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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没有骚扰过她?”
陆海丰在电话那头愣住了,大约半分钟后才换了另一种有点沉痛的语调回答我
:“只有那么一次,我是喝醉了,把手按在她的肩上,她一动也没动,倒是我突然
明白过来,把手拿开了,就这么一次,我不知道算不算骚扰……”
“也许你应该常常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我笑了起来。
陆海丰也笑了起来,说:“不跟你聊了,有机会来海口找我吧,我觉得你这个
人还挺有意思的,可惜在马铺认识你不久,就听说你下乡了。”
“对,我下乡扶贫了半年,你知道为什么吗?就是逃避林晴红的骚扰,她那时
候一天要给我打几十次电话。”
“好吧,祝你好运,继续遭受林晴红的骚扰!”
“你开什么玩笑啊,干你佬!”我忍不住用马铺话骂了一句,把电话挂掉。话
筒刚刚放下,电话就响了,可以想象这个电话一定等了很久,但声音还是比较温柔
的。
“你好,这里是记者行动……”
“何先生,是我啊,我是林晴红!”
哐当,我手上的话筒掉在地上……
尚未在正午开始的早晨
张彬
“喂——”拿起电话,一个不熟悉但可以肯定是女人的声音幽幽地从电话的另
一头传了过来,随着电流微妙的嘈杂在深夜里突然反映到我的耳中,心底竟有些鬼
魅了。
“请问你找谁?”我出于礼貌地问她。
“你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知道你是谁。”
“你是谁呀?”
“知道我有那么重要吗?”那一端传来一阵怪笑。
“你到底是谁?你在开玩笑吧?”
“开玩笑?只有别人开我的玩笑,我哪还敢开别人的玩笑呢?”
“你有什么事吗?”我有些生气。
“我想和你聊聊,可以吗?”她的声音变得有些柔和,甚至有些乞求的意思。
“聊聊?”
“是的。”
“我又不认识你。”
“正因为你不认识我。”
“神经病!”
撂下电话,我睡意全无,心情沮丧极了。心想,真是见鬼!谁这么无聊将我从
凌晨两点的睡梦中敲醒。我点上支烟,望着窗外,只见万家灯火都隐入无边的黑暗
中了。除了远处尚有彻夜不眠的歌厅那并不OK的歌声隐约传来,大街上嚣闹的白昼
沉没得了无声息。
“谁呀?”妻睁开惺忪的眼睛问。
“不知道。”
“该不是你的情人或是歌厅小姐吧?”
我没有回答她。我觉得这个问题太简单,简单到你一开口就会变得复杂起来,
在否定和肯定之间,很难作出选择。你要否定,那就可能是在隐瞒;你要肯定,那
就说明你有问题。我不想开口,不愿陷入纠缠不休之中。因为,妻就是这样一个难
缠的人,她喜欢在牛角尖里拱来拱去,即使没有结果。比如:你晚饭后想出去走走
或有什么事要做,她就会叮嘱你早点回来。一次,你觉得这是关心;两次,你会认
为她有些唠叨;三次,你就会感到不信任。接二连三地,你就烦了,就没好气地扔
下一句:“我去死,行了吧。”然后就带着情绪出去了。或者,你就没有情绪出去
了,一屁股钉在沙发上抽烟看电视,手握遥控器来回不停地翻动着电视画面。
“你怎么不说话?”妻显然不满意我不回答她问题。
我只向她发出“嘘——”的一声,想向她表明我不想说话,小心把睡得正熟的
儿子吵醒。
“嘘什么嘘?”妻说,“不说话是不是心虚了?”
她分明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我昨天又看见那个小姐了。”妻说。
“哪个小姐?”
“哪个小姐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你急什么急?”
“好好好,你说有就有吧。”
“虚了吧?哼!”
妻表示着不满,不满的不只是她的情绪,还有她的身体。她把她的脊背甩给了
我。两个人立马变得背靠背了。她的鼻腔里喘着粗气。我相信,不会多久,她就会
潸然泪下。妻说的那个小姐姓王,叫王二牛。我相信她的名字是假的。一则,一个
女孩子叫什么“牛”的不可思议;再则,做小姐的都不愿意将真名姓示人,这是她
们共有的心态。尽管她们在歌厅里像个女妖,风情万种,可有一天,她们还要到社
会里过正常人的生活。她们还想变成天使,像淑女一样。自然,也就可以理喻。但
不管怎么说,二牛就二牛吧,你就当她是王家的第二个“妞”么。何况名字就是个
符号,绝不会改变人的性别。王二牛千真万确是个女的,这没什么问题。若不然,
早让寻花问柳的男人给赶下台了。
王二牛是朋友胡杨开的一个叫“卡萨布兰卡”的歌厅里的小姐。朋友开了歌厅,
自然开业时就要请人庆贺,我不用说就得去了。朋友说过来喝酒吧、唱歌吧。我也
就去了。去的多了,就自然要认识一些个小姐。尽管我去了,但从来不要小姐,小
姐就觉得我这个男人有些怪怪的。
“我给你坐台吧?”有小姐说。
“不。”我说。
“你有问题吧?”对方就激我。
她的话大胆得让我脸红,只好尴尬地笑笑。
“真是有问题,看你脸红了。”她得意地大笑。
“不要钱的话,我还可以考虑考虑,看在你这么爱慕我的分上。”我就红着脸
努力地开个玩笑,以掩饰自己的窘迫。
“哈哈哈,傻冒,你可笑死我了,不要钱我丢人现眼地在这干啥?你没听人家
说嘛:人间哪有真情在,能赚一块是一块。”
去歌厅本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但由于胡杨是我的朋友,因此,也就消除了
一些心理上的顾虑,就正常地出来进去,也不避嫌。也不怕碰上了熟人觉得尴尬。
朋友开的歌厅嘛,来转一转。有这么好的托词,真得感谢朋友。朋友的重要无处不
在。倒是熟人碰见我有些难为情,不好意思。要么我就装作没看见,要么就打个哈
哈,贫一下嘴:“别不好意思,哪个男人不骚情,哪个女人不风情。玩嘛,就为了
个快乐,不快乐人活着还有什么劲。”于是,大家就心照不宣。“就是,就是。古
人都说好男霸九妻呢。不风流风流,说不准死了阎王爷还不要哩。”不就是玩玩嘛。
话虽这么说,但我去歌厅并没有弄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更谈不上制造个现代版
的“杜十娘”。正因为如此,我就将一些小节忽略了,也漠视了我自己经常劝导别
人的一句话:脚是自己的,嘴是别人的。你能管住自己的脚,却不能挡住别人的嘴。
时间一久,有关我在歌厅泡小姐的故事便传了出来,且描述得有鼻子有眼,连我这
个受害人都佩服人家编故事的水平,甚至替人家惋惜:他们真应该去做编剧,保不
准得到张艺谋那样的大导演的垂青,一不小心可能还会走红。但我不想解释,我觉
得我在这件事情上是孤立的,我是有口难辩。就像你本来是一个很优秀的驾驶员,
无论技术还是遵章守纪都很不错,可是你不撞人,并不意味着你能平安无事,说不
准别人就会撞你一家伙。事实都摆在那了,你还说什么说。说不准别人还乐呢。哈
哈,出事了吧。
后来,话就传到了妻的耳中。有人郑重地告诉妻说我经常到歌厅去,云云,并
希望妻能引起重视。妻就真的很重视。一向脾气不大,且在外人眼中特善良的她猛
地变得让你难以接受,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去歌厅找小姐啦?”有一次晚饭后她问我。
“没有呀!”
“没有?那你到歌厅去干啥?”
“那不是朋友开的嘛?”
“朋友?我看是狐朋狗友。”
“你怎么这么说话?”
“怎啦,错了吗?你都能做出来,就不兴我说啦!”
“我做什么啦?”
“做什么你还不清楚,装得像正人君子一样,你以为你是柳下惠?你出去听听,
谁不知道你胡吃乱嫖?”
话说到这就僵了。
我一生气就有抽根烟的欲望。我刚脸色难看地摸出一根烟来,妻就“噌”地一
下把手掠过来将烟夺去掰成了两瓣。
“抽、抽、抽死你,丢人现眼。”
我就举起手抽了她平生第一个耳光,她就泪雨滂沱……
事后,我就有些反省自己。何苦呢?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搞得妻疑心重重,
自己神经兮兮,真是不值得。妻毕竟还是不错,她有些事想不开,转不过弯不要紧,
但不至于刁蛮。更不会像刘富的老婆那样,两口子一有个事见人就倾诉,或闹到单
位去找领导,把些鸡毛蒜皮事都搞得沸沸扬扬。有一次,她又去刘富单位找领导评
理,没想到正好领导和刘富最近关系处得很糟。领导就建议她和刘富离了算了,还
历数了刘富很多的不是。刘富老婆出了领导的门便见人就骂:他妈的,说事是说合
的,哪有说散的?妈的,那种龟儿子王八蛋还当领导!这一闹,本来刘富就够狼狈
了,现在弄得他从家到单位里外不像个人了。
有刘富这样的例子,我便在家庭问题上采取小心谨慎的态度,对待妻的不理解
也采取该忍则忍该让则让的办法。谁让她是你的妻呢?别的男人你让她说她还不说
呢。她说你是尽妻子的责任,是对你的关心,是防止你犯错误嘛。再说,自己作为
男人,肚量大一点又不丢人,何必和女人斤斤计较呢。
可妻却不行,老是给我找个茬儿。
“哟,这几天乖乖静静的,也不去风流风流,不怕憋得慌?”
我不语。妻的气不顺嘛,爱说啥就让说呗。
“看不上和我说,跟我说没情调是不?那就找小姐去呀!嘴上不说,却满肚子
花花肠子。何苦呢?男子汉嘛,敢作敢当么。”
我依然不语。她就自己生自己的气。
可事情并没有因为我的忍让变得好起来,而是因为王二牛的出现变得更加使我
被动,真像是一个优秀驾驶员让人撞了一家伙,没事也更像回事了。
有一天,我陪妻上街准备给她买件衣服,算是在妻面前捞个表现。刚到一家商
场门前,却不经意看见了王二牛。王二牛袒胸露背,似乎一点也不怕着凉,浑身散
发着挡不住的妖气,根本不在乎来来往往的行人怎么看她。
“嗨,任哥,我正瞅个熟人哩,你来得太好了。”看见我,她就旁若无人地冲
我大喊。还一脸的兴奋。
我本打算绕着她走,她一喊,就弄得不知怎么转向了。
“喊你呢。”妻用眼瞪着我说。
“谁喊呢?”
“自己看呗。”妻翻了翻白眼。
不等我们走过去,王二牛就兴冲冲地来到我们面前。
“嗨,任哥,怎么好长时间不到我们那边去了?我们也没得罪你呀!”
妻左顾右盼,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我不知怎么回答王二牛。想使个眼色也难以表示出来。
“人家问你呢?”妻似乎很开通,又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好像在说:“这下
没话说了吧?”
“噢,最近工作忙,没有时间。”
“别听他胡说,他闲得很,都快闲出病来了。”
“任哥老是骗人。”王二牛满脸矫情,说着将我拽到一边,低声地说:“任哥,
不好意思,借点钱吧。”
“你该说啥就说啥,你拽我干嘛?”我为她的举动生气了。我想我的脸肯定不
怎么好看。
我突如其来的变化把王二牛吓了一跳。她似乎猛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马
上就调过头来,走到妻的面前,满脸涨红地说:“嫂子,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
和任哥借点钱用。”
“借呗,你任哥有的是钱,你尽管借呗,管我屁事。”
一听妻的话音不对,王二牛赶紧拍屁股溜了。
我木木地站在一旁,心情乱到了极点。
“心疼了吧,连个屁话也不响。”妻边说边走近我,“你是不是欠了她的嫖钱,
人家追着你要?”
“放屁!”我忍无可忍,可也只能压低声音这么骂她。
“啪”的一声,但见妻突然跳将起来,在我脸上破天荒地留下五个指印,然后,
边走边骂骂咧咧地将我留在商场门前,置于众目睽睽之下。她自己一眨眼消失在人
流之中。
“妈的,狗日的王二牛。”我心里忿忿地骂道,“你可把老子害了。”
我点上一根烟,见周围还有几个对我看的人,不禁更加恼火。
“看什么看,妈的。”我像疯子一样冲他们骂道,“说不准你们他妈的也是些
道貌岸然的家伙,只不过比我幸运罢了!”
有一个小伙子显然不满意我的叫骂,他扬起手臂似乎想过来揍我一顿,那样子
使我心下一惊。说真的,我经不起他的冲撞,我想我完了,他会揍瘪我的。我努力
地使自己镇定起来,两眼不屈不挠地直视着他,拳头也收紧了。我摆个架式想让人
们知道我要和这个小子过过手,实际上是准备庄严地迎接他对我痛击。这时,奇迹
出现了。小伙子被他的女友阻拦住了,并将他强行地拉走了。直到马路对面,那女
的还拉着小伙子的手不放。小伙子愤怒地回过头来瞪着我。我冲他英雄般地笑了笑,
随即,就感到头上有了冷汗出来。
我在商场门前站了一会儿,随后便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溜达着,觉得心里太沮丧
了,见了身边来来往往的人感到烦透了,似乎他们都把我当成了笑料。但每个人都
又面无表情,并没有人快乐地笑出声来。
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向哪里。低着头,也懒得看人。忽然,
我感觉自己撞了人了,等到抬头一看,原来是和我同在文化馆工作的同事程军将我
揽到了他的怀里了。旁边跟着他的老婆。看见这个家伙,我不禁笑出声来,直笑得
满目泪流。
程军是画画的,人很懒散。他的画室地面上一年四季都铺着足有半尺的灰,那
是他冬天烧炉子留下的。他不收拾,反而振振有词,说倒出去会污染环境。他的画
都倒着挂在墙上,或是立在墙根。若是想欣赏一下的话,来人必须是习武之人才行,
来个“倒立”方能适应。这倒没什么可笑,姑且把这作为艺术家的个性使然也不难
理解。让人一见他就想笑的原因是一个关于他的笑话让人忍俊不禁。讲出来可能有
人认为无聊。不讲出来的话,我就不能说明我见了他大笑的理由。因此,我不得不
讲。
文化馆有一个公共厕所,是由砖块砌成的那种。也不知谁搞的,将男女之间的
那面墙抽掉了一块砖。还等不得堵上,那块砖就会奇迹般地被人抽走。久而久之,
就没人管了。那堵墙上的砖就一块加一块地减少——直到有半堵墙后来倒掉了。尽
管这样,但并没阻止人们的“内急”需求。有一次,我们的程大画家去上厕所,大
概是听到墙那边有声音便探头过去。于是墙那头蹲着的女人和他的目光就对到了一
起。程大画家问:“你也尿一泡?”那女人头羞得低下去了。程大画家为掩饰自己
的尴尬,又说:“我也尿一泡。”本来,这事只有程大画家和那女人知道,天知道
怎么后来就传到我们的耳中。使得后来馆内的人一看见他就笑,他见人笑就想给人
一拳。他是我见过唯一对笑“过敏”的人。
“你也转一转?”我问。
他就揍我一拳。
“我也转一转。”我又说。
“你这个家伙,老取笑我。”他面露愠色。
“好好好,不说啦。”我说,“我不是高兴嘛!”
程军和我告了辞,和他老婆手挽着手离去了。望着他们亲密的背影,我感慨万
端。这个家伙虽然怪哩巴叽,可做事还真有一套。他们俩口子关起门来三天一小吵、
五天一大闹,总是惊扰四邻。可一出了门,两个人却春光灿烂,亲密得像一对初恋
情人,好像好得不得了。正因为这样,去年单位里评选“五好家庭”,他家还顺利
通过了。想一想,虽然有些不可理喻,但在世俗中,谁又能说他们不聪明呢?反观
自己,难道不应有所思吗?
那天晚上,我又去了朋友的歌厅。我想把王二牛臭骂一通,骂她是猪尿泡。
“尿泡打人,人不疼,骚气难闻。”她让我沾染了一身骚气,抹也抹不掉了。如果
她还敢犟嘴的话,最好再附带上两个耳光。别看爷们平时不哼不哈,像个踩不出个
屁来的软虫。爷们让老婆是为了家庭安宁,儿子的健康成长,生活的平静温馨。并
不等于怕自己的老婆而是怕所有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