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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歆瑶幽幽地看着他，残忍无情地打断了他的潘滔不绝：“我说——”
“恩？”
“你该不会忘了，你是个有宗门的人吧？”
申箫一僵，随即在叶歆瑶和阮静雅悲悯的目光中，慢慢地缩成了一小团。
古韵宗对申箫一向放养，任凭他天南海北地逛，随意乱交朋友，门中长辈一个宇都不会说。但在凌烟仙境的探索这么大得事情上，申箫这种占卜精准到几近亲眼所见的步虚真人，那是古韵宗绝对不能放过的金元宝。莫说和敌修朋友一道去探索凌烟仙境，哪怕他死皮赖脸，滚地卖荫说不想去，他的师尊和师兄们也会将他直接踢进去。
见好友躲在角落里画圈圈去了，叶歆瑶轻叹一声，补上一刀：“只要你不和我们在一起，就凭如今满天飞的流言，我也不至于一见到云笈宗和玄华宗的人，身份就曝了个彻底，你说，是不是？”
申箫登时泪流满面。
没错，全中。
“说起来……”霍音娥若有所思，“凌烟仙境开启，长生你好像也得跟着魔道那边走吧？”
麻长生皱了皱眉，不耐地说：“谁理他们。”
“可是，不跟魔门走的话，你不怕佛门缠上你？”
听见霍音娥这样说，麻长生也是一僵。
似乎，好像，大概……有那么一点道理？
霍音娥和叶歆瑶性格像了十成十，见状继续补刀：“再说了，你若和我们走在一起，非但佛门，就连魔门也会很吃惊，试探我们有什么关系啊，将来怎么做啊！又比如你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究竟喜欢得是谁啊！这样一来，你的侍女们……”
古往今来，老套的“美人计”都是屡试不爽的高招，麻长生的侍女动春心，哭着喊着要离开麻姑的宫殿，投奔情郎怀抱的事情发生得实在太多。哪怕麻长生不惧来者，更不怕自己杀得人多，可想到侍女一个两个都被勾引，明着服侍她，暗地里指不定在盘算什么，她就觉得闹心。毕竟她可不是霍音娥，七巧玲珑心，九曲蜿蜒肠，若身边有人存心算计，她说不定还真会中招。哪怕对她构不成太大影响，一群苍蝇在耳边嗡嗡嗡，也是很烦的。
叶歆瑶回忆起上次凌烟仙境开启的盛况，确是泾渭分明，谁都不让。麻长生亦作为魔门顶尖强者坐镇一方，龙车招摇，遇上挑衅者悉数轰杀，这做派，旁人当真学不来。
麻长生显然也想到这个问题，脸色更差了。
别的不说，光是龙族就很让人头大，毕竟她弄了两条成年的黑龙当坐骑，将龙族的仇恨拉得妥妥的，无论在什么场合遇见，哪怕龙族知道未必打得过她，都要尽力找场子，找个人扮演自己是没办法蒙混过关的。
叶歆瑶见麻长生在一旁生闷气，出于“好意”，就柔声问：“娘娘呢？不需要和他们到一起么？”
“这些人见了我，一个两个都和见了瘟神似的，避得不知道多远。”霍音娥有点忧郁，“我从不随意杀人，为何他们对我避如蛇蝎呢？”
很简单，因为和别人套近乎，说不定能互利互惠，再不济也能培养出一点矫情来，至于是互帮互助还是彼此捅刀的交情，可以以后慢慢谈，和你套近乎……还是算了吧！
见霍音娥眉宇间笼罩几分忧色，叶歆瑶只想叹气。
最应该流泪的，明明是我才对吧！
第3卷 第一百七十一章 春秋半岁即枯荣
灵甄大世界的夏，一向来的极早。
时值三月，料峭的春寒刚刚褪去，大地才穿上崭新的花衣，午间就带着一丝难言的热意。此世的人纵身着单衣，于树阴下纳凉，午后仍旧汗流浃背，完全瞧不出前几日还身披夹衣，拼命拢紧，以抵御寒气的样子。
每到这种时候，既可乘凉消暑，又显风雅悠然的泛舟游湖就成了灵甄大世界特权阶级的首选。
如织船舶飘荡于衍丰江中有贩运货物的有搭载旅客的更多则是装饰精巧，浓艳奢华，带着难言脂粉气的花楼画舫。每当夜晚，无数灯笼挂起，如万千星辰，照亮着江心，映衬着明月，天上星和床上灯呼应，丝竹之声彻夜响起，别有一番款款风姿。
阮静雅闭目，打坐调息，争取忽略传入她脑海的不砍调笑，靡靡之音。但最后还是绝望地放弃，随即拉着一旁神在神在的叶歆瑶，有点郁闷的确认道：“凌烟仙境的钥匙当真在这里？”
她倒不是觉得叶歆瑶骗她，只是当真……没办法相信。
还不等叶歆瑶回答霍青娥就笑吟吟地说：“小静雅，没错哟！”
“凌烟仙境是天仙的洞府，防御结界与天地勾连呼应，端得是强大无比换做从前，我们压根没办法进去。直到那位天仙身陨后，又过了亿万年，因着时间和世事的打磨，原本牢不可破的防御终于有了一丝松动每过五百年，凌烟仙境防御结界都会有一柱香时间的消弱，强度只有平日里的一成。”叶歆瑶缓缓朝阮静雅和容与解释（原文有一个防御估计是打多了（*^__^*） ），“饶是如此，想进凌烟仙境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霍青娥浅浅一笑，接过叶歆瑶的话头：“进入凌烟仙境，唯有三种方法，第一种是天赋之力，无视结界，自在穿行；第二，拥有强到足以突破结界的实力，趁着结界消弱的时候，在那一柱香时间内强行打破结界的一处，开辟一个足以进入的洞口，直接闯进去；这第三嘛就是我们现在做的，取这来自衍丰江中的春秋草，以此为凭证，好在其中穿行喽！”
叶歆瑶点了点头，总结道第一种天赋可遇不可求我遇见过那么多人唯有……唯有云笈宗的周霓虹有这种本事，还有就是一些天生地养的强大妖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开辟一个一人高的洞口出来，旁人基本上都要靠强大的法宝才能通行，这也是大门派不需和我们争抢春秋草的原因。”麻长生那样变态的修士，人族十万年也未必出一个，哪怕在肉身强横的妖族也不多见。但威力大到足以突破结界的法宝底蕴深厚的大宗门却个个都能拿出来，他们既然有了通行之法，又怎么会来衍丰江中趟这么一趟浑水？
容与若有所思地说；‘这个世界，似乎并无春秋二季。”至少不明显。
“没错，这个世界的春和秋，都被春秋草给吸纳了。”叶歆瑶掀开帘子，看了看窗外的情况，见没什么动静，这才将帘子放下，回答道。“春秋草生于冬。夏之交从吐芽到成熟不过短短三天时间，又在三个时辰内很快枯萎。无论用怎样精妙的手法保存，也只能存活半年。半年时间一过，灵甄大世界又一次夏冬相交，新的春秋草吐芽的那一刻，旧的春秋草也会立刻枯萎，就如四季般，哪怕是同样的春与秋，却也是不同的年份，书写着不知是相识还是迥异的故事，过去的永远留不住，亦不会重来，”
阮静雅先前还没有听说过这么稀罕的东西，闻言也就来了兴趣：“这么说，春秋草五百年内枯荣千回，九百九十九回都是草，唯有一回会被世人争夺，称为举世难寻的珍宝？”
叶歆瑶轻轻点头，笑道：“自是如此，”
阮静雅听了，不由咂舌。
她听了春秋草的稀奇之处免不得入了神，在听靡靡之音也不觉得心烦意乱竟开始为这些不知情的普通人担心起来；“这些日子来衍丰江上就已经多了许多不速之客春秋草若足够倒也罢了，若是不够，修士们势必为了一颗春秋草你争我夺，大打出手，周围的百姓们可怎么办？”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古往今来皆是如此。真到了利欲熏心的时候，修真者们，尤其是散修、邪修和妖族们可不会管什么因果不因果的，先抢到东西再说。偏偏这次来的，大部分都是这种人，那周遭的百姓……
“这份功德早就被大宗门分了，每到这个时候，他们都会派人过来疏散百姓，由于他们不需要春秋草，与散修们没有太大的利益冲突，加上队伍又往往是元神真人镇压，旁人一般不敢招惹，惟恐惹上杀身之祸。”叶歆瑶露出几分怀念的神色，悠悠道，“说起来，上次凌烟仙境开启的时候，玄华宗疏散衍丰江一段流域的工作，还是慕无昀的师叔冲虚真人率领的，我也跟着参加了呢！”
叶歆瑶笑了笑说：“唯一的想法是好想玩这些人的脑袋上套符咒，一人扔上一个，直接弄晕了关起来，等到衍丰江的争端告一段落后再将他们放出。省得这些人喋喋不休，和你问这问那还吵架并抱着许多不切实际的想法自以为很了不起打算狮子大开口一把。结果我把这一想法一说，同门赞不绝口，却被长辈痛斥，罚抄一百遍《黄庭》，实在是……不堪回首哇！”
霍青娥也来了兴趣，问：“这么省事的想法，在玄华宗竟也是大逆不道，不被允许的么？”
“大逆不道谈不上吧？只是他们都觉得这做法不好，身为正道修士，不应该像那些邪魔外道一样仗着自身的强大力量，连说都不和对方说一句，就罔顾对方的意愿，直接按照自己的心意甚至是喜好来做事。”叶歆瑶耸了耸肩，想到自己的事情，有些啼笑皆非，“心里想想就算了，嘴上说出来，很可能带坏同门的我，很荣幸的被抓了当典型，教导何为歪风邪气不得助长，于是就被罚喽！”
“哎呀，正道原来是这样的么？”霍青娥美目流盼，话语间带了三分笑意，“哪怕做坏事，也不能说出去？”
叶歆瑶犹豫片刻，竟然点点头，说：“可以这么理解。”
霍青娥闻言，有些意兴阑珊，毕竟这种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的事情，他见得实在太多，压根提不起精神来：“也罢，暗着坏的话，明面上总得做点善事当遮羞布，论惠及百姓的程度到时比明火执仗的抢劫要好上很多啦！”
阮静雅做梦也没想到霍青娥竟会这么说，不由得张口结舌。
按道理说，不应该是伪君子比真小人讨厌的么？怎么……
她十分讨厌笑里藏刀、口蜜腹剑的人，到会觉得真小人比起伪君子尚多了一份真实，便有意争辩一二。但略加思索应当怎么反驳后阮静雅却十分无奈地发现霍青娥的话听上去；好像；似乎；大概，有那么一些道理？
正当她纠结这一观点的时候，忽听得容与问；“元神真人会亲来灵甄大世界疏散百姓？可会发现你的踪迹？”
对叶歆瑶前世的身份，他已然知晓，也未曾相信流言半分，但她的前世的真实情况如何，他却并不清楚，联想一下若凌霄派的人看到自己会做出何等反应，容与很难不担心叶歆瑶仇人的强弱多寡，故有此一问。
“我问心无愧，纵被认出亦无碍，顶多想到许多人可能会愧疚或高傲地找我叙旧，心中厌烦罢了。”叶歆瑶不以为然的说：“正道各派看似同气连枝，实则各怀心思，何况……他们明着不说，暗地里却会顺道拿走一些春秋草，再视门派需求决定送进去多少个人。只不过这种小动作不能放到台面上来，更不能被人知晓。如此一来选个好点的，春秋草多的流域驻扎就非常的重要。正因为如此，每次疏散衍丰江，各门派都是抽签决定自己负责疏散的流域，并不固定。再说了，他们几乎不会参与到战斗中来，大多数是在一旁看的。”
衍丰江绵延万里，流域极广，春秋草生于江中，每个门派负责百里之内的土地足矣。对大门派的弟子来说，争夺春秋草并不是主要的目的，来此上一次血淋淋的实战课才是最重要的。当他们见识过散修你争我夺，无所不用之极后，心中的善良和怜悯大半都会消去自此遇到旁人也会多一份难以褪去的警惕，这，才是大宗门的目的所在。
第一百七十二章 至强防御永乐城
阮静雅听叶歆瑶这般说，心中颇为感慨，正打算说些什么抒发心中情怀，却突兀想到一件事，免不得皱了皱眉头，问：“正到会约束自己，邪魔外道呢？”
还不等叶歆瑶回答霍青娥就吃吃的笑了起来，明明是责备之语，却不乏亲昵：“傻孩子，都说了是邪魔外道，难不成你对他们还有何指望？”
意识到自己说了傻话，被霍青娥这种态度搞的十分不适的阮静雅下意识地望着叶歆瑶，就见好友轻叹一声，答道：“上次来灵甄大世界的时候，我虽然是阴神修为，却因为修行极快，后台也硬的缘故，十分的长辈们的宠爱，从而不知道天高地厚，十分自矜自傲，满以为天下莫有多少能与我匹敌者。待来到此处，没怎么挪动步子的我在短短一天之内，就见到七个名声很大的修士因着种种原因，譬如说诡计，譬如说围攻，再比如说偷袭，便含恨陨落。见到了那三日内的厮杀，才知道什么叫孤狼手段，何为人心难测，哪怕你再怎么强横，只要没到麻姑那种程度，就很容易阴沟里翻船。”
伴随着天地灵气的剧烈震荡，叶歆瑶的声音戛然而止，只见她似有所悟，不紧不慢的掀起帘子，朝窗外看去。
阮静雅坐在叶歆瑶对面，见状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由惊住。
天空之中，竟出现了一座城！
这座城覆盖了整个天空，遮蔽了星月的光辉，却散发纯净柔和的光芒，让人目眩神迷，心驰神往。
“这是……”
“永乐城。”
叶歆瑶侧过脸，看着阮静雅和容与，轻声将她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这是永乐城。”
阮静雅认真想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说：“闻所未闻。”
“永乐城号称‘绝对不会被攻破的城池'，是正道众多门派耗费数百万载时光，收集无数天材地宝，由三位人族道门的天仙大能联手炼制出来，唯有凌烟仙境开启，名门正派遭难时，或者道门碰上大劫时，才会启动的超级法宝。可以说，人力造就的法宝中，永乐城已是登峰造极，再难有与之匹敌者。”霍青娥凝视于夜空之中散发幽幽光芒的永乐城，眼中划过一抹灼热的光芒，“龙族曾有一位地仙，自恃肉身远比同族强横，就在永乐城升空的时候强行冲撞结界，却死得连骨灰都没有剩下。”
叶歆瑶闻言，淡淡道：“永乐城内部也很大，很漂亮。”
船中三人皆是十分敏感之人，一听救治叶歆瑶的情绪有点糟糕，阮静雅不由得疑惑阿琼并非控制不好情绪的人，为何……竟如此外露？
叶歆瑶不给他们提问的机会，转而道：“永乐城出现，就代表正道大派集结完毕，正在抽签。很快我们就能知道，负责疏散我们这片区域的到底是谁，好不好相处了。”
“等等，阿琼……”阮静雅不解的望着叶歆瑶，问，“咱们修士瞬息千里，为何你说的好像6我们不能动了一样？”
霍青娥闻言，不由的微笑。
叶歆瑶轻叹一声，道；“你捏个瞬身的法决试试？”
阮静雅隐隐猜到大概，却下意识地听叶歆瑶的建议，捏了个瞬身法决，却发现自己被禁锢在原地，不由得大惊：“这是……”
“永乐城无论到那个世界，在那个世界中，涉及‘空间'的术法和一切遁术，就会全失去作用。而在永乐城下御剑飞行，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因为你弄不清楚，这次正道到底将永乐城的防护结界张开到了哪一步。更不清楚，当你飞到什么高度，飞行是什么速度，就会被结界视为敌人，直接抹杀。”叶歆瑶淡淡道；“道门不介意用这种法子清除掉一些不听话的散修，所以知情的人都不会去触这个霉头，至于不知情的人……”
还不等她说完，十余声凄厉的叫声由远及近，当真是余音绕梁，让人三月不知肉味。
听完这个声音，叶歆瑶耸了耸肩，街上刚才的话：“就象这样。”
说吧，她想了想，再补上一句话：“这还是有了金丹，估计也修炼到了后期乃至巅峰的修士，才能吱一声，至于修为更低的，连句话都没有，就直接没了。”
阮静雅努力往外瞅了瞅，见四下气氛凝滞，神情也僵了一僵，半晌才呐呐的问：“永乐城这等至宝不知存放何处？一旦失窃……”
“道门天仙炼制吗，施加种种禁制，旁人拿了也没用。”叶歆瑶答道，“但出于安全考虑，或者说对盟友们的不放心，永乐城的枢纽一向是有正道大派轮流保管。上上个五百年，它一直在云笈宗手上，所以上次诸多势力在云笈宗汇合，我也因此……和郁姝有了一段说小不小，说大也大，我浑然不在意，她却一直惦记的心结。若我没记错，这一次似乎轮到了上清派？”
趁着他们闲聊的功夫，诸多门派的抽签似乎已经完毕，不消多时，就有许多修士的身形出现于衍丰江两旁。
元神真人们刻意散发的威压，十分有效德将蠢蠢欲动的散修们镇压下去，霍青娥神识微微一扫，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边微微扬起了唇角，露出温柔的笑意。
哪怕霍青娥无时不刻不在微笑，与她十分投契的叶歆瑶也能发现其中蕴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