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终痛下杀手的原因,也有可能只是巧合,但她必须要和卡洛琳取得联系,她不能无缘无故去找她。”
“她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
“谁知道?随便说些废话呗,她说要去找她。”
“然后就杀了她。”利普兰泽说。
“是,然后就杀了她。”我说,“一开始她还是先去了趟学校,把电脑打开。也许没有人会去查,但我敢打赌,她肯定在电脑上下载了一个什么自动运行的程序,让电脑自己打印资料打了两个钟头。每一个精明的凶手都会为自己准备好不在场证明,而巴巴拉自然不会忽略这些细节。然后,她开车去了卡洛琳家,卡洛琳已经在等她了。卡洛琳打开门让她进去,等她一转头,巴巴拉就用一个小铁锹敲碎了她的脑袋,那把铁锹不大,很容易就能放进女士的背包里。然后,巴巴拉拿出绳子,把卡洛琳的尸体绑起来,再把那只杯子放在吧台上,用注射器把小塑料袋里的精液灌进了尸体的阴道,这些东西大概是她从人工受精相关资料上看来的吧。最后,她把卡洛琳家的门和窗户统统打开,离开了现场。”
“当然,刑事案调查的过程比巴巴拉预料的要复杂得多,有很多东西是她完全不知道的。例如地毯纤维的分析对比,她留下了很多她从来没有想到会留下的痕迹。家里的地毯纤维贴在她的裙子上,然后留在了犯罪现场,还有几根她的头发。你还记得毛发和纤维组的人在现场找到了几根女性的头发吧?但他们并没有去查。还有,我敢肯定,她也没有想到我们会对精液进行那么详细的分析。我还敢打赌,她完全不知道我们可以查到电话记录,当那通电话最后被查出来是从我们家打出的时候,她吓坏了,她一开始没有想到会引火烧身。玻璃杯上的第三枚指纹也是一样,大概是她一时不小心留下的。当然,我们大家都没有想到的是,卡洛琳竟然已经结扎了。”
“当然,还有一些小插曲。生活不是做学问,现实不会尽如人意。莫尔托开始介入调查,他搜集了很多她从来没有料到会留在现场的证物,包括印着我指纹的玻璃杯。巴巴拉原本以为我可能会把那只杯子藏起来的,形势变得很不妙。她丈夫的生活开始崩溃,她丈夫似乎完全迷糊了,不知道到底是谁在陷害他。最后,妻子发现自己竟然对丈夫产生了同情,这是她万万没有预料到的。她并不想让他承受那样的痛苦,在冷冰冰的现实面前,她充满了愧疚,她安慰他,她准备随时说出真相,但到后来,幸运的是,她已经不需要说出真相了。当然,这个故事并没有一个快乐的结局,它还是一个悲剧。现在,她和丈夫之间的关系有所好转,他们找回了以往的一些激情和感觉,但这桩谋杀案还是会永远隔在他们中间。有些事情是丈夫永远没法对她讲的。而有些事情,也是她永远没法对丈夫说的。最最糟糕的是,她无法面对自己的良心。”
我说完了,我看着利普兰泽,利普兰泽也看着我。我问他还要不要啤酒。
“不要了。”他说,“我想喝威士忌。”他站起身把啤酒杯洗干净,然后把它放进盒子里,和其他的十一只杯子放在一起,把盒子合上了。
我给他倒了一杯威士忌,他端起来一饮而尽。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一切的?”他问。
“整件事?我想,我是一天弄明白一点点。利普兰泽,有很多天,当奈特去上学后,我什么都不干,就是坐在黑暗中,反复琢磨各种细节,一遍,一遍,又一遍。”
“我的意思是,你是怎么知道真相的?”
“当我听到卡洛琳被杀的当晚,有一通从我家打给她的电话时,我就想过。但当时,我以为是莫尔托伪造了电话记录。后来,我在卡洛琳家里又看到了那些玻璃杯,我发现,除了丢失的证物,剩下的玻璃杯其实正好是十二只,一整套,我就明白了。”
利普兰泽叹了一口气。
“你有什么感受?”
“很奇怪。”我摇摇头,“你知道吗,我看着她。她就在这里,帮我做晚饭,帮奈特做晚饭,还抚摸着我。然后,我突然明白了,我快要疯了。在很长的时间里,我完全不敢相信。有时候,我觉得,一定是莫尔托在陷害我,是他让我觉得巴巴拉是凶手。我翻来覆去地想,我多么想听到尼奥说,当年接受贿赂的就是莫尔托。但是,你知道吗,当最后我知道了真相时,我反而不惊讶了。”
“你不想看到她受到惩罚吗?”
我咬紧嘴唇,慢慢地摇着头。
“我做不到,利普兰泽,我不能这样对奈特,我们都已经受到了惩罚,我已经不欠任何人什么了。”
“你就不担心孩子和她在一起吗?”
“这我倒不担心。”我说,“巴巴拉和孩子在一起的时候,反而好很多。孩子能让她保持理智,她也需要有一个真正关心她的人在她身边,而奈特就是这样的人。我一直都知道,我不可能把他们俩分开,如果我真这样做了,对他们俩都没有好处。”
“至少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会赶她走了。”利普兰泽叹了一口气,“唉!”
我坐在利普兰泽开始坐着的椅子上,说:“我还要告诉一件你会觉得惊讶的事,是她自己要走的,我并没有赶她走。说不定再过六个月,我会在半夜惊醒时,把睡在一旁的她掐死。但现在,我还是想努力挽回一下。虽然她很疯狂,但必须承认,她是为了我才去杀人的。在这件事情上,我和她都有责任。”
利普兰泽笑了。
“唉。”他说,“你还真是招女人喜欢。”
“你觉得,我还想和她在一起是疯了吗?”
“你是在问我的意见吗?”
“当然是。”
“你最好还是离开她吧,你对她够宽容了。你觉得这些都是巧合?”
“为什么这么说?”
“你对这整件事的看法就不对。”
“举个例子?”
“比如说,你的指纹,是在那只玻璃杯上的,对不对?”
“对。”
“巴巴拉怎么可能觉得,只有你一个人会知道玻璃杯上是你自己的指纹呢?你又不能自己去比对,你得把它送去化验室。也就是说,一定会是其他人查到是你的指纹。”
“是,但我当时是犯傻了。巴巴拉觉得我应该能认出那只杯子,我不会把它送去化验室的。”
“这么严重的一桩谋杀案怎么可能会让你遗漏证物?”
我愣了一会儿,“也许,她觉得他们根本比对不出我的指纹,她只是把我的指纹留在上面,免得我去告她的密。”
“好吧。”利普兰泽又说,“但化验室那边还在分析精液,还找到了你家的地毯纤维。”
“但这些证据并不能确认我就是凶手。”
“那如果有人查了你家的电话记录呢?你自己也说,巴巴拉可能知道你曾经在家里给卡洛琳打过电话。她为什么要趁你在家的时候给卡洛琳打?为什么不用公用电话打?你怎么就确定,她完全不知道警方能查到电话记录的事?完全不知道自己留下了地毯纤维的事?完全不知道你的指纹有存档的事?毕竟,她听你说了十二年的破案故事。”利普兰泽把剩下的威士忌一饮而尽,“哥们儿,你对这件事的看法是错误的。”
“是吗?那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巴巴拉一方面想让卡洛琳死,另一方面想让你背上这个黑锅。如果要我说,我觉得,她完全没有料到的是,你居然打赢了这场官司。”
利普兰泽拖过来一把椅子坐下,我俩现在面对着面坐着。
“我敢打赌,当雷蒙德让你去查这个案子的时候,她肯定生气极了,她一开始并没有料到案子会是你负责。你是检察院的副检察长,并不负责凶杀案调查,你也没有时间。在雷蒙德参与竞选期间,你要管理整个检察院的各种事务,她觉得,雷蒙德不可能让你去负责调查,她只知道,雷蒙德应该不想让这件事四处传播。他会想让整个调查处于自己的监控之下,他大概会在警局特别挑选一名信得过的警官。我猜,巴巴拉觉得,这个聪明的警官一定能查到,凶手就是你。这个警官会很有经验,他会分析现场打开的门窗,分析化验室的验尸报告,他会发现这一切都是一个局。反正,他会是一个绝顶聪明的警官。巴巴拉以为会是这样,而且,这个警官还会非常了解你,曾经陪去你献过血,知道你的血型,说不定还知道你和死去的卡洛琳曾经有过亲密的关系,还知道你家的地毯是什么颜色。”利普兰泽突然停下来,他看着客厅外面,不合时宜地打了一个哈欠,“是的。”他说,“巴巴拉认为,如果是我查清这个案子,亲自带着手铐来逮捕你,那样才能让你伤得更深,这就是我的想法。”
利普兰泽冷静地盯着我。然后,他点了点头,仿佛是在说服自己。
“这也是有可能的。”我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我也曾经想过,但她说了,她并不想这样,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的预计。”
“这话什么意思?”他问,“她难道没有预料到,你肯定会接受调查吗?我是说,你以为她会对你说什么?说‘亲爱的,如果有必要,我一定会坦白一切救你的’。那你会怎么做?难道真去告发她?”
“我不知道,利普兰泽。”我看着他,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十五分钟之前,你还以为是我杀了卡洛琳。”
他叹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我又说了一遍,“但有两件事,我是确定的:第一件事是她杀了卡洛琳,第二件事是她很后悔,我相信她是后悔的。”我坐直身子,“不管怎么说,如果我去告发她,对我也没什么好处。”
“说到告发,你有把这件事告诉你的律师吗?”
“当然没有。案子结束后,我觉得,斯特恩好像有点明白了。有一天晚上,他跟我说,打算让巴巴拉出庭作证,但我很清楚地感觉到,他其实并不是真的这样打算,只是为了套我的话。那个大男孩肯普,也有自己的一些想法,他知道那份电话记录有不对劲的地方。但我绝对不会告诉他们真相,不会让他们在我和我妻子之间作出选择,选择到底应该保护谁、牺牲谁。我不想那样去打赢官司。我说过了,我不能让我的儿子失去妈妈。再说,就算她坦白了,也不见得能帮我洗脱罪名。如果我坐上了证人席,说是巴巴拉杀了卡洛琳,尼可就会说,这是我策划的一起完美犯罪。说我和巴巴拉婚姻不幸福,而我是一名检察官,我对案件的侦破和起诉体系了如指掌。说我痛恨女人,恨卡洛琳,也恨巴巴拉,但我爱我儿子。如果我和妻子离婚,我肯定得不到儿子的抚养权。所以,我才策划了这一切,让这看起来像是巴巴拉陷害我的一个局。包括在玻璃杯上留下她的指纹,包括用注射器注射了我的精液。也许,尼可还会说,我是利用巴巴拉自保,在自己形势不妙的时候,把她推出来分散大家的怀疑。说不定,很多陪审员都会这样觉得。”
“但这不是事实。”利普兰泽说。
我看着他。看得出来,我的话又让他开始分神了,他现在心里满是疑惑。
“确实。”我告诉他,“不是事实。”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那一瞬间闪过的怀疑。是知道真相,还是找出真相,是说出真相,还是相信真相,到底哪一种更难选择呢?
第四十一节 结案
雷蒙德给我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对他说,他的想法很荒谬。
“我觉得很好。”他说。
“我觉得不可能。”我回答。
“拉斯迪。”他说,“就当给一个赎罪的机会。”我不知道他这话说的是他自己,还是金德区的每一个选民。他一直在劝我,最后,我告诉他,如果他能安排好一切,那我愿意认真考虑一下。
一月份,由于民众请愿,市政府决定重新进行检察长的选举。市长波尔卡罗原本可以取消这次选举,但他这次却表现出了中立的态度。尼可积极地为自己拉选票,希望能保住检察长的位置,结果差一点儿成功。虽然在选举前两周,他开除了莫尔托,但有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包括雷蒙德、拉伦和莫菲瑞法官都公开反对他,最后,尼可以两千票的差距落选。他没有放弃,他说,还要参加南区区议会的选举,我希望他能赢。
波尔卡罗组织了一个委员会,推举新的检察长人选。雷蒙德就是委员会其中一员,这也正是他给我打来电话的原因。大家都在说,梅可本来是检察长的第一人选,但她自己不愿意离开现在法官的职位。雷蒙德告诉我,根据媒体的民意调查,我基本上已经获得了一致的支持。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在三月二十八日,在还有四天就是卡洛琳·波尔希莫斯被杀一周年的时候,我成了金德区的代理检察长。
我担任检察长的时候就想清楚了,任期满后,我不会再继续参选。波尔卡罗有好几次对我说,他觉得我完全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法官,但他这话并没有对媒体说过。我很喜欢我现在的工作。新闻报道中,我只是“代理检察长”。我和很多人之间的关系还维持着一种奇怪而紧张的状况,但这并不比我从家出门买鸡蛋时的感觉更尴尬。我想,如果我还继续待在这里,我就必须接受这样的现实。我这并不是勇敢,也不是固执。我只是觉得,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并不会比留在这里更加容易,我将永远都是人们谈论的话题。拉斯迪·萨比奇,倒霉的家伙。毫无疑问,是被人陷害了。尼可和莫尔托联手对付了他。真可怜!他好像和以前都不太一样了。
当然,卡洛琳·波尔希莫斯的案子也就此成了一桩悬案,没有人再说起它,至少是不会和我说起了。再说,就同一起案子对两个不同的人提起诉讼也基本是不可能的事。几个月前,有个蹲监狱的家伙说他知道这个案子的内情。我让利普兰泽去问他。利普兰泽很快就向警局报告,他说的都是废话。
我周末经常去底特律。但新的工作比我想象的更忙,我去不了的时候,巴巴拉会让奈特过来。我第二次去底特律时,巴巴拉让我在她那里住下,我们基本算是和解了。她不太可能会回到金德区。她在那边的工作很顺利,老实说,我觉得她也很希望和我、和金德区的一切保持距离。我们都知道,目前的状况是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的。很快,我们也许就会找到新的另一半。我有时候想,希望是个比我年轻的女人,因为我还想生一个孩子,但这种事情是没办法计划的。目前,巴巴拉和我还没有离婚,还是夫妻关系,这似乎让奈特觉得很安心。
我承认,有时候,我还是会想起卡洛琳,但已经没有了那种疯狂的渴望,也没有了那种奇怪的眷恋。我猜,我已经对她完全放下了。我时不时会对那段经历感到困惑。我经常想,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底想从她那里得到什么?是什么让我那样执着?最后,我觉得,大概是我感知到了她内心的痛苦吧。她强硬的态度之下透着疲惫,她在法庭上,会为了温德尔·麦克加芬那样的受害者据理力争,这些反而折射了她内在的痛苦。她自己也是有过不幸经历的人,她想用自己生活中每一个可以看到的方面来证明自己已经战胜了过去的痛苦,但其实,并没有。她就像古希腊神话中追日的英雄,永远也摆脱不了过去可怕的一切。我们每个人是不是都这样呢?
我想念卡洛琳,在我内心深处的某一个地方,我知道这是不对的。但我一定是感觉到了她内心的空虚,感觉到了她灵魂的寂寞。我早就知道,她带给我的不过是幻觉,但我还是沦陷在她的魅力之中。她的耀眼夺目、她的温柔可人、她的勇敢坚韧、她的大方得体,让我仿佛是飞跃了这个痛苦伤心的世界,离开了这个黑暗模糊的天地。我是多么想要逃走。我想念卡洛琳,我崇拜她,就像受苦受难的人崇拜着一个信仰。我心里有着一种汹涌狂野又大胆不羁的欲望,我想要最极端的喜悦情感、最极端的激情瞬间,我要火,要光。我想卡洛琳了。我心中充满希望。希望,永不磨灭的希望。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