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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残妾曾为此事,和先夫有所争辩,先夫却笑语贱妾,柳家女儿,别说是一双天足,就是麻脸、丑女,也不愁嫁不出去啊!”
杜天龙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平步青微微一笑,道:“杜兄,在下还要凭仗四骏车的快速,逗着他们玩一阵,三夫人母女交给你杜总镖头了。”
两万两银票,送到杜天龙的手中,转身一跃,飞出大厅。
杜天龙大声叫道:“平兄留步。”
平步青头也不回,直奔到镖局外面,跃上篷车抛下一个大包裹,疾驰而去。
杜天龙追到大门外面,平步青已驰出了二十余丈。
只好捡回了平步青抛下来的大包袱,行回大厅,道:“夫人,车上还有别物吗?”
柳夫人道:“我们母女走得很急促,只带了这一个包裹。”
杜天龙道:“走得很急促?”
柳夫人道:“是的,我一直担心我们母女离不了开封,唉!如非平大侠仗义相助,我们母女决难逃虎口。”
杜天龙道:“夫人,听夫人的口气,似乎是这中别有内情。”
柳夫人点点头,没有接口。
杜天龙道:“夫人,可是已经知道了这些内情,是吗?”
柳夫人道:“贱妾知晓的不多,而且,这些事,关系柳家内情,恕贱妾无法多言。”
这么一说,杜天龙自然不好多问。
本来,这保镖不是问案,杜天龙也不应该问得太多。
但这件事中疑窦太多,杜天龙沉吟了一阵,仍然忍不住问道:“夫人回到长安,就能够安全了吗?”
柳夫人点点头,道:“大伯坐镇总号,未亡人只要能见大伯,就可保我们母女的安全了。”
杜天龙又沉思了良久,道:“好吧!区区接下这趟镖了,但夫人准备何时动身?”
柳夫人道:“先夫停柩开封未葬,未亡人归心似箭,自然是越快越好。”
杜天龙道:“夫人请留此便饭,在下稍作布置,饭后立刻登程。”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柳夫人轻提白罗裙,露出了一对小金莲。
那是不足三寸的一双好小脚,尖尖白绫鞋一手可捏。
撩起了白衫衣襟儿,掏出来两张银票道:“这是银票两张,杜总镖头收下。”
两只雪白纤长的玉手,捧着银票,递了过来。
杜天龙道:“四万两银子够多了……”
站在一侧的徐二先生,却伸出手接下银票,道:“总镖头,十万八万两银子,在柳记长福银号,算不得一回事,咱们该多去些人,以保护三夫人的母女的安全就是。”
杜天龙紧皱眉头,却未阻止,沉声吩咐道:“传话下去,选八个精干的趟子手,各选好马一匹,要一轮四套大篷车,我和夫人亲自护路护送。”
徐二先生一欠身,道:“属下立刻传话。”
杜天龙略一思索,又道:“去通知王镖头一声,要他同行。”
徐二先生怔了一怔道:“总镖头,有你和夫人同往,还要王镖头去吗?”
杜天龙道:“照我的话去办,替柳夫人母女们安排酒饭。”
转身行入内院。
徐二先生轻轻咳了一声,道:“柳夫人,敝局总镖头从来没有如此慎重过,请了夫人同往,还带了王镖头同行,我再选八个最精干的趟子手,龙凤镖局的精锐,尽随夫人西行长安了。”
柳夫人长长叹口气,道:“杜总镖头仗义,阁下多多帮忙,未亡人感激不尽,这银票一张,酬谢阁下,还望笑纳。”
纤纤玉手,奉上一张银票。
徐二先生眼角一描,那是五千两银子的面额。
好大的手笔啊!一谢五千两雪花白银,除了柳长福银号中的主人之外,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家人。
徐二先生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不好意思吧?”
柳夫人道:“柳家有的是银子,大哥收下吧!”
徐二先生接过银票,打个躬,道:“这,谢过夫人了。”
柳夫人道:“不用谢了……”
话题一转,道:“杜夫人也会武功吗?”
徐二先生道:“咱们夫人的武功,只怕不在总镖头之下,再加上王镖头那一身武功,夫人尽可以放心了。”
柳夫人道:“王镖头是……”
徐二先生接道:“除了总镖头和夫人之外,咱们龙凤镖局,就属王镖头的武功好了。”
柳夫人未再多问。
片刻后,酒饭摆上。
也许柳夫人太大方,这徐二先生吩咐送上的酒饭很丰盛。
满桌佳肴,只有柳夫人母女们食用。
龙凤镖局不愧是大字号,动作可也真快,柳夫人母女俩也就不过是刚吃完饭,徐二先生已过来相请,道:“夫人,立刻上路呢?还是休息一会再走?”
柳夫人道:“杜总镖头的意思呢?”
徐二先生道:“总镡头已在外面候驾,但凭夫人吩咐?”
柳夫人站起身子,牵着女儿一只手道:“我归心似箭,自然是愈早愈好。”
龙凤镖局的大门外,早已停着一辆三马环套的马车,一个二十七八,柳眉凤目的中年妇人,穿着青色劲装,左手提着一把古铜作鞘的宝剑,站在车前。
八个身着黑衣,白裹腿倒打千层浪,身佩一式单刀的精壮汉子,雁翅一般排在篷车后面。
杜天龙牵着一匹全身如墨的高大黑马,站在篷车前面,马鞍旁挂着一把金背大砍刀。
一个三十上下,紫脸环目的黑衣大汉,腰裹围着亮银软鞭,站在杜天龙的身侧。
柳夫人心中暗暗盘算,道:“那站篷车前面,大概是杜夫人了,立在杜天龙身侧,腰围软鞭的汉子,自然是龙凤镖局的首座镖师王镖头了。”
只见杜天龙一抱拳,道:“拙荆陪夫人,小姐,共乘篷车,也好近身保护。”
柳夫人对着杜夫人一欠身,道:“未亡人谢过杜夫人。”
杜夫人还了一礼,笑道:“不敢当,夫人请上车。”
车把式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手执长鞭,腰裹束着一条白带子,伸手拉上一个锦墩,放在车前,随手打开了车前垂帘。
杜夫人手扶着柳夫人母女登车,也随着登上篷车。
车把式放好锦墩,放下垂帘,跃坐车帘前面,顺手打了一个响鞭。
三匹拉车的健马,立时奋鬃长嘶。
杜天龙翻身上马,一挥手,道:“四前四后,起车。”
车后面八个佩刀的趟子手,一齐跃上马背,前四个泼刺刺,冲到篷车前面,蹄声得得,向前奔去。
杜天龙和紫脸汉子,并骑走在车前三丈左右处。
篷车驰动,轮声辘辘。
另四个佩刀的趟子手,却随在马车后面,保持着五丈上下的距离。
十匹马前呼后拥,拱围着篷车,向前驰去。
一行车马,很快地出了洛阳城。
杜天龙回头后看顾错后一肩的紫面环目大汉,低声道:“人杰,闪电神驭平步青,是何等人物,肯把这票酬报丰厚的生意,送到咱们手上,这中间,定然有扎手之处。”
紫脸人,正是龙凤大镖局中的首座镖师王人杰,此人不但武功超群,就是应变机智,也是杜天龙以下的第一人物。
只见他沉思了片刻,道:“总镖头顾虑甚是,如论柳长福银号的实力,决不在咱们龙凤镖局之下,开封大地方,柳家必然颇有好手,保护银号,他怎会借重平步青的力量。”
杜天龙道:“这一点,柳夫人倒有解说,他说柳家三东主被杀,很可能是他们家族中事?”
王人杰道:“争权夺利?”
杜天龙道:“大概是吧?”
王人杰道:“以柳家之富,掌握了北五省大部分钱庄、银号,就算上有十个、八个兄弟,也有着分不完的金银,还用得着大闹家务吗?”
杜天龙对这位王镖头,似是有着很大的敬重,回头笑一笑,道:“你有什么特异的看法呢?”
王人杰道:“属下对柳夫人了解的太少,不敢妄作论断,但这些出于常情的变化,定有复杂的内情……”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柳家的财力,富可敌国,听说江湖上,有不少的高手,都被他们收用,不论柳夫人说的是真是假,咱们只把这件当成一票生意来看,此地距长安行程不远,总镖头既然只是言明把他们送到长安柳家的长福银号总号,咱们依约行事,到长安交了人,回头就走。”
杜天龙点点头,道:“说的是,柳家的家业太大,咱们实在也管不了,但愿这一路平安到达长安就是。”
王人杰笑一笑,道:“总镖头说的是,所以,属下之意,咱们尽量少问那柳夫人的事情。”
杜天龙点点头,未再多言。
那显然是同意了王人杰的意见。
篷车、健马,奔行极快,太阳下山,已然跑出来六七十里的行程。
如是闪电神驭平步青没有说谎,追赶柳夫人的人手,来自开封,就算他们未受闪电神驭的诱骗,追错了路线,这一阵急赶,也把他们抛后了数十里。
这条路,龙凤镖局子常来常往,十分熟悉,避开了应该落脚的大镇,在一座小村镇上停了下来。
说这里是一座村镇,其实只不过十几户人家,但因面临官道,十几户人家,倒有两家客栈,人进食,马加料,杜天龙准备休息上两个时辰,连夜赶路。
这时,夕阳余晖已尽,夜幕低垂。
杜天龙下令趟子手,好好休息一阵,准备二更之后上路。
柳夫人一直未讲过一句话,似是对杜天龙有着无比的信任。
直待柳夫人母女们进食完毕,杜天龙才轻轻咳了一声,道:“夫人归心似箭,在下也希望能早到长安,因此,在下准备连夜赶路,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柳夫人道:“未亡人母女们的生死,尽付托于杜总镖头,但凭总镖头的安排。”
杜天龙笑一笑,道:“杜某自然尽力维护夫人小姐的安全,不过,要委曲夫人,在车上休息一下了。”
柳夫人道:“自离开封府,我们母女们大都在平大侠的车上宿住,总镖头不用担心,未亡人已习惯了这等亡命奔逃的生活。”
缓缓站起身,向店外行去。
忽然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入了耳际。
杜天龙霍然起身,道:“夫人慢行一步。”
王人杰一按桌面,一个箭步,已到了客栈门口,挡住了柳氏母女前面。
八个趟子手,也闻声伸手抓起了放在身侧的兵刃。
杜天龙摇摇头,道:“未得我命,不可轻举妄动。”
马蹄声急如狂风,倏忽之间,已到了客栈前面。
借客栈门口高挑的一盏灯笼,杜天龙看清了来人。
是三个身着灰色对襟密扣的劲装大汉,着满尘土,三匹健马,更是跑得一身大汗。
三个人勒僵停马,打量了店中的形势一眼,突然一齐翻身下了马背。
当先一人高声说道:“替咱们饮马加料,咱们打个尖,还要连夜赶。”
这是荒野的客栈,只有两个店伙计,来了杜天龙这批,已经好忙了一阵,刚刚闲下来,又到三位客人,只好打起精神,接马迎客。
三个灰衣人把马僵交给了店小二,鱼贯行入店中。
王人杰倏退一步让开去路,三个灰衣人却一转身,在门口处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
虽然这三个人来的太过突然,引人怀疑,但人家一直没有生事的样子,杜天龙和王人杰,自然不便质问。
三个灰衣人叫过酒菜,立时大吃大喝起来。
这时,柳夫人母女已然退回到杜天龙身旁一张木桌了,和杜夫人坐在一起。
王人杰站在客栈门口,不时回望三人。
两班人没有说过一句话,但却有一种紧张的气氛,充塞客栈。
三个灰衣人行动很规矩,狼吞虎咽地吃过了酒菜,立时会帐上路。
目睹三人纵马远去,王人杰才缓步踱回到杜天龙的身侧,低声道:“总镖头,咱们还要赶路吗?”
杜天龙沉吟了一阵,高声说道:“店家,收拾几间客房,咱们今晚住下了。”
店伙计一皱眉头,道:“大爷,小栈客房不多,诸位这么客人,只怕是住不下。”
杜天龙笑一笑,道:“不要紧,收拾一间干净的房子,给女眷们住,其他的不用你操心,咱们凑合一夜就是。”
看看杜天龙的金背大砍刀,店伙计不敢拒绝,振起精神,收拾了一个房间。
这是紧邻房的一间瓦舍,房间不大,一张床占了大部地方。
在这等荒野小店,也只好凑合了,杜夫人,柳夫人,带着她的小女儿柳若梅,挤在房间里,八个趟子手,分成四班值夜,杜天龙,王人杰,就在店堂里坐息。
车把式留在篷车上看守着。
三更过后,高籁俱寂,店堂里点燃着一只火烛。
突然间,响起了一阵衣袂飘风之声,划破了深夜的静寂。
杜天龙一直在闭目假寝,暗中却运起内功,静听四下的动静。
闻惊起身,伸手抓起身旁的金背大砍刀。
就在杜天龙站起身子的同时,王人杰也霍然站起了身子。
杜天龙摇摇头,低声道:“人杰,守在这里,咱们不能中了别人调虎离山之计。”
王人杰点点头,低声道:“总镖头小心。”
杜天龙一晃,穿出厅堂。
他凝目望去只看见屋脊上人影一闪,直向正南方奔。
杜天龙一提气,跃上屋面,疾追下去。
这是无月之夜,借满天闪烁的星光,杜天龙瞧出了那是个身着黑色长袍的人。
那人轻功不弱,一直保持着距杜天龙两三丈的距离。
杜天龙冷哼一声,突然一提真气,一连三四个飞跃,赶上两丈距离,距离那黑衣人也就不过一丈多些。说道:“朋友,再不肯停下来,我杜某人,可要用暗青子招呼你了。”
黑衣人突然停下脚步,回过身子,道:“杜总镖头乃中原道上名家了,兄弟是慕名久矣了。”
杜天龙凝目望去,夜风中只见面纱飘动。
原来,那黑衣人脸上蒙着黑纱。
杜天龙轻轻咳了一声,道:“咱们见过面吗?”
黑衣人笑一笑,道:“是否见过,在下觉着并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在下想和你杜总镖头谈一件事。”
杜天龙道:“好!朋友请说说看。”
黑衣人道:“柳记长福银号的柳三夫人,是否雇了你杜总镖头……”
杜天龙道:“不错,柳三夫人,雇我龙凤镖局保她回到长安。”
黑衣人道:“不知那柳三夫人出了多少银子?”
杜天龙道:“朋友,你这话是何用意?”
黑衣人道:“柳夫人出了多少银子,咱们可以加倍奉上,只要贵局退了这趟生意?”
杜天龙暗暗冷笑,忖道:“你把我杜天龙看成什么人?”但他久走江湖,见多识广,强自忍下心中的怒火没有发作出来,淡淡一笑,道:“单就生意而言,未始不可谈谈?”
黑衣人道:“总镖头果然是明智得很,请开个价码,在下如若能够作主,可以立刻答允,就算不能作主时,在下也将立即请示,势必给你杜总镖头一个满童的答复。”
杜天龙道:“钱财身外之物,多一些,少一些,非关紧要。”
黑衣人嗯了一声道:“杜兄的意思是……”
杜天龙道:“在江湖道上行走,大都靠朋友帮忙,但人的名儿,树的影儿,你朋友或是贵上,希望能够亮个名号出来。”
黑衣人沉吟了一阵,道:“杜总镖头,如是咱们谈成了这票生意,敝上和在下,都可以亮出名来,但是现在……”
杜天龙笑一笑,道:“阁下这话,就有些见外了,杜某人要钱,但也要朋友,如果你朋友不肯告名号,只为了区区几万两银子,要我杜某自己搬石头砸脚,那未免过份了。”
黑衣人长长吁一口气,道:“杜兄说的倒也有理,但在下无法立刻奉告,容得兄弟和敝上研商一下,再行奉覆杜兄。”
杜天龙道:“好!你们酌量酌量,在下敬候佳音。”
黑衣人一抱拳,道:“兄弟告别。”
杜天龙心中一动,道:“朋友,慢走!”
黑衣人道:“杜兄还有什么见教?”
杜天龙叹口气道:“朋友,如是咱们生意成交,在下深觉愧对柳三夫人,因此,在下不希望杀人!”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这个杜总镖头放心,敝上和兄弟都不单把事情办的血淋淋的,咱们答应杜兄,不伤害柳三夫人母女。”
杜天龙道:“兄弟领情。”
黑衣人一转身,疾奔而去。
杜天龙望着那黑衣人的背影,心中留下了太多的疑问,闪电神驭没有骗人,确有很多武林高手,在追杀柳三夫人母女。
为什么?
柳记长福银号,分支店遍布六省,势力庞大,为什么竟不能保护他们三东主的安全?
三东主的夫人,在长福银号中的身份,是何等高贵,各地分号的首脑,怎敢不闻不问?
难道这是他们家务事不成?
杜天龙很想再从那黑衣人口中,探出一点消息,但他明白,那黑衣人也是老于世故的江湖人物,如是问得太明显,可能会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