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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父母呢?”有一次修浩问她。
她支支吾吾了一会儿,说在别的地方,又说死了葬在别处。许是自己也觉得话说的让人生疑,她看着修浩,可怜兮兮地扁着小嘴,“哥哥,你生我气吗,要扔下我不管了吗?”
“怎么会。”他安慰道,不舍得那张天真的脸露出难过的神色来。两人非亲非故的,也不至于到谁扔下谁的地步。也许是绿衣一个人孤苦无依才会把他当成依靠吧,他想。
这事说过了表面上算过去了,绿衣却后悔不矣,怕修浩看出更多的破绽来怀疑起她的身份。她现在是妖,是飞灵门的敌人,虽然她无心与他为敌,但是修浩却不一定放过她。思之再三,她趁修浩休息时,飞过几重山,想吸收多一点知识。
“就是你了。”她盯着溪边汲水的童子说。
在外人看来普通的少年,却瞒不过绿衣的眼。那人是妖,且道行不弱。绿衣许久没有饱餐,见了他面上带喜,也不多言,飞身落到他身后,用藤蔓缠住他的身子。那人挣扎了一下,手中的水袋落在地上,绿衣不慌不忙地凑近他脸前,吸取他的法力。童子的脸慢慢扭曲现出可怕的妖形,绿衣控制力道,不但是要他的法力,还要他的记忆。
既然他化身为人,自然知道些人世间的规矩,她没有在人间住过,不得不靠别人的经验来骗过修浩。不过她第一次想吸收记忆,那东西比法力更难吞食,吞下时若不细细消化,很快就会消散。她凝神品了一阵,听得旁边又有声响,靠藤蔓一查才知还有别的妖在。今天可有口福了,她开心地想,吸收的记忆一下子涌入脑中。不好,她暗想,急忙闪身逃离,远远的瞥住两名男子来查看童子的情况,这两人都是她惹不起的妖魔。
“小童……”一名粗壮的汉子扶起倒在地上的妖童,摇晃了几下知道他已经没救了,不由气急,朝四周扫了一眼,“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妖精,敢动殿下的人。”
“这样不成器的,哪里配得上当我的人,死了就死了,还省得我动手。”旁边衣着华丽的公子冷笑道。
“是。”汉子扔下妖童,欠身站到一旁,“公子,要不要属下去杀了偷袭的妖怪。”
“那人并不知我底细,不然也不会做这样鲁莽的事。这次我们出来本来就隐秘,算了,这笔账以后再说,她总归藏身在这附近。”他勾着嘴角,眼中是冰寒的杀意。他不要的并不表示别人可以随便动手。
“是。”汉子躬身道。
绕了远路,确定没有人追来,绿衣才敢回到家中。为什么弱水魔宫的庆目会到这儿来,她不解地想。幸好当时她从妖童的记忆中探知那些人的身份,不然她就回不来了。她身为妖,却不像以前的藤妖一样利用百姓作恶,如果不是身体的本能,她可能连妖力也不会要。一直以来,她都只想等着修浩回来,然后一直跟他在一起,她已经长大,长得和那个姐姐一样了,修浩应该不会再扔下她了吧。
妖童的记忆中并没有太多关于人间的事,绿衣不由气恼,又担心昨天的事惹来麻烦。要是让魔宫的人找到修浩,一定不会放过他。她从不打算加入魔宫,也不敢跟魔宫作对,如果没有去招惹他们,他们也不会找上生活在隐秘处的她。真是失算了,她懊恼地叹气,到了隔天,还记挂着这事。
“怎么了?”修浩看出她有心事,不知道她为难什么事。
“没有。”她连连摇手,不敢让他知道发生的事。以防万一,她跟他隐晦地说了声,“如果有坏人来,我们就搬家。”
“好。”修浩点头,猜她惹上什么不得了的人,不由好奇她到底做了什么。
绿衣没有多说,要是真到了危急时刻,她会保护修浩的。在她心里,修浩是最最重要的,比她自己还重要。
好在并没有人追来,修浩的身体差不多好了。之前追踪的妖魔早不知去了哪里,他少不得回飞灵门认罚,只是他放不下绿衣一个人,她好像认定了他会跟她一起住,他却迟迟没跟她说明,现在也不知怎么开口告辞。
“绿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一天晚饭的时候,修浩问起。他都休息了半个多月,是时候离开,如果绿衣不想一个人留下,他可以带她下山,找个地方让她安身。
“以后?”她瞪着无辜的大眼睛,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半晌,才像忽然明白过来一样,她小心问,“要生娃娃吗?”
这下子倒让修浩答不出来,含在嘴里的菜咽也不是吐也不是,慌张想要解释时,一看她天真的模样,猜想她并不懂话里的意思。“绿衣,这话是不能随便跟人说的。”
“没有随便,我只和哥哥生娃娃。”她认真地说。
修浩微愣,一直以为她当他当成可以依靠的亲人,没料到她还有另一层心思在。他对她并没有那份心,认真拒绝说,“对我也不行。”
“为什么?”一脸不解地看着他,绿衣是真的不明白。“是我不好吗?”
“不是。”他尴尬地说,努力想解释给不知世事的她听。
“那不就好了。”她菀然一笑,认定了修浩不会嫌弃她。
“你是很好,可是……”
“真的有哪里不好吗?”阻下他的话,绿衣紧张地追问,“我会改的。”
“不用。是我不够好,我心有所属。”他为难地说,即使修姗和他已经无缘,他还是舍不下这段感情。
“这有什么关系呢。”她不懂为什么他喜欢了别人,就不能跟她在一起了。
“这很重要,我心里有了别人,就放不下其他人了。”
“那如果没有她就行了吗?”她固执地问,如果是要让修姗消失才行,她会有很多办法。她现在是妖,杀一个人对她来说太容易了。
从她的语气中读到危险的意味,修浩略沉眼色,好声道,“不行的,她会永远在我心里,不会消失。绿衣,我会把你当成最疼爱的妹妹,陪着你,让你依靠,你这么乖,一定会找到更好的人共渡一生。”
“我不要别人。”拉住他的衣袖,她红着眼,泫然欲泣。
这种事连他也没办法安慰,修浩抱歉地看着她,摸了摸她的头,“乖,不要任性了。我的身体也恢复了,马上就要下山。等我走了,你自然会忘记了的。”
“不会。”用力摇头,她更紧地抓住他,“我一直一直都记着你,不会忘记的。哥哥,你不是说要住下来了吗,为什么又要走了呢。你说话不算数。”
晶莹的泪涌出眼眶,她委屈地看着他,越想越心酸。
修浩一时不知怎么办,他是一定得离开的。疼惜她难过的样子,他心下一动,不由说道,“要不,你跟我一起下山吧。”
“下山?”从没有想过离开山林,她的前身是藤妖,喜欢林木茂密的地方了,可她更喜欢跟修浩在一起。
“如果有不方便的地方就算了。以后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的。”
“不要。”她不想再等待了,眨着带泪的眼睛,她哽咽着问,“如果下山,我就能一直跟着你了吗?”
“随你。”他淡淡地说,心想,到了山上她见过更多的人,也许就放下他了。
“好。”笑着点头,她扑到修浩怀里,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去哪儿都可以。
修浩迟疑地扬起手,轻拍她的背,眉间渐渐聚起愁云。要是到时候她还是不肯离开他,他也不知要拿她怎么办,如果那时能查出她真正的身份,他也许能下定决心吧。
第五十九章 娇态
“哇,下雨了……”绿衣咯咯娇笑着,一手挡雨一手由修浩牵着在雨中狂奔。
两人下山已经有些日子了,看过了人群,聪慧的绿衣很快从他人的举止中学到不少跟修浩亲近的方法。多撒娇,扮柔弱,偶尔小漏春光……她看到好多女子都是这样把男人骗得团团转。不过最好用的,莫过于翻越山岭时,忽然被雨淋湿,之后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呵呵,这是她从捡到的书上看来的。修浩说那书不好,马上就扔了,却不知她只看了一眼就从上面学到了不少。
“这天气真是怪,刚刚在镇上还是晴的,一进了山就下雨。”修浩望着天空抱怨,拉着绿衣到一岩石下避雨。
呼风唤雨对绿衣来说并不算难,只是撑不了太久,她得在有限的时间多跟他甜蜜。
“哥哥,我冷。”她紧抱住修浩,胸前跟他紧贴着,眼中藏着狡黠的笑。
这雨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停,花时间生火好像没有必要。修浩也不好推开她,好声道,“拿件衣服出来换上吧,穿着湿衣服别着凉了。”
“嗯。”她略着不满的嘟着粉嫩的唇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离开他的怀抱,马上准备脱衣服。
“等等,”修浩连忙背过身,教训道,“跟你说了多少次,要等我转过身再脱衣服。”
“哥哥坏。”她羞答答地说,小声加了一句,“我不怕哥哥看见。”
无奈地皱着眉,修浩真不知拿她怎么办好。她总不是不怕羞地凑过来,又露出害羞的样子让他跟着不好意思。跟她说些男女间的避讳,她总是不听,很快就会像现在这样犯错,修浩已经说过她好多次了都没有用,有时他觉得她是不是成心逗他,可是不知世事的她不会有那么多心眼。他哪里知道,聪明如她早就把人间好的不好的都学会了一点。
很快换好了衣服,绿衣跳到修浩身前,伸手去解他的衣带,“哥哥,你也脱。”
“别闹。”修浩拂开她的手,看她衣衫不整,根本没有仔细穿好,微开的胸口暴露她粉白的颈子连胸前的春光都能窥见一二。急忙别开眼,即使沉稳如他,心下也有了一丝慌乱,“我去旁边换,绿衣,你把衣服整理好了。”
“是。”绿衣不情愿地答应,觉得修浩真像别人口中的木头人,不解风情。仔细盯着换衣服的修浩,将他露出来的身体看了个过瘾,等他快换好了,她转身收起风雨。
“雨停了,”修浩走到她身边朝天空望了望,这天气真怪,刚才还阴雨阵阵,现在又晴空万里了,“我们继续赶路吧。”
“好。”一边答应一边自然地勾住他的手,绿衣扬着嘴角看向别处,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现。
“唉……”他轻叹一口气,抽出手走到前面。他是越来越拿她没有办法了。想着划清界限不要再给她希望,可是她总是贴上来,他拉开距离也没有用。
走了几个时辰,两人进了森林深处,绿衣灵机一动,往树根上一绊摔在地上。
“好疼呀。”她可怜兮兮地叫着,苦着脸尽管没有成功逼出泪来,却成功地把修浩叫回来了。
“怎么了?”修浩扶着她到一边坐下,不懂她怎么这么容易摔倒,当初她是一个人住在悬崖边上总不会也这样粗心。
“疼,脚好像动不了了。”她带着哭腔说。
“我看看。”修浩脱下她的鞋袜,检查她脚上的伤势。细致的脚裸肿了一块,像是扭到了,他拿出药瓶洒在红肿处,想替她暂时止痛。
“腿上也疼。”她楚楚可怜地说着,把裤子拉到了腿上,露出雪白的腿。她可不介意让他多看点。
“只是擦伤。”快速拉好她的裤子,修浩冷着脸说,心下已经乱了。他和修姗从小长大也没有看过她的身体,他们的交往都是发乎情止乎礼。
“不用上药吗,如果留下伤疤怎么办?”她假作担心,似乎世间的女子很在意身上留下疤痕,不过她不在意,只是想让修浩替她上药。男人不是很喜欢看女人这些地方吗,她不介意,想让修浩多看几眼好让他喜欢上。
迟疑了一下,修浩也担心她细嫩的皮肤会留疤。把药瓶递到她手上,他正色道,“你自己涂吧。”
“哥哥不帮我吗?”她又露出可怜的模样,想让他同情。
“还是你自己来吧。”修浩淡然道,转过身背对着她,不想再乱了心情。
怎么这样,绿衣心下抱怨,朝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不过这样的他,她也喜欢。胡乱涂了一下药,她的伤都是变化出来的,一点也不疼,不过这可不能让他知道。
“我涂好了。”把药瓶递还给他,绿衣担心地问,“我是不是又给哥哥添麻烦了?”
“别多想了。”他安抚地摸摸她的头,朝她背过身,“来,我背你。再走一段路,我们找个地方歇一夜,明天到了城镇雇辆马车再走。”
“好。”她趴到他背上,柔软的身子压着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欢快地舞动着枝蔓。好开心,可以跟他贴的这么近。偷偷乐了一会儿,她认真地想了想,“哥哥,你对我这么好,其实你很喜欢我吧。”
无奈地笑了笑,修浩不知她哪里起了那么多古怪的念头,不想跟她较真,他随口应道,“是啦。”
“我就知道。”开心地搂住他的脖子,她嘿嘿傻笑,想着一直这样跟他在一起就好了。
可惜世事未必如人愿,绿衣没有料到自己一时犯下的错会给两人带来灾难。第二天,当修浩背着脚伤未愈的她准备下山时,有两人从天而降拦住他们的去路。
“那天伤我手下的就是你吧。”一名粗野的汉子凶神恶煞地瞪着修浩背上的绿衣,一点也没有把修浩放在眼里。
倒是公子打扮的庆目打量了修浩一眼,马上认出他来,“这不是飞灵门的人,好像还是三大弟子之一。”
区区一名飞灵门人,汉子还不放在眼中,听庆目提到三大弟子,他才认真看了修浩一眼,目色深了深朝庆目请示道,“主子,要不要……”
庆目不以为意的挥挥手,“会有人动手的。”
戏谑地看向绿衣,庆目像是打起什么主意。修浩已经发现两人是妖,他没有闻到妖气,而是从两人的压迫感判断他们不是否凡人。魔宫三子,之前他们已经见过庆长,庆音据传闻并不凶恶,那么他现在见到的应该是庆目,除夕飞灵门遇袭也是庆目所为。怎么据说无敌的男人会出现在人界,修浩想,心知这种状况要全身而退并非易事。
“你背着的是妖,你知道吗?”庆目像是好声提醒,一看修浩目光微变,不由得轻笑,“想不到堂堂飞灵门的大弟子也分不清她是人是妖。你们这样,还说什么除妖。不如趁早散了,投奔我魔宫。”
修浩沉下脸,将绿衣放了下来。绿衣畏惧地看着他,小心拉着他的衣服,生怕修浩恼了。她瞒着他并不是想要害他,只是为了跟他在一起才不得以说了谎,都怪庆目,如果他不说修浩就不会发现了。气恼地瞪了庆目一眼,她心下起了杀意。
轻笑地看向绿衣,庆目眼色略深就吓得她躲到修浩身后。妖力上的差别只一眼就分辨的出来,绿衣抓紧修浩的衣服,略微发抖。是她闯了祸,要逃是逃不了了,她只希望不要连累了修浩。可是,不可能是不是,魔宫的人又岂会放过飞灵门的人。
收回目光,庆目噙着冷笑,“看来你们的关系还不错,很好,本来我想把你们两个都杀了,现在可以留下你们中的一个。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略一定神,他的眼中发出金光射出几条光柱,像棍子一般竖在他们四周,把修浩他们困在光牢中。嘲讽地看了两人一眼,他气定神闲地坐在手下变出的桌椅旁,等着看他们的好戏。修浩深深看了他一眼,魔宫中人比他想的还要冷酷残暴。凭他现在一个人,根本不是他们两个的对手。他的衣袖还紧紧拽在绿衣手中,低下头他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她是妖,这个时候他是不是该痛快地下手赌一赌庆目的话是真是假。
能得他回顾,绿衣心下已经安然了,庆目的意思很明显,她明白现在的处境以及不得不做出的选择。她继承了藤妖的道行和心念,时光流逝的沉重过早的压在婴儿的她身上,她被植入妖果时心智已开,那时她在一片混乱中所认定的就是修浩温暖的臂弯,那是她一生的追随,这份心情,她从开始就没有变过。能够反过来吞食藤妖靠的就是这份心智,她混沌的脑中是还没有形成系统的知识,唯一清晰的便是关于修浩的事。她不会伤害他,她要跟他在一起。
“鲨威,要跟本座赌赌谁能活吗?”庆目戏谑地问,目光在两人身上掠过最终落在修浩身上,他嘲讽道,“飞灵门人,不要让本座失望。”
“那小的就赌女妖会赢。”汉子大着胆子说,一点也摸不准庆目的意思,为什么要留下一个都杀了岂不干净。
第六十章 短暂
他们的生死难道只是别人无关痛痒的赌局吗,修浩目光微冷,转头看向绿衣。她像是有所觉悟的样子,现出藤蔓,认真地看着她。怎么又是藤妖,修浩想。
“你和里山村的藤妖有什么关系?”
想把实情告诉他,可是现在说了又有什么用,绿衣没有回答,眼中尽是委屈。早知道会这样就把自己的事一一跟他说:她不是一般普通的妖怪,是喜欢了他很久从小就认得他的妖怪。
看来的确是有关,从她的态度上,修浩就看出来了。她是为了替藤妖报仇而来,还是有别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