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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沈静初那番的劝告在她眼中看来不过是满嘴谎言。沈静云甚至有怀疑,是否沈静初识破了她的想法意图,才这般的劝慰她,想让她平息了心中的怒火。可笑!她怎么会去相信父亲那些不过是障目法!难不成父亲不是日日流连烟花之地?难不成父亲的醉酒都是假的?难不成外头传的风风雨雨的外室也是假的不成?
直到沈静初与明佑轩的亲事传来,沈静云才明白了沈静初的心思。这个初姐姐,不过是想消除心里头的愧疚罢了!是她未来的夫君带坏了自己的父亲!以前,父亲并不是这个样子的!父亲是自从认识了明世子,才时常跟着他去烟花之地厮混的!沈静云对沈静初的恨意不由得又浓烈了几分。
可恨的是,沈静初仿似从不在意这些。甚至对明世子的谣言置若罔闻。沈静云不由得对沈静初的愚不可及以及自欺欺人感觉可笑且可悲。但她不同情沈静初。活该她要找这样的一个夫君!
可是她也有几分疑惑。她见沈静初与明佑轩双双出现之时,明佑轩的表现跟外间传言不尽相同。但很快她便释然了,应是这明世子特别擅长于做戏罢了。男人么,在花丛中逢场作戏惯了,对着自己的女人,自然也是游刃有余了。
但沈静云没有回答老夫人的话。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好半晌,她才憋出了两个字:“父亲。”
一切不言而喻。她确实因为他才生了怨恨。
一旁的柳氏倒吸了一口气。
老夫人则不免有几分心酸。三儿子对不起这对母女,她是知晓的。所以她分外疼惜三房的人。更分外的怜惜沈静云。她想要好生的补偿沈静云,因为在给沈静云物色未来夫君的人选,亦是想破了头。可是三儿子的荒唐她无法阻止,三儿子带给这对母女的伤害她亦无法控制。沈静云这般答来,老夫人便知晓,这个孙女因为儿子的事,心里头是有怨恨的。不管她这般做到底能达到她什么目的,她心里头总归是因为存了怨恨才这般做的。老夫人忽然觉得她不知该如何斥责这个孙女。她有错,但仿似又不是完全是她的错。
于是她把目光转向了沈静雪。
“此事,你也是知情的。对吧?”老夫人问。
沈静雪见沈静云都好不忌讳的承认了,她亦是点头。沈静云因为她荒唐的父亲,她则是因为她刻薄的继母。想必老夫人无需问她理由便已知晓。沈静雪等待着老夫人的责骂,或者摔杯子。
老夫人没有破口大骂,却接着问:“钥匙,亦是你藏起来的吧?”
沈静雪微愣。方才继母趁胜追击说了此事。她再次点头。老夫人语调不由得上扬了几分,拔高了声音问道:“所以,莲姐儿也不曾推了你,是你与云姐儿联合起来污蔑她的咯?”
沈静雪怔愣了片刻。她不知该如何回答老夫人的问题。事实上,那次是沈静云推的她,然后将事情推到沈静莲身上的。但她当时并不知情,她是事后才知晓的。沈静云后来告诉她,她见沈静莲这般的欺辱她,便顺手帮了她一把,让这个骄纵的沈静莲无从抵赖,背了这个黑锅。
沈静雪的心里头有过几分不安。随即却很快释然。沈静莲欺负她的事情又不止这一桩一件,她不过稍稍还了点利息罢了。而且沈静莲不过是背上了欺负嫡姐的名声而已,这名声,并没有冤枉了她,不过是借着此事宣扬开来罢了。
沈静雪犹豫了片刻,摇了摇头……而后终是点了点头。
她不是毫不知情的。从事实上来说,她确实冤枉了沈静莲。而当她得知真相之后,她也不曾坦白的告知老夫人,任由老夫人误会沈静莲。也许心底,她亦认为沈静莲是活该的罢。
好,很好。老夫人拍掌三声,清脆的掌声在东次间里头回荡。老夫人不怒反笑:“想不到我精心教养的孙女,竟都是这般的德行!好!很好!非常好!”
说罢,没有发怒,没有摔杯子,反倒哈哈大笑起来。
不知为何,老夫人没有发脾气让沈静云沈静雪两人毛骨悚然,心里头觉得有些隐约的不对。若是老夫人发了怒,待怒气消了,也便就没事了,可是老夫人不发脾气,却笑成这般的模样,听起来好像更为诡异。
老夫人体力不支,大笑了片刻终于止住了笑声,看着沈静雪的眸中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雪姐儿啊雪姐儿,你真真让我始料不及,始料不及啊……”
沈静雪看着老夫人越来越冰冷的眸色,心底蓦地腾升起了一种抓不住救命稻草般的惶恐。
☆、第三百四十章 乞求
沈静雪的心中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恐慌,她看不出老夫人眸中的神色,捉摸不透老夫人在想什么。因为跟镇国公府的那门亲事,老夫人变得分外重视沈静雪,从亲事口头上定下来至今,她日日呆在荣苑,与老夫人的起居饮食皆在一起,随侍在左右,老夫人对她喜爱至极,而这般的亲密,让她慢慢摸透了老夫人的性子,以及每一个眼神表情甚至很细微的动作都意味着什么。可是如今老夫人眼眸中的神色有几分变幻莫测,她有几分看不透。她唯一能够肯定的是,老夫人很生气,并且在酝酿什么让她一招致命的决定。
沈静雪屏住呼吸,静静的等待着老夫人的下一句话。因为紧张,她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背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老夫人停止了喃喃自语,眸中依然冰冷如昔,嘴唇翕动着,因为精力有几分透支,说话变得缓慢起来,一字一句道:“你这般的性子,怕是不适应镇国公府的生活,不适合当之柔的儿媳妇,我看,这门亲事就这般作罢了……”
仿似十二月的寒冰猛然而至,从头到脚的将她淹没。那股冰凉之意从脚底一路蔓延着,贯穿了她整个身子。沈静雪无法克制身子开始发起抖来。她的脚步开始变得虚浮,整个人轻飘飘起来,如在梦中。仿佛那句话不过是她梦中的幻觉罢了。
不可能,那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老夫人不曾说出“亲事作罢”四个字。
可是她仍不由自主的踉跄了一下。她抬头去看老夫人,由于极度的恐慌,嘴唇亦无法控制的颤抖的重复着老夫人方才的话语:“……亲事……作罢……?”
不,不可能的。两家的亲事早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镇国公府前两天已派人过来问名了。大抵整个京城的人都知晓她要嫁给镇国公府的世子杨加望。又怎么可能说取消就取消?
沈静雪涣散的眸色骤然回神,看着老夫人,声音有几分艰难。却仍然坚定道:“祖母,我与杨家世子爷的亲事,已是定论之事,怎么可以取消作罢?”
老夫人若是贸贸然的取消了两家的亲事,只怕会影响沈府的亲事。老夫人定不会因为此事而做出影响侯府声誉之事。绝不会。
老夫人看着沈静雪,她从沈静雪的表情已经猜到沈静雪的想法。却只是淡淡道:“前两日不过是问名罢了,还不曾纳吉。我会告诉之柔,你与望哥儿八字不合,不宜结为夫妻。”
八字不合,不宜结为夫妻……沈静雪双腿一软。连连跌退了几步。沈静云见状,上前扶稳了她。沈静雪却一把抓住了她,仿似她是她救命的稻草一般。沈静云这才发现沈静雪身子发软。几乎站也站不直。她只得费劲的搀住了沈静雪。
沈静雪自小丧母,继母待她极为不好,亲身父亲虽也怜惜她,总不能将太多的心思放在内院的事情上。她在戚氏的淫威下一直默默而艰难的生存着。忍气吞声,只是为了不惹了戚氏的不耐。随意给她寻了门亲事打发她。好不容易因她不肯嫁给戚氏的外甥而自残,因此得了老夫人的怜惜,更得了镇国公世子爷这样一门好的亲事,这门亲事,是无欲无求的她最后的一点希望与寄托。只要嫁给了杨加望,她的生活将有彻底的改变。翻天覆地的。她不必再仰着戚氏的鼻息生活。婆婆是自家姑母,自然不会亏待了她。而杨加望……
杨加望虽不过是个庶子,但他与她同病相怜。她并不介意庶子这个身份。他懂她的艰难。她由记得那日他在她耳畔留下的低低的忧愁的叹息。仿佛她所有的心思都被他看破。所有的情绪都被他感知,他与她感同身受。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她坚信,若是嫁给他,他们一定可以琴瑟和鸣的。
她无比期待着两人的婚礼。期待着她可以早日嫁给他。他与她从小便失去母爱。但她坚信她可以给他家的温暖。沈静初的亲事后,老夫人便开始与姑母商量两人的亲事。按着礼仪一步一步的走着。可是老夫人在这一刻。却忽然告诉她,她最期待。最想要的亲事,作罢了?
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沈静雪忽的挣脱了沈静云的搀扶,她“扑通”一声跪立在地,恳求道:“静雪自知有错,还请祖母收回成命!”
老夫人看着跪着的沈静雪。她知道沈静雪多想得到这样一门亲事。若不是出了这样的亲事,沈静雪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她温驯,听话,事事循规蹈矩,唯命是从。女儿沈之柔生不出嫡子,不过是将一个庶子记在自己名下,自然是有风险的。若是老了,镇国公两脚一伸,沈之柔的日子艰难还是荣耀,便要看这个庶子如何待她。所以沈之柔才想在娘家里头选一个侄女当她的儿媳。这般即便镇国公不在了,她仍能收到尊重与礼遇。而这儿媳的性情更是重要。
先前为何选定了沈静秋,如今却换成了沈静雪?便是看着沈静秋表面温驯,其实极不服管,喜欢擅作主张自作聪明。而沈静雪的温驯听话正对老夫人的胃口。可是老夫人如今却得知沈静雪背着她竟干了这么多的事情,甚至为了陷害戚氏,假装柔软受害,甚至故意污蔑戚氏。虽然戚氏亦是个不争气的,但沈静雪这些行为亦是不可取的。沈静雪所做的这些事情,与她之前温驯的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若以沈静雪这般阳奉阴违,心思狠毒的性子嫁给了杨加望,怕是沈静雪会为了杨加望对自家女儿阳奉阴违,恩将仇报。毕竟杨加望才是她的丈夫,与她的生活,以及所有的利益紧密相关。沈之柔不过是个名义上的婆婆罢了。
沈静雪如今的行为,推及到镇国公府的亲事上,恐怕亦是会偏帮着杨加望。反正若干年后,她便是镇国公府的夫人,镇国公府内院说话的人。老夫人绝对不能将这种悲剧的可能性发生在自家宝贝女儿身上!
老夫人淡淡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沈静雪,轻声道:“此事就这么定了。我会给你另寻一门好亲事的。下去吧。”
“不,不……”沈静雪跪在地上不肯起身,她拼命的摇头,想要说出恳求的话语。可是喉咙仿佛被鱼骨刺在里头,说不出半句话来。眼泪却不争气的掉了起来,犹如断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滴落在地。
沈静雪并不是一个轻易掉泪的人。就算在戚氏给她指了一门让她恶心至极的亲事,她亦不曾掉过一滴眼泪。就算她以此明志,撞伤了额头,她仍不曾哭过。她被戚氏刁难过无数次,责骂过无数次,没有一次委屈让她止不住心里的泪水。每次委屈,她都默默的吞下,而后心里暗想,今日所承受的委屈,他日定会让戚氏百倍的还回来。
可是这门亲事不自觉的成为了沈静雪的软肋。也许是她勾勒未来的蓝图太过美好,也许是她对于日后幸福美满的生活过于期待,或者是,每次想起杨加望时心中丝丝的甜蜜心情……总而言之,这门亲事已经烙印在她心中,已经成为她身上的一块肉,挥之不去。而如今,老夫人说要取消这门亲事,而且还没有半分反抗的余地,这个消息仿佛从她心里硬生生的剜去了一块肉,疼的她鲜血直流。
沈静雪语不成句。连一旁的沈静云以及柳氏看着都不由得觉得心疼万分。
沈静云与沈静雪关系要好,她知晓沈静雪有多么期待这门亲事。她知道沈静雪迫不及待想从戚氏的魔爪下逃脱,亦能感受到沈静雪对这杨家表哥是有淡淡的喜欢的。而如今老夫人说这门亲事作罢,沈静雪便不由自主的失了态。
老夫人看见沈静雪这般的模样,也有了一瞬间的心软。她知道这个孩子自小就没了母亲,日子过的比其他嫡女过的苦。这门亲事,也许是她唯一的希望。可不管如何,做出那般的事情便是大逆不道。她可以在外人的面前隐瞒了她的过错,却不能当她真的不曾做出那些事情。更不能明知她有这么多的问题,还将这般一个不合格的儿媳推给自家女儿,让受了大半辈子没儿子苦的女儿再受苦。
老夫人嘴里也不由得泛了几分苦涩。她怕自己看见沈静雪这般的模样会心软。她疲惫的挥了挥手,道:“此事就这么定了。雪姐儿,你还是先下去歇息吧。”
沈静雪不肯起身。她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事实上,就算她愿意起身,她亦无法起身。被此事打击的体无完肤的她,灵魂一下失去了支柱,仿似被抽空了一般。她爬到老夫人脚下,恳求道:“祖母,静雪求您收回成命,收回成命……”
后面的话语已哽在喉咙无法出声,沈静雪泪眼模糊的看着老夫人,泣不成声的乞求着。
☆、第三百四十一章 真相
老夫人别过脸去,不愿再看沈静雪。她淡淡的吩咐道:“丁嬷嬷,你将雪姐儿扶回房去,让她好生歇息一下吧。”
丁嬷嬷应是。而后给身后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半是搀扶,半是押着沈静雪拖出东次间。沈静雪想要挣扎,无奈却浑身发软,挣扎不得,如鲠在喉,无法言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拖出了东次间。
老夫人等沈静雪离开了东次间才回过头。毕竟是亲近了好一段时间的孙女,又是乖巧听话,事事顺从,又是细心体贴,无微不至,老夫人打从心底也是怜惜她的。若是看着她含泪悲戚离开,老夫人怕自己真会一时心软,而害了自家女儿。
沈静云则跪立在地,求情道:“祖母,雪姐姐是真心喜欢这门亲事的,还请祖母三思!”
老夫人敛了敛情绪,冷冷的看着沈静云道:“此事我已有定论。若非你与她合谋想出这些下作的手段,我又如何会取消了她这门亲事!”
沈静云不敢辩驳,只道:“孙女自知有错,不管祖母如何责罚,孙女都甘愿承受。只是雪姐姐的亲事,是她期盼已久的,而且姑母与祖母已经将亲事定了下来,贸然取消了亲事,只怕会影响雪姐姐的声誉,旁的人不知道的,定会恶意攻击雪姐姐的声誉,亦会牵连到沈家的声誉,还请祖母三思!”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道:“若你们有思量过沈家的声誉,便不会做出这般糊涂之事!如今东窗事发,倒想要声誉来遮掩过去!云姐儿,你不必再多言,我不会改变主意。下去静思己过吧。”
说罢,老夫人阖上双眸,单手撑着脸颊。一副不愿与她多说的模样。看在沈弘煊的份上,她不曾惩戒沈静云,只让她好好静思己过,可是她心里头亦是愤怒异常的。她这般喜爱的信任的云姐儿,竟然做出了这般龌龊之事,若不是看在三儿子的份上,惩罚绝非简单的思过这般的简单。
想起不争气的荒唐的三儿子,老夫人未免叹了口气。柳氏与沈静云的苦,她都看在眼里。只是,任何苦楚都不是做出这般下作事情的借口!
柳氏与沈静云退出东次间。柳氏虽一声不吭。但脸上不复以往的温柔和煦,眉头皱的很深。而沈静云仍是一脸倨傲。没错,她不该用下作的手段去设计陷害戚氏。可是,戚氏这不是活该么?而自己的母亲,受了这么多的委屈,难道就不应该补偿她么?说实话,沈静云并不认为自己错的厉害。惋惜的是她不曾为母亲挣的任何东西。这是父亲欠她的。这是整个沈家欠她的。
沈静云随着柳氏回了梅苑。柳氏摒退了所有人。就连贴身服侍的嬷嬷丫鬟也全数摒退。待丫鬟把门合上。那素来温柔的脸上却是罕见的厉色,连平日里的温声细语也变得异常严厉:“跪下!”
沈静云却是嘴硬:“母亲,我没有错!”
柳氏的脸色越发难看,她拔高了嗓音道:“云姐儿!你撺掇姐妹陷害二嫂,陷害自家姐妹,如今却还不知错?!”
沈静云恨恨道:“她们都是活该的!”
“啪!”
一记清凉的巴掌声打断了沈静云的话。沈静云左手捂脸。瞪圆了双眸,不可置信的看着柳氏:“母亲,你竟然打我!”
从小到大。柳氏别说打沈静云了,就连一句重话也不曾对她说过。而今,却为了活该被整的人而打她?
“你这般的不听话,不懂事,无视沈家家法家规。任意伤害姐妹叔婶,我就该打你。狠狠的打醒你!”
柳氏带着几分愤怒的斥责道,但更多的,是心痛,以及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沈静云因柳氏的指责而变得越发激动,控制不住的尖声反驳道:“女儿这般做都是为你好!女儿原本是想为你挣的主持中馈的事物的!”
这句话,沈静云方才在众人,甚至在单独面对老夫人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