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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两次手术,这是不正常的事。
在我生病期间,每天晚上都被领到那个世界去学习。进去那条大路的两旁有很高的树。一进门就是一个大院。学的时候要先考试,参加考试的有三个班的学生,及格后才能学医病。考试的时候,人们在大房里等候,排着队,一个一个进去。我被考的题目是看一碗水,我从中看到三个人,前面的拿着公鸡,后面的拿着母鸡,中间的拿猫头鹰。关于中间的那个,我答错了。因此要从头学起。在第二间房子中,放了很多镜子,我随便挑了一面镜子,一看是漂亮的公鸡。那个人要我再挑,我想好女不嫁二夫,就不挑了。直到现在,我还能从酒里看到东西。在那个班上,老师教我识字,每天晚上教我四个字,还教我药理药物,教治手脚伤等病。我现在懂得的一点医药知识,都是梦里学的。在学校里,年轻的师傅还教我们唱歌跳舞。他拿着神鼓,或是扎枪,一步前一步后,大家跟着跳;唱歌时,老师先唱,我们随着他唱。我以前不会跳神,梦里学了以后,我跳得很好。师傅让我给世人行善,教我治疗看病的方法。我用香烟和泉水来看病和治病。在器皿没装水前,用香在水里绕三次,装水后,用水治患处。我可以通过挤压指甲显现的颜色和图像判断疾病,可以根据人的脸色判断事情。我能用剪纸的方法计算各种事情,根据它,指点人们做仪式禳解灾祸。
我通过按住指甲可以判断有什么病,压指甲后出现的气色我可以看出跟着的死魂。每个指甲出现的东西都不一样。这个,我学了一年。
有个女孩出现了萨满征兆,我得到了预兆,去年的阴历八月十五,我去了那里。四牛录的萨满文香也去了。我和文香说,既然这个女孩有这个东西,就应该让她领神。文香说,把她引进门,咱俩都不是对手。所以不想给她办领神。我对女孩说,你像是一个有预兆的人,即便躺在床上,身体也很轻。今天我就给你领神了。但以后你不要瞧不起我。有些本事大的萨满,你不让他出来,压着他,病就好不了。骑马的萨满谁都不能害他,本族人和外族人都不能害。
托里(铜镜)没有领的,是飞过来的,不是找的。外边发生什么事,它可以发出声响,萨满出去做什么,托里也发出声响。家里人听到声音应该打开匣子,这样,托里就会飞出去。四、五十年前发生过这样的事。最近,一个老人说,也碰到这种事。
现在的年轻人和天一样平(指骄傲,不服从管教),应该每家把神位供起来,才会好起来。现在神经病人多,打架的多,杀人的多,人气特别强。以前是地气比人气强。
阴间和阳间就隔一层布,借尸还魂都是“西家”干的事情,“西家”在两边起作用。不是每个人的魂都能引过来,是碰到“西家”时才能引过来。有些人,活人的灵魂比死人强,死魂也入不了这个家,活的人魂弱,死魂才能进入,这叫还魂。有个还魂的事,是男魂还到女人身上,女人发男声。我父亲也借我母亲的身体还魂,当时祭祀了全羊。祭祀时,山羊跳过来跳过去的很焦躁。亲戚们给他磕头时,妈妈哭;祭祀完,哥嫂走时,妈又哭。我看出来是还魂,就给她屁股底下垫些草,胳肢窝夹个梳子,把头蒙上。
我问:你是谁?
答:我认识你,你不是叫玉仙吗?你不是我女儿吗?
我问:我多大岁数?
他当时多算了我四岁,我说我的年龄没那么大。
我问他:你怎么过来的?
他说:我跟着你哥和你嫂子他们来的。“西家”把我带到这里,大门外的土地神不让我进门,正好你哥和你嫂子他们进来,我就跟进来了。
我问:你有什么事?
他说:我和你妈过不到一块,按理说,我们不是夫妻。不要把我们埋在一块,让我们分开。
他说完以后,我妈才醒过来。
后来我爸又附体一次,让我们清理曾祖母的坟,把尸体火化一下。让我们赶紧办理。
我们答应了,我妈醒了过来。我们给我爸烧了些纸钱,祭祀些东西。然后,我妈好了。
有些还魂的事情发生以后,要做个招魂仪式,把死人需要的东西送去,烧掉,供些祭品才好。
萨满教与人类做梦的自然现象结合并发展自己的传统,有着漫长的历史。宗教信仰与梦的联系,在泰勒的万物有灵论理论中,是宗教的基本出发点之一。泰勒认为是梦中的各种意识活动促使人类产生了关于灵魂的观念,以及由此而来的作为独立精神实体的神灵或精灵观念。萨满教不仅发展了人们关于梦的一般信仰,也通过梦产生发展了关于萨满教经验技术的特殊观念。前者包括一切与人们关注问题相关的各种梦境,由于具体而实际的现实关系,人们迷信梦也解释梦,甚至把自己的狩猎收获说成由梦暗示和启发带来的结果。后者的梦却梦见神灵,是一种特殊的梦,它被认为是与神灵遭遇,这种遭遇的内容令人震撼。这种梦不仅有暗示和指导性,还有强制性和强迫性。除了在梦中得到神灵的启示和教导外,他们还必须接受神灵的绝对命令,不管情愿与否,必须遵照神灵的意愿,做它们在人间的代理人。据信,不服从神意的做梦者会受到神灵的惩罚。
郭玉仙的口述反映了萨满教梦的信仰依旧存在。
从郭玉仙对阴间世界的描述中,我们可以明显看出《尼山萨满》这部满文著作的影响。锡伯族对这部著作并不生疏,关于它的民间传本和民间传说,是郭玉仙萨满知识的一个来源。根据自己的理解与记忆,她把那些传闻融入自己的讲述之中。显然,郭玉仙对《尼山萨满》的记忆是片段的,因此我们在她的叙述里主要发现的是《尼山萨满》中佛教惩罚论的某些元素。
第二部分 新疆察布查尔锡伯族采风第22节 布徒萨满永富清
在采访的各种自称萨满的人当中,永富清比较特殊,他是现在仅有的在“文化大革命”前就当萨满的人,有权威的师傅,他是赫赫萨满的徒弟。尽管人们对他的能力有着明显的怀疑,但都不置疑他的萨满身份。
阴历八月十五,是锡伯族的萨满节。一天中,我跟着萨满的脚步,马不停蹄地参加了三个萨满仪式。
早晨刚刚吃过饭,永富清就来找我说,今天他要做收徒仪式。(50)我首先赶去调查关淑梅的仪式,待我们赶到永富清那里,已经开始全羊祭祀了。在永富清家狭小的厢房里,挤满了人。新收的徒弟跪在炕沿下面,面对西墙上的神龛。徒弟有30多岁,男性,听说他在县上工作,是维吾尔族。他不愿意说自己的姓名和经历,只是默默地按照师傅的指点做事情。炕上摆了一个圆桌面,其上是冒着热气的刚煮熟的羊肉,羊肉摆成全羊形状,可以分辨出头尾,还有四条腿。永富清有自己的剪纸,是用白纸剪成,上下一对,剪纸的形状很好看。永富清自夸地说,只有他一个人会剪这个形状。我问他,这个剪纸有什么含义?他说,就像你们汉族的阴阳图,这是我们的阴阳图,它们代表宇宙。(51)
永富清一手里握着剪纸,一拿着燃烧的香,低声地向神位说明祭祀的因由和来人的情况,并祈求神灵教授和保佑他的徒弟。然后烧掉剪纸。
永富清要求我拜一下他的师傅,我遵命。他见我很诚恳,就让我系上他的红腰带,把他的萨满铜镜挂在我胸前。一时,我好象也成了萨满。
仪式结束了,凡是参加的人都围在桌前吃羊肉。我在一旁观看着他们。有人问我:“你怎么不吃?”我告诉他们,我不吃肉食。他们齐声地“喔”了一声,一个人告诉我,永富清在仪式前对他们说,今天参加仪式的人里有一位是不吃肉的。原来是你呀。
第二天上午永富清又为一个病人举行仪式。下午,他为四岁的小孩鹏里举行萨满神领养仪式。
我们还参加了永富清为常明举行仪式。常明,男性,25岁,他病了三年,请萨满治病,现病好了,请萨满做还愿仪式。这个仪式也是常明学萨满的祭山羊领神仪式。永富清说,成萨满的年龄最好是13岁、25岁、37岁。他所说的是虚岁。
常明家从东北来时就有萨满,现在有神位,供在西墙上。家人说,这个神位是从东北带来的。
主人家点燃香火,供在西墙的神位上。永富清把自己带来的香炉放在常明家靠西墙的桌子上,燃香,拜供。
常明和家人向家里的神位跪拜。然后牵来一只山羊。
永富清依次给羊洗身。洗完后,羊不抖动,说明神灵不领牲。
永富清再洗一次,羊仍旧不抖动,还拉了一地屎尿。看得出主人家人很着急。
永富清第三次洗羊,终于,他说,羊的头部抖动了。主人赶紧跪下叩谢萨满神。但永富清说,神只领了半个心意,再等等,说不定还能大抖动一次。等了几分钟后,还是没抖。于是决定杀羊。
主人家在院子里支一个锅灶,下面是几个支锅石,把大铁锅支起来,填上柴火,把肉放在锅里煮,不盖锅盖。肉里不放什么作料,只放些盐,所以肉汤很白。厨房里的锅不煮羊。这可能是一种原始仪式的遗留。
永富清告诉常明,你做错了两件事得罪了神灵。第一,学萨满的人,不应该到刚刚死过人的家里去,你去了。常明母亲说,他确实到了两三个家里死人的人家去过。永富清说,第二个原因是家里的神位不对头。现在的神位是玛玛、玛法的位置,不是萨满的神位。要重新立个萨满神位,再举行仪式。今天祭祀后,他们还需到永富清那里详细请教他们应该怎么做。
杀完羊,家人用一个盘子装上苦胆、肝尖、心脏边、生殖器、膀胱五样东西供在桌子上。供后扔到房顶上。
把煮熟的羊摆成全羊形状上供,主人磕头后,撤供。参加祭祀的人吃肉。永富清说,要完整保留羊骨头,把它埋掉。最好当天埋,一般不超过三天。
永富清解释了常明家祭祀时神灵不领牲的原因。一是他家的神位是尔琪的,不是萨满的;二是以前的领神仪式是相同办的,不是萨满办的。相同不能给萨满办仪式。所以神灵不领牲。
看着家徒四壁的永富清,他真是太穷了,着实让人可怜。他那个闪亮着大眼睛的儿子要比别的孩子瘦很多,穿的衣裳好久没洗了,原来的颜色已经看不清楚了。(56)一种信仰让他承受了很多现实苦难,我有些相信萨满们常说的话:我们不想干这个,可是没办法。送他50元,算是慰问吧。
第二部分 新疆察布查尔锡伯族采风第23节 在信仰和现实之间徘徊
萨满教是迷信,机关干部如此说,上学的孩子如此说,亲朋好友也如此说。一些相信萨满教的萨满们,在信仰和现实中间感受到深重的压力。他们矛盾着、挣扎着、选择着。这些斗争来自他们的精神深处,得到答案不容易,采取某种行为对策,似乎简单得多。
五牛录的久梅,有人说她是相同。久梅,女,43岁。她是从1974年开始接相同神位的,接的时候22岁。她娘家祖先有人是相同,婆家祖先是萨满。1976年她家做了萨满图。她有十几年的病史,主要的病症是手指变形,腿不能走路。得病的时候到过伊犁和乌鲁木齐,但是治不好。后来找了三牛录的相同看了,看了两次,也没好。县城一个老太太说,除非心诚,否则你这病好不了。久梅说:“我跪在地上哭,求她帮忙。老太太说,‘你应该是相同,不接,就好不了。’我接了,从那以后腿见好,可是手还有点伸不开,这是因为我还没给别人看病。后来有人找我看病,那人一来,我就知道是什么病。我一给别人治病了,手就好了。后来小孩大了,上高中的小孩问我:‘妈,你做这事干什么。’他这么一说,我就不想干了。”她对我们说:“你们以后不要来了,我已经不做了。”我们看到,久梅的萨满神位和相同神位还在供着。当我提出给她照相,她不同意,但和我一起照相还可以。于是,我们两个一起照了相。
我们还采访了新萨满xxx,女,47岁,地点是县城。她不愿意把自己当萨满的事情让大家知道,所以只好隐去她的姓名。她接萨满是在1985年。这年阴历四月十八她得了重病,当时突然昏迷,一昏过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她被抱到医院,诊断不出病因。住院一个星期后清醒。这样反复了几次,病情越来越重,又到乌鲁木齐去看。医院做脑电图和CT检查,结果都正常。后来没办法,找了庆花萨满,请她来看。庆花说:你骨血纯洁,应该让萨满领养。你家里原来是有萨满神位的,应该供起来。
举行这个仪式是秘密的,庆花萨满给我系了红腰带。举行仪式后一直没犯病,我的病没检查就好了。我虽然接了神位,但没做这事(指看病),家里人总有病,小孩鼻子一流血就是三四天,止也止不住;孩子高考考不出好成绩,我很着急,实在没办法,我就只好走这条路。
给人看病前,天天做梦,就一个个记在心里。治病时,有事时,我也可以得到信息。好像给你出题目一样,不是直截了当地托梦,而是一点点暗示。如果是直截了当的,那就不头疼。解不好的话,就治不好病。有时自己不能解,就请庆花帮忙,
以前接萨满的人也好,接尔琪的人也好,都是文化较低的人,不能把治病的过程写下来。我除了师傅教的东西外,可以看另外一些书。老的经验也不能解决现在的新病,新的问题只能自己来解。现在我感觉这个东西学无止境。
接了这个以后,不管哪个人心也就善了,不恶了。交给我们的任务是给别人做好事,不做恶事。在我们看来,除非你没做,只要做恶事就能看出来,连他祖宗上做的不该做的事也能看出来。
我治病的时间短,有没有明显的效果,我不敢说。病人治不好,他的病加重,我的病也就加重,说出病因,我的病就好了。给病人诊断后,要告诉病人应该拜什么,应该干什么。三天后,病人好了,但这是暂时的,还需要做仪式,否则还要犯。
五牛录一个女孩上初三,一吃饭就吐,看病吃药好长时间,就是不好。这样才到我这里来。他们来之前,我病得很厉害,躺在炕上起不来。我看的结果是两个问题。她的爷爷辈有一个比较有能力的相同;另一个是别人家的狐仙挪到她家,不是她家该有的。病因诊断后,我身体很好。当时女孩也非常轻松。他们家在东北时就有狐仙神位,现在发展得很多,大的小的,老的少的都有。后来他们把两件事情都办了。祭祀的时候供了2只白鸡,领牲的时候,神位不接受,费了好大劲才接受。他们应该供全羊。它们不接受是因为它们神位大,家族这么多,所以不接受。
看病的时候,对方要配合,半信半疑,或不诚心,也不能好。我爷爷辈是萨满,有托里,但现在没有了。我治病剪分贝,剪成人形,烧了,让病人喝。
这个刚刚走入萨满领域的新人告诉我们,她一直十分小心,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她的身份,特别是自己单位的同事和领导就更不能知道。不光彩的影子一直伴随着她,她希望有朝一日自己的家人和自己的身体可以好起来,希望自己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
信仰和现实之间的矛盾也表现在被萨满医治的病人身上。有些病人虽然看过萨满,那是屈从于家里的安排或传统的惯例,他们并不认为自己的病是萨满治好的。
七牛录的关玉灵说,萨满治病不灵,他的病是中医治好的。
关玉灵,男,40岁。1967或1968年,打场的时候,很累,就下到河里洗个澡。那天半夜突然发烧,发冷,控制不了自己。当时找县医院看过。大夫给打针吃药,好了点。可是白天浑身没劲,昏沉。有人说,找个萨满看看吧。家里找到五牛录的郑花相同做了仪式。过了一星期,我的病还是没好。父母又请来五牛录的另外一个女萨满,也没治好。5牛录有个郭姓的老中医,我们到他那里看病。老中医诊断说,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受了一点刺激。大夫劝我好好休息,不要有精神负担。他说了后,我马上感觉心里轻松。他开了9付汤药,吃后见好。后来又吃了6付汤药,病就好了。虽然请萨满、相同治病,我的感觉是没用,我是经过老中医看病,慢慢好的。1971年和1973年我又受了点刺激,病情有点复发,有人说我疯傻,后来也好了。经过父亲和哥哥的努力,1973年我订了婚,1975年结婚。现在我全好了。
县城里的渥特·庆花介绍说,上个世纪70年代,当时政策紧,好些人还是找我看病,八个牛录都有。有个共产党员,应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