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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指望冬天用车运送东西过去,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到呢。
墨棋的娘听着老夫人和大小姐要进京,就托人给墨棋带话,让墨棋留下,过了半年就接回家成亲了,不用往远了走,免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墨棋自是不愿意的,沈虞听了直接就告到了老太太跟前,本来就一大摊子事情要忙,他家又过来添乱,就知道给主子找麻烦,拆台子。
老太太命人去把墨棋的娘骂了一顿,那婆子才老实了,没过几日墨棋偷偷的跟沈虞说,她娘拿钱托了关系让自己的儿子也随着老太太上了京,沈虞暗想,这人还颇有些门路的,也不知道是娘想出来的主意还是这儿子在衡阳待够了,非要到京中去。就那性子,往后走着瞧吧,这跟着上京没准是害了他。
老太太那边倒是没什么可收拾的,只带着四个丫头,若是到京中人手不够,再采买就是,后来一想,沈盏也快成大姑娘了,思前想后的,在京中定比在衡阳要好的多,就命人跟二夫人开口说了,欲将沈盏带到京中,二夫人乐不得此事,也忙给沈盏收拾起行装来。
沈虞知道自己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母亲,一有了空余时间就跟着余氏,余氏见长子在京中读书,小女儿也马上要离开,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二儿子虽然在身边,可读书不如长子,贴心不如幼女,实在是个让人操心的货。
沈逸今年十四,也不如沈胤和沈虞关系亲密,沈虞每次见到这个二哥,背着母亲,就和丫头缠在一起,当着自己的面,倒是收敛一些,谁知道外面什么样,家中母亲说话还能听上几句,别人的话谁的都不听。着实让人操心。
沈逸看沈虞也是如此,小妹在母亲面前总是受宠,家里大哥哥回来也围着沈虞转,老太太这次上京带的都是沈虞,谁都没有提自己,心中憋着很大的不忿,也不好说出来。
进了书堂,三五个平日玩的好的同窗都打听沈家上京的事情,沈逸没好气的说道“别问我,我不知道。”众人讨了个没趣,也都各自散开,沈逸正趴在桌上玩着毛笔,冷不防有人拍他肩头,毛笔啪的一声落在桌上,沈逸回头就骂,刚开口,生生忍住了,也是同窗子弟,不过是不好惹的,姓顾,沈逸只好问“什么事儿?”
顾容鹤坐到沈逸身边,“你家上京,没你什么事儿?”沈逸也不回话,顾容鹤一笑,“没你的事儿还不好,到了京中,不说别人,你大哥就能管住你死死的,不是自讨没趣”
沈逸倒是真怕沈胤的,从小就是,沈胤说了什么沈逸就只有听的分,哥哥说东沈逸都不敢往西。这个也不是没想过,可哥哥每天在学中读书,也不回家,家中老祖母照管不过来,也是可能的。
“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想,到了京中,你哥会不会也把你送到太学中去?”
沈逸完全没想到这回事,此刻被顾容鹤一说,还真是,这京中不去也罢。这才稍稍宽慰一些。
这天沈虞正在余氏房中看花样子,准备给母亲做双鞋子,外面小丫头来报,说沈虞的舅母遣人请余氏和沈虞过去,余氏这个哥哥家也是过的七灾八难的,前几年哥哥去世,就留下嫂子,和小侄子慕昂。自己这个嫂子也是身体羸弱,一年中有大半年的时间是在床上。
余氏沈虞就往哥哥处赶去,前些日子就听说嫂子身体也不好起来,估么是想看看小鱼,万一以后到了京中,再见就难了,进了余家大宅,四下一看,冷冷清清的,看门的斜靠在墙上,见人来了,懒懒散散的站起来,既不去问候,也不去通传,内院的下人比往日少了许多。
余氏顾不上理会这些带着沈虞奔了内堂,也不用人通传,直接走了进去,就见嫂子顾氏在床上,见了余氏,吩咐丫头上茶,余氏做到顾氏床边,心疼的说道,“几日不见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大夫的药可还吃着?”
沈虞看着顾氏,样子还真是清瘦很多,脸色蜡黄,顾氏笑了笑,拉着沈虞说道,“听说大姑娘要去京中了,想着以后没准见不着了,也就派人请了姑奶奶和姑娘过来。”
余氏忙道“哪里的话,小鱼转年回来,还不是要过来看你的。”顾氏摇摇头,冲小丫头说“把昂哥叫进来。”小丫头出去,时间不大,领着余慕昂过来,顾氏将儿子叫到床边,摸着儿子的脑袋道“姑奶奶,昂哥的爹去的早,可怜这家就剩下我和昂哥母子俩相依为命了。”
余氏听到这,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自己弟弟身体不好,可谁也没料到那么早就去了,目下只剩下昂哥这一个独苗,余家在自己这一支脉上,也就剩下这个独苗了。
昂哥看着自己母亲,也不说话,顾氏看够了儿子才转过来对余氏说道,“如今求了您一件事,万望看在昂哥去世的父亲份上,应了我。”
“你倒说些好的,别总说这样丧气的话。”
“姑奶奶,眼看着我的日子也不多了,余家也没什么人,我们这支上就剩下昂哥一个了,求姑奶奶以后怜悯昂哥,莫让人欺负了去,昂哥长大成人了,倒是要像孝敬亲生父母般的孝敬姑奶奶的。”
余氏点了点头,就是觉得今天顾氏说的话句句透着不祥,有心不让她说下去,又不敢,只好由着顾氏,
“今天请了姑娘过来,还有一层子意思,就是想让姑娘领着昂哥进京。不知道姑奶奶和姑娘能不能答应”
余氏和沈虞都是一愣,互相看了看,虽然是托孤,可也托的太直接了,怎么就把孩子也一并领走了呢,顾氏微微的有些喘,丫头给送上茶来,连喝了几口,才渐渐平复下来。
余氏现在说不应也不好,说应了,可自己也做不了沈老太太的主,尤其还是自己兄弟的孩子。“这……”迟疑了,也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的。
顾氏推着昂哥说,“给你姑姑磕头。”昂哥倒是听话,果真给余氏磕了头,余氏忙扶起昂哥,“孩子还小,你,你这是做什么”
顾氏看着昂哥,“我要是不中用了,这家就得散了,昂哥什么都守不住,就连我能不能和老爷葬在一起,都是事儿,还是趁着有口气在,求了姑奶奶,好歹照看着这个孩子。”
沈虞看着靠在床上有出气没进气的顾氏,再看看两难的母亲,就自己走到昂哥身前来,“昂哥,你娘让你随姐姐走,你去么?”
昂哥看着沈虞再看看自己母亲,摇了摇头,顾氏双眼看着昂哥,怔怔的,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就躺了下来,想是要哭,又不敢高声,拿被子捂住了嘴,好一会,平复下来了,才吩咐小丫头,“去外面看着,别让谁闯了进来”
小丫头刚出去,顾氏就使劲的将昂哥推倒在地上,沈虞忙上前扶了起来,“前阵子,娘是怎么教你的,你现在摇头,你是不是将娘气死。”
昂哥吓得窝在沈虞怀中直哭,余氏忙拦着“你这是干什么,好好养病才是,别吓坏了孩子。”
顾氏也不听,挣扎着就下了床,扑通一声跪在了余氏面前,余氏和沈虞忙将人扶起来,“你这是,你这是……”余氏不知道说什么好,“姑奶奶,就是想昂哥随着大姑娘去了,以后也能读上几本书,走上正道,别跟家里那些子混账人学了坏。”
余氏只好点了点头,“回去后,先试着说服家中老太太,要是同意了,就带着昂哥走,你还是宽心养病,过了年,就把昂哥给你好好的送过来。”
顾氏摇着头,“我这身子我自己知道,”说完,又从床边的枕头后面抱出个檀木盒子来,往前一推,“这是我给姑娘准备的嫁妆,姑奶奶可别嫌少。”
余氏哪里能要她的东西,连忙推却道“哪里能收你的东西,还是好好留着,以后给昂哥用”
顾氏执意要送,“姑奶奶就收下,你们收下了,我这心才能放下一半,”看着沈虞道“舅母本该给你备着好好的送过去,如今委屈了姑娘收了吧。全当时舅舅家的一点心意。”
余氏叹了口气,只好将盒子收了起来,沈虞看顾氏说话越来越没有精气神,安慰顾氏,“舅母,回头我跟了祖母说去,带着昂哥。”
顾氏听到这话,心头稍稍宽慰许多,又强打精神聊了几句才命人将余氏并沈虞送出去,临出门的时候,沈虞回头看着顾氏,顾氏的眼神也是盯着沈虞的身影,就像是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到了沈虞身上一样。
刚到家,沈虞猜测顾氏还能挺上几日,自己远行在即,耽误不得,就亲自去找了老太太。沈老太太正在院中看着丫头们来回的挪动花草,见沈虞来了,笑着问“不在自己屋子收拾东西,跑这边来看什么热闹。”
沈虞上前扶住祖母,边走边说“祖母的东西可收拾好了?”
“能有什么,宅子咱们当年就没动,什么都是现成的,派人去打扫了,就能住”
“听说京中的宅子大着呢,有多大?”
沈老太太呵呵一笑,“比咱们家大一倍不止,你说能有多大?”
“那么大,呵呵,祖母,就住咱们几个人是不是太可惜了,”
“你这丫头,是不是觉得人少,要带几个人过去?”
“是,也不是,是这样,祖母,鱼儿的舅舅家,您知道的吧?”
沈老太太想了想,“你舅舅不是早过世了么?”
“恩,舅舅家有个表弟,今年才七岁,想着随着我进京去……”
沈老太太白了眼沈虞“正经的自己家的哥哥弟弟的不管,还说什么旁的弟弟,别乱带了人家孩子。”
沈虞拉着沈老太太不放,“祖母,你不知道,那小表弟家,就是,我那舅母日子也不多了。”
“嗯?”
“舅母身体一直不好,前些日子鱼儿过去辞行,就见着不是很好了,余家也没什么正经的亲戚,只好托付了母亲来管,可母亲一个人两只手,忙上忙下的,哪里顾过来他,鱼儿就做主想叫了这孩子陪着老祖宗进京了。”
沈老太太没有说话,“余家是没什么人了,不过他还有母家不是。”
“祖母,这余家的孩子怎么能让顾家去养活了,祖母就当养个孩子给孙女解闷不行么?”
沈老太太看着孙女求到自己眼前,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说“好,若那孩子是个齐全的性子,就让你领着,这样总成了吧。”沈虞忙欢喜的的笑着,“多谢祖母”
没过几日,沈虞亲上余家去接昂哥,顾氏听到说能到昂哥进京,又哭了起来,“舅母这样难受,别说是我,昂哥也是受不了的。”余慕昂拉着母亲,头低低的,也不说话。顾氏听了沈虞的话,忙擦了擦脸,欢喜道“说是呢,该欢喜才对。这个是悯枝,也是从小带着昂哥的,别人去了,舅母放心不下,来,见过姑娘。”
悯枝忙上前给沈虞磕了头,倒是个身子单薄的丫头,细长的眉毛,头上的刘海撒下来,薄薄的一层遮着额头,一看像是不爱说笑的性子。沈虞点了点头。
余家早收拾好了少爷的行李,将东西往车上一装就可以走了,沈虞给舅母顾氏行了礼,拉着昂哥欲走,“小鱼,”顾氏突然唤道,沈虞转回身来,走到顾氏身边,顾氏将沈虞抱住,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舅母在昂哥的衣衫里缝进去一些银票,可够昂哥活着的了,小鱼看在舅母心疼一场的分上,万望照顾好昂哥。”
沈虞一愣,抬头看着顾氏,“这……”
顾氏笑着又说“顾家害我之心早有,眼见着舅母是活不成了,这个家也就不能交到昂哥手里,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万幸。”
说完,又喘了起来,沈虞扶着顾氏靠好,“这昂哥一走,家里……”顾氏也不看沈虞,只盯着桌角说道“不论昂哥带走的,就是剩下的,也够顾家和余家打上一阵子的,昂哥远走了,别的就算惦记上了,又能如何,人已死,想这些个东西还做什么。”
沈虞坐在车中,细细回想着顾氏的话,人死了,还惦记这些做什么,可也对,人都死了,除了这个孩子,别的什么就都不重要了,转头看着坐在旁边的昂哥,向他招招手,昂哥在车上窝着也不动。沈虞过去,将昂哥拉到自己怀里,低声说道“昂哥,以后,你就好好跟着姐姐吧……”
作者有话要说:
☆、倒霉的落水
启程日子是早算好了的,黄道吉日,宜出门,沈虞由丫头们扶着,带着昂哥,上了船,这回随老太太进京的人大多是以前府中的老人,沈虞房中的绾浓上船没多久就头晕的不行,莹雪忙出去找药,婆子们也都上前劝道,“姑娘还是回去歇会,这水路要走上些日子,先上船到不适应,等过了半日也就好了。”
沈虞是不晕船,看着绾浓的样子实在是难受,自己就进到里面仓中歇着。不一会外面丫头来回禀,说昂哥过来看姑娘了。沈虞忙起身命人将余慕昂领进来。
余慕昂给沈虞见了礼,任由沈虞拉着,也不说话,沈虞将丫头们都遣了下去,才问“怎么样,晕船么?”
余慕昂虽然只有五岁,懂得比同龄的孩子要多得多,抬头看着沈虞问,“我娘是不是不要我了?”沈虞搂着昂哥轻声说“你娘怎么会不要你呢,你娘是这世上最疼你的人。没有比你娘更好的了。”
昂哥听了还是小声说,“在家时,母亲就让我跟着姐姐,要听姐姐的话,可不是以后见不到娘了?”
沈虞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好,“不会,你要是想你娘,就永远都能见到,在这,”说着指了指余慕昂的眉心,“和这儿”又指了指心脏的地方。“无论你走了多远,你娘总跟着你,什么时候都在。”
昂哥听不明白,想了想,从怀中取出块玉来,“这个是娘给我的,”沈虞仔细看了看,又放回到余慕昂的怀中,挂好,“那昂哥可要小心的护住了,看见这个就看见你娘了。”
“恩,我娘也是这么说的。”还是太小,不懂得什么叫做悲欢离合,早早的没了父亲,如今又要没了母亲,这孩子的命,不是一般的苦。
沈虞见桌子上有些点心,拿过来放到昂哥手中,“饿不饿,先吃点。”余慕昂放到嘴里咬了咬,又放下。不一会又说,“姐姐,娘让我将身上的衣衫给姐姐。”
沈虞想着,这个舅母还真是胆大,敢把昂哥的身家都放在沈虞的手里,沈虞还只是个孩子,谁知道以后人长大了会是什么秉性,万一起了贪念呢,顾氏还真是放心。
现在的余慕昂也只能靠着沈虞,就是不放在沈虞手里,还能放在哪呢?何况顾氏都将这东西告诉了沈虞了,沈虞瞒着众人,就是余氏面前,都没露出一星半点来。余慕昂将内里的小衣脱下来,放到沈虞手中,沈虞又将昂哥的衣衫系好。才放下心来。
吃过了晚饭,船队找个就近的码头歇了下来。码头不大,来往的客船都是暂时补给,歇息,外面有值夜的婆子,沈虞头一次在船上休息,根本睡不着,外面的丫头们累了一天了,都进入了梦乡,沈虞在幔帐中坐起来,看着对面睡熟了的墨棋,一直胳膊伸在外面,明日又该嚷嚷着水边的蚊虫多了。
正抱着枕头胡思乱想着,就看见进来个小黑影,直接到了沈虞床边,月光下清晰的能看见脸庞,沈虞知道,是自己的小表弟。
余慕昂站在床边,沈虞将幔帐拉开,小孩快速的跳了进去。“怎么。睡不着?”
“我刚梦见我娘了。”
这么小,又是头一次离开娘亲,当然会想,余慕昂上前抱住沈虞,“姐姐,我想我娘。咱们回去吧。”说完哭了起来。
沈虞捂住余慕昂的嘴,“别哭啊,别哭,你看,大家要是都被你弄醒了,”
说完,给昂哥擦了擦眼泪,“我们昂哥以后是男子汉,可不能总哭鼻子。”外面睡着的莹雪听见姑娘在说话,绕过众人,挪了进来,沈虞见了“正好,你去昂哥的仓中告诉他的丫头一声,就说昂哥在这边,你也先不必回来,睡到那边吧,”莹雪答应着退了出去。
“你看。有人醒了吧。可不能哭了”
余慕昂点了点头,沈虞将人放到里面,自己靠在外面,轻轻的拍着,又哄了许久才睡着了。
这一路行来,天气还是不错,到了枯水期,河面变窄,有些地方仅能容一条大船驶过,沈虞家的两条船一条客船一条货船,吃水量还不算大,加上舵工也是有经验的,倒还顺利。
沈虞一有时间就带着昂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