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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小肖，进来。”谢东庭微笑地坐在大班桌后面。
“谢总。您找我？”
“嗯，程序设计得怎么样？有问题吗？”
“目前还算顺利，前些日子自己套在一个死循环里了，解了半天才搞出来。”
“噢？说说。”
肖亦飞简单地陈述了一下，并把自己的算法也交代了。谢东庭极为赞许地点点头：“小肖，今天晚上你有时间吗？”
“啊，还好，就是赶手里这个活。”
“那个先放一下吧，今天晚上约了客户，就是现在你做的这个产品的，很重要很有潜力的客户。你现在做的这个预处理程序就是配套这个产品的软件，如果能把这个客户拿下来，这个产品也算开创了一个新的局面，这毕竟是我们自己创的品牌。你一直做的这个项目，你跟我一起去，在技术上跟他们说得玄一些，花里胡哨一点儿，能把他们蒙下来最好。”
“啊，是这样啊，那好吧，就我们吗？几点钟？”
“还有小严一起，你就别到处乱走了，六点钟我让司机过来送我们过去，我到座位上叫你就行。”
“好，那我先走了，谢总。”肖亦飞转身要离开。
“小肖……”谢东庭在背后突然叫住她。
“嗯？”
“以后没有别人的时候，叫我东庭就好。”谢东庭微笑地站在那里，两手插着裤兜。
肖亦飞的心里跟春天荡漾的湖面一样波澜，又似母猫的小爪抓着一样搔痒。发春的感觉太满溢了，这眼神里也终于存不住，泄出来了一些狐骚般的神情。
“您也一样，叫我亦飞就好……”低声说完，扭头就出了办公室，坐到自己座位上望着闪烁的屏幕出神，从这个时刻起到六点前，是屁事儿都干不出来了……
六点钟准时，司机把他们送到了一个豪华的海鲜城，邀的客人是六点半到。谢东庭早在那里备好了一个包间，叫了茅台、五粮液等高档白酒，还有大大小小扎啤瓶啤的。这次来的是五个东北商人，给东北人叫洋酒，他们是不吃这一套的。他们都是拿白酒和啤酒当水喝。这顿饭吃的，肖亦飞又见识了谢东庭的另一面。他就跟水浒里的梁山流氓似的跟这帮东北商人打着趣，拍肩拍背地骂着娘。当一个客商上来要开始谈生意的时候，谢东庭手一摆：“我靠，兄弟，别整那么俗，先喝酒，吃东西，生意是死的，放那儿也跑不了，感情是活的，越灌越有。”
“好！哥们儿痛快！是干大事儿的人哈。”对方一记拳头就招呼上来。谢东庭也一记拳头回了过去：“你个歪毛小子，我们也不是头回交往了，我不了解你，谁了解你？我不帮你，他妈谁帮你啊？来来，喝酒，先喝酒！”谢东庭从商惯了，知道跟东北人打交道一上来是要先捋顺他们的毛，谈感情，到了位才可以开始谈生意。能打通关节的就是靠酒。这些让肖亦飞在边上看着对谢东庭又有了另外的认识，平时儒雅风度的谢总竟然可以这么豪迈粗放，这种偶尔流氓般的爷们儿气质让谢东庭的魅力指数又上升了一个级别。席间，趁着酒性，谢东庭使了个眼色让肖亦飞开始旁敲侧击吹嘘产品。东北人好的是个面子，这产品一定要吹得“大”而且“满”才够吸引他们。肖亦飞还算是有灵性的女子，把产品的特性表述得尽善尽美，功能齐全。小严也在旁边吹嘘此产品跟国际先进产品接轨。估计再吹下去都可以当太空产品使了。几个东北商人听了极其开心满意，当场拍板要签那合同，谢东庭毫不含糊，立刻掏出起草好的合同。当时副件都传真给对方看过，内容都大致清楚，就看这顿饭是不是尽兴。他们乐呵呵地举着茅台就签下了字，随后大夸谢总公司藏龙卧虎，弄这么一聪明灵气的女干将，非要拽着肖亦飞再喝几杯。啤酒混杂着白酒，肖亦飞本就不胜酒力，这么一灌，人已经开始轻飘飘了。那几个东北客人还是不依不饶。谢东庭看着不行了，弄不好要让肖亦飞出了丑，赶紧走上前去。“嗨，老哥儿几个，这酒，我替她喝了，小肖刚来公司，是做技术的，酒量不胜几位。几位哥哥给个面子，今儿个我陪你们喝，喝死我都不在乎。”说着，拿起肖亦飞倒满酒的杯子，对着还有红唇印记的玻璃杯就把酒倒进了肚子里。肖亦飞醉眼朦胧的一阵幸福让浑身酥痒，酒劲儿又让身上热辣辣的。谢总竟然用了她的杯子？她喜欢跟心爱的人用相同的杯子喝酒或者喝水，也许自己比较变态。那像是一种变相的体液交换，他们隔着杯子在接吻。她想笑又想哭。谢东庭在后面扶住了她。
第十二章 生意场（2）
“哈哈，谢总，性情中人！英雄救美啊，得，我们成全谢总了，将来可别忘了我们的好。”
“呵呵，哥儿几个义气，这就谢了，合同一签，将来合作的事情少不了。小严，我们不是包了隔壁的K房外带泰式按摩坊吗？咱们这就收拾过去了，哥几个也累了，唱唱歌，做做按摩去吧！”说着给小严一使眼色，低声说，“你先让司机带他们过去，我随后就到。”
小严明白，招呼着几个客人先走了。谢东庭半扶半抱着肖亦飞出了海鲜城，在街上打了个车。肖亦飞真的是喝多了，干呕了半天，眼泪都呛出来了，什么也没吐出来，弄得司机在前面一个劲儿不停地叫唤：“我说，你们可别吐我车上啊。”
“姥姥的，你赶紧开车，吐车上，我五倍价钱给你！”谢东庭不耐烦地吼着。好在肖亦飞家住得不是很远，连拖带拽地下了车，肖亦飞软得跟摊泥似的，谢东庭干脆一把横抱起她，对着她的耳朵问：“几楼？告诉我。”
“602！”肖亦飞紧紧勾着谢东庭的脖子，她人虽然醉了，意识却从来没有这么清楚过。这个她爱着的男人抱着她，而她现在也真实地存在于他的怀抱。她开始大滴大滴地流泪。谢东庭大踏步冲上楼，从她包里翻出钥匙，进了门就把她直接扛进了厕所。肖亦飞竟然呜呜哭出了声，眼泪把乱发沾到了脸上，看上去楚楚可怜又狼狈。
“亦飞，亦飞！你没事吧？”谢东庭拍拍她的脸，“吐出来，吐出来。”他扶着她跪在马桶边上，拍着她的背。肖亦飞大声地干呕，还是什么都没出来。谢东庭不管不顾了，伸出手指掏到了肖亦飞的嘴里。被谢东庭手指一触碰，嗓子一漾，终于，存在肚子中的酒水外带晚上吃的海鲜全部翻了上来，一喷，泄进了马桶里。这一吐就再也无法止住，足足吐了有五六分钟，肖亦飞才瘫软地坐到旁边的地上。谢东庭拿过漱口杯接了点儿水，又扶着肖亦飞慢慢漱了漱口。然后把他扶到卧室的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刚要转身离开，肖亦飞突然从后面抱住他：“东庭，别走，别离开我……”谢东庭一震，转过身，低头抚开肖亦飞额前的乱发，酒精刺激呼出的酒气粗野地喷了肖亦飞一脸，他用手指撬起她的下巴。那个声音，那个语气，实在太像当年的杜琳了……
于大寨打定主意，就开始着手准备了，这条路既然上了，不到粉身碎骨，可能也是下不来的，就算自己想下，到时候一公司的弟兄怎么办？不像自己孤家寡人，想上就上，想下就下的。当然，自己对回国创业这件事情也充满了激情和梦想。是个男人都会有这种情结，只是大多人还停留在梦想阶段，如果不是这次被逼无奈又恰好江平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自己说不准也就是发个梦，然后得过且过了。想想也怪不好意思的，总感觉自己像发死人财一样，踩着江平的尸体登高望远。不过，如果自己不去，江平的公司也没准就雨打风吹去了，这么一想，自己还算是帮了江平一下子，那小子地下有知，也该暝目了。自己从小在农村长大，多多少少总是有些迷信的思想。大寨和杜琳就接手公司一事跟于清谈了一天，最后达成协议，公司的法人和总经理的职位都转让给于大寨。大寨跟杜琳已经商量，运出点儿钱放到公司的股份里，接受于清那转让的30％。接着跟于清划分了大寨在公司的职权，以及于清的角色。于清基本上就当了个持股的大股东，不想参与任何事情。“挣那么多钱有什么用？最后不都是那一捧灰。死后给亲人留下？”于清苦笑，“我只要他的人，留的钱我能花多少？”所有一切都安排好，并且写了个书面的东西，两家人准备几天内就找个律师把所有法律上该做的接管手续全都办了。
剩下的事儿就是于大寨回到原先的那个犹太公司里，递了辞职信，老板连客气的挽留都没有，只是淡淡一笑祝他前程似锦。大寨清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和E… mail信箱，发现很早的时候肖亦飞刚到国内给自己发的一个平安邮件。这么长时间了，不知道这个女孩子在国内怎么样了。他顺手回了她一封，告诉她自己也辞了职，可能会回国发展。本来写了一段江平出事的悲惨故事，后来想想又把那部分给删了。只说如果回去，也许有机会见个面。同时把自己的私人邮箱地址给了她，让她以后发信用这个私人的地址就好。一切都搞定，该交接的都交接好，说是交接，其实自己手里的活儿早就被那帮孙子一点儿一点儿移出去了。肉都没了，他这一把老骨头当然更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该走了，离开的时候却又真的很感慨，从在美国毕业后找工作就没有换过地方，连杜琳都说一个公司做时间久了会变LOSER，现在好了，自己真的像一个LOSER似的卷着铺盖离开了。今后的日子充满了未知挑战和刺激，作为一个男人，活在世界上总是为了一种责任和使命而活，责任是保护好妻儿，使命就是干一番事业，只是不知道自己选择的这个事业会赢了全世界，还是输光自己……
第十二章 生意场（3）
平威公司现在群龙无首，大寨既然接手这摊事，这个公司现在就是自己的一切了。大寨不敢耽误，想赶紧先过去，原公司还有一些手续上没处理完的事情，大寨叫杜琳帮着应对一下，然后赶紧电话通知老娘过来。老娘是绿卡身份，每年都会有段时间过来住的，没有什么签证的麻烦，所以马不停蹄的他们就给大寨的娘订了张来美国的机票。由于匆忙，就近日子的机票不好找，只能在大寨回国后一个月才能过来。
杜琳这些日子情绪一直比较低落。跟大寨这么多年，除了当时大寨先来美国分开的那半年，两个人还没分开过这么久。日子久了，在一起虽然都熟视无睹，但真正有一天知道要离开的时候还是有一些空落落的感觉。杜琳知道自己，表面上很洒脱很坚强，但实际上很害怕孤独。她真的很多夜晚在想，甚至在斗争是否也辞了职跟大寨一起回去，但知道这些想法至少在现在都还是很不实际。不知道大寨这个公司会做得怎么样，稳不稳定？真要考虑回去，也是一两年以后的事情了，但明年儿子就要上学了。既然选择了将儿子生在美国，杜琳和大寨总想让他完全接受美国这边的教育。他们听过一些朋友孩子的故事，夫妇两个两边跑，结果小孩子一会儿中一会儿西，两边都不是，最后得了自闭症。虽然是“个例”，但这些东西也毕竟是现实应该考虑到的。难啊。杜琳有的时候想哭，人一辈子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为自己而活，恐怕永远不会有吧……
杜琳一直默默地替大寨收拾行装，大寨总是感觉她情绪有些波动，想安慰她，她也总是一笑：“得啦，我什么事儿也没有的，你赶紧好好干事儿吧，我们娘儿俩还指着你当摇钱树呢。”送大寨去机场那一天，他们先把阳阳送去了幼儿园。在机场，大寨抱了抱杜琳：“你再辛苦一个月，过一个月我妈就来了，你就轻松了。我看看，要是不忙，我就抽空回来。”
“好的……”杜琳含混不清地咕嘟着。大寨终于走了，杜琳眼睁睁地看着大寨在通过安检后的墙那边冲她最后微笑地挥了挥手，她憋久的眼泪终于滚下来了。她突然不知道他们这一步迈出去到底值不值得。但她知道“事业”对于一个男人的意义，能折腾的就那么几年了，不管结果如何，折腾过或许就不会有遗憾了。擦擦眼泪，杜琳离开了机场，汇入了机场外面高速滚滚的车流，也汇入了在出国十年后又一悄悄兴起的“海龟”留守女士的洪流里……
肖亦飞的心底有了巨大的变化，这种变化对她几乎是非人的折磨。那夜，她醉醺醺地拽住了要走的谢东庭，那一瞬间，她真的是脆弱的，脆弱得像个阳光下的肥皂泡，谢东庭撬起她的下巴，用那双忧郁的眼睛凝视她，这些，竟然让她的身体有了强烈的反应。但东庭只是那么很快的几秒钟，就突然牵动嘴角笑了，转而轻拍了一下她的脸：“你醉了，赶紧睡吧，我那边还有客户呢。”随后，头也不回地带门出去了。在心里，她一方面肯定谢东庭是一个正人君子之外，另一方面开始痛苦地自怜起来。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脆弱，乃至自己在一种酒力状态下所发出的能醉人的气息没有迷惑住谢东庭？她不想他对她君子，尤其在她对他有了情欲之念后。她宁可他像酒桌上所展露的流氓气质一样变成一个真正的流氓来占有她。但是他没有，他那么潇洒地走掉了。这让她整个人从头凉到了脚：他的心里从来没有在意过她。谢东庭还如以往一样对待她，很有风度，但间或会来一两句轻佻的言语挑逗，这种挑逗到现在都成了一种酷刑。女人的语言是可以欺骗人的，可以欺骗别人，甚至迷惑自己。但一个女人的身体是真实的，所有的身体反应不可能瞒过自己。肖亦飞对谢东庭从崇拜已经开始慢慢转化成了一种欲望，这种欲望让她每一次接触谢东庭，哪怕只是远远地一看，都会浑身散发一种亢奋的荷尔蒙。她需要用一种意念去压制它。这实在是一种太痛苦的事情。用人为的意念去压制一种生理反应，就好比用肉身去灭一颗原子弹释放的能量。肖亦飞就在这么一种痛苦煎熬中去进行着她的程序编制工作。她必须要做好，不管最后怎么样，她已经把这个程序看成了她跟东庭的孩子，死，也要把它生下来……
第十二章 生意场（4）
谢东庭知道肖亦飞的痛苦，但他并不被这种痛苦所打动。他喜欢这种游戏，上女人的心，比上她的身更有趣几千几万倍。那夜，他听到那句话的确很震动，杜琳曾经说过类似的话，现在想来，让他的心都要碎了。他的杜琳，他太了解杜琳，杜琳更脆弱，更怕孤独，她需要男人的疼爱，虽然她表面上总是不在乎。他知道她柔弱敏感而又害怕伤害。但很快，他就意识到面前的是肖亦飞，并不是杜琳。他的那种欲火立刻荡然无存。K房里还有东北客人在那里要去照应。更何况他现在没有任何想办倒肖亦飞的打算。以后不知道，至少现在，他不想那么去做。他是商人，一切如果没有感情的因素在里面，他是要按照利益最大化原则去选择处理问题的方式的。现在操了这个女人，没有任何利益的好处。他喜欢游戏，但前提是他能够操纵游戏。现在他还是整个游戏的主宰者，来去自由，游刃有余。操了她之后呢？恐怕局面会失控。任何失控的事情，他是不允许它发生的。所以，那晚，他离开了，他选择留着她，以后再说。这天，匆匆忙忙见了个客户赶回办公室，秘书就进来告诉他平威的老毕带着新总裁于总来见他。平威的江平过世后，电子白板展位的事情还一直悬在那里，别的几家二级代理款子都已经基本到位，有的已经都开工布置了。
“噢？赶紧，赶紧让他们进来。”谢东庭挥了挥手。
老毕和于大寨推门而入。
谢东庭惊得从椅子上一下站了起来：“大寨？！怎么是你？！”
……
于大寨回来有一段日子了，紧赶慢赶，把手上紧要的一些客户先撂倒，一些还飘散在外的款项先收回，这才安定下来着手展位的事情。重新布置展区也是他计划里的一步。电子白板的销售不错，一些大的私营或者外企对这种东西需求量还是挺大，国人嘛，干干净净的写字楼里要的就是这份气派。这种板子又像个玩具似的可以用电子笔画、写，甚至直接在网页上加注给大家看，还不用擦，按钮一按一切烟消云散。他并不介意直接从谢东庭那里代理。实际上接手这个公司前他和杜琳就从江平的口中知道了这个产品平威在做着二级代理。于大寨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或者不放心。大家都是商人，即使有再多的个人恩怨，一切还是会从互惠互利的商业价值上出发。男人嘛，为了女人拔刀相向，为了钱的利益，转脸又可以狼狈为奸。商场还是情场，完全分得清。这也是男人比女人更理性的一个部分。想到这里，他让老毕跟腾飞谢总的秘书订了个时间，第二天直接开车就到了腾飞。
见到于大寨，谢东庭着实是吃了一大惊。他知道平威会换老板，昨天也听秘书小左说了一句于总，却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