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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灵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的房,只觉得全身发冷,两脚无力。回想起方才的一幕,越想越气紧,握紧拳头,强忍泪水,嘴里含混着:纸老虎。心里却明白,这个王爷不好对付。想着也不觉有些后怕。
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却一直做着梦。梦到李皓白,就站在学校那颗樱花树下。光影从他俊秀的脸庞划过,白色衬衣上沾着粉嫩的花瓣。他远远地冲着自己傻笑,自己也跟着傻笑,两个人就这么笑着,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却不知为何,越离越远,越离越远,最后只剩下个模糊的影。
☆、柳暗有花明
夜里那一闹,又兼着了凉,第二日便病了。张小灵心想,怎么就这么娇气。
叫人无人应,自己挣扎着起身,却是四肢酸软,当真乏力。不由得心里嗟叹:这副骨头也太精贵了。还没被人怎么着,别自己就先倒了。便硬撑着挺起身子,端过矮几上的药碗,一口喝了。味儿苦得很,又喝得急,少不了呛着咳嗽好几声才顺过气来。
想起清早的事,一抹冷笑霎时浮上嘴角,张小灵心里分外清明:软禁嘛。
说起一早过来传话的那婆子,满脸褶皱至今难忘,更别说那副阴阳怪气的语气,真真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怪不得人家说什么样的主子出什么样的奴才:“姑娘,王爷吩咐,从今儿起姑娘就在这屋里学学规矩,静静心罢。”
见张小灵身上不好,那婆子乘机凑到床前,揭开帘子冷眼一扫,呼退了屋里的婢女,这才雄赳赳的去了,临走还不忘刻薄几句:“得了几分势把主子也不放在眼里了,怎么着,没想到也有今天。”张小灵平生最瞧不起这种狐假虎威的人,闭着眼一声不语,心里暗奇:怎么得罪了这种人。
待那婆子走后,张小灵困乏的很,自睡去了。直听到隐隐有声响,才勉强睁了眼,看清来人,脱口而出:“玉姑娘,怎么是你?”见她坐于床前,正红着眼看着自己,一股暖意涌上心来,便扯出个笑容,柔声道:“没事,隔天就好的。”玉姑娘侧过脸,用帕子抹了抹眼角,叹道:“你平日里是极妥当的人,怎么就惹到他了。”张小灵摇摇头。
那玉姑娘只道她是黯然悔恨,便又安慰道:“刚才郎中来看了,说你这是外感内滞,气血不畅,肝气郁结。算是个小伤寒,倒也无妨,只是你也该放宽些心,肝气郁结,可大可小。咱们年纪相当,有事别自己憋着才好。”言毕向身后唤道:“碧儿,把药端来”。张小灵见正是昨晚守在水亭外的女子,心想这玉姑娘竟不避她,不觉多看了几眼。突然想起昨晚的那句古怪的话,心中灵光一现。
这边碧儿正准备服侍着吃药,怎奈张小灵心中有事,正在纳闷,不觉推了推手,玉姑娘不便再说什么,想着不可久待,示意把药放至一旁,又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便匆匆走了。张小灵却抵不过乏累,不多时也睡了。
再醒后,喝了药,此时嘴里药味未尽,张小灵思索起心事来,越想越觉得明白,当下有了主意。昨晚沿路留心谨记,中衣锦囊中的那张薄油纸果然是王府地图,如今正可一用。心里又不禁感叹:万幸万幸,自己通水性。
窗外余辉已尽,张小灵心里喜乐,吃过晚膳,接连喝了几杯热茶,又多穿了几件厚衣服,倒头睡去,想着捂一捂,早些出汗病就好了。
夜里却觉得热,仿佛被人喂了什么东西。恍惚间却是那年第一次出远门,回到家,父母张罗着为自己洗尘,满心的温暖,满身的轻松,满世界的宠爱都像是自己一个人全得了似的。
张小灵不觉笑了起来,隐约听到一男子的声音,轻讽道:“这般丑样,还只顾着笑。”她还未从方才的梦中清醒,加上发着烧迷迷糊糊的。忽听有人说她丑,只当还在家里,心里想着是谁这么没眼水,便强睁开眼,虚着条缝,模模糊糊觉得面前坐着个人。
烛光微弱又摇曳得厉害,那光线也晃晃忽忽起来,像是故意跟她躲着迷藏,忽明忽暗,忽左忽右,那人又背着光,实在看不清脸,只觉得像是个老头,满头银丝飘动。
第二日果真好了许多,身子顿觉轻松,张小灵心情大好,也没管身上那些衣服是如何退去的,如何只剩件中衣的,只道是自己夜里热糊涂了。
一日无事,除了那日传话的婆子,名叫李嬷嬷的,进屋训导了一番,说是奉命教她规矩,不过三句话里倒有两句是风凉话,含沙射影,借题发挥,磨磨唧唧了一个时辰。张小灵昨日既定了主意,心中念着头等大事,也不理会她,任她唾沫横飞,只当是在看戏。
夜里睡前,却突然忆起昨晚的事儿,觉得似梦非梦。心里一琢磨,这女子闺房怎么会突然出现个老头,门窗未破,定是梦了,便仍旧和衣睡下,想着再出一夜汗,就好了。
想起那件大事,她记挂起细节来,水亭只去过一次,还需细阅地图,将路线熟烂于心;还得想办法免了这禁足的令;湖底的情况毕竟不知,到底不妥。如此想来,越想越细,辗转反侧,最后也不知数了多少只绵羊,终于睡了,做了梦。梦见的依然还是李皓白。
她坐在看台上,舞台上灯光打在一个人的身上,他全身罩着黑色的斗篷,全场慢慢安静下来,灯光一灭一亮间,斗篷抖落,露出那张熟悉的脸,这次他没有傻笑,口里念着台词,表情随着剧情变化,苦闷的他,张狂的他,喜悦的他,痛苦的他,每一个都是那么生动。
恍惚间又被人喂了什么东西,一只轻轻手拂过她的脸庞,那是一双布满茧子的手,厚实而温暖,张小灵下意识的朝它靠了过去。
☆、夜宴赏花朝
禁足已有四日。每日除了听那李嬷嬷的冷言冷语外,张小灵也没闲着,把身上的那张地图仔仔细细默了几遍,倒也能记得七八成。这之后却无所事事起来,实在无聊也看看书,但除了本黄历还略能知晓些外,其他的大多是深奥晦涩的古书,越看越焦躁。她有时甚至希望自己还病着,至少能昏天黑夜的瞎睡,日子也不会这般长了。
这日是十五。三月十五。黄历上写着:花朝,宜焚香沐浴祈福,百无禁忌。张小灵合上书,心下释然。
转身看向窗外,正是花红柳绿宴水榭,莺飞燕舞闹浮桥,目光所及之处一派潋滟。最瞩目的还是那挂满花枝的一条条红色束绦,仿若流苏,仿若垂髫,丝丝缕缕,摇摇曳曳,融化在这暖风里,升腾成一抹烟霞,将这韶光层层侵染。
所谓花朝,便是朝拜百花祈福许愿的日子吧,名字倒也别致,张小灵心想,古人就是有情致。看着满园的红色束绦,心里的郁结不觉去了几分。
也还真托了这花朝节的福,张小灵心里叹慰。李嬷嬷来通报的时候,不知为何,她竟怀疑又是错觉,就像病里那两夜犯的糊涂。“娘娘口谕,今日即为花朝,府上原该热闹热闹。晚间在百花阁设席,姑娘们都来吧。”张小灵猛一听,只觉得百花阁三个字重重的响彻耳际,不禁抬头,用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审视着李嬷嬷。这李嬷嬷见平日里冰山一般的人露出这般表情,冷笑一声道:“姑娘可听明白了,这是娘娘洪恩。若照我说,姑娘这般没个章法,还是别出去丢人的好。”说完趾高气扬地走了。
张小灵此时心里翻江倒海,哪管她说了什么,脑中不停闪现那张地图。百花阁位于山之风脊上,是座敞厅,周围漫布花圃,各色花枝掩映其中。从上逶迤而下,不过百余步,有一池湖水,靠近王府西墙,湖心有一水亭,名曰潜心亭。
那夜,玉姑娘便是倚在潜心亭的栏杆上,轻柔而谨慎的说出意味深长的七个字,湖心深处有乾坤。张小灵隐隐觉得这是个机会。不过百余步。她决定赌一把。
仍如前般沐浴更衣梳理了,又焚香待了个把时辰。此时张小灵正随着领路的迂回前行。张小灵有意看了眼周围景致,心里一默,知道这是沿着枕醉轩一路向东。眼下的她,全没了上次的憋闷,心里只觉得刺激。仿佛是一场关卡重重的游戏,钥匙已在手里,只需孤注一掷,便能绝地逢生。这种感觉既紧张又兴奋。险些让她忘了这赌注,关乎着性命。
夜色渐暗,领路的点了灯笼,张小灵穿梭于山径中,拾阶而上。没过多久,透过头顶的枝茎蔓藤,影影绰绰的,见不远处的平台上灯火辉煌,人影攒动。侧耳细听,丝竹管弦之乐悠悠扬扬,袭着笑语一阵风似地吹来,细细碎碎地洒落在这夜幕里,又了无踪迹。
张小灵甫一登上平台,便有人引着她入了花厅。花厅内已有数人。裙袂飘飘,翠髻云堆,清一色的妙龄女子。或独倚栏杆,或两两对弈,或三两品茗,众人见有来人,或抬眼一扫,或微微一笑,或无动于衷,张小灵自捡了个僻静处坐下,心下暗愤,想不到这王爷竟是如此美色之徒,白搭了这么多女子,难道真是只为了一个女人?
今日罩了面纱,是梳洗的婢女主动为张小灵罩上的。当时她脑中瞬时浮现一双冷漠的眼睛,不禁负气不想带,那婢女却怯生生的猛求情,只说管事的知道了定要责罚。没办法只得作罢。原以为众人皆如是,不想独她一人以面纱遮掩,倒像是故意端出这副姿态。
她正想着要不要卸了这劳什子,却见一人飘然而至,不经意般坐到她身旁,躲在暗影里轻声戏谑道:“可被我逮到了,原来藏在这儿。”张小灵心里一喜,含笑侧脸,道:“玉姑娘好眼力。”那玉姑娘面上清淡,眼光一扫,见张小灵今日发髻和面容都被白纱轻罩,越发衬得一对丹凤眼熠熠生辉,煞是好看。张小灵想了想,环顾了一眼四周,慢慢倾身靠向她道:“我今夜走。”玉姑娘听闻后身形一颤,略顿了顿,尔后慎重吐出两个字:“保重。”
张小灵还想说什么,却见有人通报,只听那人道:“禀姑娘们,娘娘已过云径。”不多时,又来报:“禀姑娘们,娘娘已过凤临楼。”一连报了三、四次,当张小灵听到已过希声园时,便知近了,心里不禁也有些好奇,这王妃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气派这般大。
花厅的人此时已到平台恭迎,张小灵也随着玉姑娘出来,端立一旁。渐渐地听到花丛中有细细簌簌的声响,张小灵瞅眼一瞧,只见众花深处,来了一路人影,皆是一身锦衣玉带,其中走出一人来,蹁跹袅袅,与人不同。正是华服闪灼,佩环铿锵,峨眉粉黛,凤钗珠玉。所行处,花残自羞;将到时,影度苑阆。
张小灵暗忖,竟有这般妙人。不禁心生感慨,可怜,可叹。可怜一对夫妻貌视仙偶不得真心;可叹众女青春妙龄却是别人的影。却不知那王爷心中女子,究竟是怎么个三头六臂,竟把他迷得这般七荤八素,舍近求远。
众人行过了礼,只听那王妃缓缓道:“即是过节,也别拘谨了,都坐下说话吧。”众人领命,待她入了首座,才盈盈的各自坐下。只见这平台上,焚着斗香,秉着风烛,月明灯彩,地铺锦褥,碧亮氤氲。一面坐着奏乐的乐班,一扇大围屏将其隔断,中间摆放了三、四张桌,玉姑娘和几个姑娘被请到王妃身前随坐,张小灵自寻了个稍远处。
桌上饭菜糕点已备,张小灵一看,皆是以各色鲜花入菜或做点缀,很是精美。待王妃净了手,众人也跟着净了。此时前方桌上有人起身恭谨道:“今日良辰齐聚,百花入口,恩谢娘娘赐宴,娘娘千秋芳华。”众人遂起身附和。王妃笑道:“同饮此杯。”众人待她先饮后,自饮而坐。张小灵抿了一口,觉得清香甘甜,不觉一口而干,通身畅快。
这光景甚好,想不到离去前遇此乐事。既如此不如畅快一番,也不枉来此一遭。张小灵如此一想,便静心欣赏起来。只听得围屏外乐声渐起,鼻息中花香四溢,眼前繁华着锦。席间又有那献媚之人,或弹或唱;亦有自诩之流,赋诗联句,更添几分雅趣。竟突然想起一句来,俗是俗了些,倒也应景: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良辰美景奈何天。
一时有爱热闹的提议占花名儿,见王妃无异议,便命人拿来一鎏金签筒,里面装着翡翠花名签子。一人又从一鎏金盒里取过翡翠骰子来,摇了一摇,揭开一看,是七点,便自身旁数去,数至玉姑娘。见她面上清淡,拂袖将签筒一摇,随手擎出一根,旁人皆凑脸看去,只见签上画着一支杜宇,即杜鹃花,题着“不如归去”四字,下面又镌着小字,是一句诗:“不摇香已乱。”注云,自斟一杯,幽怀独饮。众人却笑说,不准不准,玉姑娘这般清净之人,怎会羁绊至此。说完便叫下家另掷。那玉姑娘却默默斟了一杯,浅酌起来,不再言语。张小灵心下一沉,不免也有些伤怀。也不知他们掷了几手,心境已不再,徒觉聒噪。
正估摸着时辰,琢磨着何时散场。不想众人却齐刷刷的看向自己。“桃姑娘,轮到你了。”旁人略推了推她,便有人拿了签筒来。她方缓过神来,顺手取了支离自己最近的签,也不细看,只递予旁人。那人一笑,翻过一看,见签上画着一支芍药,题着“蓬莱仙灵”四字,下面写着一句诗:“但问云心自在无。”注云,此为花相,万艳同芳,在席者共贺一杯。
只听席上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气氛倏地降至冰点,更有甚者或讥笑几声。张小灵也不禁吃惊,怎么就不偏不倚的抽中此签。是哪个没眼色的,当着王妃的面也不先将此类签子撤去,真真是在害我。
☆、玉人从天降
张小灵心里唯有一个念头,这节骨眼上万不可横生枝节。
偷偷看了眼稍远处的王妃,见她闭目斜倚,似有醉意。张小灵心想,不管她听没听见,先稳住身边众人再说。这妒气快把自己熏死了。便立马起身,端起身前的杯盏,敛色郑重道:“闺帏戏玩,姐姐们不可当真。妹妹惶恐之至,自罚一杯。扫兴之处,烦请姐姐们多担待些才好。”说完,便要一饮而尽,众人见她如此,虽心有不甘,也再找不出个由头。
却听人群中一人冷笑道:“这可当不起,你即有花相之名,岂是我辈承受得起的,在座的只怕都要贺你一杯才罢。”她故意把花相二字说得极重,眼睛又瞄向王妃,言外之意众人自然领会。张小灵听这满口酸气,心里哀叹,怪不得说女子难养,小小年龄已深得妒妇精髓,真真可惜又可恨。
众人见此一概做冷眼旁观状。一人却接口道,语调煞是清冷:“青儿,一句戏言何须如此。即为佳节,寻乐为上。若都较真,岂不败兴。”张小灵循声向玉姑娘会意一笑。那青儿却并不罢休,纠缠道:“玉姐姐你这么想,她可未必。”续又讥笑道:“我瞧她,只怕早当自己是什么蓬莱仙灵了。若不然干甚么非要一直罩个面纱,这副样子做给谁看。”
张小灵正想严词辩解,却被玉姑娘悄悄挡住。玉姑娘走向青儿,正想好言规劝,不想却被一人言语截住,只听那人尖声刻薄道:“这位姑娘怎生糊涂,她这副样子能做给谁看。自然不是你我了。”声音从王妃身旁传来。张小灵认得她的声音,不是那杀千刀的李嬷嬷是谁。
这李嬷嬷原是王妃奶娘,随嫁一同进了府。因受主子器重,行事言语颇有些仗势。今日本没她什么事,因见夜里起风,便亲自来给主子添衣。不想被她听到。她素来喜欢嚼舌根,又最看不惯张小灵,仗着有王妃撑腰越发大胆,竟当着主子的面,言语大噪起来。
众人一听此言,都转身看向她,静待下文。不料王妃却突然睁了眼,视线略过众人,似寒光一扫,顿时皆恭谨肃立。只听她开口,却是对李嬷嬷的斥责:“嬷嬷的话,太多了。”吓得李嬷嬷咚得跪倒在地。又抬眼看向众人,正色道:“何苦非要找些不痛快。若一味吵闹,倒是我的不是了,便不该将你们叫来。”末了叹息一句:“可惜了这百花之宴,白白糟蹋了。”起身摆驾,没走几步却想起一事,突然停住,冷言道:“在我面前,你那套功夫就省了罢。”张小灵全身一颤,拳头紧握。心道,沉住气,沉住气,小不忍乱大谋。
“怎么我一来便散了,是躲我吗?”,不想王爷突然从山间的石径中拾阶走出,笑语道:“看来我是讨不到酒喝了。”众人先是一怔,又被他几句话逗乐,气氛顿时轻松起来。众人随着王妃上前见礼,一个个笑靥如花。
张小灵忍不住瞧了一眼,见他装扮与那日甚为不同。全身上下颇为隆重。头戴束发双龙戏珠嵌宝银冠,穿着碧海五爪坐龙白蟒袍,系着豆绿玳瑁红锦绶,面若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