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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剑九狐-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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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影道:“算了吧,你既然懂得不多,也比我这大姊差不了哪里去,你先走着吧,我认为不对时再商量!”
  江梦秋听她这样,才不再客气了,举步走入花田,按照所知的门户变化,迂回前进,走了一阵后,他觉得前面的阵,有点怀疑,乃停身下来,回头找方梅影想研究一下,那知回头一看,只有方梅影一个人跟着,忙问道:“崔大姊跟明珠怎么见了,她们没来吗?”
  方梅影回头也一愕道:“不久以前她们还在后面的,一定走错了门户,进入岔路去了!”
  江梦秋急了道:“那怎么办呢,快回去找一找!”
  方梅影用手一挡道:“不行!你既然懂得阵囹之学,就知一入迷津是无法回头的,否则我们也出不来了!”
  江梦秋道:“可是也不能让她们失陷在里面呀!”
  方梅影道:“失陷在里面也没有关系,卢沧客对我们并无敌意,也不会发动阵势加害她们的,倒是我们四个人都失陷在内,那才丢人呢,有两个人能走过去就行了!”
  江梦秋想想也对,遂指着前面道:“大姊!你看这怎么取呢?照阵势的发展,该是生门在右才对,但照花枝的错列,生门内的险重重,似乎又是死门的状况!”
  方梅影看了一下才道:“门户是死的,安排却是活的,他意将生死两门对调,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意思。”
  江梦秋道:“那么要闯死门了!”
  方梅影笑道:“在我的看法是如此,你呢?”
  江梦秋沉思片刻才道:“我想还是走生门的好!”
  方梅影道:“你不是明看出生死对调了吗?”
  江梦秋道:“是的。但大姊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那句话使我有了新的决定,布阵的人也有个习惯,若是喜爱变化,一开始就会变动了,我们已走过了大半个阵,看见变化虽多,却并没有脱出规矩,所以在这里也不会对调的。”
  方海影道:“布阵者还会有习惯吗?”
  江梦秋道:“这是爷爷说的,阵图之设与武学一样,一定会有习惯的,因为阵势之设,目的在迷乱人的心志,如果不按照自己的习惯而乱设,说不定在哪一天也会把自己也陷在里面,因为设下阵图就是为了方便自己困扰敌人,卢沧客将阵式设在园子里,乃是每天必经之途,绝不会每次经过都费心来辨认一番,所以必须配合他自己的习惯,爷爷研究多年后,才发现了这一个道理。”
  方梅影终于点头叹道:“我对阵势变化看得很多,却从没有自己实地去摆一下,江爷爷是从实践中得取的经验,自然不会错了,但这生门中为什么暗藏凶险呢。”
  江梦秋道:“那只是用来障人眼目的,顺其道行,虽凶下凶,虽险不险,这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真谛,死门中望去平常,说不定真正的凶险就所在里面呢!”
  方梅影笑道:“对极了,我小的时候,常跟祖父对弈,一直是我经常输,可是有一次我居然将他杀得全军皆墨,他很奇怪,我也不明白,因为我的棋力比他老人家差得太多,后来一检讨,才知道是我抢先在九九天元上布了一子。”
  江梦秋道:“那一于正当腹地,不足以影响胜负呀。”
  方梅影道:“是的,可是他老人家有个习惯,十手之内,一定抢先在那儿落子,然后因势发展,那一子总是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我实在输急了,才放弃先手,抢在那儿落子,祖父先不在意,仍然照经常的下法,结果长龙对缠,连到了那儿,我的气就长了,得到一次空前大胜,以后对弈时,只要我抢到那一处爷爷虽不致每盘皆胜,胜我就很吃力,这完全是习惯之故。
  今天听你一说,我才明白习惯对人影响之巨,看来我爷爷虽有智叟得名,仍是不如江爷爷。”
  江梦秋忙道:“大姊又客气了,爷爷对方爷爷十分敬重,许为是生平唯一畏友,习弈小事,怎可论高低呢。”
  方梅影道:“事情虽小,道理至深,尤其是从习惯上去知人这个办法太玄妙了,今天我算是又上了一课,快走吧,别让人等久了,还以为我们被阵图困住了呢。”
  两人由生门进入,果然那些望似凶险的设置都没起作用,履险如夷,转了一阵,已经出了花田,花亭在望。崔妙人与崔明珠正笑吟吟地站在前等候着。
  方梅影愕然笑道:“你们怎么先到了,是怎么来的?”
  崔妙人道:“我们不解阵图,就一直走了过来。”
  方梅影不信道:“哪有这回事。”
  崔妙人道:“是真的,明珠带我一路走过来了。”
  方梅影看了崔明珠一眼道:“小妹妹可真会耍人。”
  崔明珠连忙道:“方姑姑,家父对阵势之学,研究有年,一辈子都在弄这个玩意儿,我跟着学了一点可是家父力诫我不得炫露、以免引起麻烦,所以我只好装不知道。刚才你们走得太快了,我一时没跟上,我只有拉着姑姑,照自己的方法走了过来,请你们原谅。”
  崔妙人笑道:“这小鬼连我都瞒住了,不过也怪不得她,家兄为人十分严谨,说了不准她炫示,我也不能勉强,所以你们以后千万别让人知道她也会。”
  方梅影一笑道:“今天我算是栽到家了。自己吹了半天,结果你们这两个小家伙都比我高明。”
  江梦秋忙问道:“明珠,你走的哪一门?”
  崔明珠道:“伤门,逢伤而入是最简捷的走法。”
  江梦秋一怔道:“伤门是最凶的一门。”
  崔明珠微笑道:“不错,而且也是最好找的一门,但既知这是八阵之设,每个人都会避过这一门,再凶险也没有用,所以主人就将它废置不设伏了。”
  江梦秋道:“你为什么不早招呼我们一声呢?”
  崔明珠笑道:“江大哥走的路也没做只是多绕几步而已,所以我就不招呼了,何况阵图之学,除了明白阵式之外,还要揣摩布局者之心思,我虽然懂,却不敢说一定对,万一把大家都陷了进去,岂不是反而槽了,因此我想分成两路走也好,只要能有一组通过,就对得起主人了。”
  正说着亭前的珠帘一掀,卢沧客身披羽衣,头顶峨冠,手摇羽扇,像一头仙鹤似的踱了出来,飘逸如神仙。见了他们,微微一愕,神情在欣喜中多少带着点失意,笑笑道:“我说四位俱非俗客。小小一点阵图之设,绝对挡不住四位的,但没想到四位会来得这么快,以致失迎。”
  方梅影忍不住道:“我们不过刚到,崔大姊她们则到了半天了,先生神机妙算,也算不到吧。”
  卢沧客又是一怔。
  崔妙人则斜看了方梅影一眼,她才想起崔明珠刚才要求不得炫露的话忙又道:“崔大姊虽然不大开口,可是她学究天人,比我们都高明百倍。”
  卢沧客连忙道:“是的,是的,崔仙子山藏海纳,岂是凡夫俗子所敢窥测的,卢某班门弄斧,以一个小阵为引,只是想领教高明而已,绝非有为难之急,四位经过时也可以知道,阵中的埋伏设施都已经撤掉了,其实这也是多此一举,纵然不撤,也难不住四位的。”
  语毕躬身邀客,将他们邀进亭中,四人顿觉眼前一亮,才知道卢沧客设这醉花筵确是下了一番心血。
  这个亭子很大,虽曰亭台,实际上该称为花堂才是,纵深宽横各有二十多丈,四壁悬纱,外罩珠帘,书栏雕栋,极尽匠心,地下铺着碧绿的绒地毯,又轻又柔,看去直如一片草坪,用手摸上去,才知道是细绒织成的。
  无几无案,只有百花点缀其间,那花朵嫩叶也是人工装就的,但形色乱真,且有绸制彩蝶或停或舞。
  那是因为四个人都具有绝顶的工夫,目光敏锐,看得出是假的,寻常人等到此,还以为是在花园中盖上了屋子呢,总之一切都极尽其豪华之能事。
  卢沧客带他们来到前面向西边的地方,席地盘膝而坐。四个人也学他的样子,崔妙人与崔明珠居右,方梅影与江梦秋后左,把主人夹在中间、这是古仪,江梦秋是懂的,所以也没有让席之争,坐定后,卢沧客拍拍手,倚红偎翠低着头进来。首先在每个人面前安下一个玉盘,然后将牙箸及玛瑙雕成的酒爵放在每人的玉盘里。最后才在每人的酒爵里注上了淡绿色的酒液,香味扑鼻。
  那酒爵典式古雅。每尊可容半斤许,等每人都有了,卢沧客举爵笑道:“今夕何幸,佳宾云集,卢某先浮一白,以示敬意,请。”
  说着引爵就口。用袖子掩着,一饮而尽,江梦秋也照样的喝了,轮到方梅影时她停手笑道:“卢先生,想这醉花筵之名,想是由李青莲春夜宴桃李国序文中,设以传花,飞羽觞而醉月两句而得意。”
  卢沧客道:“是的,方女侠有何指教?”
  方梅影道:“指教不敢当,我只有一个建议。”
  卢沧客忙道:“女侠但言不妨。”
  方梅影笑道:“筵名醉花,自然是求快意不拘形迹。”
  卢沧客道:“不错,所以不设席,不举乐。”
  方梅影道:“可是还有许多繁文缛节,我们是江湖人,冒充斯文不是不会,但太别扭了,先生可否将这些俗套都免了,随各人高兴,不敬酒,不劝饮,因为我一闻这酒香,就知道是百年以上的陈酿花露,进口香醇,后劲可足得很,像这样一口一大爵,我是勉强能奉陪的,崔大姊与明珠则很少喝酒,未必能喝得下,为了主人的盛情,不喝又不好意思,喝醉了却更没意思。”
  卢沧客连忙道:“方女侠指教极是,卢某只是尽自己的敬意,却不敢勉强各位,随各位的意思好了。”
  方梅影笑道:“喝酒要痛快,一拘形式就扫兴了,因此我建议各喝各的,谁也别管谁。”
  说完她单手擎爵,也没用手挡若,仰头一饮而尽。
  卢沧客笑道:“方女侠豪情壮语,不愧侠女本色,卢某这一番装做,反倒是俗不可耐了。”
  向崔氏二女照照杯道:“二位但请自便。”
  他自己把头上的帽子也取了下来,抛过一边,然后道:“卢某附庸风雅,乃有此醉花筵之设,而且还下了一番考据的功夫,以求合唐人习俗、即此酒爵,也是仿造金谷酒会之器,今日听方女侠指示后,才知矫情刻效之俗。”
  江梦秋一笑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此王翰之凉州词,以先生所携之酒器,似乎也适作放浪形骸之饮。以我们这几个恶客的身份,更不耐作繁文缛节之宴,先生事事要讲究规格,我们只好自惭形秽而避席了。”
  卢沧客讪然道:“卢某自知腹俭,以致贻笑大方,幸得方女侠不弃谕陋而赐示,庶几回头非晚。老弟再说下去,卢某就要无地自容了。来,再罚我一杯。”
  倚红刚替他把酒斟满,他很快地又干了,用衣袖一擦口边的残沥笑道:“痛快,痛快,十年前有位读书的相公经此,卢某跟他谈得还投机,听他的建议,设了醉花筵,虽然尽兴,却总不如今天这样痛快,可知酸儒误人。”
  方梅影一笑道:“话倒不是这么说,问题在先生亦非其道中人,强自挤到其间,自然无法舒性了。”
  卢沧客连连点头称是。
  崔妙人与崔明珠这才舒了口气,暗中对方梅影感激不尽。崔明珠还是个小孩子倒是无所谓,崔妙人闯历江湖有年,书读过不少,但对这些古典礼仪却十分生疏,稍一不对,以崔妙人的脾气,这个人可丢不起,正在坐立不安,幸得方梅影一席话解了围,且她们两人也都试饮了一口百花露,酒是真好,既香且醇,爽口润喉,但到了肚子里,劲道却足得很。
  崔妙人不善饮酒、所以对醉狐陆仙游那等厌恶,今天为了礼貌,假如也陪着干的话,实在不胜酒力,方梅影与江梦秋都是家传的酒量,他们可以拼得,自己一拼就醉,未免又出乖露丑,所以她对方梅影感激之心又增了一分,望向方梅影时,正好接到她会意的一笑。
  倚红第三度为卢沧客注满酒爵时笑道:“爷!这么说那批女乐也不必献奏了,座有顾曲周郎,江公子可是位行家,她们的技术还不够纯熟,恐怕又会惹笑话。”
  卢沧客道:“当然免了,连我听了都烦,刚才江老弟一念凉州词,已经道破出典,这种胡乐必须要你们塞上的女儿才有情调,她们一个个都瘦怯怯的,哪里能玩得好,回头还是你们俩多卖点力气吧。”
  偎翠笑道:“我们只怕也难入高明法眼。”
  卢沧客道:“别偷懒,我已经把你们俩送给方女侠,她要你们侍奉江老弟,但并没有肯定,最主要的是怕你们不行而增加累赘,所以你们必须卖弄精神一番,博得方女侠的首肯,才能出头呢,否则只好一辈子老死在这儿了。”
  两个女孩子都为之一怔,美目流盼,看看方梅影又看看江梦秋,最后留在卢沧客的脸上,莫知所以。
  卢沧客一笑道:“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倚红顿了一顿才道:“婢子们愿意一辈子侍侯爷。”
  卢沧客大笑道:“别说傻话了。你们到我身边时,才十三四岁,一晃十几年了,你们还不清楚我的为人吗?如果我有意把你们留在身边,也不会教你们这么多东西。我现在百念俱空,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一定要为你们找个好出路才能放心,江公子他们尚有事在身,不能久留,过此一夕,你们就要走了,这一餐就称是为你们送别,所以你们应该乖乖的听话,别惹我不高兴。”
  两个女孩子这才低应了一声,卢沧客又道:“有酒无肴不成宴,你们别光顾进酒,也该上莱了。”
  倚红道:“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爷的吩咐。”
  轻轻一击掌,亭外进来五个髫龄少女,个个都长得很清秀,托着五个大玉盘,—一从他们面前经过,偎翠则起立伴着她们,每到一人面前,她就用银叉挑起盘中的菜肴,放在五人身前的小银盘中,这第一道菜是冷盘,做得却十分精细,完全是各式花朵的形状,各取其本色而成。
  江梦秋出身膏梁,也最懂得吃,一经品尝之后,也不禁佩服卢沧客懂得享受,以那味山茶花为例。
  花朵是烤鸭皮浇上玫瑰汁而制成的,人口清香沁凉,却又松脆不减本味,他吃得出荷花是鹿脯制的,玉兰是鸡肉制的,还有几样花则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了。
  卢沧客十分得意地道:“江老弟看她们还可以吧。”
  江梦秋一笑道:“帝王之家,未必有此享受。”
  卢沧客道:“江老弟虽是谀词,卢某却没有这等手艺,这每一朵花,都是她们亲手琢削而成。”
  江梦秋忽然笑道:“卢先生精于口享,在下倒想献丑。敬先生两味粗肴,请先生品尝一尝如何?”
  卢沧客先是一怔,继而大笑道:“老弟是个中行家,卢某一偿口福,幸何如之,但不知要些什么材料?”
  江梦秋道:“很简单的东西,很快的时间。”
  卢沧客十分高兴地道:“厨房就在后面,倚红,你快领江老弟前去,同时也跟着学学。”
  江梦秋起立笑道:“不必麻烦了,指点我厨房的所在,由我自己去弄好了,我有个毛病,有人在旁边就会手忙脚乱,做不出东西来了。”
  偎翠笑道:“江公子这就是行家话,烹调之道,端在师心独创,且也是不传之秘,爷虽然懂得吃,还不懂得里面的规矩严着呢,我们就等着欣赏吧。”
  江梦秋到了后面,没有多久,带着个小女孩,捧了两样东西进来,在每人面前放上一点,一绿一白,绿的是一段段的小圆柱,白的是一团厚乳状之物。
  卢沧客用筷子先挑了一点白的放在口中,然后又尝尝绿的。
  过尝越有味,江梦秋做的本不多,分作几份后,每人的份量更少,很快就被他吃完了,似乎意犹未尽,忍不住道:“江老弟,这太好了,你是怎么弄的?”
  江梦秋一笑道:“先生可知这是什么东西。”
  卢沧客道:“就是不知道,卢某活了这么大半辈子,从来就没有尝过如此佳味,到底是什么呢?””
  方梅影等人也吃了,一个个都傻了眼,但知其佳,谁也说不出名目来,连倚红偎翠二女也都分了一份绝口称赞。
  方梅影道:“江兄弟!真看不出你一个大少爷,连衣服都不会洗的人,居然有这一手,别逗人了,快说吧。”
  江梦秋笑笑道:“说了你们也不会情,一道是凉拌豆腐,一道是炒青莱心,都是最普通的东西。”
  卢沧客叫道:“什么,青菜豆腐有这个味道?以上的是二种青菜和豆腐?我绝对不相信。”
  江梦秋一笑道:“确实是这两样,各位极少尝过,才得口味特别而已,此理无他,终日吃膏梁,不知菜根香,如果整天吃它,就不会觉得好了。”
  卢沧客道:“老弟说的虽是至理名言,但青菜豆腐,卢某也经常食用,否则厨下也不会备有此物了。”
  江梦秋道:“当然,在手法上有点讲究,因为家祖晚年修道茹素,只好在烹饪与调味上多作研究,我跟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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