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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云青道:“你也应该出来了,因为你知道再听下去也不会有你希望听到的话了。”
白龙一笑道:“本祖师所知已够,也不必再听下去了。”
杜云青道:“这只是你的想法,却不是我的,我说的那些话,只让你听到你能听的,却藏起了一些你不能听了。”
白龙笑道:“杜云青,你这个年轻人的确厉害,只可惜你遇见的是我,你这一套攻心之讯恐怕难以得逞,本祖师不会上你当了。”
杜云青一笑道:“你踏上了渔夫岛,就是上了我第一个圈套,本来你停身在七十丈外,我说话的时候,声音时大时小,诱使你不由自己地渐渐接近,是你中了我第二步计,你仓煌而退至百丈之外,如果就此走了,那我的第三步计划就行不通,但你去而复返,又在七十丈处停身,慢慢的被我骗到五十丈处,进入我第三个圈套。”
白龙的脸色一变,因为杜云青说的历历如绘,连距离都估计得一点不差,这使得他的信心骤失,竟忍不住失声问道:“你居然能闻声百丈之外。”
白龙想了一下,才又摇摇头道:“不相信,绝无可能,老夫修为百余年,才练到闻声七十丈,那已经是最了不起的成就了,你绝对无比能力。”
杜云青笑道:“我一剑发出,寒气能透过剑气,在瞬息之间,就对方寒冻成僵,你行吗?”
白龙道:“我不行,我练的不是这一门功夫。”
杜云青笑道:“这就是了,艺有未曾经我学,你利用玉龙寺的力量,广搜天下各家的绝学秘发,悉心研究,所知之广,可谓已前无古人,但是你仍然没有中止搜集,可见你也明白,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人生有限,知也无涯,任何一个人,穷其一生,也无法尽知天下之学的。”
白龙道:“不错,但是听音感受五学,重于修学,那是取不了巧的,你绝对赶不上老夫的境界。”
他虽然如此说,但口气已经谦虚得多了,由本祖师改为老夫,证明他已心有所惧。
杜云青笑道:“这个我承认,我的修为比不上你,也比不上陈老前辈,他在四十丈内发觉有人是靠着他的修为,可是我否认此途无法取巧,我在百丈之外,发觉到你的到来,一点不假,只是我用的不是修为。”
“你靠的是什么?”
杜云青用手指头指道:“靠这个也靠这个。”
手指由头脑移到眼睛笑着道:“听不及百丈,目视白丈,却是谁都做得到的。”
“你是说你看见了老夫的身形,那不可能,老夫是一路采取掩蔽而来,都是你的目力未及之处。”
杜云青道:“不错,你过来的地方我是看不见,只是你来的时间不对,现在是下午,日影偏西。”
“那还要你说,老夫也知道。”
“你知道就应该计算一下,不该投下你的身影的。”
“没有的事,老夫十分小心了,身影虽然无法避除,但是老夫停身立足之处,影子也不会漏到你的眼中。”
“不是你的影子,而是你的身体挡住了光影,我站立的位置是早经计算的,有人偷潜登岸,只有一个方向有岩壁遮掩,所以我看好那个方向就够了,你现在自己也可以看一下,斜阳的余光为岩石所阻,平处过来,形成一道光幕,只要有东西立在前面,光为所隔,光幕就有了缺口,可供停身之处只有四个,就是百丈、七十丈、五十丈与四十丈,那一个地方光幕有了缺口,就是有了变化。”
白龙回头望去,果然在岩石的旁边,射过一片片的光幕,不禁叹道:“好小子,你的智慧之高,的确出人意外,可是你说的三个圈套,又是怎么呢?”
“没什么,我以光幕的变化,近而测知你的藏身距离,再从距离上,推出你的功力深浅如此而已。”
“哦,你推测的结果如何?”
杜云青笑道:“你问得太多,现在该我问了,你见到渡边武夫了?”
“自然见到,此人心计之工,可谓前所罕见。”
杜云青一笑道:“比你如何?”
“还差一截,小子,我知道他在捣鬼,也知道他私传三才堂的禁令,通知了朝廷,利用我离开的空档,捣毁了玉龙寺,使我无所归处。”
“你居然知道。”
“当然,所以我才说他比我差一截,朝廷既然对玉龙寺起了戒心,而且下了决心要对付我,自然已有了相当把握,玉龙寺就没有了可守之必要,放弃了也罢。”
杜云青一惊道:“你是故意放弃的。”
白龙笑道:“是的,那个地方虽然紧密,不易攻入,但也有个缺点,易为封死,只要用几门土炮,在山口上一阵猛轰,就可以引起山巅的崩雪,把玉龙寺封死在绝谷之内,固然也理不死我们,却能饿死我们,老夫修为已超越人体极限,但是还不能到辟椿的境界,危地既无可守,倒不如加以放弃了另外再作打算的好。”
杜云青道:“你打算到扶桑去再作发展。”
白龙笑道:“不错,老夫本来还想不到有那个好去处,他自己送上门来,老夫正好求之不得。”
“你知道他准备如何接待你们吗?”
“那还不简单,他想在扶桑造就一番势力,要利用我去替他卖命,对付宫本与柳生两大剑道世家,他逼得我走投无路,到了扶桑,我只好给他卖命了。
“你居然也会想到这一着,那就好了。”
白龙笑道:“我既然想到了这一着,还会被他所用吗,恐怕他最后会被我整得后悔莫及。”
杜云青哦了一声道:“你要整他恐怕不容易,他敢把他的企图与目的告诉了我,自然也会防到我传入你的耳中,可见他已有了对付你的手法。”
白龙笑道:“他没有别的手法,只是吃定了我,在扶桑,我人生地不熟,一切都只有听他的了。”
芙蓉道:“本来就是,你除了接受他的协迫外,又能怎么样,你的党翼已经被他消除了一大半,在扶桑你没有办法召到新的人手。”
白龙道:“但是我可以找到另外一批人来帮助我的,他要我对付两大世家,我又何尝不能帮助两大世家反过来对付他,那样一来,他不是吃不了兜着走吗?”
芙蓉一笑道:“白龙,你实在太天真了,两大世家会要你的帮助吗?”
“为什么不要,当我展开行动,杀死他们几个高手后,他们自然会恐慌起来,求着我去帮助呢!”
谁知芙蓉一笑道:“你如果是打着这个算盘,那就大错特错了,渡边武夫敢接纳你,因为他要扶植的毛利王室失势,没有顾忌,受当权的足利天皇支持的两大世家绝对不会接受你的合作要求。”
“为什么?难道他们不怕死,不怕我为渡边武夫出力杀光他们的武士。”
“他们会伯,但是他们宁可被你杀死也不敢接受你,因为他们还有更大的顾忌,顾忌大清朝的攻击,你在中土被逐,是朝廷必须除去的对象,如果他们收容了你,必将引起大清的谴责而兴师问罪,他们还惹不起大清朝。”
“笑话!有了老夫的支持,大清朝廷如果要想发师远征,老夫可以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你如果有这个本事,就不必逃亡海外!”
白龙一笑道:“在中土,老夫无以为计,因为朝廷的势力太大,但是在东瀛,有大海为阻,朝廷的水师能有多少,老夫可以拒之于海上。”
“你不能,你既不容于朝廷,又不容于江湖,如果朝廷要征伐你,可获得朝野一致的赞同,江湖上无数的豪杰也都会自动请缨,合力来征伐,扶桑三岛敢要你吗?”
“老夫如果能助他们抗敌,他们自然会要的。”
“问题是你不能,你别忘了扶桑是个岛国,四面环海,真要惹得朝野一致行动,在两个月以内,可以造成战船万艘,召致甲兵千万,把扶桑整个围起来,你一个人能顾得了多大的地方,就是这个渔夫岛弹丸之地,你一人之力,也照顾不到。”
白龙呆住了。
芙蓉笑了一笑道:“所以你要放明白,扶桑绝不会因为你一个人,而树下中华这个强敌的。”
白龙道:“那老夫帮助渡边武夫,朝廷就不管了。”
芙蓉笑道:“渡边武夫只是利用你去争权,朝廷自可不理,他向我们保证过,只要他能掌握住势力,第一件事就是除去你,正因为有了这个保证,我们才放他离去,无论是谁掌握,谁都不敢收容体,白龙,你将来的命运将会很悲惨,唯一可走的路,就是引颈就戮,为你以往的血腥赎罪,否则你的日子将更难过。”
白龙脸色微变,芙蓉的话,他也体会到不是洞唬,也打翻了他的如意算盘,当政的人是绝对不敢收容他的。
可是芙蓉最后的一句话又独怒了他,因为要叫他引颈就戮,他是绝对无法接受的,狂声一笑道:“除死无大患,老夫引颈就戮是一死,受人摆布也是一死,两者之间,有多大的区别呢?”
“区别很大,你此刻一死,至少可以死得痛快些,真到渡边武夫把你交出来时,你恐怕会有生不如死之感,他会叫你失去武功,受尽折辱,甚至于斩断四肢,还留下你一口气,那个滋味不好受。”
“笑话,老夫会让人摆布到这个程度?”
“渡边武夫可以办得到的,当你众叛亲离,周围全是要算计你的人时,纵然你有通天入地之能,也将防不胜防,当你身边没有一个可信的人而充满了仇人的时候,你是绝对逃不过的。”
“众叛亲离,那是不可能的,老夫身边的人,都是跟我荣辱相共的心腹。”
“白龙!你错了,我在玉龙寺中习艺五年,看得很清楚,你对人只有利用,从无恩德,那些人以前追随你,一半是威协,一半是利诱,因为你不仅掌握着他们的生死,也能给他们荣利,除去了这两点,你找不到一个肯为你死命的人,你的心腹只是为了贪图你能给他们的权势才肯跟着你,当你失势无法给他们时,人人都想出卖你。”
“笑话,老夫不信。”
“你只是口中说得硬,其实心中却比谁都明白,你从未以心腹待人,何来心腹,玉龙寺十二护法,你身边的六名侍儿,该是你最亲信的人了,但是谁又是真正忠心对你的。”
这番话更击中了他的弱点。
白龙骤然厉声大吼:“小妖女,老夫第一个就要杀了你。”
可是他的声音已在发抖,脸上已有惊惧之色。
芙蓉笑道:“你见到了渡边武夫之后,立刻就赶了来,大概就是为了情势所迫,你虽然夺得几条船,却失去了玉龙寺,可能那些人对你已有不忠之意,你要赶了来杀死杜云青,目的在显示你的武功,证明你仍有无敌天下之勇,你自己很明白,如果你心生怯意,跟着渡边武夫到了扶桑,将要寄人篱下,那些人犯不着跟你受罪去。”
白龙怒喝声中,仗剑迳取芙蓉,快得如同一阵风。
但是芙蓉居然仗剑猛劈,当然声响中,虽然被他震得连退四五步,但是长剑仍然在握,身形依然卓立。
白龙怔住了,他似乎没想到芙蓉能挡得住他的全力一击,怔了半天才道:“好!妖女,你的功夫似乎大有长进,居然能接下老夫的一击。”
芙蓉笑笑道:“是的!白龙,你的剑法修为虽然到了无人能敌的境界,但是你也只是个人,不是神,你出手一击也并非凌厉无匹,只要知道你的剑路,祛除对你畏惧的心理,纵然不能够胜你,但也不会在你一招之下就授首而死。”
白龙顿了一顿道:“笑话,近二十年来,老夫只杀过十个人,那十个人不但修为比你深,对老夫的剑路也都相当的了解,因为他们都是跟老夫学剑的,但是都在我一剑之下身首异处,你刚才只是侥幸……”
芙蓉笑道:“你错了,我不是侥幸,而是凭着真才实学,我承认你杀死的那十个人剑术或许都比我高明一点,但是他们抵不了你一剑,我却可以跟你支持二十回合以上,不只是我,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做得到这一点。”
白龙道:“老夫不相信。”
“不相信你可以试试看,你再选一个对手。”
白龙冷笑道:“老夫迟早会找上你们每一个人的,就从你先开始好了,看你真能应付了几招。”
他虽然已是一代名家,一方宗主,但是却不为虚名俗套所拘,更不要讲究什么身份,说动就动,到光一闪,霹雳般地又发出了七剑。
这次芙蓉应付得更从容,青冥白虹,长短两支剑交互运用,念念声中,不但封住了白龙的攻势,而且还能稳住身形,不再被他震退了。
白花脸现惊色,第九剑蓄足了势力推出去,但是只攻到一半,忽又转身反劈,当的一声,冒起一团火球。
跟他交接的是陈四公公,担柴叟在他第九剑将发之际已经悄然地掩到他身后,旱烟杆无声划出。
烟斗中不知何时又装满血丝,而且点了火,抽得红烈烈的。
就是这火点坏了,白龙剑发中途,忽而感到背后有热气移近,连忙转身将剑势移向突袭而来的陈四公公。
一剑劈在烟袋上,将烟锅中的红红的火球震起老高,但也把陈四公公震得退了两步,但是白龙同样地也退了一步。
陈四公公这杆一击运上了他毕生的修为,招发时劲力十足,却不带一点风声,也没有任何动静,劲力全部凝聚在烟杆上,在背后发招。
白龙根本全无知觉,但是烟袋中烧着的烟丝上的势力却无法收敛住,终于被白龙知觉而架开了。
白龙心中的震骇是无以想像的,他知道陈四公公了得,但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不论对方再有多高,也威协不到自己的,可是这一度交接,他才发觉到对方纵然不知自己,也已经是八步与十步之差了。
至少白龙没想到在世上还有能把自己震退一步的人,尤其是那种凌厉无匹的攻势,居然不带一点声息。
望着陈四公公从容地撤回烟袋,神色一片安详,似乎那一震并没有给多大的影响,白龙心中更为震惊,这老小子对自己有点威协了。
原来白龙的预计中是把杜云青列为最强的对手,却把芙蓉列为第一个要除去的对象。
因为玉龙寺面对着两股反对的势力,一股是来自朝廷,一股是来自江湖,这两股力量都很可观。
但是只要玉龙寺能把局势控制得好,仍可从容应付。
就怕的是这两股力量合起来,那是玉龙寺绝对无法应付的,所以当这两股力量齐集京师,毁了白莲教总坛,白龙就感到不大对劲了。
白莲教只是意外岔出来的一支军。
这两股人的联手,主要目标是对于准着玉龙寺而来。
所以白龙毅然地放弃了玉龙寺,也是为了要节省人力,愿意在玉龙寺把自己所有的人手一下子都拼上。
促成朝野两股实力的结合,主要的联系人就是芙蓉。
这位荣华格格以郡主之尊,下嫁了杜云青,而又兼领着侍卫营,这才是最可怕的一件事了。
杜云青是寒月传人,而林寒月与江南八侠的交情莫逆,自然而然又可以搭上了八侠的关系,而八侠又是目前江湖上最具号召力的人。
他们的宗旨原是抗清复明的,与朝廷水火不能相容,但是芙蓉居然把他们给拉拢住了。
朝廷对这些江湖人也是无法信任的,只有芙蓉有这个能力去说服皇帝,担代一切责任,造成合作。
白龙想只要能除去芙蓉,就可以破坏他们的合作。
抵要这两股实力分散,自己虽放弃了玉龙寺,很快又可以在另一个地方建树起根本,用不着飘洋过海,到扶桑去求托庇了。
因为渡边武夫实在是个很可怕的人。
虽然白龙有把握与信心可以不为他所制,但是却无法除去渡边武大。
不但不能除去他,而且还要跟他保持着一定限度的合作,这样才能运用他的八幡船队,在中土继续打定基础。
白龙并不打算在扶桑渡其余生。
退往扶桑是万不得已的办法,有一点可能,白龙还是不希望走上这步路的,所以他才会一个人先行悄然登上了渔夫岛,就是看看能否改变一下形势。
听到了杜云青的谈话,他知道不能再拖了,那年轻人练就是无形剑气,再过半年,就要真正地产生威协。
但是在动手之前,他要先除去芙蓉,陈四一击,使他立刻又转移心念,必须先除去陈四,否则这个人将使自己逃不过今天。
尤其是他在杜云青决战时,如果也这样地攻上一下,可以造成杜云青得手的机会而杀死自己的。
心里面有了这个打算,但是绝不能做得太明显,否则被对方知道了,绝不肯放过这个优势的。
因此他盯了陈四半天,看不出陈四有什么受内伤不稳的现象,就更坚定要除去出的信心,冷冷一笑道:“陈四,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在背后闷声不响地发招偷袭。”
陈四淡淡地道:“我跟你一样,从不想把自己成为一个搭架子,摆场面的大宗师,只要有利于我,任何时间我都能出手,尤其是对付你这种大恶人,只要能除去,任何手段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