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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我的照顾,似乎是一种父兄之间的感情,因此我实在不愿意失去这么一个长辈兼朋友。”
杜云青叹了一声道:“谁也不愿意失去这个朋友,谁也不愿意往坏处想,将来就看他自己了。”
纪小如道:“他已经同意娶彭家姑哩了,我想他是有意放弃朝中富贵,从此江湖终老了,别的我不清楚,但是朝廷的体制我是明白的,他要是想做官,绝不会娶一家江湖武女,而且还是遗霜为妇的!”
杜云青笑道:“路老爷子也这样替他辩,但是这究竟是以后的事,我们暂且搁下来,养养精神,准备进攻渔夫岛吧,那将是一场狠战。”
白纫珠忙问道:“快要到了吗?”
“还没有,不过今夜摸黑前进,渔夫岛每天在破晓时分必定有一场浓雾,趁雾迫近,一等雾散,立即抢滩登陆,那时就要展开血战了,所以我是来通知你们准备一下。”
“不等蓉姐他们了?”
“就是为了等他们,才在海上多绕了几圈,否则昨天就可以登陆了,他们是绕过正面,迂回登陆去见大琉王后,再从侧面配合进攻,这是预定好的时间。”
“一定能配合得上吗?”
“高猛说没问题,他的那条船性能极佳,只要不是遇上风暴,即使是逆风而行,也不会耽误行程。”
“海上的风云难测,这可说不定的。”
杜云青笑笑道:“那是我们没有航过海的人说的话,久居海上的人,看法不同,他们说海上风云难测是不错的,但是风云之兴,也是定时的,琉球附近的风暴,每集中在六月至十月这一段时间,现在正当五月初,至少还有一个月才赶上风期,大可放心行船。”
白纫珠道:“真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我说大家怎地把预定好的关外之行放弃了,来起这一趟,不是缓急失调,本末倒置,原来是这层讲究,现在要是不赶,就要等上半年后了。”
杜云青苦笑道:“假如纯为帮琉球击退海寇,我们不必赶这一趟的,晚半年也没多大关系,以事情轻重而言,也是对付玉龙寺重要得多,但就是对付白莲教那一战泄了底,我们把江南的武林道好手都邀到京师来,原是为了配合行动,北行到关外的,为了白莲教,那些人都亮了相,而且也明显的跟我们合了手,如果再继续北进,玉龙寺必有警觉,不得不改变计划,就这样,也不见得隐密,陈四公公他们的船一出海就被钉上了,可见玉龙寺对那些人的行踪看得很紧。”
纪小如不安地道:“杜大哥你故意放走了一批人,他们会去通知玉龙寺,那我们的突击计划不是会预泄了?”
杜云青道:“不会,我把时间算得很难,他们来不及把消息传到这边的,琉球在海上,那有个好处,就是能限制通信的时间,除了慢慢地乘船赶到地头,没有更快的方法可以传消息。”
“有,用鸽子,他们不是已经使用过了?”
杜云青笑道:“不错,可是我放走的那条船上没有鸽子,那条船不管是驶回中原,或是行向东瀛,所需的时日刚好就是我们到达琉球的时候,因此等他们传出消息,我们已经把渔夫岛上的人清除干净了。”
“渔夫岛上的人手很多吗?”
“不算多,也不算少,大概有两百人左右,其中有四十名是玉龙寺门下,其余的都是东瀛海寇。”
“那还是比我们的人多。”
杜云青笑道:“人多不见得一定是高手,玉龙寺的四十个人都不弱,但是不必我们去对付,芙蓉交给胡大为他们了,或杀,或招降都是他们的事,东瀛海寇虽有一百多名,但是够资格称上好手的不会超过二十名,其余的只是稍微能舞刀使棒的庄稼流浪汉,不堪一击,由文夫人召来的水云门下弟子应付就够了,这一战还不会接触到双方的主力,我们只要对付那二十名东瀛剑士就行了。”
白纫珠怔然道:“怎么还不会接触到双方的主力,难道他们另外还有根据地不成?”
杜云青道:“你忘了,大熊一郎对他四名弟子说过,玉龙寺把劫来的藏珍暗藏于海夜光岛,要他们通知本土的月野流宗主,派人上那儿去劫夺。”
“我没忘记,可是胡大为也说过,那儿的珠宝,恐怕早就被运走了,根本就是摆的空城计,玉龙寺当然不会把主力移到那儿去的。”
杜云青笑笑道:“我想一定会的,他们要利用月野流的人来对付我们,一定会装摸作样,把主力移到海夜光岛上,让那些东瀛武士坚信东西在岛上。”
“那也只能使扶桑武士对他们攻击呀!”
“只要稍为动两句嘴就可以把攻击目标转在我们身上了,因为珠宝到了我们手中,就没有他们的份了,玉龙寺的主力到了海夜光岛,只要坚守不出,再派人向月野流游说突击,不必说珠宝的事,月野流也会上当的,因为我们毕竟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那我们怎么办呢?不是要两面为敌吗?”
杜云青一笑道:“运用不妙,存乎一心,只要把个中利害争夺的主因把握住,自然可以把敌我之势控制在握的,现在你问我,我也说不出一个名堂来,因为我对一切都还在猜测中,等我们攻下了渔夫岛后,才能决定如何运用,说不定大熊一郎的判断错误,东西全不在渔夫岛,那就要另作计划了。”
纪小如道:“对方才抵二十名好手,那不是太容易给打发了,我们这边有一百多人,个个都是好手,踩也把他们给踩扁了,何必要如此紧张呢?”
杜云青叹道:“小如,我知道我们的实力足够压倒对方的,但是我希望尽量少用到那些邀来助拳的朋友,多靠我们自己,只要欠人家的越少、我在处事的时候,也才能站得稳脚步,拒绝他们一些过份的要求。”
纪小如知道又牵涉到义师们求据海外以作屯兵所在的事件了,不敢再多开口。
白纫珠叹道:“鱼壳老爷子带这些人来帮忙,盛情固然可感,可是也给我们添了些麻烦。”。
杜云青道:“他自己也没想到,而且提出要求的,都是光华会中的人,我们都不是那个会中的人,刚才我把这个问题跟几位老前辈谈过,他们也很烦恼,鱼老爷子尤其光火,当时就要找他们理论,被我拦住了。”
白纫珠道:“这是对的,如果他们是打定主意而来,找他们理论是没用的,闹破了脸,他们来个拔腿一走。”
杜云青苦笑道:“我想的就是这一着,他们拔腿真走了,倒也罢了,怕就怕他们此刻袖手旁观,等我们把事儿办完了,他们趁我们走后,乘虚而入。”
纪小如忙道:“他们会这么做吗?”
社云青叹了一声:“很难说,不过我已经跟几位有远见的前辈志士说明了其中利弊,这些人急于求功,操之过急,愚忱可佩,然实非民族之福,如果他们真这样做事,我希望大家能够谅解我必要时将采的行动。”
纪小如沉重地道:“他们恐怕不容易谅解。”
“是的,开始时有一两个人还认为我过于苛烈,有几个人则不作声,最后还是陈四公公把他们说服了,这位老前辈的胸襟见解,着实令人钦佩,很深的道理,曲折的内情,到了他的嘴里,就变得没而易解。”
“他是怎么说的呢?”
“他举了一个浅近的例子,说有一家祖上荒嘻而典尽了田产,儿孙众多而生活贫苦,日子过得不容易,但只要咬紧牙关撑下去,待诸儿成长后收复祖产,重建家园并非难事,故而目前最重要的工作是好好教育这些儿女,着重在品德陶冶。
如果有一个孩子受不了贫苦,盗劫了邻居的财物来赡家,其意虽出之于孝,其行则不可恕,做父母的应该严厉管教,实在管不听,就该执之于官或者宁可不要这个儿子,免得带坏了其他的儿子!”
“对,对,这个例子举得太好了,做成决议了没有?”
“成了,鱼老爷子一口答应去负责劝阻,如果他们还是坚持要做,他就负责剪除掉几个最执着顽强的。”
“怎么要他来执行呢?”
“他很难过,因为那些人都是他找来的,他当然要负责,第二他说他的年纪大了,不怕得罪人,也不在乎别人对他的想法了,我们年纪还轻,总是以仁和为信。”
“这位老爷子很能为人设想。”
杜云青叹了口气:“是的,他让我很感动,也让我心里的负担更重了,本来我只是接下了一份责任与担子,现在又要欠下一份恩情了。”
白纫珠笑道:“大哥您若是不接那付担子,就不会欠下这份恩情了。”
“话不是这么说,这原是我该做的事。”
“鱼老爷子所以要你来出头,目的也在使你这位日月掌令在以后行使任务时顺利多助减少仇怨阻碍而已,他着重在大局上,不是帮你的忙,你也不必感激,否则你也有了私心,把这件工作当作了你的私务了。”
杜云青想了一下,神色一朗笑道:“纫珠,正是你想得透彻,总算把我心里的一个结给打开了,我一直在为这件事感到很烦,心头压上一块重石似的。””
他的神情一开朗,两个女孩子也高兴起来了,干脆撇开那些扰人的话题,聊些轻松的趣味。
直等心情放松后,他们才各找一个角落,静坐调息,养养精神,直到被一阵海螺声惊醒了。
渔夫岛到了。
三人走上舱头甲板时,但见大家都准备好了,手执强弓劲弩,长刀出鞘,然而大海仍在一片迷蒙中。
海螺角声连吹,前方不远处的雾中也有螺角回应,那是渔夫岛上的人用角音指引同伴们回来。
而且船头上正站着一个混身水淋淋的女子,那是文蕙仙,也是她带着芙蓉等人去亲诣大琉王的,这时一身水湿,居然由海中潜水游来了,因此连忙上前。
文意仙与鱼壳陈四公公等人正在说着什么,见到杜云青来到,鱼壳忙道:“杜大侠来了,最好这件事由你来决定一下,看是如何处理?”
杜云青见事态似乎很严重,忙问道:“是什么事?”
文意仙道:“我在小云门监视渔夫岛的弟子口中得到了消息,比我们早一天,有大批的玉龙寺人手登陆渔夫岛,而且也有不少的东瀛武士随同一起进驻渔夫岛。”
杜云青一怔道:“消息确实吗?”
“这个消息是绝对正确的。”
“他们是否已经知道我们的突击计划呢?”
文意仙道:“就这难以判断了,因为他们是昨天上午乘着两条八幡旗号的船进泊的,那个本门弟子乔装渔人在附近潜伏发现了,立刻就回报。”
杜云青道:“这就令人难以理解了,依照行程,他们绝对无法抢先在我们前面,可是若非预知我们的计划,他们又不会调集大批的人在此等候。”
“蓉姐也对这件事感到难以为解,所以才要我潜泅过来,问问你们的意见与决定。”
“她有什么看法呢?”
“没有,她说一切全听你的,如果照原计划进攻,她也到时率人在另一边登陆配合作战,如果要暂时中止,就由我带大家绕过去会合,再定行止。”
“岛上已经知道我们来了,互相用螺号连络,在这个时候改变行程,不是会引人起疑吗?”
“没关系,他们的地形没有我熟,虽然螺角可以对闻,但是距离还远着呢,最少还要两个时辰才能到达,如果要暂缓攻击,可以留下一条小船,用螺角继续跟他们敷衍,大船就利用浓雾折回,雾还有一个时辰才会散.等到雾散后,他们就找不到我们了。”
“留下的小船又怎么办呢?”
“选两个水性较好的人,跟我姐姐在一起,等到雾散后击沉小船,浮水到我们会合处去就行了。”
“芙蓉见大琉王的情形如何?”
“国君对这些海寇十分畏惧,不敢明白支持我们的围剿行动,但是非常感谢我们的帮助。”
杜云青一怔道:“这是什么意思呢了”
文蕙仙苦笑道:“他希望天朝能派大军前来围剿,没想到只来了这么一点人,所以他不敢冒险,也不作可表示。”
“我们的人数虽少,但是抵得上几千大军的。”
“国君不是个武林中人,他只知道长枪大战,坚甲利兵才是武力,兵多将广才会是胜利的保证。”
杜云青道:“我们是来帮助他的。”
文蕙仙有点歉然的道:“他要求的是规规矩矩的正式出兵协助,而且他的态度模两可,可能是一再上表求救,没有得到回音,心生失望,又向扶桑国乞援了。”
杜云青愤然道:“侵扰他的海寇就是来自扶桑。”
文蕙仙道:“那是屈于旧的尼子宗室的家臣,扶桑现由足利家族主政,搜捕叛党甚力,致使他们无法立足,才开始流亡海上,寇掠以为生,传了百余年,依然如此。
而琉球岛大部分的居民都是来自东瀛,风土习俗,他都与扶桑日本倭国相近,壤土之相接也近于中华,只因为一直藩属中华,不便更改而恐得罪中华而已,否则早就求藩属于扶桑了。
大琉王的意思是属藩那一国都没关系,唯一的条件就是要求得安宁,而扶桑的使臣则表示,如若大琉君的向扶桑求属为藩,扶桑立即发军远征剿灭海寇,否则就不予理会。”
杜云青愤然道:“他怎么那么想不开,这些海寇只是托着叛党之名,实际上根本就是足利家族所遣,前来琉球迫使大琉改属而已,你应该把大熊一郎的事告诉大流君,说明那个所谓月野流的内情,是得到扶桑朝方默许支持存在的一个武林宗派。’文蕙仙歉然地道:“云青,我不必详细说明,大琉王自己他是很清楚的,他的立场也很为难,事倭乎?对他说来都是一样的,一方谋之颇烈,一方却又想应不理,他说向着那一方呢?”
杜云青想了一下才道:“东倭本身也是中华藩属。
“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明室世宗嘉靖年间,两国在高丽打过一仗,虽然是扶桑落败,但最多也只是迫使扶桑放弃了吞并朝鲜之事,本身则早已不属中华了,他们占着地利之便,中华大举远征固非其所能敌,但是师劳而无功,却要冒着海上风浪之险,利弊相较之下,有百弊而仅有一利。
故以除了汉唐盛世,境内四夷俱仗,才有余力顾及,其余的朝代,都是听任其朝贡与否,概不理会,实际上也无力理会。
元代盛时倒是想再度发兵征剿的,但师出海上即为巨风所覆,更助长其势,明李盛时则偶一遣使来朝,势弱之时,恰好赶上他们自己内战,仍是相安无事,可是败军流窜,为寇沿海,也造成很大的困扰……”
对这些事情,杜云青并不清楚,他也没兴趣多了解,因为他并不是代表朝廷前来发扬天朝之威,拓展疆土。
只是为了玉龙寺徒众盘据此间,构成对中原武林道的威协以及汉家百姓的安危,他们才来除大患而已。
所以他又问道:“芙蓉交涉的经过如何?”
文蕙仙叹道:“大琉君的态度是无所谓,如果我们能除掉海寇,他很感激,赶不走他只好忍受下去,他自已本身的卫队不过千人,要用于捍卫本上,对附近的那些小岛无力照顾,倒是我父亲对此很热衷,也感到很抱歉。”
“你们不是受着大琉君所请到中原求援的吗?”
文蕙仙道:“可以这么说,但没有正式官方文书为凭,实际上受害最深的是我沿海一些小岛上的居民,也都是我水云门下弟力量多大,人员充分,但是跑不出去,就无从发挥了。
这不是个好办法,但是个很稳妥的办法。
芙蓉那边有三大条船,有四十条小船,还有不少的好手,用不着太逼近,只要把船泊远处,严密监视,守株守兔。
这边的高手虽多,要想越过辽阔的海面跑出来拼战已经要吃很大的亏,而且玉龙寺与东瀛来的武士,不一定个个都有绝佳的水性。
这广阔的大海,就可以把他们的力量抵销了。
渔夫岛是个荒岛,只供沿海作业的渔夫休息晒鱼之用,捕到的鱼量过多,一时料理不便可以将船驶进来,把鱼摊在岩石上,利用日晒风吹制成鱼干再载运回去。
这说明渔夫岛是个不毛之地,不适于久居,而且形势险恶,易守而难攻。
所以才为海寇盘踞的原因,是因为此地有一处较为深广的小港口,可以容几条大船驶入停泊。
可是住在岛上的海寇不时仍要到琉球沿岸一带去侵扰,主要的是为了夺取食物给养与淡水。
岛上没有充足的水源,没有广大的平原可供耕种,没有森林,只是一处穷山恶水。
突然增加了两三百人,食指浩繁,船当然带了一些给养去的。
可是杜云青想他们不会准备得太多,因为两条船各载了百余人,已经不会有携带了太多食物与水了。
而且由于以往夺取给养容易,他们若不作久居的打算,也不地想到要带多少食物的,更不会想到用这一着来对付他们。
突然增加了实力,原是准备杜云青等人前去突击的,他们的消息不可为不灵,但是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