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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神秘的萨满世界-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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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了。    
    我们不想给他太多的精神压力,只好离开生盛的家。接着又在村子里转了几家,随便在街上吃了点饭,下午去看宋花。    
    到了宋花家,家里人说,她到地里干活去了。我们只好到她干活的地方去找她。在磕磕绊绊的田埂上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终于看到宋花住的窝棚了。宋花的窝棚搭建在一片刚刚割过庄稼的空地中间,四处没有人家,这里一马平川,除了庄稼就是空地,还有稀稀落落的树木。窝棚前有一个一人多高、两米多宽的晒辣椒的架子,红红的辣椒象一面墙遮住窝棚的门。在离窝棚10米远的地方放了一辕大车,在空旷的原野上,这个空车象是一个威严的护卫者,既孤独又有力量。一个老年妇女,在整个秋收季节就住在这么偏远的庄稼地里,实在是有胆量,我由衷地佩服。    
    宋花站在窝棚前欢迎我们,她的脸色又红又亮的,就像她的红辣椒。一见面她就说,我知道你们来。正想回村里去看你们,又察觉你们要到我这里来,所以就在这等你们了。又是一个有预感的人!    
    宋花说,她不是萨满,也没办什么神位,没有师傅。可是她能看出别人的问题。来找她看病的人挺多,但她很少到病人家里去,只是给他们指点一下。    
    “你和萨满有什么区别?”我问。    
    “萨满是在梦里看东西,我用不着这样,我睁着眼睛就能看,什么都看得到。所以我也不用占卜,不用猜想什么。我给人解病的方法也没那么多麻烦,很灵活。有的病人需要祭祀,有的人做点事情就行了。”她说。    
    说话期间,赵春生发现她的住处周围有一些空酒瓶,就问她:“你常喝酒吗?”    
    “我能喝酒。”    
    “你一天能喝多少?”    
    “要是舍得喝,能喝一斤。”    
    “你真是了不得!”老赵夸赞道。    
    “你一个人晚上住在这里害怕吗?”看到西落的太阳,我禁不住问她。    
    “不害怕。”她坦然相告。    
    “你怕不怕把萨满们知道的那些东西说出来?”我问。    
    “这个问题和人间的道理一样。人间里哪个家庭的事情你知道了,你也不能都说出来,也不能看到谁就对谁说。做事情要有分寸,不要让人家心烦,不要让人家讨厌。我们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印记,做好还是做坏,都自己带着。”她的道理还满深刻的。    
    后来,我把带来的酒送她,她打开酒瓶倒给我们喝。宋花在喝酒时表现的那种豪气,真的让我相信,她什么也不怕。


第二部分 新疆察布查尔锡伯族采风第15节 口头讲述的萨满历史

    锡伯族许多人家都立有神位。关于神位有各种各样的传闻,其中有个动人的萨满故事。在锡伯族西迁中,有个女萨满,为了救治病人,到处采药熬汤,给病人喝;她一次又一次敲鼓跳神,给大家鼓舞斗志。两万多里行程病倒的锡伯军民无数,女萨满昼夜奔忙,关照呵护她的病人。人们看到她的身影,就看到了救星和希望。西迁一路,萨满唱干了嗓子,跳干了血液,最后倒下了。她的牺牲使天地悲恸,漫天大雪将她掩埋。女萨满的家族至今还在纪念她,为她立起神位,每到节日和祭祀的时候,给她上供。    
    萨满口碑主要来自两类人,一是萨满家族成员。这是某些萨满后代讲述的家史,很多人利用它来说明自己之所以当某一类萨满的根据;二是某些亲身经历过萨满治病,听过前辈讲过萨满故事的人。这些人属于比较积极的文化传播者,他们的讲述多带有消遣性,没有什么信仰方面的实用意义。    
    我们在七牛录访问了顾尔佳·长金,他48岁,在我们的启发下,他介绍了一些家族萨满情况。    
    他说,他的外祖母是相同。在老人去世前,她说:“我去世后,神位就带走了。”现在过年过节时,想给她上个香、许个愿,也没有神位。她当时扎火针、接骨、接生小孩,都会。我记得,有个小伙子脚扭了,是别人背来的,当时病人的脚掌都翻了过来。外祖母给他按摩三次就好了。外祖母喜欢喝酒,酒后好用手捶墙壁。就这样,她的手也伤不着。她还有接骨的能耐,一接就上去。她用两个指头就能把酒杯捏碎。外祖母是在伊宁市接的神位,是通过做梦得到的。外祖母说,在梦中看见,自己的房子红红的,发亮光,自己坐在红布上飞来飞去。她治病时就好走来走去地唱。她唱的歌词我们弄不清楚,她看病时放灯笼。灯笼是白纸做的,规格不清楚,四方的,比香烛高一点。下边放一个碗,点上香炉。一般是晚上,香点上后,把灯熄灭,用光亮来判断病情。小孩的病要是不能治了,灯笼里面黑黑的,没亮光。我亲眼看见有个女孩来看病,灯笼里什么光亮都看不见,她第三天就死了。外祖母看病还用一碗水,用三颗筷子在里面搅三圈,根据水纹判断病因。这都是20多年前的事情。    
    我们在七牛录采访了关玉灵,他说,我家在东北时有神位。我妈身体不太好,是脑血栓,以前不能说话,打针吃药一直没断。去年把神位立了起来,是关淑梅给立的。八月十六供的3岁公羊。后来又接着供羊,到现在已经供了6只羊了。我妈好了点。    
    爱新舍里镇关淑梅自称是尔琪。(10)其家西墙上挂有玛玛、玛法图、尔琪祖像和一孤老太太神像。她说:“我丈夫的爷爷是尔琪,这个尔琪由我来接受,不是我丈夫接。神是家传的,如果我丈夫的爷爷是萨满,他要求孙子接替萨满,就做个仪式接下来好了,否则就生病。按道理我是不应该领神。爷爷在时,把三个孙子都作为继承人,他们也举行过相应的仪式。可是他们病好了,我不好;我好了,他们不好。后来,我接了,他们就好了。”    
    一牛录的郭玉仙(11)(时年56岁)说,我曾祖父是萨满。我们家的神像和玛玛玛法像在北京中央民族学院档案馆,三十多年了。70年代初,我开始接触这个,学习了三年。    
    萨满身份的血缘传承是氏族社会留下来的文化习惯,这种传统和祖先意识一起还保留在锡伯族的萨满文化之中。    
    我们到伊宁市采访了希布阐老人,他今年95岁。老人是察布查尔一牛录的人。在采访中,95岁的希布阐老人回忆了所见所闻的萨满教奇闻逸事,他的口述虽然不那么准确,但有助于我们了解锡伯族萨满活动的一般面貌和普通百姓的态度。    
    他记得一牛录有个贡萨满和尔吉巴图萨满。他介绍:小时候见过贡萨满治伤寒病,他治病的方法是扎针,在病人后背上用针挑。尔吉巴图是那拉氏,记得有个叫来顺的女的,得了疯病,让他治疗,结果没好,死了。尔吉巴图有神本子(指萨满歌),是帕萨满的师傅。帕萨满名气大,是光绪9年上的刀梯。一个叫班吉善的女的,叫帕萨满看病,没治好,去世了。治疗这个病时,我在场,是拿鞭子抽病人。帕萨满的徒弟是女萨满,叫美娘,1928年上的刀梯,我亲眼见的。她的刀梯不太高,是17级,那也是勉勉强强上去,勉勉强强跳下来的。作为女人,这已经很不容易了。美娘有腰铃,有没有托里(指铜镜),我不知道。跳神没有腰铃不行。现在还有一个美娘的徒弟(指永富清)。1928年女萨满上刀梯后,就没听说哪个萨满上过刀梯。    
    老人还介绍,他记得一牛录有一个萨满叫斡朵儿,他治病的方法是在屋里烧炭火。有个女的让他治病时,他一边牵着女的在火上走,一边问她:你是谁?女的一说出是谁,就知道是什么附体。然后就像上刑一样,赶着那女的在火上跑。女的求她说:我不能走了,萨满不允许,继续在火上领着女的走。病人的脚受伤了,萨满的脚没事。    
    八牛录有个萨满叫相阿素,他从四牛录收了个徒弟。当时八牛录的一个女的疯了,相阿素治病时失手,用神裙子把那个女的挂死了。当时的官员把相阿素关了起来。相阿素萨满把托里(铜镜)放出去,四牛录的徒弟收到托里,骑上马,就往八牛录赶来。在赶往8牛录的路上,徒弟看到一个哭哭啼啼的灵魂往西走,就抓起魂,放到袖子里。他和官员说,你把师傅放出来,我把死去的人救过来。当时这个女的还没下葬,官员把相阿素放了出来。这萨满师徒两人一起跳神,把魂附到女人身上。这样,这个女的就活过来了,一辈子生儿育女。    
    老人讲,五牛录有个嘎尔图萨满,他到4牛录治病。4牛录有个尔琪不服气,嘎尔图说,你别不服气,不信在我给别人送祟时,也能把你送出去。尔琪说,行。嘎尔图做了阴间的蜡烛台,让尔琪托着。剪好送祟的纸,在四周插上四面旗,把剪纸拉在上面,做成像城墙的样子。做完了,他唱起送祟的神歌,那个尔琪,就像后面有人抬着,不自觉地就往外走,往野地里走。一些老年人说,怎么能给活人送祟,快别让他这么干了。说着就来打嘎尔图,嘎尔图赶忙骑上马跑了。    
    老人的故事把我们都逗笑了。


第二部分 新疆察布查尔锡伯族采风第16节 萨满传统文物

    锡伯族的历史文化传统和遗物也通过萨满教给予某种保存。比如,锡伯族的《萨满歌》现保存在察布查尔锡伯自治县依拉奇牛录南金保家中。该书是他的曾祖父尔喜萨满于清光绪十年十一月(1884年)手抄的。尔喜萨满生于1866年,卒年不详。他18岁开始学萨满,培养过一牛录帕萨满(1956年去世),而帕萨满又培养了一牛录著名的女萨满——“赫赫萨满”(1976年去世)。《萨满歌》很早以前就为人所知,但是除保存者外,谁都没见原迹。因为尔喜萨满的后代一直恪守其前辈“不可轻易传人”之遗言。南金保的父亲去世后才渐渐面世。    
    锡伯族学者贺灵在《萨满教及其文化》(载《锡伯族历史与文化》)文章里介绍:《萨满歌》用锡伯文抄录,分两册函装,书函及书的装订虽手工制作,但十分讲究,字体工整清晰。用纸是俄国造白细纸,纸上多处有俄文钢印。书的规格为18×9公分,124页,每页14行字。《萨满歌》并非一时成书,根据内容来分析,它的基本“框架”早在锡伯族西迁之前就已形成,只是各姓氏萨满在唱祷时补充了各自姓氏的成份,使之似乎成为某—特定姓氏(扎斯胡尔氏)萨满的神歌。纵观整个《萨满歌》,它基本囊括了诸如祈告、祝赞、祷告等萨满活动的整个内容。因此,对《萨满歌》的产生,难以断定其确切的年代。也许可以这样说:《萨满歌》经过漫长时间的口头流传以后,于1884年,尔喜萨满才附加自己姓氏,记录成文字的。    
    《萨满歌》由两册组成,第一册名曰《祈告、祝赞、祷告神歌》;第二册曰《治病时祷巫尔虎(萨满送祟用品,用各色纸张剪成的形状不同的剪纸)之神歌》。在锡伯族民间,将其两册“神歌”俗称为《萨满舞春》(即《萨满歌》)。《祈告、祝赞、祷告神歌》是《萨满歌》之最重要的部分,由九个部分组成:《学萨满时的祷告神歌》、《祈请托里(铜镜)神歌》、 《祈请金刀梯神歌》、《萨满端坐凳子之上哀求神歌》、《萨满立在门前祈祷神歌》、《萨满为治病事求告神歌》、《萨满设坛呼唤山羊之神歌》、《请神祗时二神呼唤神歌》和《萨满通过十八个卡伦神歌》。在第九部分后面犹有七条有关萨满祈祷用名词解释、一段有关本书的嘱言、那拉等氏族萨满简况、萨满上刀梯示意图、萨满送“巫尔虎”之方式和十一条萨满护身咒语。    
    永富清带我们到吴忠明(又叫达楚阿)家看萨满挂像。吴忠明,男性,时年58岁,家中有萨满神像。据他讲,这幅神像从东北过来时就有,传了整整七代人。文化大革命中被迫交出,后又偷偷取回,在家中珍藏。我不敢断定这幅图的年代,仅从已经剥落的画面上看,它的确是一件年代不短的作品。画长约1。2米,宽约0。8米(当时找不到尺,只是约数)。由于年代久远,画面模糊不清。这就是以前调查者所描述的那种上刀梯图,大致由三个部分构成。一是上面部分的萨满神灵;二是中间部分的各层世界萨满灵魂和动物精灵的分布情况;三是下面的人间萨满举行仪式的场面。    
    我们又到了永富清的家。永富清指点光秃秃的西墙说,这里是神位。从左往右第一到第六位是萨满的神灵,第7位是尔琪的神,第8位是豆琪的神,第9位是喜利妈妈,第10位是相同的神,11位是接生婆的神,12位是相同的神。相同的老师是仙家,我们萨满的老师是人。这是根本的不同。他所说的那些神谁也看不见,只有喜利妈妈神位上有象征物,那是一团绳子。喜利妈妈是婴儿守护神。永富清把喜利妈妈打开,摆放在桌子上,其中的小弓箭、小木锨、小犁、布条等,这些饰物十分清楚,我拍了照片。(12)他说,布条代表女孩,犁、木锨代表男孩,代表他是种地的;弓箭也是男孩,是当兵的。还有,比石(羊拐骨)或者长布条代表辈分。一般家庭,喜利妈妈平时装入纸袋里,挂在室内西北墙角。每到春节,由袋里取出来,从西北墙角斜拉到东南墙角,家长带家小为其烧香磕头,到二月初二再装回纸袋里,挂回原处。永富清说,喜利妈妈也可以看病,她管接生小孩,保佑子孙。(13)不生小孩的人供了这个神,都可生小孩。这里的喜利妈妈和我在满族看到的佛多妈妈大致一样。永富清现在的萨满物件有红腰带,有一个戴在胸前的小铜镜;(14)有一把尺,他叫“红尺”。(15)盖房子时,用它确定方向;治病不好时,挂在门上,挡住邪气;相面时也可以使用它。还有萨满鞭子,和治病用的火针。(16)永富清还有锡伯文字书写的《萨满歌》,册封上标明是光绪十年的本子。据他说,是师傅赫赫萨满传给他的。    
    后来,我们到四牛录看望了富察氏族玉萨满的后人富寿。富寿,男,63岁。玉萨满有萨满服、铜镜、神帽、神像、激达(扎枪)等传世。但无论我们怎样开导,富寿都不肯把物品拿出来展示。他说,这些东西只能在八月十五拿出来看,要举行全羊祭祀。别的时间不好拿。前年乌鲁木齐来人看了这些东西,从那以后他一直腿疼。到现在腿脚还不方便,三年了,就不见好。所以,他不敢再动祖先萨满的东西。我看到,桌子上有一个长约0。8米,宽约20公分,高约25公分的匣子,东西就装在那里面。没办法,我们只好让他坐在桌子前,以匣子为背景,照了一张像。富寿说,对太爷萨满的事情不清楚。他自己的儿子三岁时办了祭山羊,是萨满苗子,送萨满领养。13岁时祭山羊,他没当成萨满,解脱了。他是用七种花水沐浴后,洗好的。    
    锡伯族学者忠录先生在《对锡伯族萨满文化的调查》一文(民间文学论坛)1996年第一期)中,介绍了富寿家的萨满图。他说,堆依齐牛录(四牛录)农民富寿给我们展示他视为圣物珍藏的一幅神图,这是他当过萨满的曾祖父的遗物,宽0。85米,长有1。39米,是彩色油画,画面格局与其它哈拉(氏族)的神图大体相同,分三层,以横级隔开,最高一层画有日、月、山石、林木、三位女神等(别的一些神图这一层还画有佛祖和慈爱祖母、仁义慈父等)。中间一层是萨满世界,这里的中心人物是伊散珠女神,她周围有各种神灵,其中有人形神,鹰头人身神和许多异兽及禽,还有祖先神,他们分上下几层端坐于两旁,他们的下面是两个骑马人,一左一右,均佩弓箭在巡行,有野马、野猪、狼等同行。这两个人是萨满领地的守卫者;最低一层是人间,以更醒目的横线与神界相隔。这里左右两边各有一堆人。左边是四位,都在敲击神鼓,一个是萨满师傅,—个是他的徒弟,都全身披挂,另两个着便装,是助手;右边是一群男女老少,是萨满的亲属和围观的村民。这里在举行攀登天梯仪式,所以还画有祭神用的白牛,供桌和用于法术的油锅等。这还没有完,画面正中高高耸立一架天梯,从地面直通到萨满神界,巍巍壮观。    
    我们到县文化馆采访了安素,我们谈了很长时间。他把好多老照片翻出来让我看。最后送给我帕萨满儿子跳神的照片。他身穿锡伯族的萨满服,萨满裙,戴有萨满帽。他敲打的萨满鼓面上绘有花瓣,很好看。他还送给我一份五牛录喜利妈妈的照片。    
    我们到五牛录看了何(姓赫依尔)春青,他27岁。他母亲介绍说,春青爸爸的太爷是萨满。家里还有神像图和托里。这个祖先萨满有个徒弟,在七牛录,叫胡萨满。祖先萨满的神帽、神裙、腰铃等,都送给胡萨满了。我嫁到这里时,许多神具还在,说是女的不能看。记得家里的萨满帽子上有铃铛,帽子是铜做的,黄黄的。还有六、七个腰铃。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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