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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游龙-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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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燕道:“岂但如此,倘若桂花开时,却好下雨,便须又待下年了。”

  孙三奶奶在旁也插口道:“可不是,俺小姐就是为了这才不许浪用。去年秋天,几十颗桂花,三十来只鸡一共做了才不到十斤面子,她轻易也不舍得拿出来做面,俺瞧也剩不上多少了。”

  中雁不由又瞪了她一眼道:“有贵客在此,你为什么没规矩插起口来?还不快些下去,停一会来收家伙。”

  孙三奶奶听了噘着嘴,看了羹尧一眼,又把头低下去,慢慢的走向楼下。

  高明笑道:“其实她这话也是实情,云兄何必责之太甚?”

  说罢又看着羹尧一笑。羹尧脸上不禁讪讪的,匆忙将面吃完,看着云氏弟兄道:“如今早点已经用过了,中燕兄如果有兴,何妨就请见示一两手如何?”

  中燕笑道:“那么,便请大家一齐下去,这松风阁右侧便有一处射圃,原系舍妹平日练艺之所,待我命人去将练这玩艺一套东西取来,少停向各位请教便了。”

  说罢又向中雁道:“大哥,请你偕同各位先去,我少事预备便来。”

  说着向各人略一颔首,便先下楼去,中雁也肃客一同前往射圃。那射圃从天风楼过去,不过一箭之地,宽广约可十亩,地点正在山顶,除四周约略有几株老树而外,其平如砥。举头四望,群山在下,如相拱揖,气势非常雄壮。众人一路走去,离开射圃看看不远,忽见中凤手执—枝红梅花从射圃一旁的小道上走来,看见众人正向射圃走去,不由笑道:“这时候,你们这许多人到射圃去有什么事?是谁打算露一手给大家看看吗?”

  说着又看了羹尧一眼。中雁道:“凤妹,你又到峰后去过了吗?这枝梅花好极了,大约又是从那悬崖上折来,送给我好吗?”

  中凤把头连摇,一面嗔道:“你怎么所问非所答,我问你是谁要在这里显一手给大家看看,你为什么又扯到梅花上来?这枝梅花是我好不容易折来的,今天任凭是谁也不给。”

  说着却看了羹尧一眼,口角微露笑意。中雁笑道:“说不上谁要显一手给人看,只不过因为高爷年爷看见二弟耍的那个刀圈,觉得有点新鲜,想教他练一趟。你既来了也不要走,少停跟着看看,有没有破绽,大家想法子把它再改一下。”

  中凤把嘴一抿道:“哦,原来是二哥又打算练那玩艺,这东西改了又改,已经好多次,练来练去还不是那几手,也值得让高爷年爷笑话吗?”

  羹尧笑道:“啊哎,女侠,您把我们捧得太高了,这件兵刃我们不但没有看见过,连说也没有听人说过,正想借此一开眼界,要照您这么一说,二哥万一趁此收科,真不肯练了,岂不令我们失之交臂吗?”

  中凤道:“您请放宽心,只要有机会露脸,他绝不会罢手的,只求您别见笑就够了。倒是停一会子,等他那两手狗儿刨练完之后,我打算请教您的剑法,也让我开开眼界,您可不能推辞。”

  说着回眸一笑。羹尧忙道:“您这更是开玩笑了,凭我的剑法,怎能入得各位的法眼?尤其是在女侠面前放肆献丑,那不是笑话?”

  中凤笑道:“您是存心挖苦我是不是?”

  羹尧忙道:“这个,小弟怎敢?”

  中凤道:“要不然,你为什么对我这败军之将这样客气呢?”

  羹尧方说:“那是女侠存心相让,不足为凭。”

  高明已在一旁笑道:“你两位都不要客气,只经中燕兄练过,我少不得要请两位再比一下剑法,谁也不许规避藏私。”

  中凤把头一摇,吐舌道:“四爷,我可没有得罪您,您真要教我和年爷比剑,那可不是教我再丢一次大人吗?”

  正说着,云中燕已经率了好多壮汉搬了好些皮人和木桩,从崖下到了射圃里面,一见众人说笑着走着,全已来了,忙命从人将所携各物,赶紧在射圃里面布置好了,一面含笑肃客到射圃中间。羹尧和高马二人一看,一共三个皮人,每个都和真人大小相仿,一律系用羊皮制成,中实枯草败絮,一坐,一立,一卧分东西南三面放着,各自隔开二三丈远近不等。此外便是十二根碗口粗细白木桩,高的丈余,矮的才只数尺,疏疏落落的钉在地下。人多好做事,一会儿便布置妥当,中燕向高马年三人一抱拳笑道:“诸位请勿见笑,小弟献丑了。”

  说罢取过那九口连在一起的飞刀,右手挽着链子,呛啷啷一声响便出手。众人看时,中燕长袍已经脱去,身上只穿着一套京酱色湖绉袄裤,头上辫子也盘好了,用一条紫巾扎着,猿背蜂腰,再衬着雪白一张俊脸,分外显得英武。只见他右手一抖,那条钢链带着九口飞刀便似一道白虹飞腾起来,接着身子一个旋转,又像身外裹着一个绝大月晕,倏然双足微纵,一跃便上木桩,右手一掣。那条钢链带着刀,登时笔直,一下扎在另一根桩上,呛啷连响。倏又收回,像一条银蛇一样,向上一扬,身子一晃又到了一根较高的桩上,手中钢链上下飞舞,左右扫荡,直逼得人不敢正视。蓦听中燕一声叱咤,手中似乎抖动了一下,呛的一声,那链头九口飞刀登时成了一个圆圈,忽然飞也似的,向那站着的皮人头上套下去。才到颈子上面,中燕手势一翻向后一掣。那皮人的颈项应手而折,一颗人头落在地下。中燕更不怠慢,猛一收链,一个独鹤冲霄的架式窜起二丈来高,那条钢链跟着抡成一个大圆圈绕着全身,向下一落,左脚悬空,右脚正站在最高的一根桩上,姿势端的美妙已极,众人不禁都拍手叫好。中燕也自得意,倏又向前微纵,乘势双足向上一翻,倒窜而下,两脚微开,双臂全张,好似一只绝大的紫燕带着一条银线掠空斜飞下来,等离开那卧地皮人不远,右手一掣,那条钢链忽然又像银蛇一般向上飞起呛的一声,九刀又复圈向那地下的皮人头一下套个正着。中燕人也落地,右手一翻一掣,那皮人又身首异处,跟着身子向地下一倒,抡圆钢链上,一团银光,贴地而转三丈以外,便闻风声呼呼作响,蓦地里,那团银光又向上一泛,成了一条直线,微闻下链端铿然有声,九刀复成一圈,向坐着的皮人头上一套一扯,那头应手落地,中燕一个鲤鱼打挺,倏的从地跳起来,一收链子,双手一拱道:“末技不过如此,还让诸位不吝指教。”

  众人均各称赞不已,羹尧笑道:“二哥真是渊博已极,不但链子槊、套索、甩头一字等兵刃的妙着,无一不被用上,便连地趟刀法的家数也被采入,寻常江湖能手遇上决无幸理,今天真是眼福不浅。”

  天雄也道:“不但招式精奇,便这内功潜力也自惊人,最妙的九刀收放自如,只这一点,小弟便望尘莫及。”

  中凤笑道:“你们都被他欺瞒了,你真当那刀圈收放自如是内功潜力所致吗?那并不是他的本领,还是由于大哥对于这玩艺儿打造得灵巧,所以一点也看不出来。”

  中燕闻言笑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替我把这一段秘密揭穿?让我在各位大行家面前露一露脸不好吗?”

  高明忙从中燕手中取过刀链,仔细看了一下,并看不出其中奥妙来,又递给羹尧道:“年兄你再看一看,其中诀窍在哪里,我倒真有点莫名其妙呢?”

  羹尧接过,将那九刀一链也详细看了一下,接着走出人圈以外,一抖链子也舞弄起来,这一次因为羹尧的潜力更大,只听得呼呼风声直响,一团寒森森的冷气,直逼得众人退出老远,倏听呛的一声,九刀也立刻成圈,再一抖手又成一线,一连数响,刀圈也因之数易,中凤不由笑得花枝招展,连声喝采道:“年爷毕竟身手不凡,这才真叫内功潜力。”

  接着向中燕道:“二哥,看见吗?你那点玩艺算得什么?”

  羹尧连忙一收手中刀链,走来笑道:“这家伙固然造得独具匠心,二哥的手法更极高妙,如果不是女侠方才一提,我也是一点看不出来,不过就是看出它的奥妙来,手底下没有巧劲也无法练好。”

  说着把手一拱,将刀链仍还中燕道:“小弟拜服之至。”

  中燕接过,脸上一红道:“年爷,您没有听见舍妹的话吗?您才是真正的大行家,小弟这点末技,早在您包容之中。”

  羹尧不知中凤又说了些什么,因恐中燕不快,忙道:“小弟因站得稍远,没有听清楚女侠的话,不过实因欲试其中奥妙,决无逞能之意,还望中燕兄海涵才好。”

  中凤笑道:“你理他呢,全是自己人你也用得着客气吗?”

  说着妙目一横,白了中燕一眼。中燕忙道:“年爷,您误会了,小弟实是由衷之言,您要真使起这个家伙宋,一定要比小弟神妙多了,在此地的人都是行家,只一出手便分高下,您何必太谦呢?”

  说罢,又把手一拱,高明看了各人情形笑道:“你两位都不必客气了,论功夫手法,我高某全非常佩服,不过我实在是一个外行,到底这个刀圈收放自如的奥妙在哪里呢?哪位肯先告诉我一点吗?”

  中凤闻言,把那枝梅花向羹尧手中一递,笑道:“劳驾,替我拿着。”

  一面就中燕手中取过刀链,走到高明前面笑道:“四爷,您瞧,这第九口刀,刀背上不是有一个小环吗?这条链子系在环上,这第一口刀上也有一副环,链子从环上穿过去,这九口刀不是自然成了一个刀圈了吗?”

  高明笑道:“这个我也知道,现在要问的这个刀圈何以能收放自如,你为什么不说呢?”

  中凤道:“您别忙,我不先说这个您能明白吗?”

  说着,把那九口刀依法做成圈子,笑道:“你请看,这第九刀在最前,刀背这环比第一刀柄上的环要稍小些,自然可以一滑而过,只这圈子缩到最后把人颈子勒断并不为难,关键就在第九刀要比其他八刀重到双倍以上,所以甩出去可以当链子槊用。同时,因为特别重,甩出去只要轻轻一掣,它便弯过来,自然成圈,再一甩又直了,所以内家功夫到家的人,使起来并不费劲,就是潜力差一点,只要用得巧,也能得心应手,不过如何才能使得恰到好处,那便可以意会而不可以言传了。”

  说罢,一纵身,窜出去老远,纤手一扬,九刀出手,使得更加灵活,其身法手法又与中燕和羹尧不同,远远看去仿佛一大圈月晕,中间围着一个红衣仙女在翩跹起舞一般。蓦地忽又听她娇叱一声,平地窜起二三丈高,就在空中一抡那链子,呼的一声,平辅开来,又像一朵白云拥着她直飞出去十余丈远近才翩然落下来。等到才要落地,她又猛一掣那链子,头下足上身子向原来站立的地位一窜,其疾如风,仍向众人前面掠来,等离开不远,忽然又是一翻,仍旧持着刀链亭亭玉立的站定,向羹尧笑道:“我这完全用的是巧劲,要和你方才的内家潜力一比,那就差远了,您可不要见笑。”

  羹尧未及开言,高明天雄一齐笑道:“今天我们真是大开眼界了,同是一样兵器。功夫一位比一位高,练法一位比一位奇,如非此行,教我们到哪里看去?”

  中雁笑道:“小妹无知,竟当着三位行家卖弄起来,这未免太可笑了,还望三位多多指教才是,为什么反谬加赞许起来了?”

  中燕也道:“愚兄妹都是自己胡乱想出来的家数,不到之处还请原谅。”

  羹尧看中凤一眼微笑道:“女侠这一路身法手法,确实和令兄不同,不但渗进了索鞭的家数,并且有几招完全是从剑术里面化出来的,尤其是那一招伏龙升天,暗藏辘轳矫身法,不是内功已有相当火候,决难运用自如,为什么说完全是巧劲呢?您真打算骗我这外行吗?”

  说罢把手中梅花递还过去。中凤一手将刀链交给中燕,接过梅花笑道:“我只为了要身法好看一点,偷用了几招越女剑法倒是有的,您怎么又谬许起来?现在我兄妹这点小玩艺,已经全在您面前献过丑了,您那顾大侠所传的剑法也能赏给一两招我们看看吗?”

  羹尧笑道:“我那两手剑法荒疏已久,如何能见得人?而且剑也在楼上并未带来,还是改日再向女侠请教吧!”

  中凤不依,立即命人去取,一面说笑着。不一会剑已取来,羹尧被逼不过,高明和云氏弟兄也敦促着,只得接剑在手将长袍微微曳起略一拱手道:“小弟献丑了。”

  说着,便将师傅一路天遁剑法使出来。那路剑法,起初看去平稳无奇,只出手带风,老远便觉寒气逼人,渐来渐紧,仿佛一团雪花裹着一人在那里旋转飞舞,最妙的是兔起鹘落,声息全无,周围不出方丈之间,步法半点不乱,倏然长啸一声,便如龙吟一般,身子一纵,飞起丈余,恍如一道白虹,冲霄直上,转眼又倒泻而下,卓然在当场立定,又抱剑一拱手道:“请诸位多指教。”

  中凤从羹尧一动手便看得呆了,直到收招连动都没有一动,等羹尧还剑入鞘才冁然笑道:“果然名不虚传,有您这一来,我们这些江湖花招,连看也不用看了。”

  高明天雄云氏弟兄也均极口赞好,一同又回到羹尧所居天风楼上。大家落座之后,中凤匆忙之中,急急的从壁橱当中,寻出一只龙泉窑开片胆瓶,命从人取水将花插好,供在窗前琴台上,向羹尧笑道:“您看这瓶花放在这里好吗?”

  羹尧含笑颔首,尚未及开言,高明大笑道:“好,好,好极了,这一点缀,更为这屋子和主人生色不少,难怪你说谁都不给呢,原来早有安排了。”

  中凤不由脸上一红,啐了一口,眼角又向羹尧脸上一扫,把头低下去。羹尧一见,忙藉肃客入座,遮盖过去,高明不禁更觉好笑。各人小坐之后,高明首推身子发困,告辞回到自己寓所。二云和天雄也托故走开,楼上只剩下中凤和羹尧二人。中凤见客人都已下楼,悄声笑道:“师哥,今天看到这一路剑法我更佩服你了,到底是高人真传,绝非世俗能手可比,您能教我吗?”

  羹尧也笑道:“师妹,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客气起来?你那越女剑法不也是绝艺吗?”

  中凤嗔道:“你是不肯罢,何必这样说呢?”

  羹尧忙道:“我是说的老实话,师妹如若见怪,凡我所能都愿倾囊相赠,还不行吗?”

  中凤方才回嗔作喜,嫣然一笑道:“这才像个大师哥对师妹的话,以后你如再客气我就恼了。”

  羹尧也不禁笑道:“既如此说,这套剑法的招数,师妹方才已经全看见了,今晚有暇,我便把它的歌诀全写出来,连身法、步法、手法全注明交给你好吗?”

  中凤喜不自胜,起身福了几福道:“如此我先谢谢师哥。”

  说罢,对着那面大镜一掠鬓角,梨涡微露道:“你如果真拿这套剑法教我,我也决定送你一件好东西,教你看了高兴。”

  羹尧道:“师妹送我的东西,当然一定是值得珍贵的,不过究竟是什么东西呢?你能先告诉我吗?”

  中凤连连摇头道:“不行,此刻说出来便了无意味了,要由其不意才有趣,不过你放心,我决不会教你失望的。”

  羹尧远远的,从那面大镜中,看见她那付娇憨的模祥和在邯郸道上初见,以及昨夜在这楼上促膝谈心的神态又绝不相同,不由也怦然心动,但一转念,对方论起师门渊源来,既是自己师妹,如何可以又生此妄念,又强自将一段遐想绮思抑制下去,半晌沉吟不语。

  中凤猛一掉头,见状不由一怔道:“你又在想什么?是怪我不肯先告诉你吗?”

  羹尧连忙笑道:“哪有此事?我是正在想那一套剑法的说明,应该如何写法,才能使你一望而知,最好要能每一招都画上一幅图才好,可惜我对画理不精,恐怕难以尽其秘奥,所以在这里思索一下。”

  中凤笑道:“我还当你在想什么,原来为了这个,这也值得思索吗?你只将剑诀和说明写出来,我包你一式一招,都有一张精确的图便了,现在何必多费这心思呢?”

  说罢,又姗姗的走到琴台前坐下来笑道:“闻得肯堂师叔妙解音律,尤其是对于琴,已经弹得出神入化,师哥既是他老人家的入室弟子,一定也是妙手了,能赐一曲吗?”

  羹尧笑道:“如论音律,师妹已是此中圣手,岂止妙手而已,我如何敢在你面前卖弄?那不是笑话吗?”

  中凤不依道:“我那琵琶算得什么,怎能算得了圣手?你又吝教吧!”

  说着便又站起来,从壁橱里寻出一匣香来,在那索耳炉里焚好,一面笑道:“人家替你香都焚好了,快来吧,我在这里,正等着一聆雅奏呢!”

  说罢当窗正襟危坐,大有屏息以待的样儿。羹尧一看不禁好笑,只得步向琴台,略一理弦,冷冷的弹起来,心中初意,本想弹一曲风人松,不知怎样,身不由己的,一出手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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