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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同一起的; 还有一群赵家那边来帮忙迎亲的亲友。
鞭炮声喧天; 震耳欲聋。
门外,接亲的人已经来到门前。
门里; 院子大门被人紧紧地抵着; 满院子的人脸上都带着笑。
按照乡下的规矩,前来接亲的人们要闯开几道门,才能接到新妇; 而大门只是第一关。
乡下人可不会什么吟诗作对什么的,要么靠蛮力把门给硬闯开; 要么就用红封收买。不过一般负责堵门的都会像模像样地堵上一会儿; 总不能那么容易让新郎就把新妇给接走了。
外面的人又是说好话,又是往里面塞红封子,门里的人还是不愿开门; 又问起新郎以后的衣裳谁洗这类的话。
院子里的人都笑看着; 等着看新郎如何回答。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一阵骚动,里面的人俱是面面相觑。
直到外面嚷起来; 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新郎竟然使了脾气; 扭头走人了。
这事可真是——
负责堵门的一些村民和亲戚们俱是满脸尴尬; 但也知道这事可不能玩笑; 忙去把院门打开。
此时外面已经闹得人仰马翻,赵金瑞胸前的彩球已经没了,可怜兮兮的掉在地上,沾满了灰尘。
骡车前,赵金瑞做登车欲走之态,赵家跟来的人都在劝他。
院子里面,难得穿身体面衣裳的薛老爷子从屋里走了出去,老脸上的喜气全都没了,变成了震怒。
赵氏又急又心虚,恨不得冲上去把赵金瑞打一顿。
本来是场喜事,谁也没想到竟会闹成这样!
外面,赵家的人还是没能把赵金瑞劝下,他竟不知是哪根犟筋抽了,就是不愿转头回来继续接亲。
招儿站在里面往外看,感觉赵家那边跟来的人都快哭了。
薛老爷子气得浑身直打颤,屋里又传来薛翠娥的哭声,看来她也是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赵氏急得团团转,去喊薛青山:“老大,去把金瑞那小兔崽子拎进来。”
薛青山满脸不愿,不耐烦道:“娘,你行了,他爱娶不娶,不娶拉到,翠娥又不是嫁不出去!”同时,心里腹诽着,这么多人在这儿看着,女方家主动舔着脸去求男方来娶,还要不要脸了。
赵氏又去叫薛青柏,薛青柏倒不是为了脸面不愿意去,他只是觉得今天这种日子,赵家那小子都能这样,小妹嫁过去能过好?
他不过只是犹豫了一瞬,还来不及说什么,赵氏就开骂了:“老三你这个指望不上的白眼狼,你竟然不管你妹子。”她边骂边喊薛青槐,刚喊了一声,就被薛老爷子的呵斥声打断:“你还嫌不够丢人!”
鞭炮声终于停下了,现场一片凝滞。
招儿左右看了看,心里喟叹一声,抬脚朝大门外走去,薛庭儴想拉她都没拉住。
她步履极快,且来势汹汹,跟来接亲的人都没敢拦她,就这么让她到了赵金瑞面前。
赵金瑞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身前出现一个个头高挑的姑娘,而那姑娘竟然上来就给了他两耳刮子。
“要么进去赔礼道歉接人!要么滚蛋!但从今往后,你赵家庄就是我们余庆村拒绝来往的对象,往后凡是我余庆村的地方,不允许你们赵家庄的人踏进一步!”
话音落下,场上寂静一片。
包括赵金瑞都没想到,
第59章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斋舍中; 林邈坐在书案后; 陈老板来回不停地踱步着。
“若说这其中没有高有志,反正我是不信的。不过是斗个文,便能死一个人; 他莫是早就打着这个主意; 就是为了逼着清远开不下去。”
林邈叹了一口气道:“墨之贤弟还是不要过多猜想,这毕竟是一条人命; 高有志就算再卑鄙无耻; 也万万没有拿学生性命开玩笑的道理。我问过那几个学生,他们确实动过手。”
“可是问清楚到底打了谁?”
“当时人多手杂,他们也记不清到底打了谁。县衙那边的人虽是碍着面子; 没有将几个学生带走,却也派人看住了。并不允许我们交谈; 以免私下串供。”
“也就是说; 说是你打的,就是你打的,不是也是了?”
林邈沉默了一下:“我问过衙门的人; 死的那名学生叫孙鹤; 当时确实在场。”
陈老板紧紧地拧着眉,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若是这样事情就严重了,高有志和胡县令有干亲; 而县衙那边也不允许清远的人和被关的学生交谈。若是真高有志动了什么不良心思; 不是那边说什么就是什么; 而清远一个不慎就是除名闭馆的下场。
甚至陈老板怀疑这本就是清河学馆下的套; 就是想逼着清远闭馆。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当初怎么就答应对方那样的要求?五年之内不能下场,乡试三年一次,五年两次,你有几个五年?”陈老板的模样颇有些痛心疾首。
林邈无奈一笑:“墨之贤弟,当时事出有因,我也是不慎中了他的诡计。可君子一诺,我自是不能出尔反尔。且乡试本就难考,当初我连考两次,却是名落孙山。既然没有把握,早几年和晚几年,也没有什么区别。”
陈老板被气得连连摇头,道:“安齐兄,你还当我不知,若说当年你少年气盛,积累不够,不能中举,我还是信的。可你这些年来恭勤不倦,手不释卷,你莫说这般只是摆个样子,做给人看的。
“以前我只当你是对科场灰心丧气,才会收拾行囊回乡教书育人,也是先生他老人家去的时候不凑巧,高有志自立门户,清远急需待人打理。却万万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些缘由,那高有志卑鄙无耻,你又何必与他讲究什么君子一诺。”
提起这些陈年往事,林邈静默下来,多年来的经历如走马灯似的在他眼前一一滑过。良久,他才唏嘘地叹了一口气道:“墨之贤弟,往事不用再提,如今紧要的是那些被关了的学生。”
陈老板格外义愤填膺:“那你怎么不想想,若你此时有举人的功名在身,高有志那小人还能蹦跶?他费尽心机阻着你下场,不外乎怕你中举,再没了清河学馆的活路。安齐兄,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
屋中一时安静下来,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罢罢罢,我知道你不愿听这些,我也就不说了。可如今主动权掌握在对方手中,那死了的学生具体如何,我们俱都不知晓,又哪里有办法解决这件事?即使对方父母松口不再追究,高有志也不会放弃这个搞垮清远的机会。”
林邈良久才道:“我如何无关紧要,我只怕因我和高有志两人的恩怨,害了那几个孩子。”
陈老板站了起来:“我先出去托托关系,看能不能打听到一些消息,如今咱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拖着不让县衙的人将那几名学生带走,若真是带走了,事情便不由我等了。”
林邈愧道:“墨之贤弟,为兄又麻烦你了。”
陈老板一摆手:“麻烦什么,我可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而是先生他老人家的。”说完,陈老板就走了,留下林邈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嘴里一片苦涩。
他知道陈墨之只是因为怕他心中有愧,才会如此说的。
薛庭儴几人议论了半天,都没有议论出什么结论。
他们毕竟不是当事人,又帮不了什么忙,只能眼睁睁静待下文。
到了中午,四人一同去饭堂吃饭。往日里热闹非常的饭堂,今日格外萧瑟,学生们大多蔫头耷脑的,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
下午还是没课,只来了一名斋夫交代学生们可以在号舍中自己理书。连着两日都是如此,一时间人心惶惶。
毛八斗出去游走一圈,许多号舍的学生都是惶恐不安,又哪里有心思理书。
到了下午,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许多学生都从号舍里走出来,就听见有人说清河学馆又有人来闹事了。
此时清远学馆门前,围了十多名身穿清河学馆学子衫的学生,而在他们其中另还有三人。这三人衣着打扮简陋,一看就是附近小村子里的,其中一男一女似乎是对夫妻,另还有一位是个已入花甲之年的老妪。
而在门前大闹的,主要就是这老妪。
她穿一身蓝黑色粗布大褂,带着同色的包头。此时坐在
第60章 第60章
==第六十章==
听到眼前这小书生这么问; 老妪下意识道:“我孙儿当然叫这个名儿; 这名儿可俺们村里最有学识的人取的。你这小后生也真是,竟问这种奇奇怪怪的问题。”
薛庭儴目光闪了闪,去端详老妪的表情。
可是不管他怎么看; 这老妪的表情都不像说谎的样子; 难道说这其间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就在薛庭儴陷入沉思之际,人群中已经又生了变化。
清河学馆的人竟仿佛商量好似的一拥而上。
“你们清远的人到底想做甚?婆婆; 你别与他说; 清远学馆里的人最是狡猾不过,当日孙鹤就是如此着了他们的道,才会损了性命!”
“你们真是颠倒黑白; 不知所谓,别以为仗着你们人多; 就能欺负我们人少的。”
“咱们快走吧; 免得吃了大亏,等回去禀了馆主再说。”
这十多个清河的学生一阵七嘴八舌,就将那老妪搀了起来; 宛如一阵风似的卷走了。
见这群人终于离开; 所有人都不禁松了一口气。
“馆主,您没事吧?”孟先生问。
林邈擦拭了一下脸颊,摇摇头:“我无事。”
莫先生在旁边叹了一口气:“无事就好。”
三人面面相觑; 相互之间都是狼狈至极; 哪还有个读书人的样子; 都是一阵悲戚上了心头。
“你们也都无事吧?”望着四周的学生; 林邈问。
“馆主,我们都无事。”
“既然无事就好,咱们还是先进去吧。”
众人俱都鱼贯入了内,轮到薛庭儴几人时,林邈突然道:“薛庭儴,你跟我来。”
毛八斗等人担忧地看了薛庭儴一眼,可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随着一众人往里走,而薛庭儴则随着林邈去了斋舍。
进了房中,林邈先去内室收拾一番。
不多时出来,人已经恢复到之前那个端正严谨的馆主,脸上那几道血印子也淡了许多。他来到书案后坐下,看了薛庭儴一眼:“方才多亏你给大家解了围,只是事主本就伤心欲绝,你不该借机利用他们的伤痛,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虽然你本意是为了大家好。”
林邈叹了一口气:“你为人聪明机智,有勇有谋,唯独就是善于强行诡辩,让人心生不喜。需知君子立于世,当是坦坦荡荡。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不欺天,不欺人,不欺心,不欺世,当是真君子。
“那日墨之贤弟领你来学中,本是想让我收你为弟子,无奈我暂无想收弟子之心。我日里观你勤奋好学,又心智过人,想必日后前程不小。但你需谨记君子有可为有可不为,利用小聪明走惯了捷径,我怕你日后会因此误了自己的大事。”
所以说林邈此人真不会做人,旁人一把热血上来帮了忙,转头却在他口中落了一个利用小聪明,强行诡辩之说。
可见他言辞恳切,谆谆教诲,薛庭儴也生不出厌恶之心,他也心知馆主对他下的判断,大抵来自于那日毛八斗藏书之事。
打从薛庭儴做了那个梦后,性情与为人处事大变,已经有两个人与他说差不多同样意思的话了。
一个是招儿,一个便是眼前的林馆主。
他心中是不屑一切的,只是招儿他愿意和颜悦色,因为那是招儿。此时这个人也这么说,薛庭儴生了几分辩驳之心。
“且不知馆主以为何为君子风范?”他突然问道。
林邈一愣,答曰:“君子先慎乎德。无所不用其极。”
此言出自《大学》之中,分别是两句不同的话。君子先慎乎德,大意是说君子最先要做的,便是谨慎地增进德行。而无所不用其极,则是说君子无时不刻的都在追求最完善的道德境界。
“且不知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可世事却是截然相反,这世道通常是小人张狂得意,而君子遭受迫害,饱含屈辱。诚如今日馆主和两位先生之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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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内鬼?”
薛庭儴点点头:“如若此事真有蹊跷; 那学馆之中必然有内鬼; 才能说得通。”
“那你现在打算咋办?将人撒出去每个村里找?”招儿问。
见薛庭儴面露犹豫之色,招儿又道:“我反倒觉得与其漫天撒网,不如重点钓鱼。那学生的家人此时必然在学馆之中; 我们不如混进清河学馆打听消息。”
“怎么混?”
“你别忘了薛俊才!”
是啊; 薛俊才此时可在清河学馆之中。
“他会帮我们?”薛庭儴最是厌恶求人,更何况是求上自己的死对头。虽他现在已经释怀; 但每次提起薛俊才; 他还是排斥居多。
招儿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道:“其实薛俊才这人虽然讨厌,但不算是真坏的; 你别把大伯和大伯母干出的事归咎在他的头上。”
薛庭儴抿着嘴没说话。
其实这就是原罪论,只要薛俊才是大房的儿子; 对二房的人来说; 天生就带着一种原罪。
“你忘了小时候他总是把东西分给你吃,是阿奶和大伯母拘着他,还有你不愿; 你俩才慢慢生疏的。”
这倒是实话; 小时候两人的关系还是很好的。可自打二房两口子去世后,薛庭儴就下意识排斥大房的人,薛俊才每次来找他; 迎来的都是冷目; 久而久之两人便形同路人。
可实际上; 小时候两人好的可以看一本书。
书这东西贵; 以薛家的家境也不可能给所有孙子都配一套启蒙的书,薛俊才用的是薛青山当年所用的,薛庭儴没有可用的,薛俊才就和薛庭儴坐在一处,两人同看一本书,才识了自己所认识的第一个字。
往事不堪回首,薛庭儴依旧介怀。招儿又怎么会不知他想什么,遂道:“我去找他,能帮就帮,不能帮咱们再自己想办法。”
与此同时,清远学馆里人心惶惶,清河学馆里也差不多是一样。
莫名其妙死了个人,大半夜里,死在号舍之中,同号舍的人都被吓得不轻。
清河不同清远,馆中的学生多,自然做不到四人一号舍,都是八人或者十人。薛俊才就是和孙河同一间号舍,且孙河就是睡在他邻铺。
那日孙河下午没去讲堂,薛俊才就疑惑上了,问了对方,对方却什么也不愿说。
之后,他屡屡见孙河按压自己腹部,他就想着孙河莫怕是腹疼。等晚上熄了灯,他隐隐听见邻铺传来极为细小的□□,不光是他听见了,旁边的许海也听见了,许海还斥了孙河一顿,说吵着他睡觉了。
当时孙河没有说话,他也没说话。
学馆里老生欺负新生,都不是什么罕见的事,薛俊才还是来到清河学馆后才知道,原来外面的世道是这样的。
同一个号舍之中,也分三六九等,学问好的是一等,学问差的又是一等,而像他这种学问差,还是新来的,就是最下一等了。
与他一样的还有孙河,孙河是老生,却因家中贫困,为人所排斥。馆中那一群富家子弟,经常拿孙河戏耍泄恨,起先薛俊才也不忿过,最后还是无奈屈服,只能回家管家里人要了银钱去讨好其他学生,才能让自己不被孤立。
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会想,什么才是个头。
可他必须坚持下去,别提爹娘爷奶对他寄予厚望,他不是不知道家里为了供他上学卖了地。还有二房的人,他知道村里人如今怎么议论自己,他必须向大家证明自己才是薛家最本事的人,所以即使不能忍,也要忍下去。
可孙河之死,差点没让薛俊才崩溃。
第62章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陈老板多方奔走; 依旧是做无用功。
县里那边; 他的关系还不如林邈,至于他通过一些其他关系,各方打探死者家人的身份; 大抵是清河也怕被人打听了; 瞒得十分紧。
清河学馆那边又来闹了两次,托词离开学馆的学生越来越多。县衙那边的人又来了一次; 已是下了最后通牒; 林邈终于坚持不住了,松口让县衙的人将几名涉事学生带走。
同时,他脱去生员衫; 自请与学生一同入狱。
其实这本不关林邈的事,可他坚持自己是清远的馆主; 馆中学生出事他也有责。其实林邈不过是怕狱中有人动了手脚; 闹出个屈打成招什么的,有他看着,县衙那边总要顾忌一些。
这件事可非同小可; 林邈可是生员; 还是廪生,是登记在册受朝廷廪米的。前来抓人的衙役也不敢随意将他抓走,僵持了大半日时间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