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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凤阁招回了四个从卫,狠狠地盯他们一眼,默然不语。
凌度月道:“这就是在下没有下手的原因,因为,我不知杨非子知道多少内情,他知道我收了你的银票,自然,也知道了你给我那一个小巧的盒子。”
柳凤阁静静地站着,似是正在盘算着如何处置目下的麻烦。
显然,他相信了凌度月的话,自己在杨非子身边安排下奸细,以杨非子的才智、恶毒,岂会计不及此。
凌度月也在盘算,杨非子满腔热情在柳凤阁身侧的,就是这四个保镖中的一个,柳凤阁派在杨非子身侧的奸细,范围更为狭小,是杨非子的三个亲信弟子之一,但陶岗送自己回来,算时间,不太可能和柳凤阁互通消息,余下的只有大弟子、二弟子两个人……
柳凤阁暗中观察四个侍卫的神色,竟然,瞧不出一点可疑之征。
这四人,都是随他多年的侍卫,本不该生出叛离之心,杨非子的手段太恶毒了,保镖的事他要做,几乎没有什么他做不到的事情。
掌理天下第一豪富之家的大东主,经过了一阵沉思,突然微微一笑,道:“马松,这地方不是说话的所在,走!咱们到一处清静的地方谈谈去。”
凌度月淡淡一笑,道:“悉凭大东主的安排。”
柳凤阁目光转动,回顾了四个侍卫一眼,道:“咱们都走吧。”
当先转身向外行去。
两个侍卫立刻抢到柳凤阁的前面,替他开道,另外两个却紧随在柳凤阁的身后,反把凌度月放在最后,那是显然怕凌度月借机行刺。
穿过几重庭院,柳凤阁身子一转,突然向一座瓦舍中走去。
凌度月认出了那不是柳大东主的住室,心中虽然有些奇怪,但却无惊之处。
但柳凤阁的四个侍卫,却是看得大感奇怪,两个先带路的,忍不住低声说道:“大东主,咱们到哪里去?”
柳凤阁微微一笑,道:“到那座瓦舍中坐坐吧。”
放快脚步,直奔瓦舍。
这是大宅院中冷僻的一角,三间瓦舍,也是堆杂物的所在。
别说以柳凤阁这样的身份了,就是府中的总管,一个月中,也难得来上一次。
门上有着积厚的积尘,还有一把大铁锁,看上去,这地方,至少有一个月以上的时间没有来过。
柳凤阁当先带路,直行到那瓦舍的木门前面,突然,从怀中取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木门轻轻一推,木门呀然而开。
四个侍卫紧随在柳凤阁的身后,行入瓦舍之中。
凌度月走在最后,紧随四侍卫行了进去。
室内的窗上,垂着很厚的布帘,无法瞧到外面的景物。
借室门透入的光线,清晰地可以见到室内的景物。
除了柳凤阁之外,任何人都有着一种很惊奇的感觉。
想像之中,这座静室中,应该是杂物堆积,积尘盈寸,但事实上,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室中打扫得干净,摆着一个长形长桌,上面铺着白绫桌面,显得很雅洁。
围绕着条桌,摆着十六张木椅。
柳凤阁先在主位上坐下,微微一笑,道:“五位请随便坐吧!”
四个侍卫,没有坐下,两个站在了柳凤阁的身侧,另两个却一前一后地挟着凌度月。
凌度月四下打量了一阵,拉开了一张木椅坐下。
柳凤阁回顾着四个侍卫,道:“你们也坐下。”
四人一欠身,各自落座。
柳凤阁突然举手一挥,那两扇开启的木门,突然关了上去。
凌度月回头看去,只见那一扇木门后面,站着一位青衣佩剑的少女。
这是出人意外的布置,凌度月和四个侍卫,都有着很意外的感觉。
这瓦舍虽然开的有窗子,但却被很厚的窗帘挡住,光线难入,木门掩上之后,室中立刻黑了下来。
只见柳凤阁低声说道:“上灯。”
火光一闪,一个青衣女婢,执着一支烛台,行了过来。
烛火熊熊,照得满室通明。
柳凤阁轻轻咳了一声,道:“献茶。”
室一角处,转出了一个身着淡绿衣衫的少女手托木盘,捧着六盏香茗。
六个一样的杯子,一样的颜色,一样的大小。
那绿衣少女玉腕轻舒,在每人面前放了一杯茶。
柳凤阁随后抓起茶怀,道:“来!咱们先喝一杯。”当先喝了一口。
四个侍卫,相互看了一眼,各人喝了一口茶。
凌度月心中有着很深的戒备,端起了茶杯,装作也喝了一口茶,其实,他并未触到唇上。
四个侍卫,个个是满腹怀疑,目光盯注在凤阁的身上,忽略了凌度月,所以,也无人瞧到他只作了一个喝茶的姿势。
柳凤阁微微一笑,道:“马松,你说的很真实吗?”
凌度月略一沉吟,道:“小的怎敢欺骗大东主。”
柳凤阁目光一掠四个侍卫,道:“你们试试看,是否还能提聚真气。”
四个侍卫各自运气一试,立刻脸色大变。
柳凤阁微微一笑,道:“有一件事,我想奉告各位,你们刚才喝的茶中,早已混入了失功散而且药力奇怪,只要片刻功夫,人就失去了功夫。”
四个侍卫齐声说道:“大东主,是何居心?”
柳凤阁笑一笑,道:“这要问你们了,你们追随我时间很久,我待你们如何?”
侍卫之一的张奉说道:“大东主待我恩义深重。”
柳凤阁道:“这就是了,你们四个人之中,却有一个人出卖了我。”
四个侍卫齐声说道:“那人是谁?”
柳凤阁笑一笑,道:“现在,我还无法确定是哪一个?这要你们四个人去考虑了。”
张奉低声道:“大东主,就算我们之中,确有一人出卖了大东主,大东主也不能把我们另外三个忠心耿耿的人一道处死。”
柳凤阁道:“我没有把你们一并处死之心,但你们必须要找出那个出卖我的人,他和杨非子互通消息,不但要暗算我,而且把你们中的三个人,也一并列入其中。”
张奉道:“大东主认为我们四人中,哪一个最为可疑?”
柳凤阁道:“我不想冤枉任何人,所以你们不妨自己想想,你们四人终日守在一处,如是有一个行动有异,不难发觉。”
这时,凌度月更放心,因为他已了然,柳凤阁派在杨非子身边的人,时间匆忙,告诉他的事情不多,如果柳凤阁知晓的很详细,立刻就可以揭穿自己的部分谎言。
同时,凌度月也想到了,柳凤阁身侧传出消息的人,也说的不够详细,所以才使自己瞒过了杨非子。
因为,时间太短促了,传出消息,已然不错,自是无法详尽。
但闻柳凤阁沉声说道:“好汉做事好汉当,你既敢背叛我,为什么不敢承认?连累别人,算得什么英雄人物?”
张奉双目圆睁,扫掠了另外三人一眼,道:“哪一位背叛了大东主,还不快认罪,需知咱们只要查对一下几日来的微末小节,那就不难追出是什么人了。”
另一个侍卫冷冷说道:“王八羔子,做事没有一点骨气,一旦咱们对质出来了,非把你剁成肉酱不可了。”
柳凤阁道:“其实,用不着费太大的事,我和马兄谈的事,不足一个时辰,他已把信息传了出去,你们只要详对一下,半个时辰的行动,就不难找出他是什么人了。”
张奉冷冷地道:“死不可怕,活罪难受,一旦被咱们对质出来,那就有得你的苦头吃了。”
这时,紧靠张奉身侧的一个侍卫,突然一转身子,向墙壁上撞去。
柳凤阁突然飞身起,一手提住了那人的衣颈,笑道:“王猛,别死得太快……”
王猛整个人,都被柳凤阁提了起来,武功又已失去,一时间,手脚划动,口中说道:
“大东主,小的被势所迫,实非得已。”
柳凤阁放下王猛,笑一笑,道:“你坐下,我们谈谈。”
王猛面如死灰,道:“大东主,杨非子在我身上下了毒,我为了保命,没有办法不听他的指挥。”
柳凤阁点点头,道:“这难怪你,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呢?”
王猛呆了一呆,道:“大东主……你……”
柳凤阁接道:“你有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娘,是吧?”
王猛道:“是。”
柳凤阁道:“你不能尽孝膝前,已是不孝,总不能再连累你的老娘亲。”
王猛道:“我娘不是江湖中人,还望大东主开恩。”
柳凤阁笑道:“咱们来个将计就计,只要你能帮我作一件事,不但我不会伤到你的母亲,而且你也一样不受伤害。”
王猛道:“什么事?”
柳凤阁道:“简单得很……”
目光转到凌度月的身上,接道:“把那小巧的锦盒给我。”
凌度月取出锦盒,双手递了过去。
柳凤阁接过放在王猛的面前,道:“带上这个锦盒,去见杨非子,进入花厅之后,打开盒盖。”
王猛点点头,道:“如果在下不幸死了,还望大东主照顾我的老娘。”
柳凤阁道:“这个你放心,柳家有的是银子,我会给她一笔很丰厚的银钱,够她余年中享用不尽。”
王猛取过锦盒,放入袋中,道:“大东主海量,小的这就效命。”
柳凤阁道:“你武功未复,如何能够去得。”
双手互击了两掌,接道:“拿茶来。”
那绿衣女婢,应声行来,手上又托着一个木盘,上面放了五只一样的茶杯。
柳凤阁微微一笑,道:“五位,请把面前的茶喝下去,可解失功散的奇毒。”
四个侍卫,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凌度月也端起了茶杯,心中却暗自盘算道:“我既未中失功散的奇毒,自然不用解药,这柳凤阁心中的阴毒,比起杨非子,各极其狠,这一杯茶虽然有解毒之药,只怕也不是单纯的解药。”
心中念转,端杯之手,却借衣袖的掩护,把茶水倒在一张绢帕之上。
好在,那茶杯很小,茶水不多,把湿的绢帕藏入袖中掩饰了过去。
柳凤阁轻轻叹息一声,道:“你们追随我时日很久,在你们身上下毒,对我而言,是一桩很痛苦的事,但形势逼人,也是没有法子了,希望你们不要记恨才好。”
张奉等三侍卫,齐声说道:“我等受大东主厚俸,优容,自当为东主效死,怎敢生记恨之心。”
只有王猛低着头,默不作声。
凌度月心中忖道:柳凤阁为人不但心狠手辣,而且思考也缜密的很,这些追随他的亲信人物,似是都有人质在他手中。
只听柳凤阁说道:“杨非子确是第一等精明人物,但他决想不到,我还暗中布置了两支伏兵。”
张奉道:“大东主算无遗策,杨非子岂是敌手。”
柳凤阁笑一笑,道:“但杨非子是一位很有用的人,最好能把他收为我用……”
目光转到王猛的身上,接道:“你试试看,功力是否已经恢复?”
王猛运气一试,道:“多谢大东主,在下的体能已复。”
站起身子,接道:“大东主一诺千金,必会善视小人的娘亲,小人不该贪生畏死,背叛了大东主,我这就去找那杨非子,不能完成东主之命,决不归见东主。”
转身向外行去。
柳凤阁道:“站住。”
王猛回身一抱拳,道:“大东主还有什么吩咐?”
柳凤阁道:“杨非子何等人物,你这样岂能见得到他?”
王猛道:“小人每次接见,都是那杨非子亲自接见。”
柳凤阁道:“但此番形势不同,我带你们到此一事,只怕早已无法瞒过那杨非子的耳目了。”
王猛道:“大东主的意思是……”
柳凤阁道:“你如身受重伤,必要消去他心中之疑。”
王猛点点头,道:“小人明白了,但不知哪一位下手?”
柳凤阁道:“你自己动手吧!”
王猛应了一声,伸手从快靴筒中,取出一把匕首,在身上连划三刀。
但见衣裂皮绽,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柳凤阁点点头,道:“可以去了,我再助你一臂之力。”
王猛收起匕首,转身向外行出。
奔行到室门口处,两个青衣女婢突然打开了木门。
王猛一抬步,跨出门去。
这当儿,柳凤阁突然一扬右腕。
一股暗流,涌了出去。
向前奔走的王猛,身体突然打了一个踉跄,几乎载倒在地上。
柳凤阁道:“马松,你跟去瞧瞧吧!”
凌度月心知拒绝不得,站起身子,向外奔去。
柳凤阁道:“记着告诉他,把锦盒藏在袖中,一进厅门就叫他打开盒盖。”
凌度月道:“在下明白。”
大步追了上去。
只见王猛嘴角也不停地流下鲜血。
凌度月暗暗叹道:“好厉害的内家掌力,遥遥一击,竟然能使王猛受到这种沉重的内伤。”
王猛一伸手,道:“扶我一把,咱们可以走得快一些。”
凌度月无可奈何,只好伸手,挟了王猛。
一面奔行,一面打量了这座院落的形势,发觉那座瓦舍,紧接卫墙,心中暗道:“如若柳凤阁把一批人手,安置在这座府第之中,任那杨非子狡猾狐狸,也是想不到了。”
抬头望望天色,只见西方天际,幻起了一片彩霞,已经是日落西山的时刻。
凌度月提起精神,大步向前奔去,穿过了几处庭院,转入花园。
王猛长长吸一口气,右手紧紧握住了锦盒,直向花厅中行去。
凌度月心中忖道:以王猛的武功,决非杨非子敌手,但柳凤阁却坚信那一个小小的锦盒,就能使那杨非子屈服下来,这锦盒中的东西,必是十分珍奇了。
心中念转,人已到了花厅门外。
只见人影一闪,三弟子陶岗已迎了出来,挡住了两人的去路,道:“什么人?”
王猛道:“在下王猛,求见杨大先生。”
陶岗沉吟了一下道:“你伤得很重吧?”
王猛道:“不错,伤得不轻,但我还撑得住,你快些给我通报一声。”
陶岗无可奈何,只好高声说道:“阁下请进吧!”
在凌度月扶持之下,行到了厅门口处。
忽然间,想到柳大东主的话,凌度月突然间,放开了王猛,身子一闪,跨在大厅外面。
这一次,王猛果然是早已有准备,一进门,右手就拿住锦盒,人却向杨非子快步冲去。
杨非子似是已觉出不对,冷冷喝道:“你给我站住。”
口中说话,右手拍出一掌。
一股强厉的劲风,直向王猛的前胸撞去。
蓬然大震声中,王猛向前飞奔的身躯,硬被那一股内家真力,震得向后退了两步,七窍涌血,倒了下去。
但王猛手中盒子,也已打开。
只见一淡****的粉末,满室飘飞。
杨非子怔了怔,似已有惊觉,大声喝道:“向后面躲。”转身向后飞去。
那飞起的淡黄粉末,飘飞奇怪,杨非子和两个随身弟子都已被吸入了不少。
但觉一股腥臭之气,直入内腑。
凌度月借墙壁掩护,横里向外跃去,一掠三丈。
陶岗听得师父大喝之声,也很快地向后退出了一丈多远。
凌度月站在一株花树旁侧,双目向花厅中探看,心中一直还在想着那淡****的粉末,不知是什么恶毒的迷药。
只听衣袂飘风之声,陶岗突然飞跃过来,厉声喝道:“马松,这是怎么回事。”
凌度月吸一口气,人又向后退开了九尺,道:“我不知道。”
陶岗一跨步,又欺到马松身前,冷笑一声,道:“你不知道?”
向后一探,欲抓凌度月的右腕。
凌度月一缩手,闪避开去。
陶岗一招落空,微微一怔,道:“马松,你不错啊!”
凌度月一提真气,道:“夸奖,夸奖。”
陶岗冷哼一声,双手齐出,各攻两招。
这四招,双手互换,一气呵成,如一招般的快速。
凌度月仍未还手,人却借机会又向后退出了两丈左右。
陶岗呆了一呆,又欺身逼了上来,道:“你不是马松……”
凌度月接道:“谁说不是?”
陶岗道:“马松不可能躲开我连环四掌。”
凌度月道:“我退了近三丈远,才躲开你五招攻势,再说,兄弟总不能全无一点进步,对吗?”
陶岗冷笑一声,忽然直行过来,挥掌飞脚,一连攻出了八掌。
这一轮急攻,用出了他全身的本领,凌度月身如随风柳絮,轻轻松松地避开了八招。
陶岗呆住了,心中已确定了这人不是马松,也感觉到这人的武功,高强得很。
只听一个威重的声音,传了过来,道:“陶岗,你没有中毒吗?”
陶岗回头望去,只见柳凤阁在三个侍卫保护之下,站在八尺以外。
便最使陶岗惊讶的是三夫人和柳若梅母女二人,也姗姗行来。
这时,杨非子带着两个弟子,也从花厅中行了出来。
他脸色苍白,冷冷地望了柳凤阁一眼,道:“大东主,你要他弄的这一手吗?”
柳凤阁微微一笑,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