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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追查过,那米行也不是什么规规矩矩做生意的,看见一些外乡人买米就故意抬高价钱,甚至从中短斤缺两,最后才把事情闹大了※以,开封府一上门,他们为了息事宁人,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想要蒙混过去。李建也不想闹出大事,便想派人追查那几个汉子就算了,谁知又闹出今天这么一出。”
说到这里,他不由暗中庆幸不已※幸高俅和那位千金都安然无恙,否则若是出了任何问题,他这个开封知府就铁定完了。别说台谏那一关过不去,就连赵佶也不会轻易放过他。待到那时,他就连叫苦都来不及。
高俅在意的并不是事情的经过,横竖他已经把人证带到了开封府,接下来的事情自然不用他操心。“阮兄,我想问的是,如今汴京这样的外乡人是不是很多?”
“呃……确实不少。”阮大献愣了一下,但立刻反应了过来,“这些年黄河水患日益严重,时常会有灾民流离失所,再加上因为收成不好而背井离乡到大地方讨生活的人,京畿的压力就越来越大了。”他略微顿了一顿,见周围没有外人,便刻意压低了声音道,“朝廷朝令夕改,对于民间来说则是无所适从,再加上完税都得用钱,钱贵米贱,百姓苦不堪言,负担不可谓不大。”
对于阮大献地认识,高俅一直停留在曾布亲信和善于见风使舵这一点上,对于其他的了解不多,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沉吟片刻,他便又开口问道:“那么,这些人在京城中是不是大多找不到活计?”
“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农人离开土地,能做的只有一些卖力气的活,而汴京靠力气过活的本就有一帮苦力,一来二去,新人自然就得遭到排挤。若有些其他手艺的还能勉强糊口,其他的除了投军那条路,便只有……”
尽管阮大献话说得隐晦,但高俅还是听出了那句未曾出口的话代表着什么。看来,若是不能尽早想出办法,别说裁汰厢军,恐怕厢军的队伍还要膨胀几分。
出了开封府,高俅稍稍抱紧了手中的女儿,早已没了最初出门时的好心情。要想强兵必先富民,否则什么都是一堆空话,可是,钱,钱又从何处来?他仰头望着天空,思绪又飞到了不久前刚刚出海的船队上。
由于自己私底下的诸多运作,这一次的出海完全符合了一个船队的规模,足足有十艘之多,光是每艘船上配备的军士就有二十名,可以说,没有官船之名而有官船之实。这其中,五艘船是前往高丽和日本,还有五艘则是远下南洋。
“唉,若是大宋的金银产量不是那么低的话,大可让这些像铜钱一样在市面流通,钱荒便可稍稍缓解。”脑海中突然转过了这样一个念头后,高俅又想到了后世清朝那动辄千万甚至上亿两白银的赔款,若是让白银更多地进入流通领域,那么,至少商贾便不会囤积铜钱作为货币储备了。
“银子,可银子又从哪里来呢?”
后世上亿两白银的赔款也不是单单靠数百年积累来的,其中的大多数来自于欧洲的商人,而这些白花花的银元又大多掠夺自美洲,通过茶叶贸易大量输入中国。而对于现在这个时代而言,即便能够将茶叶输入欧洲,也很难换到那么多的白银〖考着一个又一个棘手的问题,高俅渐渐闭上了眼睛。
第二部 第二十九章 扬帆出海
对于童贯而言,这一次奉赵佶密令出海自然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大机遇。从接到诏令开始,他就开始策划每一步的行动,事无巨细无所不包,唯恐出了一丁点差错。毕竟,不同于其他内廷派到各地的提举官,他这次完完全全是密令行事,不仅不能惊动地方官府,还要设法加以遮掩←虽然身怀赵佶密令,但若是过早拿出来,不但会把整件事情搞砸,还可能把自己的前途全都赔进去。
四月初,他带着四个精挑细选的内侍直奔杭州。出于谨慎的考虑,那四个小内侍都是十几岁的少年,纵使有心人也很难看出他们的阉宦身份。一行五人坐船一路南下,沿途不断打听各地风土人情,还未到杭州,童贯便对江南的情况有了一个大致了解。
到了杭州之后,他也没有直接去会连建平,而是径直去了玉山茶场,以大买主的身份顺顺利利地在整个茶场中转了一圈。直到第三天,童贯方才带着四个内侍造访了连府。
由于早就得到了高俅送来的消息,因此尽管知道童贯官职不高,连建平依旧不敢怠慢,竟是亲自出门将人迎了进去,而后又殷勤地奉茶招待。
彼此客套了两句之后,童贯和连建平渐渐熟络了,也就不再客套,一语直入正题道:“连大官人,我先前去玉山茶场转了一圈,发现那里除了昂贵的贡茶之外,还有不少积存已久,很难再贮藏下去的次品茶叶。须知此次本钱虽然雄厚,但是也不能在单单一样东西上花费巨资,所以我认为,不如花几个小钱把这些茶叶买下来,不知连大官人意下如何?”
连建平闻言微微一怔,随后点头笑道:“童供奉说得是,如今新茶刚刚上市。茶农那里隔年的旧茶自然会贱价抛售,正是收购的大好时候,我会派人去办的。”话虽如此,事实上,他却很是不以为然,毕竟,再过一段时日,新茶便会满街都是。根本用不着买这些变了味的旧茶。
童贯自以为提出了高明的建议,再加上连建平一幅恭顺的态度,这自然让他心中洋洋得意。在宫里的时候,他无论是见到宫妃还是官员都不免矮一截,哪里会有现在这种待遇?不一会儿,他又想起了高俅事先地告诫,心中微微一惊,随即立刻恢复了那幅荣宠不惊的神态:“连大官人,我虽然受圣上指派,但不过是一个闲人。不懂这些生意往来的事情。因此还是你们拿主意,我不会横加干涉。”
连建平闻言愕然,但马上满脸堆笑地连连点头:“既然童供奉如此说。我照办就是。只不过海上的营生风险不小,在船上的时候兴许要委屈了。”
童贯大手一挥,很是自信地大笑道:“连大官人多虑了,这点风浪不碍事。出门在外,我不会计较这么多的。”
话虽如此,在连府之内歇息之后,随行的一个小黄门仍旧忍不住问道:“大人,您老明明是圣上亲口选中的人物,更有官品在身,远不是连建平区区一个商贾能够比拟地。何必事事听从他的吩咐?”
对于这个大人的称呼,童贯自然感到万分惬意←虽然身为阉宦,但却最痛恨这个残缺不全的身子,一心希望能够出人头地,像当年的师傅李宪那样统军在外建立功勋。区区一个内廷供奉官,根本就无法满足他的胃口。
“功劳?你们得太简单了!”端着一种教训的语调,童贯的目光在四个小黄门身上一一扫过。“内廷的事情牵涉到朝堂,比如说这一次的事情便是那位高学士地手笔,连建平虽然只是一个商贾。却和他关系不同寻常,我又何必和别人过不去?再者,圣上既然委了我随行监督,那只要有功劳就必定不会少了我一份,苦苦争功反而会给人一种急不可耐地感觉。我这么多年都忍了,又何必急于一时?”
他见四人口中唯唯,但似乎还有些不以为然的样子,不禁冷哼了一声:“没见识的东西,才入宫这么几天就这么心急,将来如何立足?都给我听好了,一路上不许惹事,不许摆出宫里人地架子,否则我半道上就命人把你们扔下海去喂鱼!”他的脸上突然浮出一缕煞气,一字一句地道,“当年师傅怎么教我的,我也是怎么教你们的,要是你们自己不长进,我就当白教了你们这些徒弟!”
由于高俅和连建平本身就是大商贾,因此备办货物压根没花多大工夫,只是十数天,各色物品便已经齐全。连建平又斥巨资买下了一处造船的工场。然而,就在他和童贯等待扬帆出海的时候,一个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入了他们耳中。
“什么,朝廷竟然换了杭州市舶司的提举官?”
听到这个消息,连建平几乎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而一旁的童贯也有些愕然,要知道,直到临行前,赵佶也没有透露此事,此时突如其来的这么一遭,究竟是怎么回事?因此,不待连建平开口再问,他便劈头盖脸地问道:“新任提举是谁?”
“不知道。”那个连府家人老老实实地垂手答道,“消息是从市舶司传来的,武大人自己受到吏部文书,说是不日即将离任,至于是谁接任,小人并不清楚。”
连建平登时眉头皱得更紧了,要知道,他已经在事先打通了提举杭州市舶司武明源地关节,只等着万事俱备起航的那一天。再者,此事连天子官家都不欲声张,突然换一个人岂不是平添麻烦?正在他焦虑之际,耳畔突然传来了一个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童贯见面前的家人莫名其妙,立刻挥手命其退下,等到厅中别无他人,他方才正对着连建平说道,“我们是多虑了,圣上英明,果然不是我们这等凡夫俗子可以揣测的。”
“童供奉的意思是说…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學網…”连建平起初也认为赵佶是换了心腹到杭州市舶司坐镇,但左思右想又觉得不像,毕竟,堂堂天子官家过问一个区区正七品小官的任免,这也太儿戏了。
童贯此刻却显得把握十足,他见连建平仍旧有些不解,便笑着提点了一句:“连大官人,莫非你忘记了,朝中的高学士还有一个弟弟?”
“嗯……原来如此!”连建平顿时恍然大悟,心中不由佩服童贯的善观风色,对于高俅信中地那几句评语再不敢小觑。“若真是如此,高学士一定不会任由那位三公子单独赴任,应该会有能员随之而来,则此次之事便再无纰漏!”
和童贯所料稍稍不同的是,数日之后,新任提举官果然匆匆走马上任,然而,此人却不是高僳,高僳只是作为市舶司副提举一同抵达←之前授承务郎,比同科的状元低了两级,但此番就任市舶司副提举之后,职官已经一跃而至从七品,算得上升迁快速了。
尽管只是副职,事先又没有任何经验,然而,在早年就在泉州市舶司任职的提举官廖怀昌的帮助下,高僳很快便熟悉了一切运作。另一头,连家的船队也领了公凭准备出海,连烽亲自领衔,水手的队伍中更是不乏精英人物,那个熟悉北方水域的陈无方,更是义无反顾地登上了大船。对于他们这些知情者来说,此行不仅代表着富贵,更有可能代表着权势,因此无不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就在严均回国之际,千里之外的大海上,童贯正在船舷上眺望着远方。尽管什么都看不见,他却仍旧感觉到一股深深的兴奋。和那四个吐得稀里哗啦的小黄门不同,他很快就适应了海上的风浪,时不时会出船舱和陈无方交流一番,也渐渐了解了海上营生的诸多名堂。
听着陈无方讲述昔日往事,他不由兴致盎然:“如此说来,早在朝廷禁止和高丽互市的时候,福建就曾经多次派船出海?那些官员可真够大胆的,就不怕御史台有人弹劾他们枉顾朝廷律令么?”
由于彼此相处得熟悉了,因此陈无方早就收起了那点敬畏之心,恢复了一个老人的喋喋不休。“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再说了,高丽原本就仰慕我朝文化,但凡我朝运过去的货物,十有八九都能卖个好价钱,商人逐利,自然是趋之若骜。而他们有的时候也会带去官府的公文,所以要说禁令嘛,那是早就打破了,彼此心照不宣而已。”
童贯心中一动,将在外君另有所不受的道理他当然明白,然而,区区一路的主官便敢大胆到这个份上,他还是第一次知道。既然如此,倘若自己让此行的收获更大一些,那应该只会有功不会无过吧?
“陈老,高丽和日本的情况究竟如何,你是否可以再说得详细一些?”他笑吟吟地望着陈无方,眼神中藏着一种说不出的狡黠,“先前公子的话你也应该听得很明白,倘若能够有所建树,我们的功劳就不止一点点而已。”
第二部 第三十章 权臣能臣
“父亲!”蔡攸一头扎进书房,很有些兴奋地道,“听说彭汝霖已经上了奏折弹劾李清臣,那个老家伙应该在政事堂待不长了!”
京头也不抬,专心致志地写着手下那幅字,末了才无可无不可地问道,“奏折既然上了,朝堂上其他官员是什么反应?韩忠彦一向和李清臣互为表里,李清臣这回落难,他难道一点反应都没有么?”
蔡攸歪头想了想,然后却有些奇怪地摇了摇头。“韩忠彦一点反应也没有,仿佛此事和他丝毫没有关系,李清臣自己也只是上书自辩,旁的举措就没有了。奇怪,难道他们这一次就准备完全不做抵抗,任由曾子宣占了上风不成?”
“看来韩忠彦是不得不退让了。”蔡京这才搁下了笔,慨然长叹了一声,“比起韩忠彦来,曾布更得圣眷,这一点从这些时日圣上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陈佑之所以能够保住官职,不过是因为高伯章的作用,并非是圣上嘉许其忠直。而比起韩忠彦的保守来,曾布在很多方面都颇对圣上的脾胃,占得上风是自然而然的事。”
“曾子宣那点治国的本事算什么,不过是夸夸其谈而已,哪里比得上父亲!”蔡攸极度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便领受到蔡京一个不悦的眼神,顿时悻悻地把剩下的话吞了进去。
蔡京不再理会儿子,随手拿起那幅字吹了吹,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到了一旁,另外拿出了一张信笺,略一沉吟便奋笔疾书了起来←时而蹙眉沉思,时而笔走龙蛇,足足花费了小半个时辰,他方才满意地看着书桌上那三四张信纸,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直到此时,一旁颇有些百无聊赖的蔡攸方才找到了开口的机会。“父亲。您又给那个高伯章写信?您用得着那么抬举他么,不过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小人,亏了从龙之功方有今日,您频频示好他却不领情,您干吗还要和他如此热络?”他见蔡京沉默不语,误以为自己的劝说有了效用,越发口若悬河地道,“曾子宣如今只有韩忠彦这个心腹大患。若他想独掌权柄,一定会有需要借重父亲的地方,到了那时,父亲谋一个起复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住口!”蔡京见这个儿子越说越不像话,不由恨铁不成钢地斥责道,“你懂什么,事情若是有那么轻易,我当初又怎么会落到如今的下场?从龙之功,我和你叔父何尝没有从龙之功,但唯独是亲疏之分而已!曾布是想把韩忠彦赶走。但是。一旦韩忠彦去职,政事堂一定是曾布一家独大,圣上怎么会容许这种情况发生?你看好了。李清臣一旦罢职,韩忠彦一定会上表请辞,那个时候,圣上一定会留住他地!”
“谁知道……”蔡攸低声嘀咕了一句,再也不敢在面有愠色的父亲面前多待,很快退出了书房←虽然野心勃勃,却不像乃父那样少近女色,对于汴京的风月圈子来说,蔡家大少可谓是名声在外。
“唉,攸儿的脾气若是不改改。我难免会后继无人啊!”蔡京怔怔地扫视着空荡荡的房间,许久才叹息了一声,随即便聚精会神地看起自己写成的那个条陈←最推崇的便是王安石,不仅因为其锐意变革的决心,更是因为王安石和神宗皇帝君臣相得地默契,因此,他最最希望的便是找到一个能够采纳自己意见的君主,而今看来,年轻的赵佶正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蔡家两父子在书房争论的时候。高俅正坐在曾布府中喝茶。如今人人都知道他和曾布交情不浅,这点往来自然不会引来他人诟病。凯觎曾布权位的人难免顾忌到高俅在天子官家面前的分量,反之,嫉妒高俅的则要掂量掂量是否对付得了曾布这个帮手。因此,曾高“增高”的传闻也就渐渐广为人知。
“老弟,要不是看在你地面子上,这一次,我一定把那些讨厌地台谏官一撸到底!”曾布品了一口江南刚刚送过来的新茶,便愤愤不平地抱怨道。话虽如此,他心中其实也清楚得很,如今的天子官家虽然年轻,却并不是容易糊弄地人,因此只能在嘴上发泄发泄。
“曾相,若是对这些事情耿耿于怀,岂不是告诉人们你有失宰辅风度?”高俅不以为然地置之一笑,随即正色道,“今次我来,其实是有一桩要事知会你一声?”
“什么事?”曾布这下子再也不敢怠慢,神色陡地一变,“难道是圣上那里又有对我不利的风评?”
高俅仔细回忆着日前赵佶对自己说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最后才郑重其事地警告说:“圣上并不喜欢李清臣,将其罢职是板上钉钉的事,但是,韩忠彦如今还不能去职,所以曾相你不可逼得过紧。”
从内心深处而言,他自己也不想让曾布大权独揽,要知道,如今两人的良好关系是建立在彼此互利互惠的基础上的,万一曾布一人独霸政事堂,那么,自己这个赵佶最信任的人就只能是一个碍眼的绊脚石,别看现在风光得很,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