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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斯理系列少年卫斯理-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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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立时叫好,举脚赞成。 

  于是,我们详细讨论了细节问题,首先肯定,师父一直在痴痴地思念的,一定是一 
位女性,于是决定了在竹上画一个美人首。 

  时间也定下了,我每日午夜去学武,大多数是我到了才叫醒师父,所以定在晚上十 
一时过后。吴同学拍心口:“半小时就够了,保证画出来的美人,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不然,我怎能称丹青妙手!” 

  一切计划妥当,想起平日不苟言笑,面罩寒霜,不住长嗟短叹,伤心人别有怀抱( 
那堂叔说的)的师父,忽然见到竹子上出现了一个美人的情形,我不知道到时是不是忍 
得住狂笑。 

  决定行事的那晚,放学之后吴同学就跟我回家,他拿着一叠纸,随意画着大宅中的 
一切,几个长辈无意中看到,都啧啧称奇。 

  晚饭后我们天南地北聊了一会,各抒抱负,我最记得他表示遗憾:“所有同学将来 
会做甚么,都是未知数,只有我,肯定了是画家,再也没有变化,真乏味!” 

  我在他的头上拍了一下:“你是天才!注定了你要当画家,有甚么不好!” 

  当时,自然想不到,发生在他身上的变化,比谁都多! 

  临出发前,我毕竟有点害怕,偷了小半瓶酒来,和他一人一口喝完,壮壮胆子,然 
后,就偷进了师父住的那个院落。 

  当晚月色很好,大宅各处,都是各种秋虫所发出的唧唧、啾啾的声响,更令环境清 
冷。一进院子,就看到了那盆竹子。 

  竹子在月光之下,看来更是惨白,它是圆形的,所以竹身有两个并非凸起太多的平 
面。 

  我们小心翼翼,来到了竹子之前,吴同学先伸手在面对我们的平面上,抚摸了一下 
,低声道:“肥皂水!” 

  生长中的竹子,表面滑,不容易上色,如果先用肥皂水抹一遍,就容易落墨。肥皂 
水是早带来的,我用丝瓜精,醮了肥皂水,才要去抹,忽然看到吴同学打量着这株奇特 
的竹子,已转到另一面。只见他双眼怒突,眼珠子像是要跌出来,盯着竹子,张大了口 
,喉间“格格”有声,神情如见鬼魅! 

  当时,我还没有想到事情会那样令人震骇,我只是看出,他想大声叫,只是还没有 
叫出来而已!而如果给他大声一叫,必然叫醒师父,那可是大祸临头了! 

  所以,我一个箭步,掠向前去,以最快的动作,一伸手,已捂住了他的口,不许地 
出声。我的手才一捂上去,他竟然张口咬住了我的掌缘,极痛,几乎令我也忍不住要大 
叫起来。我也确然张大了口,可是也就在这时,我看到了眼前的情景,那令得我再也发 
不出声音来! 

  月光之下,看得分明,在竹子的另一边,那惨白色的竹身平面上,有一个绝色美人 
的头像,几乎和真人一样大,那不仅是人像,简直似是活的,像是电影镜头。那是一个 
年轻女人,神情略带愁苦,可是又有着一丝令人心醉的微笑,眉梢眼角的那种美意,即 
使是少年人,看了也心醉。眼波流转,朱唇微敞,似欲言语。她究竟有没有发出声音来 
,我们都无法知道,因为脑中轰然作响,如同天崩地裂! 

  我们想在竹上画一个女人捉弄师父,可是竹子真是“鬼竹”,真的有那种神奇的作 
用,会现出人像来,而且是活的人像! 

  我们盯着竹上的美女,不知多久,恰好在有一朵云遮蔽了月光时,竹上的人像,竟 
也淡去,等到月光再现,竹上已甚么都没有了! 

  我拉着吴同学,向外就奔,奔到了一睹墙前,方大口喘气。吴同学面色煞白,十分 
认真:“我画不出来,我再也画不出来!” 

  我同意他的话,出现在竹子上的人像,根本是活的,怎么也画不出来! 

  吴同学忽然握住了我的手臂:“那美人必然就是你师父日思夜想的人了,你……看 
她像谁?” 

  画家对人像的观察,细致深入,自然有异于常人,我摇了摇头,反问:“像谁?” 

  吴同学十分认真地回答:“像我们班的女同学,祝香香,像她!” 

  我和祝香香,有异于普通同学,听了之后,心中一动,确然有几分像,只是祝香香 
素淡,竹上的美女,却十分凄艳。 

  吴同学忽然又害怕了起来:“我们得窥天机,可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当下击掌为誓,共守秘密,我连对师父也没有说。直到后来,祝香香要我带她去见 
师父,两人一照面,行为便如此奇特,师父接着,也不知所踪,我才联想到,祝香香、 
竹子上的那美女,和师父三人之间,是不是存在着一个动人的故事呢? 

  当然,我问过祝香香,经过情形,叫人失望、生气,那是另一段少年时的经历,她 
有一句话,竟然说中了我的一生。 

  还有,师父飘然离去,甚么也没有带,只携走了那一盆“鬼竹”——至于他是不是 
也见过竹身上的美人,那就不得而知了。等我年岁又增长了些时,我倒宁愿他没有见过 
,可以肯定,见了之后,他会更增相思之苦! 

  因为,竹上的那个美女,太值得相思了。 


(五)丈夫 

  冬日阳光所带来的温暖,还不足抵销严寒。所以我双手按在城墙上,还是冷得手指 
发麻。 

  城墙可能建于百年或上千年之前,早已不完整,我们所在的这一段,上半截烂了一 
半,只剩下十来公尺的一段,破缝中长满了各种各样的野草,早已枯黄。 

  是的,不是我一个人,是我们——我和祝香香。 

  我们用一个相当罕见的姿势站在城墙前。祝香香背紧贴着墙,身子也站得很直。而 
我,就在她的对面,双手按在墙上,手臂伸直,身子也站得很直,双手所按之处,是在 
她头部的两边,也就是说,她整个人,都在双臂之内,而我们鼻尖和鼻尖之间的距离, 
不会超过二十公分。 

  和自己心里喜欢的异性,用这样的方法互相凝视,是十分赏心快乐的事,我不知道 
她怎么想——想来她也感到快乐的,不然,她可以脱出我手臂的范围,也更不会不时抬 
起眼来,用她那澄澈的眼睛望上我几秒钟,再垂下眼睑,睫毛颤动。 

  如果不是曾经两次被拒,这时,是亲吻她的好机会。这时,我只是思绪相当紊乱地 
想:我吻过她,我真的吻过她!虽然回想起来,如梦如幻,但是当时的感觉如此真实, 
而且,她和我一样,同时也有这样的经历,这说明,那次经历真的发生过! 

  那时,离我的“初吻”不久,还无法十分精确地理解这件事的真相,直到若干年之 
后,才恍然大悟,那分明是一次十分实在的灵魂离体的经验——不单是我一个人,是我 
和祝香香两人同时灵魂离体、相会、亲热的经历! 

  虽然,为何会有这样的情形发生,我至今未明,因为人类对于灵魂,虽然已在积极 
研究,但所知实在太少了! 

  那个冬日的早晨,我和祝香香用这样的姿势站着,已经很久了,两人都不动,也不 
说话,在别人(尤其是成年人)看来,我们很无聊,但是我们知道自己的享受。 

  忽然,城墙上的破缝之中,一条四脚蛇,可能被灿烂的阳光所迷惑,以为春天已经 
来了,所以半探出身子来,可是它实在还在冬眠期间,行动不灵,一下子就失足跌了下 
来,落到了祝香香的头上。 

  她伸手去拂,我也伸手去拂,两个人的手,踫在一起,两个人的动作,也都停止了 
,自然而然,她望向我,我望向她。 

  我用另一只手拂去了那条知情识趣,适时出现的四脚蛇,祝香香并不缩开手,于是 
我就把她的手拉得更紧了一些。她低叹了一声,我忙道:“就算你曾经指腹为婚,是有 
丈夫的,也不妨和好朋友说说话!” 

  祝香香的声音听来平静:“和你说话,只不过是不断地接受你的盘问!” 

  我低叹了一声(那时侯,青少年很流行动不动就叹气,这就是“为赋新词强说愁” 
的境界,时代不同,现在的青少年,大抵很少叹息的了):“心中有疑,总要问一问, 
好朋友之间,不应该有秘密!” 

  祝香香陡然睁大了眼睛:“错,再亲密的两个人之间,也存在秘密。人和人之间的 
沟通方式是间接沟通,所以必然各有各的秘密!” 

  祝香香的话,听来十分深奥,要好好想一想,才会明白。我当时就想了好一会才接 
受,而且极之同意。 

  祝香香忽然又笑了起来(笑声真好听):“而且,你想知道的疑问太多了!” 

  我又自然而然地叹了一声,的确,祝香香这美丽的女孩子,整个人都是谜。早几天 
,我曾对她说:“你有诗一样的脸谱,谜一样的生命!” 

  祝香香的反应是连续一分钟的浅笑,看得人心旷神怡。 

  虽然她一再表示我不应该多问,但是我天生好奇心极强(这个性格一直没有改变过 
,甚至越来越甚),所以我还是道:“有一个疑团,非解决不可,因为这件事,是由你 
而起的。” 

  祝香香十分聪明,她立时道:“我不会说!” 

  我提高了声音:“你要说,因为你令我失去了师父!” 

  祝香香曾要求我带她去见我的师父,接着两人才打了一个照面,就发生了再也想不 
到的结果,师父从此消失,事情由她而起,我自然有一定的理由,要问明白那究竟是怎 
么一回事。 

  祝香香仍然紧抿着嘴,摇着头,表示她不会说。 

  我把她的手握得更紧,并且想把她拉近来。可是别看她瘦弱,气力却相当大,那自 
然是她受过严格的武术训练之故。我采取了迂回的战术:“你不说也不要紧,我的武术 
师父走了,你的武术底子好,把你的师父介绍给我,我要继续练下去!” 

  祝香香一听,像是听到了甚么可笑之至的事,头摇得更甚,俏脸满是笑意。 

  我佯作生气:“这也不行,那也不说!” 

  祝香香不再摇头,望着我,现出犹豫的神情,我心中一喜,知道人现出了这种神情 
,那是已经准备吐露秘密的了,尤其是女孩子,一有这样的神情,就可以在她们的口中 
知悉秘密。 

  我不再用言语催她——催得紧了,反而会误事。我只是用眼光鼓励她,把秘密说出 
来,不论她肯说的是甚么秘密,那总是一个突破,在她身上的许多谜团,有可能自此一 
一解开来! 

  她微微张开口,说了五个字:“你不能拜我——” 

  她当然是准备一口气说下去的,可是陡然之间,一阵十分陌生怪异的声响,自远方 
传来,像是一连串的响雷,平地而起,而且正着地滚动,迅速向近处传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真该死,打断了祝香香的话头,我们一起循声看去,一时之间 
,竟不知发生了甚么事! 

  城墙的不远处,是一条古老的道路,这时,约在一里开外、随着“雷声”,尘头大 
起,看来竟像是一个会发出雷声的,其大无比的怪蓿酝蚵肀继谥疲蚯俺辶斯?
来,声势霸道,慑人心魄! 

  “怪兽”来得极快,等到扬起的尘土扑到近处,这才看清,疾驶而来的,是十多辆 
摩托车。 

  摩托车,又称机器脚踏车,也叫“电驴子”,在粤语系统中,叫作“电单车”。那 
是十分普通的一种交通工具。可是在当时,这种交通工具,并不多见,所以当尘头大起 
之际,我竟不能一下子就明白那是甚么怪东西。 

  忽然会有那样的一队摩托车驶来,事情虽不寻常,但我也决计未料到事情会和我有 
关。 

  眼看车队卷起老高的尘土,疾驶而过,但是才驶过了几十公尺,只听得车队之中, 
传来了一下呼啸声,所有的车子,一下子转了头,又驶了回来,在十多辆车子一起回转 
时,卷起了一股尘柱,看来十分壮观。 

  车队回头之后,立时停了下来,停在离我们不到十公尺的路上。 

  我立即感到,这队威风凛凛的车队,有可能是冲着我们来的! 

  我从来也没有见过这样的车队,难道是祝香香? 

  我先回头向她看了一眼,只见她轻咬着下唇,脸色发白,现出十分不快的神情—— 
可知我所料不差。 

  我转头去打量车队,一看之下,不禁大是吃惊! 

  那一队驾车而来的,除了其中一个之外,其余的,竟全是穿着一色的黄呢制服的军 
官,帽星、肩章上,都有闪闪生光的军官标志,看来个个神俊非凡,加上人人都戴着防 
风眼罩,看来更增神秘感。 

  那唯一不穿军服的,头戴皮帽,上身是一件漆黑铮亮的皮上装,半竖着领子,下身 
是马裤,长皮靴,帅气之极,这样的一身打扮,是绝大多数青少年梦寐以求的。 

  他首先下车,下车的时候,只是随便把车推在地上就算。他向我们走来,我在看到 
他左右腰际都佩着手枪的同时,感到祝香香在我身边,缩了一下,到了我的身后——这 
毫无疑问,是她需要保护的意思。 

  我想都不想,就踏前半步,表示了我保护她的决心。 

  我的性格,在分类上,属于多血质。也就是说,行为上比较冲动,处事甚少深思熟 
虑,而是风风火火,想做就做。这种性格的人,在一些事情上会吃亏,但在另一些事情 
上,却会占便宜——天下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人的各种性格也一样。 

  像那时,对方的来势具有如此的声威,虽然我看出那向我走来的人,年纪比我大不 
了多少,但是单是他腰际所佩的两柄手枪,就足以使我不是敌手,若是我细想一想,一 
定拉了祝香香,三十六着,走为上着,溜之大吉,如何还敢一觉得祝香香需要保护,就 
挺身而出? 

  那个打扮得像威武大将军一样的少年(至多是青年)大踏步向前走来、我也毫无畏 
惧地向前迎去。祝香香一直紧跟在我的身后,这更给了我无比的勇气。 

  一直到我和他面对面,近距离站定,我还根本不知道他是甚么人,也不知道发生了 
甚么事。 

  那人连站立的姿势都十分夸张,身子略向后仰,不可一世,他也戴着防风眼罩,所 
以不能看清楚他的面貌,不过我也可以感到,他的目光,只在我身上转了一转,就投向 
了我身后的祝香香! 

  我刚在想:果然是冲着她来的!已听得那人用十分嚣张的声音叫:“香香,到处找 
你不见,为何在这里?” 

  祝香香并没有回答,我只听到她发出了一下深深的吸气声。我这时大声道:“她为 
何不可以在这里,是我约她出来的!” 

  那人暴喝一声,伸手直指向我:“你是甚么东西?” 

  我们一对话,那十来个本来在摩托车上的军官,有几个已经下车,大踏步向前来。 

  我一挺胸,冷冷地道:“我不是东西,是人,你又是甚么东西?” 

  我面对的那个人,可能是平时骄横惯了,行为十分反常,我的回答,当然不算友善 
,可是,却是他无礼在前,又怎能怪我。而他接下来的行为,更是乖张,竟然一扬手, 
就向我脸上掴来! 

  他戴着十分精美的皮手套——他的衣饰、派头,都不像普通人,自然是非富即贵的 
大少爷,但就算他是大总统的儿子,我也不能让他打中! 

  他挥手挥得太肆无忌惮了,而且必然在这之前,未曾遭到过任何反抗,所以也就不 
懂得如何防范。他才一出手,我一扬手,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就势一转,已把他的手 
臂反扭了过来。 

  情形在一秒钟之间,起了剧变,我已把那人的右臂扭到了他的背后,把他制住了! 

  那人怪叫,好几个军官大声呼喝,疾奔过来。那人左手一探,就去取腰际的手鎗, 
出手居然极快,眼看我无法阻止,一旁忽然有一只冻得通红的小手,早了一步伸过来, 
将手鎗摘在手中。 

  那人又是一声怪叫,手僵在腰际,不知如何才好。 

  我一看到祝香香摘下了他的手鎗,不禁大喜,急叫:“擒贼擒王!” 

  这时,军官呼喝着,声势汹汹向前奔来,我已看出,那人反倒是首领,自然是要把 
他制住了再说! 

  祝香香听得我的叫唤,把手枪在那人的额上指了指,向我作了一个看来很顽皮的笑 
容。我趁机大叫:“都站住,谁也不许动!” 

  奔向前来的军官立时收势,奔在最前的两个,收得太急,竟跌倒在地,十分狼狈。 

  那人又惊又怒,叫:“香香,开甚么玩笑!快和我一起走!” 

  我手上加了几分劲,那会令得他手臂生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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