道——而是取道北部,围着冰岛绕了一大圈然后从丹麦海峡向西南方行驶。纽恩博格花费这么长时间,这么多燃料,绕了这么多弯路的原因是显而易见的:丹麦海峡是盟军飞机和船只巡逻最少的地点。尽管艇长有权做出类似的决定,但是总部从来不鼓励这种举动,因为每在路上耽搁一天就意味着参战的时间减少一天。但另一方面,纽恩博格的艇员们非常感谢他们的艇长。这是他参战以来采取的最重要的一个行动,而这个行动完全是为了保护艇员们的安全。但没人想得到——包括纽恩博格、他的艇员,以及总部——盟军的密码破译员已经截获了他们的通信内容,并明确知道了潜艇所处的位置。
纽恩博格取道丹麦海峡的迂回路线打乱了总部的战略计划。他们估计走了这么长的路,他至少多用了五天的燃料,这就是说,潜艇100天的巡逻时间中只有14天可以停留在纽约水域,这个比率实在太低了。总部要求U869汇报燃料情况。但是他们又没有收到回复。由于纽恩博格已经表现出愿意使用无线电,而无线电确实有些时候还是起作用的,总部只能将收不到U869信号的原因归咎到天气上。总部不愿再等U869的燃料报告了,他们直接发出一个新的命令,让U869改道直布罗陀,到非洲海岸巡逻。将潜艇从较远的纽约调至较近的非洲可以增加U869的巡逻时间。
总部认为U869不会就接到新命令而发回一个确认通知——使用无线电仅仅发回一个确信通知对纽恩博格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因此总部认为纽恩博格已经接到了新命令,并指挥U869前往直布罗陀,他们估计U869应当在2月1日左右抵达指定地点。如果纽恩博格接到了命令,他一定会按照命令的要求采取行动——尽管艇长可以自行选择航道,但是如果接到了明确的命令,他们就不能做出其他的选择。不管是由于设备故障还是天气原因,可以肯定的一点是,U869并没有收到改道直布罗陀的命令。纽恩博格继续向纽约行进。
但是盟军已经掌握了所有情况。1月17日的一份情报写道:“潜艇正在向纽约驶近。U869(纽恩博格)目前距佛兰德斯民间空中巡逻队东南部大约180英里……预计2月初潜艇将会抵达纽约海域。”
1月25日盟军情报部门继续监控着局势:“一艘潜艇从纽芬兰南部向纽约驶来,由于命令不明确,潜艇的具体位置还没有确定,但是德国总部认为潜艇已经改道直布罗陀了。”
然后,使用战争特有的冷酷语言,美国情报部门宣布了他们准备对U869采取的行动:“‘考尔’号将会在潜艇报告北大西洋天气之前对潜艇进行围攻。”
美军将会派遣反潜舰队阻击U869。他们清楚地知道潜艇行进的目的地。
在这期间,纽恩博格和他的艇员们继续长途跋涉前往纽约。潜艇在大西洋远海行进时一般不会遇到什么麻烦——反潜舰队经常在靠近海岸的浅海阻击潜艇,在那里潜艇很难逃跑或隐藏。为了打发时间,艇员们可能会像其他潜艇一样,组织跳棋循环赛,也可能组织打油诗比赛或说谎比赛,如果过于轻敌在比赛中失败的话,失败的艇员可能就会输掉一天的食物。或者他们可能会在潜艇上养宠物——曾经有一艘潜艇养了一只苍蝇作为宠物,他们给苍蝇起名为“艾玛”,每天兴致勃勃地观察苍蝇的一举一动。
U869大约于2月初抵达美国海域。从那时起,纽恩博格就一直命令潜艇整天沉在海里,使用通气管获取足够的空气以便在海底运转引擎。而美国反潜舰队正在热火朝天地寻找U869的踪迹。纽恩博格深知盟军追踪潜艇的能力,他在航行时一定尽量小心——反潜舰队只找到了一片空旷的海域。
U869一直停留在美国海域,并不断向纽约逼近。纽恩博格的目标可能是他们发现的任何一艘敌船。艇员们神经紧绷,避免被盟军侦获到潜艇的下落。就这样,也许过去了一天,也许过去了几天。终于纽恩博格通过潜望镜的瞄准器,发现了一艘敌船。这时,他命令艇员们各就各位。而艇员们一直保持安静。从这时起,所有的命令都必须低声传达。
U869以每小时两海里的速度慢慢靠近目标,艇员们可能只听到艇外海水的声音,可能只听到电动机的声音,也可能只听到远处敌船螺旋桨的声音。除此之外,鸦雀无声。现在U869已经准备攻击了。这时,纽恩博格、布兰特和其他艇员们心里非常清楚:他们知道战争已经失败了;他们知道潜艇永远回不到德国了;他们知道现在是纽恩博格而不是总部能够决定U869在哪里结束它的巡逻生涯。
没有人知道那时纽恩博格在想什么。他升起潜望镜。其余的艇员都坚守自己的战斗岗位。几秒钟后,纽恩博格在U869雪茄一样的钢壳中悄声说道:
“一号发射管准备——发射。”
第三部分 错失的信息第54节 大胆的计划(1)
查特顿勘查神秘潜艇的计划看起来是大胆而致命的。
正常情况下,潜水员要携带两个气瓶潜水,但查特顿准备只携带一个进入柴油发动机舱。然后他打算把气瓶从背上取下来,抱在胸前——就像刚学游泳的孩子抱着踢水板一样——通过燃料罐和潜艇天花板之间的狭窄通道。到了柴油发动机舱的另一端后,他会将气瓶再次背到背上然后游到临近的电动机舱,在里面寻找备件箱上的标志性标签。找到备件箱后,他会游回柴油发动机舱,将备件箱递给柯勒,之后重新取下背上的气瓶从原路钻出来。查特顿认为如果只携带一个气瓶——然后将之从背部取下——他就可以绕过几乎封住了电动机舱所有入口的燃料罐,从狭窄通道中进入其中。
这个计划的危险性是可想而知的。如果只携带一个气瓶,查特顿在燃料罐的另一端最多只能停留20分钟。
“算了吧,”查特顿说出计划后,柯勒在电话里说道,“这是我这辈子听说过的最疯狂的计划,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送死,我不想让你自杀。”
“这是个很好的设想,”查特顿说道,“是可行的。”
“太疯狂了,”柯勒说道。
柯勒取出一个笔记本将可能遇到的危险列了出来。大部分可能性都是以“约翰由于空气用尽而导致死亡”作为结尾。他列出的内容如下:
——查特顿可能会被各种物体纠缠住——电线、管道、机器零件、固定设备、弯曲的钢管,或其他任何东西;
——查特顿可能会被掉落的碎片砸中;
——机器上的部件一旦脱落就会封住查特顿的退路;
——如果只携带一个气瓶,一旦出现事故,查特顿就失去了唯一的气源,例如高压气管或其他设备出现故障;
——面临的高度危险肯定会使查特顿的呼吸比正常时更加急促,这就意味着本已有限的空气会消耗得更快;
——电动机舱布满了潜水员从未见过的电缆、电线、机器设备,这就意味着,查特顿不能像平常一样有时间在脑海里对里面的布局进行一个预先的设想;
——电动机舱的另一端没有出口,因为船尾部分受到冲击后,已经向下弯曲;
——由于半个世纪来从没有潜水员或海浪搅动过里面的海水,因此里面可能积攒了很多的沉积物,查特顿在里面的动作很可能会将所有的淤泥和铁锈搅起来,能见度会降到零;
——查特顿呼出的气泡会搅浑天花板上附着的燃料和润滑油,油雾会粘在面镜上,影响他的视线,甚至会渗漏到他的口中。
“出现任何一种情况都会要了你的命,”柯勒说道,“但是如果只有一种情况发生的话,你还算是幸运的。更可能的是,多种情况一起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