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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问出这句话,指下男孩瘦弱的身体却蓦然剧烈颤抖起来,她心下一惊,以为是自己过于用力抓疼他了,连忙移步,手指松了松力道却并没有放开。
男孩抬起头来看着她,一瞬间神色激荡,脸上并无挣扎和惊慌神情,稚嫩小脸上交织激烈情绪,仿佛是喜悦,又仿佛是释然,整个人微微颤抖着,口中喃喃自语道:“你抓到我了……你抓到我了……那个人不准我故意让给你抓,我不是故意让你抓到的……我等了那么多年,你终于抓住我了……我终于可以走了……可以走了啊……”
他语无伦次絮絮叨叨说着什么,乌黑分明的眼下,两行清泪扑簌簌的直往下掉,落进地面的草丛里消失无踪,嘴角却扬起开心不已的笑容,然而这才是,他这个年纪原本该有的模样。
九歌不明所以,手也下意识松开了,男孩好一会儿才沉淀下激烈的情绪,对着九歌说道:“你方才说得对,我的确不该那么冲动,但我已没有机会弥补了……”顿了顿,又笑着说道,“那个人选中的人,果然与旁人不大一样呢……”
九歌听不懂他说的那些话,难道冥冥之中一个无形的圈,已经将她毫无知觉的包绕在内了吗?
男孩的身体在逐渐变淡,变得透明,仿佛是夕阳的最后一缕光线,眼看就要消失掉了,他忽然抬起手臂,遥遥指了一个方向,眼里积聚起崇敬和信仰:“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你已经等到了你要等的人,他就在那里,他在最高处让你看见,虽然你们此刻的距离还很遥远,但命运无时无刻不在驱使你们相互靠近……”
茫茫夜空,不远处的灯火琉璃不夜天,璀璨烟火,人声如潮,而他们所处的位置,寂静如斯,恍若被隔绝在另一个世间。
男孩的尾音逐渐消散在夜空中,随着身体一起去往彼之岸转生,从遇见这个神秘的男孩开始,所有记忆,随着男孩的离去而显得有些飘渺不定。
年轻女子回首望了一眼男孩指引的方向,那里,夜色空洞似怪兽的瞳孔,没有星辰的夜晚,隔离了城市明亮光火后最纯净的黑暗里,一盏忽明忽暗的孤灯在微风中飘摇。
他就在那里,他在最高处让你看见,虽然你们此刻的距离还很遥远,但命运无时无刻不在驱使你们相互靠近。
她想到男孩临去之前说的话,在原地站立片刻,然后头也不回的混入了喧闹的市集当中。
不,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来都不曾相信过命运。
——
【命运这东西,你们信么?那人又是谁呢?】
044 我从远方来,赴你一面之约(五)
深夜,天空一片暗沉,并无半分颜彩,隐隐的,沉闷的声响仿佛上万辆战车从天边滚动过来,暴雨的前兆,偌大苍穹半颗星星也无,冷月被厚厚云层掩盖,不见踪影。
二楼某件屋子木质窗棂由外至内被轻而有节奏的叩响,在寂静夜色里显得有些突兀,然这声音极细小,几乎不能察觉。
九歌却被这细碎之声惊醒,随意披了一件衣服便走去开窗,雪儿已经醒了,肆意舒展着枝叶,雪色花瓣在黑暗室内散发出微微荧光色。
其状如野鸭,仅有一目一翼的两只鸟儿相依立在窗口。
看见窗棂后面的年轻女子,赤鸟发出一声欢快的啼鸣,挥舞着一只小翅膀跌跌撞撞朝着女子的方向飞过去。
被毫不留情抛弃在原地的青鸟失去了一半的支撑,晃悠悠的勉强站稳。
九歌俯身将跌撞着扑过来的赤鸟抱进怀里,另一只手将青鸟也捞了起来,哭笑不得:“小蛮,不准总是欺负大蛮。”
比翼鸟,顾名思义只有一目一翼,雌雄并翼才能飞行。
名叫小蛮的赤鸟低低呜咽了一声,将脑袋使劲往年轻女子怀里塞,犹如小猪拱食。
“知道你想我了……这不见到我了么?”对在自己怀里撒娇的鸟儿完全没辙,虽比翼鸟天生只有一边翅膀,然而,潜意识里总觉得像是某种缺失,就像她少了的魂魄一样,无端惹人怜爱,九歌腾出手合上了窗户。
将两只比翼鸟一起抱在怀里,走到屋中的帐幔后点燃油灯,室内在烛光中缓缓亮起,拖长年轻女子的孤影。
九歌走回桌边坐下,将大蛮小蛮放在桌上,早有备好的食物,两只鸟儿低头啄食,她则从青鸟腿上取出小竹筒,抽出藏于其中的信件,借着灯光细细看了起来。
一时屋中恢复静谧,半响,看完手中信件,雪儿见她脸色不对,问道:“九歌,怎么了?”
九歌抬手将纸张焚毁,说道:“没事儿,司马大人女儿的事情已经解决,现在,没我们什么事了。”
雪儿沉吟:“今日傍晚的时候在客栈里听见有人谈话,那个司马大人的女儿司马惟容貌长得倾城,却生来就是个傻子,丝毫不谙世事,还偏偏喜欢俊朗的男子,一年多以前吵着闹着要嫁给京中的御史大人,还让司马大人去提亲,那御史大人虽说面貌清俊,可都快四十岁的人了,司马大人一家好说歹说才阻止了她的非君不嫁,听说前段日子,她又看上了太医院院士家的大公子,把人家公子吓得都跑出京城去了。”
“照你这么说的话,原本司马大人找我,难道是要我帮忙让司马惟嫁给那个院士家的公子?”
————
【俺很喜欢那对比翼鸟,嘿嘿。】
045 旧日信笺
说起她跟司马家的渊源,就像是一个古老而冗长的故事,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九歌原本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收到那张代表着承诺的八字信笺。
她由于魂魄不完整,凝聚成人形就足足花了近二十年的时间,成形后被迫跟着一个不知从何处来的中年道士学习术法,十年后,他说她已集得他全部所长,决定离开故地出去周游列国,美其名曰这世间但凡有高深功力的仙人都应当如此有品味有格调,临走之前告诉她他曾在年轻时候欠下一个人大大的恩情,若有朝一日比翼鸟带回一张八字信笺,便是他回报恩人之时,并且在将大蛮小蛮留给她之后,将那个报恩的事情也一并甩给了她。
他行事向来果断,果断逼她为徒,果断当甩手掌柜,她本不喜欢跟着这中年老头在一起,久而久之却也习惯了一个人的存在,这下好了,反倒让她在他离去后怅然若失了不少时间。
她守着对他的承诺,一边四处行走一边默默等待,她不老不死,红尘陌上独自行走多年,世间已过了一个轮回,依她想,即便那位恩人救她师父时尚是一个七岁孩童,此刻也该化作尘土什么都不剩了,这样长的时间,她都快要把她那位奇怪的师父给忘了,谁知就在三月前,比翼鸟却突然带回了那张写着“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八字信笺。
信笺早已泛黄,由此可见她师父在这一件事情上并没有骗她,那信笺却难得的保存完好,她要报恩的,自然也不是恩人本尊,而是恩人后代。
但她千里迢迢赶来临安,比翼鸟带给她的又是另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
恩人不需要她做什么了,诸事已妥。
“也许是吧。”雪儿答道。
九歌没接话,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事情还没有完成,师父曾经说过她表面上看起来对什么事情都不在乎,其实骨子里固执得很,一旦认定某件事情,便很难改变,大约便是如此了,沉默良久,忽然站起来,抱起雪儿:“大蛮小蛮,带我走一趟司马府,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街市上一个人都没有,没有月光的夜晚,漆黑如同长着獠牙的巨大怪物,九歌早已习惯了这些,脚下丝毫不耽搁的跟在大蛮小蛮身后赶往司马府。
临安以三重城垣为基本格局,以宫城为中心,围绕宫城的是以回字形结构的内城和外城,内城多居住皇亲国戚或内阁大臣,并设有无数机构,专为皇宫提供各种服务,司马豪官至礼部尚书,居住内城,不过一刻钟,九歌便赶到了司马府。
空气中弥散着夜的香气,仿佛织成一张柔软的网,将偌大的院子笼罩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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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师父。。。。。。总有着莫名情愫。】
046 夜探司马府
空气中弥散着夜的香气,仿佛织成一张柔软的网,将偌大的院子笼罩在其中。
院子中栽种着不知名的繁盛花朵,一簇连着一簇,大而艳丽,红的,白的,粉的,互相夹杂相间,绽放如许,花瓣散了一地,深夜时分,苍穹如垠,原以为司马府中众人皆沉入梦中,谁知却并不安宁。
立于高墙之上,望着高墙内灯火通明,明显乱成一锅粥的司马府,九歌抬手揉了揉眉头。
原本打算偷偷潜入府中,似乎,来得有些不是时候。
雪儿攀上女子肩膀,花朵亲昵蹭着她的脸颊,迟疑问道:“九歌,这么多人,我们还进去看吗?”
九歌沉默片刻,终于将手指从眉间收回,望着府内奔走的仆人,在天际极远处,沉闷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几乎近在耳畔,预示着大雨将至。
她颌首:“既然来了,怎么也要进去看看,大蛮小蛮,你们留在这儿等我回来。”
不能跟随主子而去,赤鸟耷拉下脑袋发出一声哀鸣,然而年轻女子已头也不回的跃下高墙,没入夜色之中。
司马府甚大,要找一个人并不容易,九歌很快弄清楚司马府大半夜仍旧灯火通明的原由,一个时辰以前,守夜的侍女例行进ru司马惟的房间查看,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司马惟是司马豪独女,幼时丧母,自是再珍重不得的掌上明珠,侍女吓得不轻,急忙战战兢兢禀告了尚书大人,司马惟不懂武功,自然不可能出得了禁卫森严的司马府,司马豪立刻吩咐全府仆人在府中开始仔细搜寻。
但找了一个多时辰,找遍了府中所有司马惟平日喜欢去的角落,仍是一无所获。
九歌躲在高墙下看着众人忙碌,不远处,司马豪负手站在屋檐下,他已近五十岁的年纪,然轮廓深刻,鬓角染了白霜,经岁月沉淀出独特的味道来,披一件墨色衣衫,身材挺拔伟岸,听说他已逝的妻子也是京城里有名的美人,如此想来,外界传言司马惟容颜倾城,也不应是空穴来风。
九歌这番想着,那一头,司马豪似突然想起来什么,若有所思望了一眼院中某个方向,径自离开了。
他离开院子不过一刻钟,身后的树丛里有细碎的声响,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随即鬼鬼祟祟从树丛里钻了出来。
少女头顶着满脑袋的杂草,穿着绿色曳地的裙子,几乎要融入在浓墨的草丛间,难怪仆人任人在眼皮子底下也遍寻不到,少女左看右看,迅速锁定站在自己身侧不远处,躲在阴影下的年轻女子,憨憨一笑:“喂,我观察你好久了,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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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个姑娘,在下还是颇为喜欢的,喜欢要收藏~】
047 司马惟
少女一身碧绿长裙,散花水雾绿百褶裙,裙子下摆用暗银丝线绣成蓝色海水云阁,肩若削成腰若约素,不堪一握,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满生杂草,脸颊在草丛里也碰的脏兮兮的,沾着泥土,但依稀可辨肌肤胜雪,淡扫蛾眉,口如含朱丹,气若幽兰。
从草丛里冒出来的,很显然,就是司马豪的掌上明珠司马惟。
少女歪着头,此刻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狡黠的转动,几分好奇,几分淘气,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丽,难怪被司马豪当作至宝,即便是先天缺少某些东西,她也不比任何官家小姐差,九歌也不隐藏了,笑着摇头:“不,我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可是我分明看见你从天上掉下来的呀,手里还抱了一盆花儿呢!”司马惟不肯相信,如削葱根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一个花盆的形状。
“那只是一种轻功,很多人都会的。”九歌难得耐心解释,也不知为什么,对于眼前的少女,总有一种愿意亲近的感觉,或许是她毫无心机,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玉,纯洁而无暇,她问道,“你为什么要躲在这里?”
少女立刻蹙眉,小脸皱成包子,恨恨道:“爹爹不让我嫁给萧公子,可是我一定要嫁给萧公子!”
敢情她大半夜躲起来就是为了那个太医院院士的公子?九歌只好又问她:“那你为什么一定要嫁给萧公子不可?”
少女理所当然:“因为萧公子长得好看啊!”
“这世界上长得好看的男子有很多,你为什么偏偏要嫁给萧公子?”奇妙的感觉,仿佛在和很久以前的自己对话,她刚幻化出人形的那个时候,也是这般不谙世事。
少女模样,分明该有十六、七岁了,然而神情犹如幼龄孩童,听见九歌的话后低头纠结了很久,最后重新昂起头来,肉疼的表情问道:“如果他们都长得那么好看的话,那、那真的不好选了,爹爹说好的女子一生只能嫁给一位公子的……”
九歌笑而不语,身形悄然隐入阴影之中,不明显的一道脚步声逐渐从外院接近两人站立的方向,少女并未察觉,还在低着头苦思冥想,眼前突然出现一双极为熟悉的鞋,早已忘记之前躲在草丛里的目的,欢喜抬头:“爹爹!”
“一个人在这儿做什么?”司马豪并无半分恼意,怜爱的理了理少女乱糟糟的头发,柔声问道。
“跟天上掉下来的仙女姐姐讲话啊!”司马惟一边说着一边兴奋的将刚认识的新朋友指给司马豪,然而手指去处空无一人,苦恼,“爹爹,仙女姐姐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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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 一春梦雨(一)
父女俩说着话,夜风中飘着淡香,是爬满院墙的蔷薇。
而天际的墨色云层越聚越近。
九歌并没有走出去多远,眼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雪儿轻道:“九歌,你觉不觉得,司马惟某些地方跟你有些……有些……”她不知如何形容那种特殊的感觉,努力想着措词,“和你有些相似?”
九歌不解:“相似?”
雪儿摇晃着枝叶,懊恼的扭成麻花状:“嗯,我也说不清楚那种感觉,反正很熟悉就是了……”
她总是说模棱两可的话,比如那个总是喜欢她的“邶风”,她从来都没有说出过所以然来,九歌也早见怪不怪,并未在意,抬头看了一眼黑沉天际,说道:“司马惟先天智力有损,明显是少了一部分神识,这事儿我们管不了,要下雨了,我们回吧。”
“嗯。”雪儿低低应声,仔细看了看了院墙高度,九歌足下施力顺利跃上高墙,然而脚底下忽然感觉到某种绵软,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耳边响起极微弱的哀叫,她心中暗叫糟糕,身子下意识的晃了晃,脚下便是狠狠一滑,竟猝不及防仰面往下栽去!
身体猛然失去重心,整个人直往下掉,眼前只有飞速转动的繁花乱影,院墙下并无落脚之处,连缓冲都不能够,九歌只能抱紧怀中的花盆,闭着眼准备硬生生受了这一摔。
然,下落的力道一顿,下落的趋势止住,并无料想之中的剧痛,眸子蓦地睁开,竟然看见一双眼。
已是子夜时分,远处什么地方传来打更的声音,一下一下的梆声仿佛敲在心上。
脸颊温润的触感,一下一下砸击着,仰头望去,天地间犹如披上了无边无际的珠帘,近处屋檐下一盏昏黄的灯,被银丝薄雾朦胧笼罩着,开始下雨了。
男子依旧一身青衣,风度翩翩,头上白玉作簪,垂眸看她,似笑非笑:“九歌姑娘每一次出现的方式,似乎都颇为……”他意味深长的停顿了一下,挑起浓墨的眉,“特别?”
九歌被他横抱在怀里,试图动了动,然而男子看似漫不经心,指下却用了巧劲,她丝毫动弹不得,抬头报以一笑:“且不管我每一次出现的方式如何,公子难道准备就这样一直站在雨里不成?”
男子幽潭似的眸子里忽而带了莫名笑意,她一怔,他手臂已然松开,说道:“自然是不能了。”
大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袭来,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豆大的雨珠从天空笔直落下,冲刷着地面,雨声如阵阵鼓点,在屋顶瓦砾间汇成一股细小溪流,沿着檐边飞流而下。
河畔两岸柳树笼罩在泼天雨幕里,花朵也被打得弯了腰,幸好路边建有凉亭,可供来往路人休憩,两人躲了进去。
049 一春梦雨(二)
河畔两岸柳树笼罩在泼天雨幕里,花朵也被打得弯了腰,幸好路边建有凉亭,可供来往路人休憩,两人躲了进去。
虽躲得及时,身上也不可避免沾染上了不少雨珠,九歌小心拍打着头顶发梢的湿润,不意间察觉身侧男子紧紧跟随的视线,停下手中动作回过头去,微有恼意:“公子从来都是这样毫不顾忌的看着姑娘家的吗?”
年轻女子秀眉微蹙,男子却并无半分被人看穿的窘迫,悠然在一侧台上坐下,同样的反问:“姑娘从来都是夜半时分从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