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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量再三,她还是决定,与楚桓明说。
于是被骗一辈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赐死,倒不如大家摊开来讲明白,死也死的清楚!
那晚楚桓翻了她的牌子,夏暮兮做了一桌子的菜,都是他喜欢的菜色。他的喜好,她居然记得一清二楚,真真可笑!
“暮兮?”在楚桓大赞夏暮兮手艺愈发精湛,风卷残云的将所有的菜一扫而空的时候,抬眼看看她的样子,却又不禁皱眉,“你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在想什么?”
“皇上,”夏暮兮深深的看了楚桓一眼,一时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怎么了?”楚桓放下筷子,走到夏暮兮面前,将她的双手握住,轻轻拉起。
夏暮兮却本能的抽出手,楚桓皱起眉头,似乎有些不悦,却还在忍着,语气温柔的问:“怎么,不开心?”
这一瞬间,夏暮兮好想哭。
这般的温柔、这般的体贴,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是难得至极的。曾经她以为自己捡到了宝,可是如今才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在利用,都是装出来的!
这正是她所无法忍受的地方。
“皇上,”夏暮兮转过身,抬头仰望天空,试图让眸中的泪水倒流回眼眶,“晴凝当真是您的细作吗?”
楚桓一怔,似乎没有想到她竟然问起这件事,但是很快的,他便回复了正常。
“暮兮觉得是吗?”楚桓声音有些发寒,却冰冷不过夏暮兮此时的心情。
“皇上在暮兮身边安排了细作,又有什么用呢?”夏暮兮努力止住心中的悲戚,冷笑道,“暮兮只是一介女流,不值得皇上如此费心费神……”
“暮兮,既然你已经发现了,朕也不想再瞒你,”楚桓的语气愈发的冰冷起来,冻得她有些打颤,“不错,晴凝的确是听天组织的细作!”
夏暮兮最后一丝希望,终于破灭了。
有泪,终究没有止住,顺着她的眼角,缓缓落下。
“暮兮,所有人都可以埋怨朕性子阴险多疑,但是你,没有这个资格!”楚桓缓缓道,“难道你,瞒着朕的事情,还少吗?”
夏暮兮心中咯噔一下,她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不知该说什么,良久方道:“皇上的话,暮兮并不明白。”
“夏暮兮根本不是你的本名,不是吗?”楚桓冷冷道,“你根本不是草原的公主阿穆朵。”
“皇上的话,臣妾并不明白。”夏暮兮知道,皇上一定是早就知道了一切,但是他究竟知道多少事情,她还不敢保证。所以,再不知道楚桓是不是在试探她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装傻!
打死也不能承认。
“暮兮,你还没有打算要对朕说实话吗?”楚桓似乎有些失望,“漪岚国、慕容素和,这些名字,你难道不知道吗?!”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夏暮兮没有想到,楚桓竟然连素和皇子的事情也一目了然,她心中不解,这些事情,自己明明连晴凝都没有透漏过,那么楚桓又是从何处知晓的呢?
“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道理,你应该知道。”楚桓笑了,声音却愈发的冰寒,像极了正月里的冰凌,“自然是有人告诉朕的。”
“谁?!”夏暮兮忍不住转过身来,怔怔的望着他。
“一个你想不到的人,”楚桓的眼睛里有一丝的悲伤,恍惚中夏暮兮却以为自己看错了,“慕容素和。”
“素和皇子?”夏暮兮不是不惊讶的。
“不错,正是他。”楚桓道,“朕知道你们之间所有的事情……朕从没有想过,你竟然有这么大的秘密……”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夏暮兮苦笑,“反正皇上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
楚桓一阵的沉默。
“皇上如果相信我,就不会一开始便将晴凝放在我身边了,”夏暮兮的声音里已经含进了哭腔,她越想这一切,越为自己感到不值,“皇上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利用我……铲除外戚的势力?!”
楚桓沉默,他根本无法反驳。
夏暮兮笑了,从开始的冷笑转变成仰天大笑,最后笑出了泪。她只觉得自己的一切,都像一个玩笑。自以为已经得到了自己所珍惜的东西,却不想,所有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都是一场阴谋。
“暮兮?”楚桓静静的等待夏暮兮平静下来,方才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皇上想我怎么做?”夏暮兮不答反问,语气间满满的全是自嘲。
“暮兮,倘若你与那慕容素和一刀两断,从此再不与漪岚国有任何往来,朕便既往不咎。”楚桓道,“你还做你的皇贵妃,等太后的丧期一过,朕便封你为皇后,咱们还想从前一般,可好?”
可好?
当然不好!
在明白了事情的一切之后,想让她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展,这怎么可能!
她是一个人,不是一个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东西,也不是可以随时拿来利用的工具!
夏暮兮的心,彻底的死了。
“暮兮,你放心,朕会好好待你!”楚桓见她没有应答,以为她这是默许了,于是声音也柔和了很多,“咱们和小靖宁,会永远幸福的!”
“皇上,您还记得吗?”夏暮兮退后几步,语气有些不稳,眼睛里却充满了坚定,“曾经臣妾就是凭着一个笑话,得以入宫的,”她怔怔的望着他,“现在,您还愿意听臣妾将一个笑话吗?”
楚桓点点头。
“从前有一个书生,家里很穷,但是每次上山砍柴的时候还要大声读书,他的妻子觉得很丢脸,便要求与他离合,书生无奈答应了。后来,书生考上了功名,被皇上封为太守,衣锦还乡的时候,却看见前妻与现任丈夫正在为太守铺路,于是心中不忍,便好好安置了妻子一家人,妻子自动请罪,希望与书生重新在一起,书生却在地上泼了一碗水,告诉她倘若她可以将地上的可水收回来,便答应她的愿望……”夏暮兮眼中星星点点,尽是泪色,“这就是破镜难圆、覆水难收的道理。”
“暮兮,”楚桓屏息,认认真真的盯着她,“你究竟想说什么?”
“皇上已经知道了,不是吗?”夏暮兮苦苦一笑,直视他的眼睛,并没有逃避。
82
看楚桓审度的看着她;夏暮兮微微一笑:“皇上,请您……请您放我走!”
“你要离开?”楚桓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女子竟会这么说,一时不禁怔住,“我是朕的女人,又可以去哪里?”
“与其在这个牢笼里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倒不如青灯古佛相伴一生。”夏暮兮苦笑。
“你……”楚桓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在他的印象里,夏暮兮一直是个很乖的女子;虽然有心机有手段;也懂得隐忍;但性子是十分随和的,可是因为这件事,她竟然要出家?这是他根本无法理解的,楚桓心中没底,暗叹原来自己还不是很了解她。
“皇上,”她抬起眼睛,认真的盯着他,“请您放过臣妾。”
“暮兮,你知不知道,”楚桓深吸一口气,眼角似乎有些发红,“朕……朕是喜欢你的……”
“皇上,您不爱臣妾,这世上的女子这么多,您贵为天子,又怎么可能真心对待一个人呢?”夏暮兮笑了,此时的她,已经对楚桓很失望了,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觉得又是另一场的利用,会有一个更大的阴谋在等着她,这种思维已经成了她的本能她的梦魇,“从前是臣妾看不透,现在终于明白了,也放开了、看淡了……所以这些至于臣妾,已经无所谓了……”
夏暮兮这句话一出口,楚桓顿时感觉哑口无言,他咬着唇盯着她,眼睛红的愈发厉害,良久方道:“你也想离开朕?朕不会让你走的……你这辈子都是朕的女人,朕不会让你离开的!”
“皇上,何必呢……”夏暮兮似乎料到楚桓会这么说,于是并不焦急,只是淡淡的苦笑道,“臣妾的心已经死了,你留着我,又能做什么呢?”
楚桓板着脸,瞪着眼前的女子,却终究一句话都没有说。
从这一天开始,楚桓便下令将夏暮兮禁足,又派大内侍卫轮班把守馆娃宫,禁止一切闲杂人等进出。
宫人们不明就里,却见皇贵妃被禁足,一连几天皇上的脸臭的跟什么似的,不免心中忐忑,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月华森然,如水的月光银缎子一般的倾泻下来,给馆娃宫中的一切都披上了一层薄纱。
夏暮兮怔怔坐着烛火下沉思,却听见身后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你来了?”她并没有回头,并知道身后是谁。
“你……”素和皇子愣了愣,似乎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你还好吗?”
“这馆娃宫中戒备森严,有几轮兵士把守,”夏暮兮轻笑道,“却当真防不住你!”
素和皇子不置可否的笑笑。
“是你告诉他的?”夏暮兮神色一变,转头直直盯着眼前的男子。
烛光中,素和皇子的脸更显得完美,他的周身似乎还是那种疲惫的气质,带着淡淡的忧伤和无尽的沧桑,让人忍不住的心疼。
他听了夏暮兮的话,微微抿了抿唇,点点头。
“为什么?”这句话夏暮兮早就想问了,这时不禁脱口而出。
“因为我不希望你再被骗下去了,”素和皇子神色有些激动,“那楚桓是什么人?你的一切他早就查的清清楚楚了,又怎需要我告诉?”
夏暮兮心中咯噔一下,她咬着下唇,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你当楚桓是什么人?一个没有城府与心机的人可以在大胤王朝内忧外患的时候力挽狂澜、成就如今的霸业吗?”素和皇子平复了下心情,淡笑道,“墨儿,你醒醒吧!就因为你的心思和手段可以帮助他,即便你是一个敌国的细作,他也没有拆穿你,这种男人……城府深到这般境地,你难道不觉得恐怖吗?”
夏暮兮心中,最深切的恐惧,终于变成了现实。
原来一切,早已经无法挽回了。
楚桓从第一开始就在骗她,从第一开始就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他不拆穿她……甚至还给她尊贵的地位和权利、专宠她,原来都是在利用她。将她置于宫斗的风口浪尖之上,让她充当他的刀他的剑,在后宫这个杀人不见血的地方步步为营,艰难的生存着、斗争着,甚至为他生下孩子……
夏暮兮的眼睛眯了起来,目光中闪烁着仇恨的火焰。
“素和,”这是夏暮兮第一次这般称呼慕容素和,他有些发怔,却又很快的平复下来。
“墨儿?”素和皇子的声音有些不稳,“你可是想通了?”
“素和,”夏暮兮微微苦笑,“我的确已经想通了,或许从一开始,我就错了……”
夏暮兮站起身来,望着窗外月影婆娑,她微微眯起眼睛,心中却愈发的平静下来。
七天后,发生了一则震惊宫闱的事件——皇贵妃没了。
最先发现这件事的是几个送早饭的小宫女,等到日上三竿了馆娃宫寝殿的房门还紧闭着,不禁有些诧异,偷偷从门缝中窥探,方才发现一双在空中来回打转的脚。小宫女吓得几乎魂飞魄散,一路尖叫着冲出去寻人,几个侍卫赶来后,强行打开房门,却看见皇贵妃自缢在房梁上,身子都已经冰冷了。
她身穿身着淡紫色云烟衫,逶迤拖地白色古纹双蝶千水裙,风髻雾鬓斜插一字排开鸳鸯簪,后别一朵露水的玫瑰,而手中紧紧攥着的,却是一只玉制的步摇。
这件衣服,正是夏暮兮当初在花间跳舞吸引楚桓的时候所穿的,而手中的步摇,却是楚桓第一次的赏赐。
有人将这件事禀报皇上,彼时楚桓正在与几个大臣商讨国事,听见崇顺的禀报怔了怔,却没有什么反应,恍惚了下方才让他先好好安置皇贵妃,然后便又面无表情的继续谈论国事。
不消一刻却心中发痛,神色激荡,一口血无预兆的喷出,一瞬间眼前发黑,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这可吓坏了众大臣,连忙将楚桓送进养心殿,又召来太医会诊,好一番折腾。待楚桓缓过这口气的时候,却执意将所有人赶走,执拗的态度前所未有,连向来最是亲近的崇顺都不敢说什么,只得退下。
楚桓颤巍巍的站起来,打开窗户,遥遥望着馆娃宫的方向,却终究不敢亲自去认证。
一滴泪,顺着他上扬的眼尾,缓缓滑落。
戌时刚过,整个馆娃宫中一片清静,这个夜晚无星无月,寝宫中只是点着一支蜡烛,明明灭灭的烛火跳跃,竟显得愈发的清冷阴森。
“吱呀——”一声,门被人推开了。
逆光里可以看出是个身材匀称的青年男子,长发披在肩上,步履却有些蹒跚。
他跌跌撞撞的走到床前,躺在床上的正是一身淡紫裙装的女子,紧闭眼睑,脸色苍白僵硬。
青年男子的身子颤了颤,似乎想摸一摸女子的脸,却终究不敢。他俯身蹲坐在床下,只是将女子的手紧紧抱在怀中。
女子的手僵硬冰冷,男子紧紧抱着,似乎想温暖她,却无济于事。
于是男子又流下泪来。
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个男子,正是大胤王朝当今天子楚桓,在人前,他从不会流露出这副模样,他永远都是冷静自持、威严淡漠的存在,可是……现在这里这有他一个人,那些不能在人前表达出来的伤痛,如排山倒海一般,逼的他几乎崩溃。
“暮兮……暮兮……”楚桓的声音里含进了哽咽,他将怀中的手抱的更紧,语声颤抖着道,“你怎么舍得……怎么舍得……”
可是,床上的女子却始终没有反应,闭着眼睛直挺挺的躺着。
“暮兮你知道吗?”楚桓却不顾这些,自顾自的说道,“朕是真的喜欢你,好喜欢你……”
“朕从第一次在卿颜殿外的桃花林里见到你时,就知道你别有用心,可是惊鸿一瞥之下,一时真的惊为天人……后来,你的言行举止有些独特、你的思维不受礼教的约束,相处下来朕竟然不自觉的好奇、不自觉的想亲近,朕知道这是不对的,你是细作,是该提防该铲除的,可是朕就是下不了这个心……”楚桓苦笑着叹息,“于是朕又告诉自己,朕只是在利用你,将你推到风口浪尖之上与那些女人斗,朕只当你是一个棋子……可是朕骗不了自己,每当你受到伤害的时候,朕的心都在疼,很疼很疼……”
“后来,当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朕见到了那个漪澜国大皇子,他睿智温柔,他警告朕不要再伤害你,那一刻,朕的嫉妒无以复加……”楚桓笑容里含进了泪,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直挺的背脊也颤抖起来,“朕很怕,朕亲近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朕很怕连你也抛弃朕了,所以在你发现一切的时候,才强行将你困在这里,没有想到……”
楚桓再也说不下去,他将头埋在双膝中,整个身子都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仿佛在这样的伪装之下,他才能倾诉内心的痛楚。
“暮兮,你怎么舍得这样离开朕,还有靖宁,你怎么舍得他……”楚桓声音悲戚,“倘若朕知道你最终会选择这条路,早知道……朕宁愿与你相忘江湖,只求你可以好好活下去……”
桌案上的烛火跳跃,为这凄清的宫殿添上一丝暖意,这里曾经是整个皇宫最热闹的地方,气势甚至压过了皇后的翊坤宫,而如今,却冷冰冰的一片孤寂,就像躺在床上的主人一般。
这一夜,刚刚进入十一月的天气,下起了小雪,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洒落在这个寂静的宫殿中。
多年以后,年迈的崇顺公公还清晰的记得,那夜馆娃宫的寝殿中发出一声声压抑着的呜咽,声音悲恸,仿若痛失爱侣的困兽。外面的宫侍有时会听见帝低声自语,句句不离二字——暮兮。
大胤康定五年冬,皇帝楚桓下旨,皇贵妃夏氏染病,薨,派人去草原报了丧。
帝念其贤德,追封为孝懿承天容和皇后,葬于京郊皇陵。并没有修葺大规模的皇陵,帝下旨,待百年之后,再求合葬。
而就在容和皇后下葬的当天,宁嫔肖迎曼的端雪宫走水,暂时寄养在宁嫔处的三皇子楚靖宁终是没有逃出来,尚不足周岁的孩子葬身火海,现场只能找到一具小小的骨骸。
漫天的雪花纷扬而下,这个冬天,真的很冷。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刻骨的思念,毒蔓一般囚住人心,在无止无息的光阴中,饮鸩止渴般,一遍一遍,将心中的伤疤,撕扯成鲜血淋漓。
冥冥之中,有谁在呢喃:无情不似多情苦?
又是谁,一世害了一世风流?
83
京师里的这场大雪;整整下了三天三夜,给大地上的一切都添上了皑皑素衣。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