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摆摆手自己撑着地站起来,跟着进了院子。这路临雪山上南涧门的据点是一个大型的四合院,我在前院里站着,院子里有新开的白梅花。
这南方的梅花貌似是冬天开的,在苍都,白梅开在冬末春初。正细细看着那花骨朵,我被暗香带到了一个房间,里面有刚生的火盆,十分暖和,桌子上有一个小碗,里面有一个红色的丹丸。
“年和,吃了药好好睡一觉,这个药约7个时辰之后生效,生效后……可能就几天不能睡了。”
我点点头,走到桌前拿起丹药就咽了进去,然后脱了外衣躺到榻上。
暗香痴愣愣地望着我:“年和姑娘,我见过那么多试药的人,你是我见过最干脆的。”
“只要心甘情愿,任何事情都简单。”我闭上眼睛——真心很累了。
我是被疼醒的,好像有人用火在烧我的皮肤一样。
“小双,记录。”好像是暗香的声音。
“四肢发乌,面色青白。”
“暗香姐,她好像醒了。”一个稍稍沙哑的姑娘的声音。
我忍着剧痛睁开眼,当初我以为这个毒只是让人不能睡觉真的太单纯了——它真正的可怕之处其实在于——清醒着疼,明白地苦。
这么想来,宋华原中的莫愁散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年和姑娘,我叫什么名字?能开口吗?”暗香的脸在我眼前模糊一片,我试着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是喉咙里有类似于哽咽的声音。
“小双继续。听力正常,眼白浑浊,瞳孔散大,视物模糊,眼皮充血,眼袋呈青紫色。”暗香翻开我的眼皮,又卡着我的脸颊看我的喉咙。“喉头充血,声带无法发声,会厌软骨紧闭,无法吞咽。”
“啧啧啧……这回的毒真够狠的。”一块布将我流出的唾液擦干,耳边传来暗香的感叹。“口腔分泌不正常粘液,有腥味。”
“年和姑娘,你可以抬手吗?”
我抬起手,关节处的肌肉像撕裂了一样,我咬着牙齿没有哼出声。
“你用食指敲一下床。”
我抬起食指又放下。
只要我动,活动过的地方就像被刀割了一样疼,并且那从身体深处传来的火烧一样的感觉从未停止。
“神智清晰,有思考能力,肢体有活动能力,但是……”
“年和姑娘,刚刚我叫你动手的时候疼吗?疼就眨眨眼。”她叹了口气“但是……异常疼痛。”
“姑娘们,今天就到这吧,夜深了都睡觉去吧,明天早饭过后再来观察中期反应。”
我眼睛一片模糊,但是房间里的光渐渐暗下去了我倒是知道。
“年和姑娘,我在这里,你不要怕,我知道你很疼。”暗香的声音“唉……这逍遥尽的确太狠了,往前南涧门的毒,如果不致死,一般都会令人失去知觉,也算是人道了。可自从新的总门主上任后,我们的毒风就大改,种种狠毒——尤其是这个。”暗香断断续续跟我说了一会话后没了声音,大概睡着了吧。
她是个善良的姑娘。
夜可能渐渐深,屋里一片寂静,屋外狂风大作,我听得很是清楚,以往苍都冬天的时候就是这么刮风来着。其实我挺喜欢这种天气,让人觉得很苍凉,我就是喜欢苍凉的感觉。
正想着,火辣辣的疼痛又涌上来,我的头皮直发麻。终究我还是太天真了,这个毒……哪里有我想的那么简单。没有解药,我还是会死的——可能死于疼痛及精神压力导致的猝死,可能死于不能进食导致的捐瘠……
——砰,门突然被推开,有强烈的冷风吹进来。
宋华原是不是你来了?你来找我了?你知道我很疼是不是?
少女丰富的想象力总是会在这种生死关头发挥作用,而且她们渴盼的一般都是心上人——从来没有少女渴盼过救自己于危难之中的人是自己的爹爹,这是真理。
“年和姑娘,这山上天气骤变,下起了暴风雪,你不要害怕。”暗香醒来起身关了门。
也是,是我自己托济伯告诉宋华原我早已回了江南。——多好笑的姑娘啊,风雪推开了门——我却以为是你——可怎么可能是你?
夜又静了,身上疼着疼着,已经习惯了,我闭上眼。
毒解了我要做些什么呢?去找宋华原,然后一起去找林苑——若是林苑找到了,我们就回江南。
唔,怎么回呢……走水路吧,水路安全。回到江南后,我们就结婚。想到这我竟然还笑了,可脸上的肌肉被牵动,又疼得我头皮一紧。可叶洛怎么办?这些天他们单独在一起,不保叶洛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我瞬间想到话本子里某个女子为了得到一个不喜欢她的男人,在那个男人喝的茶里面下了药,两个人一夜风流。
啧啧啧……若是这样,依宋华原的性子,少不了要对叶洛负责了。那年和姑娘呢?我自小是个贞烈的性子,眼里是万万容不得心上人有多余的女人的,如果真有以上假设,我只好成人之美了。
……
这么一夜我就这么想过去那么想过来。天好像还未亮,这时候有人推门进来,带来一室冷风。
“暗香姐,暗香姐。”
“唔……有什么事?”慵懒地声音。
“我们上山来的当天,下谷城瘟疫爆发,全城恐慌。”
瘟疫?不知宋华原怎么样了。恍惚想起“南方有劫”这句话,无比难受。
“门主有何指示?”暗香声音一下子清明。
“全部下山救人,违者死。”
“那这个姑娘的毒怎么办?总不能把她丢下吧。”
“这个……可所有人都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这样吧,我帮她煎了解药就下山,你们现在先走,门主问起,实话答就是了。”
“是,暗香姐。”
“你们尽快吧,救人要紧。”
门响了两声,然后院子外传来大片马蹄声。
暗香叹了口气走出门,门又响了两声,我瞥向窗户外,一片迷糊的白。
“年和姑娘,我现在将你翻个身然后帮你灌药,稍微忍忍。”思想放空了很久,然后听得暗香进门,坐到床前来。
她本是一个弱女子,费了好大的劲才将我的身子侧过来。我被控制在她的臂弯里,有迷糊的药香飘过来。突然耳朵里有温热的液体流进,嘴里有酸涩的味道。
“年和姑娘,解药若是有效,大概1个时辰之类疼痛就缓解了,至多3个时辰内,各种症状也会慢慢消失,届时你可以好好睡一觉。”她将我放下躺平,帮我掖好被角。“这里有两瓶丹药,我放在桌子上,你醒后每瓶每天早中晚各吃一颗。”
她站起来,我盯着她,眼里有她模糊的轮廓。
“解药的有效性……不大,好不好的了要看姑娘造化了。”她幽幽叹气“我现在要下山了,山下瘟疫爆发……姑娘若是好了,千万别下山,这里有全部的用具。山下也不知是个什么状况,门主这么着急招了我们去……唉,我走了。记住我的话。”
眼前暗香的轮廓消失,门响了两声,我心里念了句佛,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请保佑这群姑娘,保佑宋华原,保佑我。
暗香走后我静静躺着,希望仔细感受我身体的变化。自己约莫着过了一个时辰,可我的眼神不见得变得清明,疼痛也不见得减轻——相反还加重了。
☆、第五章(5)
从昏厥中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外面起很大的风。我安静躺了会忽然意识到身上各处都不疼了,于是试着动了动手脚,毫无阻碍,又开口喊了一声“宋华原”,声音清冽。
我似乎好了——莫名晕过去后再醒来居然就好了……
我跳下地蹦了蹦,正高兴,突然门吱呀响了一下,吓得我又跳上床,抱着被子坐在墙边。
——什么人都没有,是风。
我复跳下床,穿了之前暗香给我的棉衣想去找些吃的,刚刚拉来门,强劲的冷风灌进脖子,还带着雪,我紧了紧领口,院子里白梅花正开得盛,在飘雪的强风中丝毫没有衰颓的样子,我走到那树前,凑着鼻子闻了闻,有淡淡的芳香,跟宋华原身上的味道一样,好闻却不浓,淡得清雅。
进了厨房,摸黑找了几个冷馒头,可能是多天没有进食,觉得馒头各种好吃。
吃完,我站在院子口想了想,去了马概。
马概是空的——暗香并未跟我留马,我原本打算下山看看,那么不靠谱的解药都能把我给解了,一个瘟疫又如何奈何得了我呢。
这个时候,院子门大响了一声,我猛回头,有风吹过来,我拍拍胸口正感叹李年和姑娘胆子小,每次都会被风吓住的时候,发现大门口有一个黑色的人影。
我咽了咽口水,往后退去,那黑影走上前来,我的背已经靠住了墙,再咽了咽口水——看来师傅从前教我的功夫要派上用场了。
黑影走到院子中间,借着雪地比较强的反光,我把来人看了个清楚——身量苗条,体格风骚,万般风情绕眉梢。
除了李安义,我不会把这些形容词放在男人身上。
“李……安义?”我犹犹豫豫喊了一声。
“年和?”他看到我好像并不吃惊,但仍是一副询问的口气。
“你怎么来这里了?”
“山下瘟疫流行,我上来避难来着。”他冲我一笑,不知道是我的心理作用还是什么,总觉着他这一笑,天都亮了半边。
“那你又为什么来下谷?安阳呢?”
“来下谷就是为了躲安阳。”他走上来将身上的狐裘解下,披在我身上,他可真是有备而来。“你怎么在这?宋兄呢?”
我还没开口他又说:“待会再告诉我,现在帮我把门外的马牵进来,我去点灯。”
我将他的马牵进来,又将马上的一干包袱下下来抱进房里,他将灯都点亮,又燃了火盆。
“要睡觉吗?”
“睡了一整天才醒。”我摇摇头。
“那跟我讲讲你怎么上来的。”
我噼里啪啦将整件事情添油加醋告诉他,我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痛的姑娘,所以我讲到我中毒的时候特别自豪,完全忘记了之前的各种不舍各种难过。
最后我求他带我去找宋华原。
“你先在这上面呆一段时间,瘟疫平息了,我再带你去找他。”
我赌气没说话,他笑着轻轻扯了扯我的脸。“生气了?现在所有还没染病的人都撤离了下谷城,你又要到哪里去找他呢?”
“我都能在这里碰到你,那我如何碰不到他?”我开始耍小脾气“你带我去找他啊。”
“我想睡了,你呢?要不要一起?”他起身将我睡过的被子铺平展。
“我可是有夫君的人,你不要觊觎我的美貌。”我虽赌着气,但是面对李安义,哪种情况我都说不出正经话。
“那我就独自睡了,有事喊我。”他站在床边脱了外服,我用手遮住眼睛,他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我到院子里玩,你好好睡。”
院子里一树白梅开得无比好看,我站在哪里看过去看过来,目光突然滑向马概——那儿有李安义的马。我不如偷了他的马下山吧,若是找不到宋华原就证明他目前安全,我就安心上山享受这田园生活,若是找到了他——他若是染上了瘟疫——我就陪着他好了。
主意刚刚冒头,我就摸去了马概,天色微微亮,好歹看得清路。
那匹马相当乖,我牵着它出门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弄出来,在门口,我摸摸马头正要跨上去,身后传来阴冷冷的声音。
“逃跑也是要头脑的,你知不知道我还没有睡?”李安义抄手倚在门上,姿态像极了从前的宋华原,只是宋华原的气场英气逼人,他的气场……美丽动人。
“我就下山看看,若是他没得瘟疫去了别处避难,我再上来。”
“若是他得了瘟疫被锁在城里呢?”
“我就照顾他啊……”李安义这是明知故问。
“李年和,若是你下山一步,我就毁了你的清白。”他似笑非笑,我立马被震慑了。
“你知道我喜欢你,得到你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站在我身旁的马在原地绕了几个圈。
“那个时候,我相信宋兄愿意要你,但是你还能嫁她吗?”他冲我轻轻笑了,停了的雪这个时候又开始下下来,落在李安义的发丝上,落在他松松披在肩上的棉衣上,也落在我的睫毛上。
若是有个画家画下这幅画面定会相当美。
“我跟宋华原已经成亲了。”我的气势有些不足。
“不重要。一个姑娘,身子若是给了她丈夫以外的男人,她便是不贞,这个道理很简单。”
我承认我被这个恐吓吓住了,我觉着李安义本来就是个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人,撇开这点不谈,他还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但是我一狠心,上了马,踢了一下马肚子。
马载着我开始奔跑,我没敢往后看,握紧了缰绳又扯了扯身上的狐裘——着实有些冷。
嘶——
马突然前蹄扬起,我顺着马背向下滑落,不过好歹我是学了武学了马术的人,稳了稳身子,并没有摔在地上,而是略略撑着山道边的岩壁站稳。
再看那匹马,它好像疯了一样在原地打圈圈,我欲上前去牵住它,可它几步跑到山道边,一个纵身,跳下了深渊,最后一刻的姿势还保持得十分好看。
我稍稍愣神,好像有些明白,于是猛地回头,李安义双手抱臂立在山道拐角处。
有个词真真可以将这个人完美概括——蛇蝎美人。
我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向山下走去,身后有不近不远的脚步声,我加快脚步,不料一把被李安义扯住,我原本走得急,他也扯得急,结果我脚一歪,正快瘫坐在地上,却被他抱住。
“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吗?”他的声音轻飘飘的。
我扭头面无表情看向他,结果发现他比我还要面无表情,我从来没有看过李安义这么严肃的样子,那回在酒楼还上拜帖的时候他也是一直笑着。
“你别拦着我,要不我会很不高兴。”
我从前看过许许多多的话本子,里面不乏有如此情节,才子中毒,佳人一定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找他或者陪他,我以前觉得这件事情荒唐,现在却明白了话本子里佳人的心情——我现在可不就是那些悲情的佳人?我的才子在山下生死未卜安全未知,自然现在我要循了从前佳人的老路。
其实无论戏里戏外,这种感情都是真的。只是以往年少,看不出其中的真情,把最最深情的事情看得顽愚看得痴傻。如今大了些,爱了几个人,终于体会到同难同死是何等可贵。同时也发现,那种为爱献上所有的痴心,不是谁都有。
“不拦着你我也很不高兴。”他走向前逼着我往后退,直到我靠到岩壁上,他稍稍扬了下巴,一副遗世独立的模样。天色微微清明,我看得清他的眼睫毛,还有深黑色的瞳孔。
“我想下山。”眼睛里有雾涌起,委屈充斥我的整个大脑。
他伸手揽住我的肩,突然俯身,我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挥手朝他的脸打去,可他抓住了我的手臂,我看向他的手,指如削葱根。
“年和,嫁给我。”他说的恳切。
“鬼迷心窍,无论你说什么我也不会嫁给你。”
“迷我的不是鬼。”他松开我的手:“是你。”
“李安义,你可是一直是个君子,之前退换拜帖的时候我们说好了的。”
他轻笑一声:“如果你没有来下谷,我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
“你到底在闹哪样?!宋华原生死未卜,你却在这里跟我调情。”我有些急,带着哭腔。
“年和,嫁给我。”他认认真真重复了一遍。我有些愤怒,又有些悲哀。
“李商,你的父亲,你知道他多少?”看来我不跟他摊牌不行了。
“李商,南朝前宰相,北朝宰相,新帝南巡日被暗杀,家中7房夫人,生有四个公子,分为李凉,李久,李立,李夸,一个幺女,名——李年和。”
我原本是想告诉他我们之间的关系,怎知他知道得如此清楚。
“既然你知道的如此清楚,那你就不应该一而再跟我求婚。”愣了一会我说:“若是我嫁给了你,就是乱伦。”
“我跟李商没有任何关系,只不过是他夺得相位所需要的一个棋子,于是安了一个这样的名号。”我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中衣外他只穿了一件棉衣,现在还飘着雪。“也恰巧姓李罢了。”他又是轻笑,这点跟宋华原一模一样。
“先回去吧,要不该凉了。”其实我特别喜欢李安义,可那是慈母式的,保护弟弟式的喜欢。
“你跟我走?”他眼睛弯弯,荡漾出笑意。
我低了头沿着山道向上走,在刚刚的纠葛之间,天已经大亮。
☆、第六章(1)
“睡吧,我不走了。”我板着脸坐在桌前,暖炉没有灭,整个房间相当的舒服。李安义身上有一股幽幽的药香,弥散在房间里也挺好闻,若是宋华原,这个房间里的味道定就是百里香。
“李商的毒是谁放的?”我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