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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声何若不声声?
鲛人泪尽珠凝血,
秋冷沧江泣月明。
端木的《祭萧红》诗:
天上人间魂梦牵,
西风空恨绿波先。
春蚕到死丝无尽,
蜡炬成灰泪无干。
布被寒生七尺铁,
灯华热涌五音弦。
霜刀岂削石中碧,
剑雨徒增绛草妍。
骆宾基则用他的深情和热泪凝结于《萧红小传》,由上海建文书店出版。
第四部分当代著名作家 萧乾(1)
萧乾:1909年出生于北平,中国当代著名作家、记者。
萧乾从一来到世间,他就注定是苦难命运。父亲是东直门穷苦的守门人,五十多岁时,他的妻子才有了身孕,可不等孩子出世,他就因贫穷疾病而死去,留下孤苦伶仃的妻子和一个没出世的孩子。萧乾出生后,就跟着母亲寄养在父亲的侄儿、他的三堂兄家中。他刚刚七岁,母亲也早早离开了人间,只剩下他这个孤儿开始最初的艰难人生跋涉。
“五四”运动后,十四五岁的萧乾受四堂兄的同学的影响和介绍,参加了C.Y(共青团),成为学生中政治活动的积极分子。1928年因学生运动被学校开除,并且被列入了市党部的黑名单,侦缉队正在到处抓他。
无处可去的萧乾就随着一位广东同学逃往广东,经熟人介绍到汕头一个高小教书。上课没有多少日子,这位年轻的教师就堕入交织幸福、惶惑、多疑、兴奋的情绪之中。
萧乾身上有一种吸引他人的素质,几天时间,学生们不仅喜欢他的纯正的国语和温柔的音调,也喜欢这个脸上总是谦和地笑着的教师。天真活泼的学生们,当然不能感觉出他的内心的苦闷和孤独感。
一天晚上,学生们在一座芭蕉园里举行联谊会,欢迎新来的教师。喜欢国语的学生都来了。
天黑乎乎一片,像一盆墨汁倾泻下来,朦胧里近处露出树冠的影子。可能要下雨。但萧乾却觉得难得有这么幽静的时候,便建议在露天开会。还有比坐在芭蕉丛里由叶隙间仰看深邃的天空更有意味的吗?他想。
大家围坐成一个圈,宽大的芭蕉叶伸展在人们的头顶上和身体空隙之间。这时,空地上走来两点火光,慢慢地,在漆黑的夜色里跳动。一位姑娘端着两只烛台。萧乾已经熟悉她了,她叫雯。班上她是惟一能讲地道国语的学生,每当和她讲话,他心中总是涌出他乡遇故知般的温暖。姑娘温柔的声音,使他既感到亲切,又有难以名状的甜蜜感,特别当注视到她那双大而美丽的眼睛时。
触景生情,他唱起最熟悉的北方流行小曲《小白菜》,感动得流泪,大概是想到自己同歌中的少年有相似的命运。今天,他无意之中在欢乐的气氛里,唱出这首哀伤的歌。
萧乾的歌声低沉而柔和,带有成年男性的浑厚。他满怀感情地唱着,沉浸在自己的歌声中。学生们听着听着,停止了打闹嬉笑,盯着变得有点奇怪的教师。阴沉沉的夜空,开始洒下零星的雨滴,芭蕉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小白菜呵,地里黄呵,三岁四岁,没了娘呵。——
有心跟着爹爹过呵,不想爹爹娶后娘呵。
娶了后娘三年整呵,有了弟弟比我强呵。
弟弟吃面我喝汤呀,拿起筷子来泪汪汪。
桃花开了杏花落呀,我想亲娘谁知道呵?
亲娘想我一阵风呀,我想亲娘在梦中呵。
人家都说黄连苦呵,我比黄连苦三分哟。
“先生!别唱了!这里有人哭啦!”萧乾的歌声被突然的喊叫打断,他循声望去,夜色中,几个人正在劝一个低声抽泣的人。萧乾一看,是雯。她坐在芭蕉叶下面,低声抽泣,右手用一条白手绢擦着眼睛,细削的肩头微微抽搐。
萧乾没料到自己的歌声竟会让她哭起来。慌乱之中,他忘掉了身份,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摸她的微微颤抖的肩膀。雯猛地打掉萧乾的手,便往宿舍跑去,疾去的身子碰得芭蕉叶哗哗作响。萧乾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几个好心的学生走过来,用结结巴巴的、勉强能听得懂的国语说了半天,萧乾才明白了缘由。
雯姑娘也姓萧,爷爷是北京旗人,光绪年间来到岭南,娶了一个当地女子,便在这里安家立户了。雯的父亲是一个荒唐而狠毒的人,常常毒打她的母亲。母亲忍受不了虐待和毒打,撇下她,自杀身亡。没多久,父亲娶了后娘,后娘更加歹毒。雯小学一毕业,后娘就要将她卖掉。为了读书,为了摆脱后娘的虐待,雯只好靠一位四十多岁的当地富商接济上学。那个富商财大气粗,是船运公司的老板,还是党部的委员、角石中学的校董。同学们都担心那个人对她没怀好意,可她现在还考虑不了别的,摆脱后娘,是最为迫切的要求。
姑娘的身世引起他对人生感叹,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情,像山溪必然流入河流一样自然而然地萌生了。一整夜,萧乾难以入眠。脑子里反复出现重叠的形象,一双哀怨的眼睛,一双微笑的眼睛;耳边交叉响着不同声音,亲切柔和的说话,雨中凄凉的哭泣。
自那个夜晚之后,两个人的接触频繁了。在这接触中,他产生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是什么,他说不清楚。只觉得和她在一起,就像小船儿停泊在避风港一样,心里踏实。然而,她每次流露出的捉摸不定的情绪,又让萧乾平添了许多烦恼。她不止一次地说,她担心两人的关系长不了。她告诉萧乾,在汕头这地方,同姓人是绝对不能成婚的。她还说,她欠下了那校董很多很多钱,她还不清,是走不掉的。那人有枪,有警察,这黑影随时会吞没她。萧乾受着感情的折磨,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漂泊千里,孑然一身,第一次得到异性的温暖,第一次尝到爱情的甜蜜,可他心中总有一种怀疑,她会跟我这个穷流浪汉到处跑吗?她能摆脱那个人吗?你既然明知不成,为什么还要去追求它?
第四部分当代著名作家 萧乾(2)
一天,他下决心不再和雯来往。灯下,在日记本上,他写下了《爱情的杯》。
朋友,请你不要再说,爱情这杯酒,根本就是苦的,要爱只有喝它!然而,然而我这只杯里斟着的,却是一股冷冷的气呀!我若握着这只杯,向人们讲,这只杯好苦的呵!岂不是痴吗?所以,呵,我不忍用我可贵的青春,去握着宝杯!我呀,从今天,要摔碎它了!
他郑重其事地在文末写上:下决心摔碎。可是,第二天,一看见雯,他的决心又碎了,他自觉不自觉地又捧起了爱情的这杯酒。
暑假到了,萧乾赶回北平,准备考大学。行前两人重又商量今后的安排,雯答应等着他挣钱来带自己远走高飞。分手时刻,她将那条白手绢送给萧乾。萧乾接过熟悉的手绢,只见上面写了几行字,是她刚写上的苏东坡的一段词: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海岛渐渐消失,但那个影子,却刻在萧乾的心上。突然地相识,突然地相爱,又是匆匆地离别,他好像做着一场梦,使他不敢相信短短几个月中发生的一切。半年多前,从北京逃到这里现在又奔回古老的都市。来时孤单一人,回时心上却又有另外一个人。梦,美丽而实在的梦,半年来充实着一个流浪孤儿的生活。现在他把这个梦带在身边,让它随自己的生命之船,驶向北平。
萧乾没有中学文凭,不能直接上大学,只好进燕京大学国文专修班。他计划读几年,混上文凭,然后按照和雯商定的计划,两人到南洋去。
可是没多久,情况越来越糟,雯的来信流露出越来越多的焦急。她告诉他,那个校董已经知道了她俩的事情,对她管得更严了。
萧乾很失落,怀疑自己与雯的愿望能否实现。一个身无半文的穷学生,怎么能帮助她从困境解救出来?就是能带她出来,又怎样生活下去呢?雯的命运使他焦虑,使他郁郁不乐。
不久,雯又写信来告诉了一个坏消息:那校董终于撕掉假面具,提出要和雯订婚。萧乾好似当头一棒,一下子失去了知觉,感到一双手慢慢卡住自己的脖子。既无权势、又无财力的他,无论如何是不能帮助她跳出火坑的。他写信安慰她,鼓励她抗争。但实际上这些话又有什么用呢?雯又来信了。她向千里之外的他求援来了。“送信人恳速投递”,原本清秀的字变得潦草了,简短的几个字,流露焦急的心情。萧乾一把扔掉她的信,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眼睛冒出灼灼的火光。不行!得去救她,去看她!
他匆匆地向南方奔去,千里迢迢追赶到汕头,费尽艰辛才在一个偏僻的学校找到雯。本来她答应和他一起出逃,但是,就在动身的那天,她改变了主意,留下信,自己匆匆离去,再也没和萧乾见面。
萧乾好似从悬崖摔倒,笔直地跌向无底的黑暗。突如其来的变化,使这个二十岁的青年几乎发疯。她上哪儿去了?她为什么不能走?萧乾曾跑到海边,站在浩瀚无边的大海面前大声呼喊,哗哗作响的海浪,无情地淹没了他的声音。他猜想可能是那校董从中作梗,是黑暗恶势力扼杀了他的第一次珍贵的爱情。但他也抱怨起雯:既然你在最后关头,不能下决心和我一起冲破这黑暗,那你为什么还要做美丽的梦?既然你知道最终摆脱不了那人的手,你为什么要许诺我?既然……
萧乾破碎的心失去了冷静。他只感到自己一年多美好的感情,浪费在本来就不能成功的爱情上。他恼火,雯在最后关头把自己丢在一边。而雯的处境,她以后的命运如何,他没有想。
他哪里知道,就在即将一起动身的前一天,那个校董找到雯,威胁她要把萧乾抓起来。可怜的她,深深地爱着萧乾的她,知道惟有自己的牺牲,才能使萧乾安全无事。她,一个弱女子,一个善良的女性,这时才真正明白,像她这样的人,注定没有资格选择自己的幸福,没有资格去做美丽的梦。一整夜,她没有合眼,泪水浸湿了枕巾。她多么想离开可怕的火坑,离开那张丑陋可憎的脸,去到一个遥远的地方,和自己喜爱的人,创造自己的未来。然而,她清醒地知道,她这样做将意味着什么。在汕头,在这偏僻的地方,到处都是那校董的势力,随时都可能将他俩置于死地。为了萧乾,她只得选择一条布满荆棘的人生之路,她只能珍爱地将昔日美丽的梦留在自己的记忆里。于是,忍着痛苦,她写下这封饱含深情和哀怨的信,然后,一清早,噙着泪花,离开了正在梦中品尝未来幸福的甜蜜的萧乾。这一切萧乾都不知道。
萧乾带着满身的伤痕和诀别信回到了北平。
1935年,萧乾从燕京大学毕业,进入《大公报》负责《小公园》副刊,此时的他在文坛已经崭露头角,处女作《蚕》获得好评。在《大公报》上,他接二连三地发表了一篇又一篇的文章,渐渐以一个记者身份活跃在新闻界。
作为编辑记者的萧乾,不久受命南下采访鲁西水灾,与他同行的是报社美编赵望云。面对着失去土地、衣衫褴褛的难民以及被洪水吞噬的村庄、良田,采访是极其艰辛的;但此行,萧乾却有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并由此改变了他的生活。
由于与赵望云结伴,因而一路无话不谈。赵望云提及曾资助他读书的一位绅士的女儿,称她刚出生时,母亲就病故,父亲续弦后,与她的关系淡漠,家中气氛常使她感到窒息。于是她一人从保定跑到北平,就读于女子中学。赵望云对她的怜惜之情也深深地打动了萧乾。萧乾在与雯分手五年之后,已经淡化了对雯所产生的抱怨。相反他时常惦记起她后来的命运。对她的同情,随着时间的流逝,反而忽隐忽现。当他听到“小树叶”的身世时,他想到雯,又由雯的遭遇,想到了“小树叶”。
第四部分当代著名作家 萧乾(3)
就是这个以后被萧乾称作“小树叶”的女孩,在1935年的秋天,如轻轻飘落的树叶,悄然地降临到萧乾的身边。
当时正值二十五岁的萧乾,曾有过一次感情的挫折,他需要有新的爱情来滋润那颗疲倦的心。于是,在赵望云的热心安排下,萧乾与“小树叶”见了面。
他俩沿着湖堤散步,慢慢走到五龙亭,从那儿眺望湖心的琼岛。“小树叶”中等个头,相貌不出众,却端庄大方。一双秀气的眼睛,带着少女的羞涩。她性情很温和,稳重而略显腼腆,但又不是小家碧玉般的小气劲儿,漫不经心的打扮和措辞的适度,显得非常朴素大方。在湖畔,萧乾和“小树叶”开始编织起爱情的梦。“小树叶”闪动羞涩的眼睛,想从早已熟知的萧乾身上寻觅自己温暖的所在。
没有昔日南国初恋时的冲动,也没有诗人笔下的浪漫或缠绵。一切平静、顺利地发展,像风中的落叶,无一例外地飘向大地。
他们终于结合到了一起,简朴的婚礼是在南京由“小树叶”的叔父主持的。
萧乾感受到一种久别了的轻松和幸福。外界的纷乱,时局的动荡,文坛上喋喋不休的争辩,报馆里紧张的采访编稿,他都努力忘掉它们。
在远离尘嚣的中山陵的浓荫下,他们相互依偎在一起,于幽静中感受只属于他们俩的甜蜜。
蜜月刚刚结束,萧乾还陶醉在爱的温馨中,他的“小树叶”却远涉重洋,到日本留学去了。
“小树叶”是个求知欲很强的姑娘,婚前她就提出到日本学习。婚后的萧乾虽然不愿过那种孤寂冷清的生活,但为了满足“小树叶”的愿望,还是主动帮她联系去日本学习的事。
当时,萧乾已被派往上海筹备《大公报》上海版。那天,他到上海码头去送“小树叶”,两人依依难舍,挥泪而别。他目送着轮船在视野中消失,仍然茫然地呆立着,一种无可排遣的失落感袭上心头。
但繁忙的工作很快便使萧乾感到充实。这期间由于萧乾的建议,报社设立了《大公报》文艺奖金,评选文坛优秀作品,聘请了杨振声、朱自清、朱光潜、叶圣陶、巴金、沈从文、林徽因等文坛著名人士担任评委。这次活动开了由报纸出面进行全国范围文艺评奖之先河,《大公报》为此声名大振。而知情者很清楚,此活动在很大程度上仰赖萧乾之力。
这期间,萧乾又完成了他早年的代表作《梦之谷》,这是作者徜徉在回忆的河边而精心编织起的一个委婉动人的爱情故事。
不久,抗日战争爆发,萧乾马上投入到救国活动中,成为一名战地记者。“小树叶”也回国了,但不巧的是,萧乾被调到香港任职,两人又面临着两地分居的抉择。
萧乾终于踏上了征程,他挥手向前来送行的“小树叶”和杨振声、沈从文等告别。他还开了句玩笑,想借此冲淡离别时那种难受的气氛。然而她却笑不起来,她强抑制住在眼眶里打滚的泪水。当远行的汽车发动机响起后,她终于禁不住失声痛哭。一旁的杨振声、沈从文两位先生赶紧劝慰这位他们非常喜欢的温顺可爱的女子。
萧乾走了。汽车在蜿蜒起伏的山路上盘旋。他望着昆明城的轮廓越来越小,陡然产生一种惆怅。这时,他才意识到近来与“小树叶”话谈得太少了,对她哀愁的情绪也有些视而不见。他暗暗地抱怨自己,并发誓以后要给她更多的爱。
汽车在疾驶,身后扬起一阵尘烟。
到香港不久,很快萧乾陷入了一场感情的困扰之中。
抵达香港后,萧乾很快投入紧张的工作之中。经人介绍,萧乾到一位瑞士教授家教汉语,自己也向他学法语。就在教授家中,萧乾认识了教授的干女儿雪妮。他教课时,她常常坐在一旁,瞪着大眼睛出神地看他。然后,她弹起钢琴,萧乾或随着琴声,哼起熟悉的曲调,或聆听着出自她手的动听乐曲。
雪妮似一块磁石,把萧乾吸引住了。很快他迷上了她。她是一位四川姑娘,出身一个富裕家庭。优裕的生活条件,形成了她的活泼乐观的性格。她真漂亮——萧乾觉得。她喜爱弹琴,一副清脆甜润的嗓子,边弹边唱,常使萧乾听得入迷。她还喜欢文学,当萧乾送给她自己的小说,她看后称赞不已。伶俐乖巧,活泼可爱,琴声,歌声,赞誉声……这一切在萧乾面前展现出一个崭新的世界。他看到了自己的生活中,飘起五彩的云霞。和她在一起,他感到快乐、满足。而她,也迷上了他,他的才气,他的活泼,催开了她心中美丽的花朵。
萧乾渐渐意识到这一切。他想冷静下来,摆脱开始形成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