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紧紧地抱住她,我对她说你知道我多么想把你绑起来,把你的手脚都缚在榻上令你动不了。你知道我多么想举高一支蜡烛,微笑地将它照耀你的身躯,又使那光线的阴影,落在你雪白的皮肤上。你知道我多么想一回回用力索取你,在你身体的最深处留下我永恒不灭的痕迹,使你在离开我之后,有时也会想起我来。我说你知道我多么想趁着现在,将诸葛亮日后能对你做的一切,都统统做光!
说出这句话,我愣住了。
我压着她,低头看见她也有一点惊诧。
她自呻吟中勉强地完成了一个句子,她问我:“你……说的……什么?”
我突然觉得我完了。有一种叫“结束”的声音在我周围轰然响起,好像满盒的黑子白子被人从高处砸下,“哗啦啦”地散了一地、碎了一地。
我冷笑着说:“我没说什么。”
我和她的身躯在一瞬间同时变得僵硬和寒冷。
她说:“你说诸葛亮?”
我大声说:“是,是诸葛亮!你不是喜欢他么?你说你喜欢他!”
她开始在我身下挣扎,重复着:“对,我喜欢他!对!我很喜欢他!”
“你喜欢他有什么用?”我用力抵住她扭动和乱舞的手足,用力说,“有什么用?!他不会是你的,他绝不是你的!他要娶妻了,他要成家!”
第三部分 黑白子之琉璃心钢铁般的心肠(2)
她打我,咬我,用她的手,用她的牙齿。我没有躲闪,她打我咬我并不能使我觉得疼痛,我正如琉璃,最上等的黑琉璃脆弱而坚硬。
“他不会!他说不会,他不会那样做!”她叫道。
我们的发丝缠绕在一起,咬断的不知是谁的头发。有青丝进到了我唇中,我腾出一只手将它挑出来,我全身都湿漉漉的,她好像也是。我对自己说我们打起来了。我们打得很起劲,各自出了一身的汗。我们在床上真正地打架,我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我只觉得我更想要她但现在却要不到。
“他不是你的,他不会要你,他是黄舜英的,你记得我的话,他一定会是黄舜英的丈夫!”我大声说。
她挣扎着:“不会!绝不会!”
我大笑:“你以为他是谁?他是诸葛亮!他的大姊嫁入了蒯家,他的二姊嫁入了庞家!哈哈哈,他自己迟早也会嫁入黄家!他要和七大姓里的每一个都攀上关系,哈哈!只恨他没有六个姐妹!”
她的牙齿恨恨地咬入我臂中,她砸破过我的额头现在又咬破了我的手臂。
我按住她的肩膀,她拼命摇头说:“不,不会!她丑!她丑——”
我把她的面转过来,咬了她的耳垂,细声笑道:“她不丑,她很有才华,非常有才华。你是个小女子,她是个大才女。嘻嘻,若非郎才女貌,就应该郎貌女才。”
“她丑!我不要听,她是丑的!!”
“他是从齐鲁滚过来的流民,没有心计他就要一辈子当农民,一辈子种粮食给人吃!要他这么过一辈子还不如让他死去!他见庞德公是趴在榻下行礼的,我坐在德公榻前可以把脚翘到他脸边。他去拜见司马总是一无所获,无论他多想讨个雅号,司马都不开金口!哈哈,他一定会嫁入黄家,他有了像样的妻子也就有了个像样的岳父……人叫他娶个白痴他都会答应!”
竹影抓破了我的脸。她说她不听,我却一直地说着。我使用了最温柔的语气,慢慢地讲述一切,似将美丽的金汁慢慢地灌入她耳内,要令她五脏俱摧。
“你喜欢他?你若喜欢他就应该向我学学,你应该耐心地劝他娶了黄家的小姐!你应该搬出高头典章来浇灭他无聊的热情,你应该一下把他推得远远的,推进黄家的高门槛去!竹影竹影,你喜欢他么?你是真的喜欢他么?哈哈哈哈……”
我不喜欢他,我喜欢竹影。
我永远不会喜欢他,因为他叫诸葛亮,我一点也不喜欢“诸葛亮”这个名字,是的,非常讨厌。
竹影“嗡嗡”哭泣,原来竹子也是会哭的。
我一直不知道这一点,在此之前她从未哭过。
我摸她的脸摸到了她的眼泪,我想安慰她两句的时候,听见了她不能成声的哀吟:“不会的,他不是……他不会那么做,她丑,她很丑!”
我心里一冷,一沉,一恨恨。
所以我放弃了最后的温柔,既然她念念不忘于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
上天你创造出人类的悲伤,就该允许人类在绝望时的疯狂。
那个夜晚我将竹影弄疼了,我真将她双手缚在了榻上。我将她弄得疼了,整个榻上、整个房间,甚至屋后的竹林,都流荡着她的哭泣。一开始她哭得很大声,后来她没了力气,哭泣就变成了“嘤嘤嘤”的。这时我记起《尚书》里有一句话。尽管我没受过太学教育,我还是看了些书,尽管我记性糟糕,我倒记得了这句话。它说:“你们都以为我柔软润泽,其实我内里有钢铁般的心肠。”
正是,钢铁般的心肠。
我没有因为她的哭泣和虚弱而放开她,反倒长驱直入,我的低喘和她的疼痛绞在一起,我心里想疯了就疯了,大不了做完就死。她起伏急骤若银波,月亮惊骇地避进了深红的云层里。我咬着牙大声说“我要你我要你”,终于颓然地倒在她身上,又翻落在她身边,吻着她的耳朵说:“你且死了这心。慢说他要娶的是舜英,他便不娶舜英,那也是因为他要我,而不是你。”
说完这句话我爬上前将她的双手解开了,我吻了吻她手腕上淡淡的淤青,将自己完全松弛在榻上,合上眼睛。我不用眼睛也能看见她慢慢地坐起身,看见她抬了手背擦眼泪,看见她低下头来咬着牙盯住我。我想她可能要去拿刀子了,她用玉佩砸过我,这一回是真要换了香炉来做当头一击了。我觉得很平静、很满意、甚至很愉快。我想这样就够了,这样很不错。结果那落在我身上的,是她非常柔软的身躯。她伏在我身上,啮着我的脖子和胸口,低低地哭着说:“呆子呵……你个呆子呵。”
第三部分 黑白子之琉璃心英雄谱
男子二十岁行冠礼、有字,这本是成人的表示,但大多数长者都认为没有妻室的男子,算不得个成熟的男人。很多事情只有在婚后才能知道,只有负担起了“家庭”的男性,才能相应地获得某些权力。诸葛亮成家之后,终于有了一个雅号:“伏龙”。司马捻须颔首,说这是因为诸葛家正对伏龙山的缘故。然而所有人都知道“龙”是一种怎样的动物,就像我很久以前等待的:这种有鳞甲、长须、锐爪、金光闪烁的灵兽,乘云而动,驾驭风雷。黄承彦虽然经常嘲笑司马,说“伏龙”二字不伦不类、言过其实,但大家都看出了黄先生在嗔怪之后的满意。黄承彦可以嘲笑司马是因为他比司马更具盛名,另一方面,他可以嘲笑诸葛亮则是因为他是这个年轻人的老泰山。
二十三岁的诸葛亮再不必跪伏于德公榻前了,他去拜访司马时,也可以像庞统那样亲近随意。如果他携带黄舜英一道去见这些老年人,他们雪白的胡须就会欢喜得一个劲地抖动。实际上,舜英比诸葛亮更得长辈的欢迎和疼爱,他们会涎着面请她做些小玩意,来应付生活里的麻烦事,比如做面不够快,打水不够方便。尽管很多事情可以由小童、小仆来做,但德公和司马都更愿意在家里多放几个面目玲珑的小木人,木人乖巧、听话、省事也干净,亦流露出他们与黄家良好的关系。
诸葛亮的生活因为这个聪明和端庄的妻子,而变得轻松和有规律。他有了更多秘藏的书籍可看,既不必担心饮食起居的贫瘠,也不必为弟弟的教育费心。他同时拥有了更多的时间呼朋唤友,终于能早些来我这里参与时政的讨论,有资格坐在比较正式的位置上,品尝梨花酒和枸杞茶。
他和庞统依旧是留到最后的两人,我曾建议他请舜英一道来,他沉吟着回答我:“舜英不大喜欢这些事。”后来我当面问舜英是否如此,她怔了怔,笑道:“我不是不喜欢,只觉得无补于我。庞统和孔明(嫁给诸葛亮后她换了种更亲切的方式,以他的“字”来称呼他)的舌辩我也听说过不少,反正我不必像他们那样,辛苦追逐二千石。”
二千石是朝廷二品官员的俸禄。
人们总是以此代称“出将入相”的官衔和志向。
“诸葛亮期望的可不仅是二千石。”听了黄舜英的话,我不置可否,只笑笑地补充道,“他说孟建、石韬等人为官,都可以当到郡守、刺史;朋友们反问其志,他却不肯告诉大家他想做什么。”
黄舜英笑道:“别人不知道他的心思,文先生却该明白吧?管仲、乐毅是什么,他自然也想当了什么。”
管仲是匡辅桓公的明相,桓公称之为“仲父”。
乐毅是春秋燕国的将军,率军下齐七十二城。
提起这两个人物,我⒓聪氲街罡鹆列Χ不答的神色。他抱膝而坐,手把羽扇,身披白袍,吟吟如坐春风,真是说不出的悠闲坦荡。较之几年前,更多了几分沉敛的光华?
“依你之见,诸葛亮能否成为管、乐一流的人物呢?”我笑着问黄舜英。
舜英微笑着看了看我,应声道:“文先生,我的话如今可做不得数。我既嫁给了他,自然是信他的。”
清谈场上,青年们的争执也一天比一天热闹起来。中原的烽烟在茶酒中凝聚成刀枪,又随着梨花枸杞而去,袅袅然消散于无形。我从这些热烈的唇齿里,有一句没一句地听了不少外面的事情。
原来那个号称天下第一的武将叫吕布,六年前也就是诸葛亮十八岁时,他被个叫曹操的男子绞杀于城门之上。第二年袁术也死了,第三年死的是孙策,第四年有个唤作刘备的,据说是大汉宗亲,被曹操攻打驱逐,投奔了荆州牧刘表;第五年袁绍死了,第六年也就是现在,听说袁绍的几个儿子也都不死不活的。
那些死人被很多人称为“英雄”,按惯例他们将标载史册、名垂千古,但就现在来说,就我们来说,他们的死亡只是口舌之事,并不能对目下的生活产生什么影响。荆州一向平静,硝烟全发生在城墙之外。我身边唯一的小变化是,自孙策死后,诸葛亮给盘上的白子换了个名字,叫“孙权”——这是孙策弟弟的名字,也是如今江东领主的名字。他告诉我他有个大哥诸葛瑾,在孙策死的那年,投奔了江东,供职于孙权帐下。
“大哥说孙权很年轻,为人宽忍坚毅。”诸葛亮微笑着,想了想又说,“似乎比我更年轻一岁。”
“瑾先生是否觉得孙权比他兄长孙策更值得辅佐呢?”我问。
诸葛亮沉吟道:“大哥的心思,并没有与我说得很详细。可能不是君主的资质问题,而是大哥的性格使然吧。也许他以为他会和孙权相处得比较好。”
“你又希望遇见怎样的君主呢?”我玩笑地问,“桓公还是燕王?”
诸葛亮说:“先生,我看你的茶水,快要煮烂了。”
至于竹影,她仍会在屏风后偷看,只如今我与她说话,常常回避掉“诸葛亮”三个字。有些事是不能开玩笑的,即使是谎言,重复了三遍就会使人信以为真。我试图磨钝我过分敏锐的感受力,尽量使自己相信她的目光若非停留于我身上,便一定是逐次滑过众人,不做停留。
闲暇时我和竹影依旧会下棋,我依旧赢她半目;下完棋我们就聊天喝茶,品藻人物。马良是我们都欣赏的男子,他将要面临的婚姻,也令我们大感兴趣。庞统样貌不扬,竹影不愿多说他,她承认他才华出众,亦承认她自己比较偏向于英俊的姿容。黄家的少年,竹影一向嗤之以鼻,她说他们浅薄虚浮,难以济世,我倒以为那少年们中间,颇有几个才调高俊的,竹影定是因为舜英的缘故,将黄姓一棒子都打杀了。马家的少年飘逸而不能务实,习家的子弟勤奋而有失性灵;孟公威胸怀天下,却少了未雨绸缪的谨慎;石广元旷达爽俊,又缺乏与国与民的热忱。竹影在品论人物时,眼里会闪烁出奇怪的光彩,她似乎很喜欢这些话题,我想我之于时局的关注,倒有三分是为了她的缘故。
“子君,倘若要你列张隆中英雄谱,谁可居于榜首?”竹影伏在我怀里,笑着问。
我沉吟片刻,说:“诸葛亮,字孔明。”
“其次呢?”
“伏龙之后,当然是凤雏。”我抚着她的背,笑道,“庞统,字士元。”
“庞统之后呢?”竹影又问,抓了我的手来,放在她唇边,轻轻一咬。
“马良吧,”我迟疑着说,“但我并不能肯定,因为他的性子,必须要合适的气候才能成大业。”
“嗯。”竹影点点头,“继续说。”
我想了想说:“马谡也是很机灵的少年,我只担心他的机灵会耽误了他。”
“再说再说,不说我就用力咬。”她抓住我的中指,威胁我。
我笑着说:“被你咬下来,倒也是省心了。像孟、石、习、黄那些人,大概都可以荣享俸禄,保得平安,各有‘中上’或是‘上下’之姿吧?”
竹影细声地,又问我:“没有了?”
我笑着抱住她,反问道:“还有吗?”
她点着我的鼻子说:“当然还有,看你的记性啊,都用什么地方去了?”
我“嘿嘿嘿”地笑着说:“我专用来记着你哪里比较好看了。”
她重重地捶在我肩上,口里说:“我打打打……你把一个人忘记了啊!”
“我忘记了谁?”我笑着捏住她的手,暗道她必是存心与我捣乱,其实却说不出那个名字来。
没想竹影板下脸来,很认真地说:“徐庶,字元直。”
第三部分 黑白子之琉璃心由权催生
徐庶与众不同,他是一个中年人。由于经历复杂,看上去他比实际年龄更显老些。而且他也不是荆襄本地人,据说他杀过人,为躲避中原的仇家而逃到了较为太平的隆中。他本想忘记以前发生过什么,但有些事就好像皮肤下的隐疾,即便平常掩饰得很好,在雨天或者曝晒下,还是会暴露无遗。
徐庶很快就懂得了“诚实”才是交结朋友的好方法,他不再回避往事,当然也并不多谈。每当有少年好奇地询问他为什么杀人和他杀人时的心情、面相甚至姿势时,我就会摸起一枚黑子打过去,笑斥一声:“混你的去,管人家做甚?”当此时,徐庶会感激地向我一笑,却也并不说什么话。
诸葛亮说徐庶杀人是为了个女人,具体的事他也不清楚。诸葛亮与徐庶的关系非常之好,我想他不是不清楚,而是不便多说。每个人都有保留隐私的权力,为朋友保守秘密是作为朋友的责任。诸葛亮又说徐庶才是司马先生的入室弟子,而他自己、还有庞统、马良等人,都未曾真正登堂入室,行师生之礼。
与诸葛亮说话,我比较随意,是以立即接口笑道:“呵呵!司马开的,那叫什么私学啊?”如果说隐士司马徽还有一个正当职业的话,他可以算是私塾“鹿鸣堂”里的“先生”。“鹿鸣堂”收的都是些孩童,司马教他们最基本的字句和文法。十四、五岁通常是满师之时,因为他们已经学会了独立思考,可以参与我的茶会了。
徐庶初来隆中时,是识不得几个字的,听说有个“鹿鸣堂”,径去求学。一开始,司马见他年齿已长,不肯接纳,但这瞿腥擞蟹浅A瞬黄鸬囊懔Γ他坚持每天早起,为“鹿鸣堂”擦桌扫地,久而久之,懒惰的司马也就不好意思拒绝他的请求,他于是成为了司马唯一的成年弟子?
“军士虽然多,但没有筹划,就像聚集了纷乱的群羊。”
“如果威胁到中心的人物,敌人的军心就会动摇。”
“收拾困死对人的军阵,不要给他们再连接起来的机会。”
“要攻击宽泛空虚之地,令兵众进入关键、要冲之地。”
“故意装出迷惑窘迫的样子,不要使计谋表现出来。”
………
诸葛亮左手执白,右手执黑,徐庶坐在对面,听他句句讲解。诸葛亮讲的都是棋诀,那正是我教给他的。所不同的是,他坚持把“棋子”说成“军士”或者“兵众”。我对他是越发的宽容了,居然允许他使用我的棋盘、棋子,而不将它们当了围棋!“棋必须只是棋”。我的先生对我说过。我一直觉得先生是对的,但我也并不去阻止诸葛亮的兴趣。
“棋多无册兮,如聚群羊;攻宽击虚兮,跄K内房!” 我“空空空”地拍打玉壶,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