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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语气稍显得冷淡,他反而轻声笑起来,面具后的眼眸微微眯起,一字一句的:“我们已经分开太长时间,虽然不想你就此忘记,但当初是我先选择离开,如今不能怪罪任何人,……是我,我回来了,小酒儿。”
听完他最后说出的三个字,九歌本就苍白的脸变得更加面无血色,脚下不知觉的往后倒退了一大步,一手攀住身旁的桌子才能勉强站稳。
会这样唤她的,这个世间唯有一个人。
那个人,在她凝聚成魅出生在这个人间的时候收留她,教她十年武艺,十年后不告而别,到如今,与她分离已经百年的时间。
这一百年来,她从未停止过找他。
他如今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她却并不觉得欣喜,相反的,心中仿佛有些失落,她强迫自己忽略掉那种不安的感觉,转身不看他,低声道:“我知道了。”
他没有接话,沉默半响,抬步朝她走过去,走到她跟前时停下,轻抬手欲要抚摸她的脸颊,她偏头躲开,他手指落了空,转而落在她肩头,这次,不容她反抗的,用力将她带进自己怀中,脸颊低下去,嘴唇靠在她耳边:“小酒儿,我很想你,你想过我吗?”
百年前他离开她之前,她刚刚长成少女模样,这么长时间过去,在他怀中的人,已然是个美丽的成年女子,九歌被他搂在怀中,没有挣脱,也没有说话。
她心中还有许许多多的疑问,到了嘴边,不知从何问起。
他停顿片刻,继而说道:“小酒儿,你知不知道,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九歌脸色一变,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他口中的那一晚,指的是什么?
他骨节修长的手指终得抚摸上她的脸颊,指腹有小小的茧,硌得她的脸泛着微疼,她忍不住皱眉,他只是幸灾乐祸的笑,笑容里难掩悲戚:“那次在陈宫遇见你,却迫于当时的情况没有办法与你相认,前几日我再次见到你,你正跟一个男子在一起,你们的关系看起来似乎很亲密,那时候我想,若是这一次再错过,我怕是一辈子都无法捉住你了,驿站外让你跌落雪崖是我的不对,请你原谅,但……唯有这种方式,才能让你忆起所有忘却的前尘旧事,”他说着,一个冰冷的吻如同蝶翼般轻轻碰触到她的额头,“事到如今,你难道,还猜不出我是谁吗?”
。
他的吻刚刚落下,像有某种魔力,九歌脑海中突然显现出一些诡异变幻的画面,起初眼前是一团团的迷雾,迷雾将视线里的一切全部遮挡,不一会儿被风一点点吹散,显露出背后真正的山水。
画面里正是深夜,苍蓝色的星空冷月隐没,唯有漫天的星星映亮整片天空,她刚开始以为是浮生岛,细细看去,才发现不是。
鼻尖仿佛能闻到河流青草的气息,河水清澈见底,流水不息,不一会儿,幽暗的草丛中突然现出一缕微光,一闪一闪,渐渐的,一个接着一个的萤火虫从草丛里冒出头来,无数只萤火虫在夜色中游动,成群结队,往河岸两侧飞去,它们一直飞啊飞,越飞越远,直到消失在视野尽头,再也瞧不见了。
远远的,走近一个人来。
来人一身月白色长袍,鎏金丝线滚边的绣袍,衬得整个人风姿如玉,他走近了,星辉下显露出一张俊美如铸的脸,一半沉在深黑的阴影里,侧脸完美得像是海市蜃楼里的浮冰碎影,轻轻一碰,就碎了。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在周围扫视一圈没有找到要找的人的时候,神色冷了下来,转身径直往深林最深处走过去,树林中漆黑一片,星辰的光照射不进去,偶尔泻下一缕星光,在地上留下稀疏光斑,他一路疾行,到达丛林最深处的时候终于停下,目光凝在迎面而来的人身上。
一个人一边往外走一边拉扯着身上衣裳匆匆走出来,许是感觉到什么,抬起头,待看清男子面孔,他似有似无往身后的池塘看了一眼,池塘平静无波,并无异样,嘲讽笑道:“什么风把七弟给吹到这儿来了?”
“她呢?”
“什么?”他不解,眼前疾风袭至,尚还来不及反应,喉间一紧,竟被来人一把卡住了喉咙,男子冰冷的脸逼近过来,幽邃眸中恍惚转过一抹狠厉而决绝的杀意:“她人呢!”
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七弟如今这副模样,着实令人好笑,他果然不可抑制的笑起来,任由性命捏在别人手中,冷意装傻充愣:“什么人?本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没有听到回答,喉间力量一松,疼痛缓解,他忍不住捂着胸口呛咳起来,怒道:“你是不是疯了?”
“你胸口的伤,哪里来的?”男子冷冷开口问。
他愣了一下,暗悔疏忽了这一点,正要说话,却见男子已经绕开他,往前走了过去。
身后即是一方池塘,看似简单,实则乃毁神灭妖的血池,这一会儿的功夫,那女子只怕是早已死透了,即便他去看,也再看不出什么,他不以为然,理了理衣裳准备离开,谁知还未走出几步,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的双眸蓦然圆睁,不可置信低下头去。
那里,一把黑沉的剑从他右胸透体而出!
——
'看文的亲元旦节快乐!刚下夜班的人弱弱的飘过→0→'
201 如果不是天意,谁来解开这秘密
清幽的山林,偶有清脆虫鸣,打破这墨黑的寂寥夜色。
水深无息,平静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
男子长身玉立站在岸边,清俊的眉眼微敛,而原本死死扣紧在身侧的右手缓缓抬起,与湖面平行,一颗琉璃色的珠子坠落湖面,无声无息潜入一眼望不到底的血池湖底。
他将手收回身侧,凝着湖面不再动作,似静静等候着什么,不一会儿,平静的湖面忽然发生了一些微妙变化,以湖心为中心点,湖面渐渐荡漾出波澜,波澜起初还很小,渐渐的,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深,一圈一圈荡漾开去,最终在湖心留出一个漩涡的空洞。
细碎透明的光点从湖心漩涡处缓缓逸出,那光点断续而不连贯,并不凝聚,仿佛是谁人破碎掉的灵魂,颤巍巍的飘散在湖面上没个去处,像是随时都会消散於。
他眼脸稍稍抬起,掌心翻转,一道青色的光芒宛若游龙般从他指尖飞出去,稳稳降落在湖面,盘绕着细碎的光点绕了一圈,然后极其轻柔的将那些散落的光点团团笼罩,最终重新化为一缕青芒重新回到男子掌心。
收回魂魄,男子转身往回走,路过地上仍旧半跪在原地的人时,脚步微顿,单手扬起,湛泸剑顷刻重回手心,地上那人因为疼痛而忍不住颤了颤身子,他冷眼一扫,淡淡道:“大哥,好自为之。”
说完不再停留,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祝。
眼前场景蓦然转换,他回的地方,却不是九歌意料中的天宫。
应该是在人间,远处群山连绵起伏,山桃花展瓣吐蕊,杏花闹上枝头。
这样的场景有些熟悉,九歌冥神回想了半天,才想起那是她凝聚成魅出生时第一次睁开眼看到的地方。
她看到男子腾云落在地面,走到林中一株巨大的大树前站住,将手中散发着幽光的魂魄缓缓注入树心当中,他则就地盘腿在树下坐了下来,垂了眼帘,手中捏诀,天地间纯净精气源源不断的朝着树心聚集,被树心内魂魄吸收。
男子就这样静坐着,身形仿佛已经凝固。
时光流逝却从来未曾停止,人世间已去几个轮回,又一个夏去秋来,天空湛蓝得不像话,睁着碧澄澄的眼睛,凝望着美好天色。
极远处,成熟的稻田一片金黄,路旁生长着几株野生荔枝,累累的果子在蝉声中逐渐发红,山谷中枫树的叶子,红的像一团火焰,给整个山谷铺上了红色的地毯。
树心中,已逐渐现出一个大致的人形轮廓。
秋去冬来的时候,她从沉睡中苏醒,男子一袭青衣翩翩,踏过枯枝而来,却不是她曾见过的模样,仙风道骨,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个道士,将手指伸到她面前:“丫头,我看你骨骼精奇,是个好苗子,不如跟我学习术法可好?”
。
她吸收天地精华凝聚成魅,忘却前世记忆,从那时起,便懵懂的跟在他身边十年,他带着她在山谷中安了家,一方简陋木屋,田园山水间,仿若世外桃源。
他亲自在后院种植了平日里所需食用的蔬果,罚她扎马步的时候,他就优哉游哉提个水壶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然后在篱笆地里给每一株鲜嫩的蔬果通通都浇上水,偶一回头见她的马步扎得不好,便朝着她懒懒挑眉,轻描淡写的道一句:“小酒儿,今晚想要吃饭么?”
她傻兮兮的老实点头,他即刻一个厉喝传过来:“那还不赶紧给为师扎好?天黑之前不准停下!”
“……是,师父。”
她扎了一个时辰的马步,虽是春末,仍旧汗流浃背,将衣衫都湿透了,得了赦令,两条小细腿跟打摆子似的颤抖个不停,他视而不见,起身往外走,她擦了擦额上的汗液,屁颠儿跟在他身后去房间换衣裳。
换了衣裳出来月亮刚刚挂上梢头,屋前是一片被辟出来的干净草地,月光如同银霜洒落一地,肚子唱起空城计,她深感腹中饥饿,在院前没有找到要找的人,于是调转了头,往屋后的厨房走过去。
待看到灶前做饭的某人时,小九歌不由得一愣,说起来,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到厨房,从不知,他竟是这么做饭的。
他正弓着身子往灶炉里添柴火,动作看起来显然很是生疏,柴火燃烧得不够充分,他被青烟呛得直咳嗽,一张平凡无奇的脸脏兮兮的看不出原貌,他脚下却不肯退,熏得眼睛都红了。
将火点燃后,他将洗净切好的蔬菜丢进锅里,开始炒菜,炒菜的动作倒是熟练些,他还没有发现她躲在角落,她偷偷看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心里终于明白每天姗姗来迟的晚饭究竟是怎么来的,所幸还不是太难以下咽,她又不会做菜,能填饱肚子就行,还是不要告诉他,他做的菜,真的很难吃好了……
。
七月十五那晚,她练习完每一日的功课后去吃饭,全身骤然如同万虫撕咬,每一寸皮肤都像要生生裂开,她疼得从餐桌上摔了下来。
脸颊上汗水唰的一下就全下来了,基于平时师父的教导,她不敢出声,只能死死咬着牙。
余光中她瞧见男子的脸,神情没有意外,只是安静的走过来,弯下腰抱起她回屋,轻声道:“为师允许你不舒服喊出来。”
他平常凶得要死,从来不曾对她这么温柔,她抽了抽鼻子,心中只觉委屈得紧,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师父,我疼。”
他轻柔拥她进怀里,半天没有说话,沉默许久才又开口:“乖乖听师父的话学武艺,往后就不会这么疼了。”
他说着停顿了一下,又低声说了一句话,很轻,辨别他的口型,他说的是:“……对不起。”
那句话,小九歌疼得钻心,没有听见。
她蜷缩在男子怀抱,也并没有看到,从自己身上断续飘出来的,透明的,破碎的魂魄。
在血池里被吞噬的灵魂受创严重,凝聚而成的鬼魅之身已是虚弱至极,他如此逼她,是因为唯有靠不断修习术法,才能耐受他强行将她凝聚成魅而带来的反噬。她在他怀中蜷了一夜,三更的时候终于在他温暖的怀中沉沉睡去,脸上犹自带着泪痕,他则安静的抱着她,不眠到天亮。
之后他所教授之严格,令她无数次暗地里咒骂,但果真如他所言,往后的十年光景,七月十五那日,她的痛楚逐渐能够忍受。
第十年的某一日,他从外边回来,怀里抱着一对青赤色的比翼鸟。
赤色比翼鸟一见到她就跌跌撞撞朝她飞了过来,这样小而毛茸茸的动物,她心里喜欢又不敢去抱,不知所措的愣在那里,赤鸟扑腾半天没扑进她怀里,咚一声栽倒在地。
然后,她听到一道笑声,十年来,她第一次见到他笑得那么开心。
分明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面貌,那一刻,她却分明听见左胸处,什么东西咔的轻响,犹如花开无声。
“小酒儿,看来她很喜欢你。”他笑道。
她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将地上哀叫的赤鸟抱起来,塞回他手中,一溜烟的拔腿就跑。
当心中冒出那股特殊的感觉的时候,竟不知道害怕什么。
那一晚她跟平常一样吃完饭后就睡觉了,却在床上辗转一夜不能睡着,天未亮的时候走出门去,男子背对着她站在院中,背影萧然。
“你去哪儿?”
他转回身来,唇角带着薄薄温意:“小酒儿,我要走了。”
他双手可笑的抱着她扔过去的破烂的枕头。
然而他的姿势,仿佛,会那样站一辈子。
她摔门回屋,隔绝了所有视线,男子依旧站在院前,负手而立,半响,开口道:“出来吧。”
院前除了他本空无一人,他话音落下,院前蓦然出现几个身穿盔甲的士兵,朝着男子拱手作礼,语气生硬毫无感情:“帝君,请随属下们走一趟!”
人界三十年,在天界不过短短三日,他对长兄出手,虽未伤及性命,但性质恶劣,引起天帝震怒,遣天兵天将他从人界带回。
自此,被天帝禁闭在自身的寝殿思过,一日不悔,一日不能踏出寝殿半步。
202 离开他,回来我身边
丢失的记忆和她未知的过去骤然全部钻入脑海,本该是一件好事情,然而说不清楚为什么,九歌心中却并无半分欣喜。
男子的吻浅浅落在额头,略显得冰凉,她垂着眼,终于忍不住伸手推开他,语气恹恹:“师父。”
不管她曾经多么喜欢那个人,愿意为他付出她最珍贵的东西,前世的记忆终归显得太过遥远,过去了便过去了,不值得再提。这一世却历历在目,所以,他不能再像她小时候那样肆无忌惮的抱着她了。
她拒绝他,他只是低头看着她轻笑:“我的小酒儿长大了,已与师父生分了。”
九歌心中烦乱,抬头便道:“师父与我这么久未见,生分也是人之常情。旄”
他苦笑一声,不知说什么好,无奈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她脑子里乱得很,无意再去听他讲话,只想着离开,心里这么想着,也就真的抬步要走:“师父,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垂眸匆匆要离开,身后没有听到跟随的脚步声,她大松了一口气,手指将要碰上。门闩,突然听到他开口说了一句话:“你去打开窗户往外看一看。峋”
她动作停下,不明白他话里是什么意思,但他抬眸看着她,似有坚定,或者还有别的什么,她半信半疑,依言走到窗边去,然而指尖触到窗棂,竟不敢动手推开,总觉得,即将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不知何时走到她身侧,大掌按住她的手,顺势将窗户打开,唇角上扬,说不出来的恶意:“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他们所处的位置本就是酒楼的背面,跟前楼喧嚣恰好相反,静谧到沉寂,楼底下是一条狭窄巷弄,此刻,正有一男一女从巷弄里经过。
男子将女子半搂在怀中,姿态亲昵,巷弄里唯巷尾有一盏孤灯如豆,模糊灯影下他们的面貌显得模糊,但并不阻碍九歌认清楼下路过的是何人。
除去君衍,那个女子,她原是见过三回的。
第一回,是她与君衍的初次见面,他们相拥在璀璨夜色下,被她无意打扰,离开之前,她冷冷扫了自己一眼;第二回,是在七月的青楼中,她一曲绝美舞姿,惊艳了在场的所有人;第三回,是在千幻山庄自毁爆炸之前,她踉跄着从洞口跑进来,衣衫褴褛,却一把准确抱住了青衣的男子,那个时候,她原本还有些话想要同君衍说,却犹如骨鲠在喉。
楼下两人很快便走远了,九歌方才收回视线,回头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悠然在桌面坐下:“你失踪才几天,他这么快就找到了新宠,小酒儿,这样的人,不配你喜欢他。”
“你究竟想说什么?”九歌不为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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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眸定定的看她,一字一顿的:“离开他,回来我身边。”
她毫不迟疑的拒绝:“不。”
“你还舍不得他?”他拧眉,“还是说,你觉得我在骗你?”
九歌摇头,心知刚才楼下的那个人,她决然不会认错。
“那是什么,”他追问,“十年师徒,抵不过你们认识的这段时日?”
九歌抿唇不答。
他起身走到她身边,他走近一步,她便往后退一步,直到后背抵到窗沿,退无可退,九歌不得不抬眸瞪他,他视而不见,探身过来,却是将她刚才关闭的窗户再次打开,双手转过她的肩,朝她道:“方才我要你看的可不是这个,你往远处看,不如……再看得仔细些。”
除却空无一人的巷弄,楼外深蓝的夜色,穿过古老城墙,一望无际,偶有零星的灯火,在夜色中飘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