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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浪传奇-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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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浪点了点头,心想:“想必哈克札尔当日出使后乌国之时,走的定然是那条官道。只不知末振将若然引兵再犯,会不会也肯舍近求远?”

三人边说边行。突然之间,江浪眼尖,远远便望见右前方一处山麓积雪之上躺着一个灰蒙蒙的身影。

江浪当即一摆手,示意二人噤声。他大踏步走到道旁,纵目眺望,登时便认出那灰影的颜色赫然便是先前黑熊的那身灰袍。他对马立克、木依丁道:“我先去看看。你们跟上!”二人应道:“是。”

当下江浪纵身跃起,疾逾奔马,一阵风般掠过雪地,向斜坡疾驰而去。霎眼之间,便已在数十丈外。

马立克和木依丁登时瞧得呆了。他二人虽曾多次见过江浪拔脚奔跑,飞檐走壁,却又几时见过这等高明的“浮光掠影”功夫?

江浪展开轻功,片刻间已到得山脚之下。只见雪地上仰面躺着一人,一动不动。那人胸前流出的鲜血把白雪皑皑的地面染红了一片。

到得近前,却见那是一具尸体。江浪自两个月前在太湖陷空岛上得公孙教主和花小怜二人分别传授江湖经验,知道一见到尸体,便须细细查看伤势,先行弄明死因再说。

这具尸体的死因却不须细探,显而易见。尸身的咽喉中赫然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深洞,脸面扭曲变形,两眼睁得大大的,死状甚是可怖。一望而知,必然是被人用一根细长的物事穿喉而死。

江浪游目四顾,在附近雪地上搜寻多遍,除了许多错杂的脚印之外,并无所获。显然,动手之人早已收回兵刃。

江浪自然也已认出,这具尸体便是适才那个灰袍人“黑熊”,只不过分别不久,他竟已恶贯满盈,变成了一个死人。

细细瞧去,这灰衣人果然生得极像一头野兽。

这人乃是一个四十来岁的虬髯汉子,面皮黝黑,腮边多须,连手掌上竟也露出毛毵毵的黑毛。他身材也是虎背熊腰。这等身形容貌,倘若在人面前一站,活脱便是一头狰狞可怖的大黑熊。

过了好一阵,马立克和木依丁方才气喘吁吁的奔到。二人未及站定身子,便即失声而呼:“啊,黑熊死啦!”

江浪又纵目在四周雪地上查看了一番。却见附近积雪上到处都是错杂的脚印和蹄印,竟似有数十人在此出现过。显然,决计不止适才那两男一女三个人。

而这些脚印蹄印却是有的通往左侧,有的通往右侧。

那就是说,从这些乱七八糟的蹄印,根本便瞧不出来,杀死黑熊之人到底是去了后乌国,还是去了黑水镇,甚至还留在这附近一带的群山之中。

江浪回思着先前那三人的兵刃和身手,心中惊疑不定:“黑熊显然是一个使刀的高手,适才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杀他之人,决计不是适才那三个人。而且,他是被一个武林高手以细长的兵刃硬生生的洞穿喉咙而死,并非死于寻常的刀剑。嗯,到底是甚么人如此厉害,竟从正面出手,以如此干净利落的手法杀死了黑熊?对了,难道是那三个人的帮手到了?却不知他们有没有拿回自己的包裹?”

马立克“呸”的一声,在地下吐了口痰,说道:“这该死的强盗,总算死掉了。黑熊生前可没少做坏事,料来死后也不会得到真主原谅的!”

木依丁道:“刚才师父说过,黑熊是抢了别人的包裹,这才被人家追杀。那些做强盗的,总有一天会有此下场。看来,用不着咱们师父动手收拾他了。”

江浪又把黑熊的尸体翻转一下,果见他身上空无一物,先前的包裹俱已不在。便对二人道:“黑熊抢走了别人的物事,那是千真万确。我记得刚才打斗之时,他身上确有两个包裹。现下包裹却不见了。或许是那三个失主夺回去了。”

马立克道:“师父,咱们现下该当如何?”

江浪望着黑熊的尸体,沉吟道:“我们汉人有句话,叫做‘人死万事空’;还有一句,叫做‘入土为安’。黑熊虽然不是好人,但他既已身死,便无所谓好人和坏人了。咱们先把他埋藏了罢!”

木依丁点头道:“师父的话果然有道理。人都死了,自然也不必跟他一般计较了。”

马立克低头想了想,也道:“不错。希望真主阿拉能原谅这个强盗。”

师徒三人将黑熊尸体安葬妥当,这才相偕返回。

他三人适才翻山越岭,寻人埋尸,耽搁了不少时刻。到得镇外岔路,已是黄昏时分,马立克和木依丁照例向江浪告辞,径自返回山中。

他二人是当地猎户,俱是孤儿,多年来相依为命,形影不离。他们的家便是附近山坡间的一只圆顶帐篷。

江浪独自一人回到镇上之时,天已昏黑。

他抬头望了望天上的半轮月亮,又望了望冰封雪盖的黑水镇,心中微微一动:“不知不觉之间,我已经来西域两个多月了。也不知小怜姑娘有没有查到长孙无垢这号人物。为甚么岳母大人在纸笺上的意思,我只须找到这个人,小昙便会有着落了呢?”

黑水镇所在的西域一带,地势高峻,气候严寒,加之不久前遭遇后乌国兵火侵袭,人心未稳,这时候,街道上已甚少有人走动。

正行之间,忽见前方灯光昏黄,只听得有人高声呼叫:“江兄弟。江兄弟!”却见一名老者提着灯笼,一阵小跑,奔向自己,正是赵德成。

江浪快步迎上,说道:“赵大叔,天这么冷,你还出来做甚么?”

赵德成笑道:“我在等你呢。你今天回来的这么晚,是不是那两个小子太笨,学不来你的本领,这才耽误得这么老半天的工夫?”

这些日子来,江浪已经和赵德成相处惯了,自是无话不谈。

他听了赵德成的打趣,摇头笑道:“那倒不是。马立克和木依丁都很聪明,又肯吃苦,他们的刀法和拳脚功夫现下都很不错。今儿我们有其他的事,这才耽搁了一会。你老人家找我有事么?”

赵德成低声道:“老汉是有点儿不放心。今儿镇上来了两伙客人,每一伙都有十好几个人呢!”

江浪一怔,微笑道:“这么说,孙掌柜客栈的生意岂不是要转好了?”

赵德成叹了口气,说道:“老汉便是专门来告诉小老弟你的,让你小心那些人。他们现下都住在孙家客栈。这回倒真如你所说,店里都住满了。”

江浪听得说得郑重,奇道:“有甚么不妥么?”

赵德成四下里望了望,在他耳边悄声道:“今儿我听客栈的阿富说,有一名客人在私下里向他打听‘中土来的白袍少年’消息,问东问西,神神秘秘,多半是不怀好意。那客人还暗暗塞了他一两银子,让他严守秘密,不准跟任何人提起,否则脑袋不保。阿富那小子和我平时交情很好,一有空闲,便找我喝上两杯。这事儿是他无意中跟我提起的,还让我千万守口如瓶。老汉思来想去,怕是小老弟的仇家到了,这才专门等你提醒一句。”

江浪心头一惊,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赵德成拍拍他肩膀,说道:“小兄弟,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这且不说。你还是从内地来的汉人,等你找到你媳妇之后,便会返回中原。小老儿这辈子是不可能回故土了。但是我很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回去。”

江浪胸间登时感到一阵暖意,说道:“赵大叔,等我找到内子,我夫妇带你一起返回中原吧?”

赵德成摇头苦笑道:“不必了。我赵德成是个鳏夫,这几根老骨头,可是经不起长途跋涉了。再说,我已经在黑水镇住得习惯了,还有我老伴的坟在镇外的墓地里埋着,我得守着老太婆,也不能再离开这儿啦!”顿了一顿,又道:“小老弟,我是个没本事的糟老头子,也帮不了你。但我知道,你是个正直善良的少年侠客,那些打听你的人,无论是敌是友,你都要自个儿心里有数。我回去了,你可要小心了。”

说着伸手拍拍江浪肩头,又提着灯笼,转身去了。

第47章 残月之令(一)

四十七、残月之令(一)

江浪回到孙家客栈,刚刚跨进院门,尚未入内,便听得大堂之中传出一阵阵喧哗之声。

他缓步穿过院子,走到门口,只见厅上灯烛辉煌,闹哄哄的,居然坐满了男男女女的客人。

那些客人有的斗酒猜拳,有的叫嚷催菜,有的埋头吃饭。几名店伙来回奔走,人人大起忙头,酒肉流水价送将上来。

饶是赵德成提醒在先,江浪这时一望之下,仍不禁大感意外。

这般酒客满堂、欢呼畅饮的热闹场面,他已经好久不曾见过了。

尤里吐孜汗见他呆立门口,照例满脸堆欢的迎了上来,说道:“江客官,今儿这么晚才回来啊?”

江浪微笑点头,道:“是啊。老板娘,看来今晚没有座位了罢?”

尤里吐孜汗抿嘴一笑,说道:“当真想不到。傍晚时分,陆陆续续的来了这么多客人,有好几拨人呢,连房间都挤满啦!”一侧头,低声道:“江客官,当真抱歉得紧。大堂是没有空座了。这样罢,您若是不介意,我亲自把晚饭送到你房间去,如何?”

江浪微笑道:“好罢。在哪里吃饭,还不是都一样。”

孙宏头戴灰色狐皮帽,身穿一袭古铜色绸袍直裰,俨然一副市侩气十足的店东模样。他低头端坐在柜台之后,滴滴笃笃的打着算盘,似乎正自算帐。这时听到江浪与妻子说话,微微抬起头来,向江浪点头一笑,又即低下头去,将算珠不住的拨上拨下。

江浪迈步穿过大堂之时,斜目望去,见四处座位上的客人或胡或汉,有男有女,老少皆有,甚至有张桌子旁还大剌剌的坐着两名青袍道士和两名光头和尚。这些人服饰也自不同,有的劲装结束,有的宽袍缓带,大都或腰悬、或背负着奇形怪状的兵刃。

但有一点相同的是,这些人多数身携兵器,即使个别空手之人,也自脸现傲色,顾盼自豪。以江浪走镖多时的眼光看来,这些人个个都是练家子模样。留心细看之下,却见有的粗眉巨眼,有的满脸横肉,竟无一个善相之人。

若说这些人是跟黑熊一般的山贼巨盗,倒也十分贴切。

又听得其中一桌汉人猜枚赌饮,喧声盈耳。而那几人的谈吐语气,赫然竟是江北淮泗一带的口音。

江浪乍闻乡音,忍不住向那桌上几人斜睨一眼,只见桌上围着八名粗豪汉子,均自背负着一双虎头钩。

烛光照耀下,虎头钩发出蓝印印的光芒,寒气逼人。钩头光芒互激,闪烁不定。

只听得其中一人拍桌叫道:“哈哈,老四又输了,快快喝酒!”另一人举碗而饮,一抹嘴巴,笑道:“喝就喝,这马乳酒多半喝不醉人,怕甚么?他奶奶的,咱们接连赶了这么多天的路,还折了不少兄弟,才来到这个又荒凉又偏僻的鬼地方。难得今儿有酒有肉,不必再住山洞和帐蓬,哪个不是他娘的憋了多时?老实说,我邓老四是故意输拳的。你可别忘了,输的才有酒喝,懂了吧?哈哈。”

先前那人笑骂:“怎么不喝死你个狗东西?”另外几人笑着起哄:“冯老三,既然邓老四不怕输,你俩干脆再来猜上两拳!”

于是那二人又“哥俩好”、“四季平安”、“五经魁首”、“八仙过海”的猜起了拳来。

江浪放缓脚步,本想听听乡音,顺便再听听这些中原豪客的来意。不料接下来这些人只是不住的喝酒猜拳,却不再提及别的话题。只是从几人话中约略听出,他们都是刚从很远的地方来到黑水镇的。而且那邓老四话中之意,路途上还死了不少同伙。

江浪暗自奇怪,难道他们跟自己一般,也是从中原间关万里,风尘仆仆的赶到回疆来的?

自己来西域乃是为了救妻子回中原的。这些人若然从中原远道而来,又是所为何事?

另外几张桌子旁多半为西域人氏,服色打扮却又形形色色,均自不同,显然这些人也不尽是同一部族的人。其中两桌更是胡汉同桌而食,而且相谈甚欢。

最奇的是,堂角暗处一张圆桌旁围坐的,竟然全是身披绿袍、颈围貂裘的劲装女子,服饰打扮全然一般无二。只不过一眼便能辨出,其中有一半是汉人女子,另一半则是西域女子。

这些女子却不似其他客人那般大呼小叫,只是安安静静的低头吃饭。别桌客人中颇有不少色迷迷的眼睛瞟来,目光只在其中三四名美貌少妇少女的脸上溜来溜去,更有两名粗豪汉子言语不清不楚,显得不怀好意。

这些女子却恍若不闻不见,甚至连头也不曾抬一下。

江浪眼观六路,四下里匆匆一瞥,便即悄没声的离开大堂,径自上楼而去,心中嘀咕:“一下子来了这么多江湖豪客,比赵大叔所说的人还要多,却是怎么回事?难道真像他老人家所说的,有的人是专门冲着我而来的?”

又想:“对了,今日那个大盗黑熊被一名武林高手穿喉格杀,莫非竟是这些人当中的一位干的?”

他从身边摸出钥匙,正自开锁,忽听得隔壁房门呀的一声开了,灯光下却见苗飞探出头来,向他招了招手,相邀入内。江浪正待开口说话,却见苗飞又竖起手指,摇了摇头,作个噤声的手势。

江浪登时会意,知道苗飞是不愿让其他客人看见自己进他房中。正待举步,却见苗飞隔壁的房门突然间也是呀的一声开了,白影一晃,一名身穿白衣的哈萨克少女双手掩面,边奔边哭,快步而来。

壁上油灯照耀之下,只见那少女正自哀哀痛哭,心情激荡之下,险些撞在江浪身上。后面房中一个男子声音叫道:“艾达娜,快回来!”随即脚步声响,又有两个人急步追出。

江浪早已侧身一让,躲过了那少女的身子。

便在这时,那少女也看清了江浪。她“啊”的一声,甚感意外,登时止步回身,伸袖拭泪,睁大一双海水蓝的美目,愕然道:“中原少年,怎么是你?”她这时已哭得双目红肿,问话之时,兀自带着呜咽之声。

江浪自也认出眼前之人便是日间在雪谷中遇到的三名哈萨克男女中的那个少女。他一呆之下,点头一笑,说道:“姑娘,原来你们也在此投店啦?”

那少女点了点头,忽然又泪如雨下,泣道:“我,我哥哥死啦。”江浪一惊,想起那个挥刀攻击自己的长脸青年,好像便是她哥哥,失声道:“你哥哥他,他死啦?他是怎么死的?”

便在这时,那二人已经停下脚步。其中一人正是沙吾提,而另一人赫然便是与江浪交过手的那个长脸短须的青年公子。

江浪又是一惊,定睛一瞧,确是那少女口中的“哥哥”。但此人明明一副龙精虎猛的剽悍样子,哪里像个死人?

那青年这才瞧清楚江浪的面貌,也感意外,一呆之下,随即哼了一声,伸手拉住那少女衣袖,说道:“艾达娜,先回到房间里再说!外面乱糟糟的,坏人太多。”

那少女艾达娜一顿足,怒道:“还说甚么,我要替哈克札尔二哥报仇。托尔根,二哥是被那些坏蛋所害,你到底怎么想?后乌国有甚么了不起的,你是不是怕了他们,不敢替二哥报仇?”

那青年叹了口气,道:“你放心,我们的兄弟,决计不会白白死掉的。艾达娜,这件事可不小,要好好谋划谋划。你别这样,先进屋再说罢。”

艾达娜泪流满面,泣道:“托尔根,我不相信哈克札尔二哥会死。他是那样勇敢,那样坚强,那样聪明,他是……”

那青年听得很不耐烦,不待她说下去,抢着道:“艾达娜,客栈中坏人很多,咱们还是回屋再说吧。沙吾提,先扶艾达娜进去!”后一句却是对在一旁垂手侍立的沙吾提所说。

沙吾提便伸手扶着艾达娜的右臂,低声道:“公主殿下,小人扶你进屋罢。”他向悄立一旁的江浪点点头,说道:“江浪少侠,你好。”

江浪也点头示意,说道:“沙吾提队长,你好。”

那青年听到二人对答,哼了一声,向江浪怒目而视,冷冷的道:“原来你便是中土来的少年江浪?听沙吾提说你那天晚上曾经击退过末振将的追兵,救了整个黑水镇,果然好本事!”

江浪微微一笑,默然不语。他心中已经隐隐猜出这个青年的身份了。

艾达娜用力一甩,摔脱了那青年的手掌,伸袖找泪,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江浪,问道:“原来是你,你的名字叫做‘江浪’。我二哥哈克札尔便是给你在一起喝酒才吐血而死的。是不是?”

江浪这时早已恍然而悟,眼前这二人果然是哈克札尔的弟弟和妹子,他正待回答,却听苗飞哈哈一笑,抢着说道:“你们的哈克札尔二哥乃是箭伤发作而死。当时我二人喝酒,他定要来我房中喝上两碗,是他自个儿寻死,却又如何怪到我们头上?”

艾达娜胀红了粉脸,眼中泪水盈盈,怒道:“你们明明知道我二哥受了伤,干么还让他喝酒?他,他是被你们俩害死的?”

我和有点问题,这章更新有所耽误。

第47章 残月之令(二)

四十七、残月之令(二)

苗飞双目一翻,抬头望着墙上的油灯,冷冷的道:“艾达娜姑娘,沙吾提队长难道还没给你说清楚么?那天可是令兄哈克札尔自个儿跑到我们房中要酒喝的,又哭又闹,劝也劝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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