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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等大事,婢女自不敢怠慢,忙道:“回禀女郎,汤药已准备完毕,待您回屋,恰可直接沐浴。”
叶歆瑶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并在心中盘算,到底是修行得快一点呢,还是为了不惹人注意,故意压压修行速度?要知道,这个世界的武者走了弯路,二十岁之下能成就先天,都能算不世出的天才。可在叶歆瑶前世的世界,像玄华宗这般的大派,若是三岁开始修道,二十岁才到养气期的人,哪怕不会明着让你打道回府,实际上也差不多了。
话虽如此,叶歆瑶也没鄙视武者的意思,以她的眼力自然能看出来,武者拘于寿元,含恨而终者较之修士多了许多,可如果真有谁能以武入道,战斗的本事比她这般单纯修道者要强了不少。哪怕不以武入道,同等境界下,武者若对自己动手,自己若不谨慎,怕也是有性命之忧的。
是从始至终一枝独秀,还是来个一鸣惊人?这个问题,她得好好想想。
第三章 流言蜚语真假意
十二年后,檀郡叶氏核心区域,一处庭院内。
比起毗邻庭院的遍地绫罗,处处锦绣,这间庭院普通到有些寒酸的地步——院中零零散散种着几株老梅,斜载着十几株青竹,一方石桌几个石凳,除此之外别无旁的花草与建筑,好大一片空地露在正中,让人赞一句“风雅”都觉得违心。屋子里的摆设也十分稀少,且都是些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物件。莫说性喜奢华的叶氏众人,哪怕是稍微得体一点的奴才,也能用比这更好的家什摆设。
单从陈设上来看,这个庭院的主人似乎相当郁郁不得志,门庭冷落无人问津实属正常,事实却并非如此——这里之所以门可罗雀,只因
它的主人实力强横,在家族中地位颇高,又不喜享乐,更不欲人打扰罢了。
庭院空地正中,叶歆瑶穿着样式简单的细麻衣,缓缓打拳。
她的动作极为缓慢,乍一看也无拳法该有的刚猛力道,纤柔软绵,轻飘飘地没有一丝力气。
她打拳时的身姿与举止极尽优美动人,不似练武,倒像在跳舞,外行人看了,只会用轻蔑不写又理所当然的态度,将之归于“花拳绣腿”一类。懂行之人看了,却会大惊失色,因为这一套拳法行云流水般施展下来,带着难以言喻的玄奥意味,一举一动都好似踩着某种自然得韵律,切合天道,却苦于无法模仿。毕竟常人的骨骼,压根没办法柔软到这种程度,做出这些动作。
石桌上摆放的沙漏中最后一粒沙子落下时,叶歆瑶也恰好收势,取了帕子稍稍擦拭额角,便往沐浴间走去。只见硕大的木桶之中,烧着滚烫的药水,污黑中还夹杂着诡异的黄绿之色,煞是恐怖恶心,散发得味道却颇为清雅宜人,实在不得不让人称奇。
在场的诸多侍女欠了欠身,悄然无声退下,叶歆瑶方踏入桶中,盘腿坐好。寻常人会烧得皮肉皆烂的温度,却无法给她带来一丝半点的伤疤,相反,伴随着这般高温,药力逐渐渗入血肉并骨骼之中。
坐定之后,叶歆瑶开始默运功法,内息流传至身体每一个角落,借药力之便,排出体内杂质与污垢,补充有益药性,平衡身体各部分的内气。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药水的温度渐渐冷了下来,药性也消耗得七七八八,叶歆瑶亦觉得灵觉敏锐空灵,六感略有增强,恰听见五十丈之外,一轻柔女声道:“时辰差不多了,春雪,你怎还这般神思恍惚?”
听出这是名唤春雨的侍女发话,叶歆瑶难得分了一丝注意过去。
方才一套天魔舞下来,肉身与灵魂结合得更加紧密,灵魂也进一步增强,日日如此,自然极有好处。但天魔舞到底是霸道的佛门之法,对骨骼肌肤都略有损耗,用内息来修复会耽误对灵魂的滋养,是以叶歆瑶才没省了每天的药浴。可这样一来,旁人便有了足够的借口往她这儿塞人,她也不好全然推拒。
明知自己院子中的仆人背后都有别的主子,来此多半是监视她的言行举止,叶歆瑶也懒得去管,更不愿花大力气斗智斗勇去收复他们。只要这些人好生服侍自己,不生谋害之心便是,顶多练功的时候打发他们走,不许偷看,反正敝帚自珍在习武之家是最常见的,若敢偷窥,她便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动手。这些人倒也乖觉,从未招过她,安静恭顺,侍奉殷勤周到,若不是今天来这么一出,叶歆瑶都差点忘了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难道说,伴随她修为的提高,终于有人忍不住,想拿她当刀使了?
春雪犹豫许久,方轻轻道:“春雨姐姐,那件事情,真不告诉女郎么?”
“你……你疯了!”春雨似是忙捂住了春雪的嘴,四下张望,兴许是觉得叶歆瑶耳力不足以听到这么远,见周围无人,方压低声音,带了点斥责地说,“琼大人足不出户,专心修炼,不知此事甚好,你添什么乱?”
“可,可还有段日子,就到了中秋,你也知道,那些人本来就嫉妒琼大人,若是,若是……”春雪急得眼眶都红了。
叶歆瑶闻言,倒是来了点兴趣。
檀郡叶氏最重要的,众多家族子弟必须出席的两个场合,便是中秋团圆与除夕祭祖,哪怕叶歆瑶平日再怎么独居,这两日也是一定要出去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两个侍女或者说他们背后的人断定,那件事一定能影响到自己?
感兴趣归感兴趣,叶歆瑶却没喊她们进来问话的意思,毕竟对方既然刻意说给她听了,就不可能会停下。果然,春雨轻叹一声,无奈道:“谁知道会这样呢?叶楠本就不配与琼大人相提并论,偏生他的父母对涛大人几番暗示皆装作充耳不闻,想凭借一纸婚约攀附琼大人。涛大人见暗示无用,索性摊开来说,却不知对方竟死皮赖脸到这般地步……之所以闹到众人皆知,请族长裁决,亦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能知道八娘子竟这般糊涂,公然斥责琼大人见利忘义,主动追随叶楠?这下好了,叶楠竟大肆宣扬,说什么是他主动休了琼大人,非琼大人弃了他,还说琼大人冰冷无情,不若八娘子温婉可人……实在可恨!”
乍听“叶楠”二字,叶歆瑶还没想到对方是谁,直到听见“婚约”,她才恍然大悟,记起自己似乎出生之时,就与一个比自己大上四岁,据说资质也是这代人中顶尖的叶氏男丁定下了娃娃亲。
对这个所谓的“未婚夫”,叶歆瑶压根记都记不起来他长什么样子——对方小时候不会注意看,等大了,在重要场合,因修为之故,他俩座次实在差太多,看都看不到人,如今回想起来,不记得他的长相实在不奇怪。不过叶歆瑶对退婚一事倒也有些预感,毕竟这几年每每见到长辈以及同辈,或是偶尔听得下人议论时,经常听到“琼大人什么都好,就是没挑到一个好的未婚夫”“可不是嘛,明明根骨资质万中无一,却迟迟无法突破先天,实在丢人”之类的言论。而叶歆瑶此世父亲叶涛谈及女儿的婚约,也时常流露悔恨之意。
其实说起来,叶楠也冤,他如今十九,修为已至后天巅峰,在这个世界已经算难得的天才人物,比叶父当年还高上一筹,偏偏与叶歆瑶一比,就成了个十成十的废柴。
在叶歆瑶看来,一鸣惊人,容易惹人生疑不说,得到的资源也少,所以她从修炼之后,便是一枝独秀——六年锻体,晋级养气,也就是所谓的先天之境。随后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每日至少花上六个时辰,以内息滋养灵魂;勤修不缀,加强灵魂与身体的联系;准时服汤药行药浴,平衡自身各部分,损有余补不足。从而使自身内气越发强大,精神力更是超越众多武者,按武者的观点,便是从先天之境,朝宗师,再往大宗师稳步迈进。
叶氏高层无不视叶歆瑶为家族希望,指望着她破碎虚空,回归天界,最好凭绝佳的气质与美貌傍上高位仙人,带全族回到天界。哪怕不能破碎,这女强男弱,妻尊夫卑,在他们看来也违反天道,少不得诸多闲言碎语流传。叶歆瑶实力强,他们不敢惹,还未晋级先天的叶楠可不就成了议论对象?加之叶涛对女儿婚事后悔,有意推波助澜,生生给叶楠扣上了一个“废柴”的帽子,谁都敢阴阳怪气讽刺他两句,也莫怪叶楠父母心中郁气,死都不肯退婚,最后还闹到了族长那里。
族长知道叶涛动了手脚,算理亏的一方,但又能怎样呢?叶涛一支高手多,势力强,这婚,不退也得退。让叶楠离开檀郡,游历天下,也算是族长对他的补偿吧!要知道,叶氏绝大部分子弟都被困在檀郡,一辈子没出去过呢!
理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叶歆瑶也就没了兴趣——她不知道透露给她消息的人呢,到底想让她愤怒于嫡亲妹妹的背叛呢,还是记恨叶楠的言论,亦或是恼羞叶楠父母的态度?反正无论如此,对方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那便是动摇她的心神,阻碍甚至是……祸害她的修行。
对方的计谋算得上光明正大,甚至只是顺水推舟,只是时机选得颇巧,巧到让叶歆瑶觉得,这檀郡叶氏之中,是不是另有高人,知道她养气快大成,马上就能踏入出窍期,才来这么一手,若真是后者……
想到这里,叶歆瑶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丝毫不以为意。
她前生涉猎诸般杂学,真正花心思去钻研过的,却只有符篆一道。哪怕养气期内息来之不易,制作符篆也远远比出窍期困难许多,为有备无患,她也制作了十几张成品。若对方想在她晋级出窍那日动什么手脚,害她终身不能至更高一层,倒是打错了如意算盘。
第四章 福兮祸兮相伏倚
叶涛的心情不好,非常不好。
他多年来实力强横,位高权重,虽未养成说一不二的性子,也算得上霸道执拗。偏偏这段时间先被看不上的族弟打脸,又被疼爱的女儿扇了个响亮的巴掌,平白让人讥笑,脸上实在不怎么挂得住,更不知叶歆瑶会作何反应。左思右想之下,只得趁着中秋佳节全族相聚,知道消息实在瞒不住时,将叶歆瑶找来,叹道:“琼儿,为父对不住你,本想着叶楠被拿来与你多年对比,心生怨怼,不是良配,却未料……”
“陌生之人罢了,阿父何足挂怀。”叶歆瑶真没把这些人放在心上,淡淡道,“女儿专心修行,疏于侍奉父母,全劳八妹承欢膝下。八妹这次冒失的行为,定然极伤您二位的心。”
叶涛对叶歆瑶极为看重不假,两人的关系却很是生疏冷硬,仿佛不是血脉相连的至亲,只是利益往来的同僚。
与他待叶歆瑶的公事公办,甚至带了几分拉拢、谨慎与小心翼翼的态度相比,对叶歆瑶的同胞妹妹,温柔善良,柔弱可人,又体贴入微的八女儿叶歆榆,叶涛是极为疼爱的,这般态度才称得上真正的亲生父女。可事到如今,高傲执拗如叶涛,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看走了眼:“你那八妹……养她比养条狗还不如,她让叶楠带着自己外出游历之后,竟撺掇着叶楠去了广宁萧家,与萧家家主,淮安县公的庶次子萧骁结好。”
对什么朝堂世家,叶歆瑶一概不知,叶涛也没给她提问的机会,便露出一个有些奇异的神情:“你有所不知,五年之前,咱们叶家有个女孩子不小心跌落水中,醒来之后性情大变,拼死也要离开叶家。咱们怀疑她被妖孽上了身,找个由头让她离开,暗中派人观察。发现她不惜一切,哪怕做妾,也要攀到萧骁身边。”
檀郡叶氏重庶出子女,是因为每一个家族子弟都是宝贵的资源不能浪费,外头的世家可没这规矩,妾比牛马还不值钱,庶子庶女流得是主人的血,干得是奴婢的活,大妇稍微恶毒一点,他们的地位就比奴仆还不如。再说了,若真姿容甚美,攀附什么亲王郡王,说不定还能捞个侍妾乃至侧妃做做,攀附一个不能袭爵的县公庶出次子,当他的妾室?不是失心疯,就是知道对方大有前途。
联想到这是个大道不完全的小世界,带记忆转世不稀奇,加之叶氏众人好歹流着修士的血,偶尔出几个能看到未来片段的人也不奇怪,是以叶歆瑶略加思索,便笃定道:“大厦将倾,萧骁应有帝王之命,叶氏一族许有倾覆之祸。”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怎么解释对方如此奇异的行为。
“我叶氏一族本欲隐居山林苦修,无奈穷文富武,以一族之力,实难与全天下对抗。百般筹谋之下,方与当权者协定,以自家高手为皇族暗卫,守护皇族成员安宁,家族子弟多终生足不出户,更难涉朝堂政事,除尚主之外皆内部通婚,方维持这光鲜亮丽的家族。”她能想到的东西,旁人自然也能,是以叶涛一字一句,说得极为缓慢,“然而,世间无万世长存之王朝,每一次朝代更迭,对叶氏来说,都是一个极为险峻的考验。”
这个世界武道昌盛,世家牵连着门派,门派勾连着宗教,宗教投资着世家。叶氏一族高手虽多,但若抗衡全天下,必定元气耗尽,如何从忠诚地保皇党成为新朝皇室的保护者,自然少不得机关算计,阴谋牺牲。
叶歆瑶虽不涉朝政,却并非愚笨之人,叶涛稍稍提点,她便明白关键——天下若乱,十年八载有可能,数十几百年也是常事,想在全天下的势力中投资下注,无异于大海捞针,稍有不慎便会损兵折将,前头一位叶氏女拼死拼活离开叶家,除了证明萧骁会当皇帝以外,未尝不是预示着整个檀郡叶氏的凄惨结局,才让她舍了荣华富贵,这般迫不及待地避祸。
世间聪明之人何其多,叶氏高层汲汲于名利富贵,自不会放过此般异象及良机。两位叶氏女奇怪的做法已经给叶家指了条明路出来,甚至于叶楠已经与萧骁称兄道弟,若是现在对萧骁进行政治投资,实在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于叶家极有好处,对叶涛却不怎么妙。
叶涛的愤怒也恰在于此,八女儿从小就喜欢粘着叶楠,百般亲热讨好,知道的明白那是她未来姐夫,不知道得还以为那是她心上人。纵然自己说过好几次,她也阳奉阴违,继续与叶楠有着往来。叶涛先前以为她不过是少女情怀,因素来疼惜此女,没有强行干涉,谁料对方竟从小就预见到了未来,却只顾着自己经营与胜利者的关系,未有只言片语提醒关心她的父母。其自私自利,冷酷凉薄,实在令人心悸。
“至亲骨肉,纵冷淡生疏,谁又会生出谋害之心?阿父未曾提防,方是人之常情。”叶歆瑶语速缓慢,语调平静还带着几分悠然,明明是无视事实的睁眼瞎话,却被她说得如世间真理一般,“除我之外,天下五大宗师,檀郡叶氏独占两位,更别提先祖遗留下来的种种护身之法,能覆灭这般强大的家族,一得出内鬼,二得有一力压群雄之人,否则,凭萧骁哪怕他身后的势力,又能许出何等好处,让大宗师拼命?”
武道修至大宗师,也就是养气巅峰时,千军易辟,万夫莫敌,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这般高手,寻常的金银珠宝,官位美女都无法对他们产生影响,道统的传承乃至门派的壮大,在他们心中都渐渐淡化,唯有对天道的追求方是他们心中所愿。
叶歆瑶的话直指一个事实,一个让叶涛无法相信的事实,后者直直地盯着自己的女儿,就见前者缓缓颌首:“我已触摸到那层门槛,少则三年,多则十年,便可由大宗师更进一步,半步天道。”
她话音刚落,叶涛倏地站起,来回踱步。
过了好一会儿,他方平静下来,重新坐下,失笑道:“竟是这般……可惜我这些年醉心权欲,修行与境界始终未够,便不做这般千秋大梦啦!”
他本就是心志极为果决之人,知自己在武道上的修为,十有八九止步于宗师巅峰,便转而享受权力带来的快感,放弃追求那无上天道。此番听见叶歆瑶说起无穷奥妙的天道,不过略有后悔,心绪便已平复:“你说得极是,广宁萧家本就不是什么膏粱之姓,朝中郡公县公也有百余人,萧骁能以这般卑弱身份爬上高位,少不得祖坟冒青烟,有绝世强者襄助。”
这两人三言两语之间,就将萧骁的底牌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还将叶楠定性为内奸,若让苦心接触叶楠及萧骁的两位叶氏女知道,定是一口血呕出来。
想到自己女儿也能达到那一传说中的层次,对付此等绝世高手不会输阵,自己能趁机攫取更多权力,心中有了底气的叶涛也有心情指点江山:“萧骁如何,我不知晓,当今圣人却是有道明君,无奈受限于世家,百般掣肘不得其法。比起对萧骁未作出成绩的一黄口小儿百般讨好,为父更乐意对圣人雪中送炭。”
“有道明君?”叶歆瑶先是奇怪,随后释然,“是了,若非有道明君,天下又怎会大乱?”
世家做大非一日两日,叶涛也说了皇帝受限于世家,估计也不是一代两代的功夫,若龙椅上那位真荒淫无道,像他的先祖一样,除了享乐就是当个橡皮图章,说不定还能苟延残喘个一两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