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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目瞪口呆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倒不是因为金枝挺身而出拯救春红院,而是金枝这个长相,要是让张副官看见了,那她春红院就是罪加一等!
四爷也看出了苏妈妈的忧虑,连忙对金枝说,丫头,你长得可不像小云儿。言外之意是,你可不漂亮,冒充张副官的姨太太,可不是闹着玩的。
金枝一梗脖子,说,怎么着呀?我也是大黄花闺女一个!张副官看上我,我就立马跟了他,看不上我,就立马走人!有什么哇?舅舅,咱们走,别这儿啰嗦!
说着,拉着四爷就要出春红院。
苏妈妈一看这样,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走一步,看一步。就冲着钮四和金枝身后说,等等!既然金枝姑娘代替小云儿,那也就是我的干闺女,不能这么就走,“二楼”!
大茶壶“二楼”过来,说,在!
去叫一辆漂亮的花车,我给金枝姑娘打扮打扮,咱们热热闹闹把金枝姑娘送回去!
钮四拉着金枝回来,苏妈妈给金枝打扮好,又换了一套新衣裳,这时候“二楼”也把专门拉新娘子的洋车叫来了,一共三辆,金枝、钮四和苏妈妈一人一辆,出了门,门口的一个吹喇叭的吹起了欢乐的曲子,这吹喇叭的是个经常在这一带要饭的,名字叫物理课代表,听说这里死了人,拿着喇叭本来准备跑到这里给小云儿吹送丧,一见出来了一个新娘子,就改吹了《欢乐颂》。
金枝姑娘就这么出了春红院。
张副官娶了春红院的姑娘做姨太太的消息,立刻传遍了整个天桥地区。
那金枝 第一章19
钮四和苏妈妈坐着花洋车,把金枝送回那家小院。那老太太一看,金枝变成了小云儿,一个劲儿地替小云儿姑娘惋惜,又一个劲儿地安慰苏妈妈。
苏妈妈有金枝来救火,让她暂时躲过大难,心里早就忘记了小云儿,一个劲儿地跟那老太太夸奖金枝姑娘长得好看。
那老太太知道自己的闺女长的什么样子,心里想,这个老鸨婆子嘴可真甜。
安排妥当了,苏妈妈急着要回去,钮四也要走,就陪着苏妈妈一起出了门。
金枝心里还想着自家院子的事,从屋里找出一块门牌木板,不到一尺的宽窄,这是当年那二爷刚刚搬到东河沿来的时候,在门口挂过的门牌,上面写着“那府”两个字。后来金枝觉得比起原来内城她家大门口的那府门匾,太寒碜,就给摘了下来。
现在金枝把木板翻过来,用毛笔歪歪扭扭地亲手写上了“张公馆”三个字,然后走到院门外面,把门牌端端正正地挂在院门上。退了几步,又从远处看了看,才高高兴兴地走进院门。
金枝想完自己家院子的事情,又想自己的事。今天早晨出门还是老姑娘,一眨眼就变成了大总统副官长的姨太太,虽然不是正房,但是人家毕竟是当今的英雄人物。小金枝昨天还受地痞流氓的气,今天就一步登了天。
金枝回到房间,对着镜子看自己,觉得自己挺好看,能配得上张副官,越想越高兴,嘴里唱起了小曲。
这时候,忽听有人敲门,金枝站起来正要去开门,那老太太说,我去!
有了一个想像中的金龟女婿,那老太太腰杆儿也硬了,气也粗了,走到门口,开了大门,大声地说,你们找谁呀?
门口站着闲人北京男,他说,听说您的院子租了出去?他是来打探底细。
那老太太大声地说,别来问我,你去大总统府找张副官去问吧!说完,咣当一声关上了大门。
到了晚上,那老太太进了北屋收拾屋子,铺床叠被,然后喊金枝过来,给她讲做女人的知识,听得金枝坐卧不安,一阵一阵地脸红。娘俩一边说话一边等着张副官到来,等到半夜也没有人影。
金枝有点心烦,让老妈先回西屋睡觉,自己一个人安静待会儿。坐在床前,想着做女人的害羞事,不知不觉到了天明。
小胡同大杂院里面养的鸡们都喔喔地叫了,还不见大总统张副官的影子。金枝这时候感到有些疲倦,窝在床上,睡着了。
大总统府这边最近有点烦心的事儿。那帮子安徽人控制的国会吵吵着,要按照袁世凯死后留下来的规矩进行总统选举。消息灵通人士预测,冯大总统这次选票难过关。拜把子安徽兄弟段祺瑞,倒也不往死里整冯大总统,安排让出几个师团让冯大总统管制,让他保留一点实权,也保留一点下台后身家性命的安全。
冯大总统急忙派亲信去抓军权,其中一个师远在江西,急派副官长张宗昌,要他立刻去江西上任师长。张宗昌匆忙上任,把新看中的姨太太小云儿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那金枝 第二章
那金枝 第二章1
陈嘉善看到隔壁那家小院门上挂上了张公馆的牌子,知道一时半会儿自己要不回这个院子,也省了给天桥帮的一百块大洋。说亲的女家的人已经不小了,结婚的日子不能再拖了。正巧这个时候,冯大总统也下台了,讨厌政治的黄老爷子一高兴,就让陈嘉善搬到米市胡同自己家来了,让他当个倒插门的女婿。东河沿的大车店还是当库房,多放了一些东西,派了一个伙计看着。
黄家院子在米市胡同南海会馆的南边不远,跟南海会馆的大门一样,也是从街面下了台阶进院子门,过了院子门再上台阶。这种坑式的大院门,在北京南城有不少。传说大清入住北京之后,留用的一部分汉族官员为了表示自己的臣服,把院子大门改造成这种坑式。
民国之后,满汉一家,这坑不坑的也没有人在乎了。再说黄家也不是官员,是个商人,拿今天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开宾馆的。黄家住在这里,只是图个离人来人往的南海会馆近乎。
陈嘉善跟黄家闺女结婚,在婚礼上见到不少黄家的亲朋好友。因为黄老爷子是康有为的房东,认识不少各界名流。黄老爷子戊戌变法之后受牵连,蹲过大牢。去年张勋复辟,因为康有为也参与,失败之后,讨逆军清剿复辟分子残渣余孽,他又受牵连,蹲了几天。老爷子一生不太关心政治,但是总被政治风波卷进去,他的故事,有人另外写书叙述,我们还是回到他女婿陈嘉善的故事上来。
在黄家的亲朋好友中间,有一个姓白的广东老乡,是个文人,刚来北京发展,一腔热血,富有激情,听了陈嘉善讲了他勤劳致富,到头来老贵族那家欠账不还,赖在属于陈家的院子不走,如今又巴结上了新权贵,挂上了张公馆的招牌,于是,晚上回家写了一篇文章,第二天发表在他任主笔的《万象报》上,题目是《如此狐假虎威民国咄咄怪事》,文章中还点了冯大总统副官长张宗昌的名。
那时候的新闻与后来的国民党政府相比,还算是有点自由,什么乱七八糟的攻击要人的新闻时评都有。虽然事情牵扯到冯大总统的副官长,但是冯国璋已经下台,他的势力已经很微弱,是垂死的蚂蚱,因此政客们已经失去了利用这件事情的兴趣,没有什么反应。被点名的还有那个张副官,人也不在北京,正领着一个师在南方跟对抗北京政府的叛军打仗,也看不见这张报纸。唯独有一个人看了,心里不服,那就是钮四爷。
这天,钮四爷拿着这张报纸,来到前门外果子巷《万象报》报社门口,冲着里面吆喝着:姓白的,你丫挺的出来!
小白先生耳朵上架着毛笔,走出来,瞧了瞧四爷,说,什么事呀?
四爷说,我今天跟你好好理论理论,你出去到菜市口打听打听,那陈村南货店原来叫什么,叫那庄!是我姐夫那二爷开的铺子。你说,有开店的东家破产,掌柜的倒发了财的事情吗?这里面多少猫腻【猫腻:北京方言,指隐秘的或暧昧的事、花招。】,明白人都看得出来,你丫挺的得了陈嘉善多少好处,在报纸上胡说八道,今儿个你不说明白了,咱就在这门口单练!
别看钮四对天桥黑帮“一脚踏天桥”点头哈腰的,对春红院的妈妈苏小颂总是笑嘻嘻的,但是钮四对那帮子文人笔杆子从来都不客气,知道这帮人最好欺负,所以说话特别的横。
这时候报社的老板老秦出来了,连忙鞠躬作揖,对四爷说,您别急,进来喝杯茶,消消气,有什么话咱慢慢说,错了的,改了,给您道歉,不就得了。
那时候报纸面孔变得也快,今天说白的,明天就说黑的,怎么能吸引眼珠子赚钱怎么来。
小白先生是文化人,也懒得跟钮四爷辩论,扭身回办公室去了。
北京人老秦虽然办报纸,但是自己文化不太高,主要是跑跑社会关系,维着报社的面子,天天想法子增加销售量,具体写什么东西,他只是看个大概其,都交给主笔去负责。见四爷在门口叫板,出门一看不认识,是个小人物,听他提起的那二爷的那庄,老秦倒是知道一二,于是,就把四爷请进来,听他唠叨着,老秦一路赔着不是。等送走了四爷,老秦来到小白先生的办公室,把自己知道的前因后果,如那二爷确实是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但是陈嘉善不加阻拦,总在那二爷急着等钱、头脑不清醒的情况下设套子让二爷钻,也是干尽了缺德的事情。老秦让小白回头再写一篇文章续集,把这些事情写出来,那家那边就不会来门口骂街了。
小白碍着老乡陈嘉善的面子,这续篇写不下去,最后没辙,写了个辞职书留在办公桌上,到别的报社另谋高就去了。
钮四爷等了几天没有看到下文,就又来到报社找老秦。老秦说小白已经被开了,也没有人写,不然您亲自写,我们给您登出来?
钮四爷回到爱晚居动了笔,写了好几个开头写不下去,过了两天也忘了这事儿。
小白的文章没有帮上陈嘉善什么忙,倒是给钮四爷帮了忙:更多的人知道了钮四爷是冯大总统副官长姨太太的舅舅。虽然冯大总统现在下台了,但是人还活着,说不定哪天还上台;张副官现在是带兵的师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当上大帅带兵打回来了。所以大家给钮四爷面子,照顾他的生意。
爱晚居的门脸显得小了,除了妓院叫餐的依然红火,来坐堂品尝青楼菜的客人也越来越多。四爷又从天桥小广场的北面租了一套宽大的门脸,把爱晚居搬了过来,老爱晚居专门做送餐,两边生意交相呼应,格外兴隆。
那老太太和金枝住在小院子里充着门面,但是一分收入没有,也全靠钮四爷接济着。钮四爷也不能没有那个张公馆替他打着幌子,就这么里应外合,蒙着众人过日子。
但是好景不常,冯大总统突然病死,又有谣传说张师长作战不利,全军覆没,下落不明。得知这个消息,昌顺武馆的师爷闲人北京男跟“一脚踏天桥”说,咱们治钮四这个兔崽子的时候,到了!
那金枝 第二章2
自从那家小院被冯大总统的副官长罩上以后,闲人北京男就一直憋着一肚子气。后来钮四又干了一件事,也惹恼了“一脚踏天桥”。
原来钮四的小爱晚居每个月给“一脚踏天桥”交着平安月份钱。天桥的场面十分复杂,是京城的权力结构的镜子。有归中央的,有归地方的,后面都有不同的大人物支撑着。“一脚踏天桥”是黑道末流,干不过中央和地方的明火执仗的势力,只是吃吃那些没有后台的小商铺、流动地摊、街头唱大鼓书之类的小鱼小虾。过去钮四爷也属于没有后台的无名鼠辈,给“一脚踏天桥”每个月上供,攀上张副官之后,每个月都没有忘记交。“一脚踏天桥”觉得钮四还算客气,也就不再跟他计较那二百大洋的事情。
过了一阵子,有个徒弟跟他说,听春红院大茶壶“二楼后座”喝多了的时候说,好像张副官看中的姨太是春红院的一个窑姐,第二天早上就死了,不是那金枝。“一脚踏天桥”想起来,怪不得钮四还每个月假装老实给他上供,原来他外甥女这个姨太太是假的。
这天晚上,“一脚踏天桥”带着闲人北京男蹓跶到春红院,见到苏妈妈,说,闷了好久了,来开一炮。
苏妈妈笑嘻嘻地说,你们爷俩今晚上要几个呀?
“一脚踏天桥”又问,听说冯大总统的副官看中的是您的一个闺女,不是钮四的外甥女。
苏妈妈一听就拉下了脸。春红院属于地方强硬势力,苏妈妈后台是京师警视厅社会课的路课长,来头比“一脚踏天桥”大得多,苏妈妈根本不怕“一脚踏天桥”。听他这么一问,苏妈妈说,张副官看中谁了,你去大总统府问张副官呀,问我干什么!
苏妈妈既不说是,也不说否,白了他一眼,走了。
“一脚踏天桥”和闲人北京男讨了一个没趣,也没有心思开炮了,就灰溜溜地走了。路上想着,就是假的,那家小院也在铁门燕五的地盘上,燕五已经从监狱里放出来了,跟天桥帮的仇还没有了结,眼下他“一脚踏天桥”的脚还没有那么大,还踏不住那个地方,也就算了,只是心里结了一个疙瘩。
等他一走,苏妈妈想了想,只有大茶壶“二楼后座”那张臭嘴能把春红院的事情说出去,把他叫到僻静地方,用火筷子就是一阵暴打,然后让他卷铺盖滚蛋。
这时候钮四爷正巧来春红院结账,看见事情跟自己有关,把“二楼后座”逼绝了也不好收拾,就把他带回来,当了爱晚居的伙计,自己亲自监视他别到处胡说,又把自己的伙计小米子给了苏妈妈,当春红院的大茶壶。
后来《万象报》登了文人小白的文章,抨击那家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地面上的老百姓议论了几天,也就过去了,弄得“一脚踏天桥”和闲人北京男也以为那家攀附张副官是真的。
钮四爷生意越来越火,又在天桥空场北边显眼的地方开了一个大爱晚居。门面大了,按照规矩,应该给“一脚踏天桥”涨点每月的平安份子,但是这次钮四爷真的以为自己是大总统的张副官张师长的姨太太的舅舅了,把“一脚踏天桥”给忘了。
“一脚踏天桥”也不敢问,干生着窝囊气。如今他听闲人北京男说前冯大总统驾崩,张师长也下落不明,就想整治钮四,显显他“一脚踏天桥”的威风。
闲人北京男觉得最好先利用那个二百五文人小白,让他再写写文章,先臭了钮四的名声,这样以后他们行动起来也出师有名。
闲人打听到小白现在是《百态报》的主笔,就下了帖子请吃饭。
小白听昌顺武馆的主教练和师爷有请,也就应了,来到都一处吃了“一脚踏天桥”的请。
席间,闲人把听说来的钮四家那个外甥女那金枝,冒名顶替春红院窑姐小云儿,是个假姨太太的事情给说了。小白觉得这个文章抓眼球,又想起钮四曾经在果子巷跟他叫板的情景,觉得不杀杀这样的社会无赖的威风不行,回家就根据刚才的道听途说写了一篇文章:《真窑姐苦命似海假姨太享福齐天》。
第二天,文章见报。这故事神奇,又涉及窑姐、姨太太,都是老百姓喜欢议论的话题,读者争先恐后阅读,这那家小院就要翻天了。
那金枝 第二章3
闲人北京男看见那家金枝的事情上了报纸,耐心地等了三天。他不敢轻举妄动,因为那个年头假冒伪劣的东西也特别多,什么假副官、假司令、假皇上,到处都有,就是看后面有没有强力人物出来罩上。
闲人见三天过去了,只见没有人出来澄清,都是一片挖苦嘲笑声,心里有了谱,带上两个天桥徒弟就奔了米市胡同黄家小院。
闲人抬腿就是一脚,两个徒弟冲进去,不一会儿就把陈嘉善掐出来,逼着他跟他们向北,又去了东河沿那家小院。
到了门口,闲人抬腿又是一脚,把门踹开,两个徒弟又冲进去,一个直奔东屋厨房,以防那金枝抄菜刀,另外一个站在院子当中,见没有异常动静,挥手招呼闲人押着陈嘉善进来。
闲人掐着陈嘉善的脖子让他喊话。陈嘉善被捏着嗓子,嘶哑地冲着北屋喊道,姓那的出来!
北屋里面,那老太太抱着金枝不让她往外闯。金枝对外面喊着,姓陈的!姑奶奶我今天不想活了!你丫头养的也甭想好死!
闲人见北屋光有骂声没有人出来,冲着眼前的徒弟说,把玻璃都给我砸喽!这是陈老板的,陈老板乐意!又问陈嘉善,是不是?
陈嘉善连忙说,乐意,乐意!
徒弟上去,用棍子挨个儿把屋里的玻璃都给捅了。
闲人又掐陈嘉善的脖子,陈嘉善只好喊道,限你们三天,给我滚出去!
然后闲人掐着陈嘉善,领着两个徒弟出了门,看见张公馆的牌子在门上晃荡,顺手摘了下来往身后一扔,丢在院子里地上。
到了胡同口,闲人松开了陈嘉善说,这院子我们帮助你要回来了,血汗钱是二百大洋,明天我们去你南货店取。
那家小院出了事,光脚球子又飞快地跑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