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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水仙将衣角紧紧地攥在手上。
不说话肯定是不行的。
“阎水仙,一九七一年九月二十七号下午,你离开南圩村以后,究竟去了哪里?”
阎水仙仍然无语,两只手使劲地揉搓着衣角,好像答案就在她的衣角里面。
郑峰注意到,阎水仙的鼻翼上已经渗出了一些细密的汗珠,在阎水仙鼻翼下方还挂着一颗更大的珠子,那是一滴鼻涕,接着大家便听到鼻子里面传出拉风箱的声音。鼻翼下方的珠子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但总体趋势是往下走。
阎水仙大概是意识到了鼻涕的存在,她从棉衣的口袋里面掏出一个手绢,用双手捂住鼻子,很低调地将鼻涕信擤到了手绢里面,将手绢重新折叠了一下,将残留在鼻子上的鼻涕擦了几下,然后将手绢揣进口袋,很快又将手绢拿了出来,窝在自己的右手心里面。阎水仙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
通常情况下,鼻涕和眼泪是孪生兄弟,阎水仙又用手绢在眼眶上抹了几下,阎水仙在流泪。
眼泪和鼻涕是不能代替回答的。所以阎水仙必须开口说话。
但眼泪和鼻涕是能传达一些信息的。
“阎水仙,你总是低头不语,可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郑峰和同志们看到,在阎水仙的鼻翼两侧,留下两行泪,泪沿着嘴角,递到裤子上。与此同时,阎水仙的身体开始抖动,嗓子里面发出哽咽的声音。
“阎水仙据我们所知,你在嫁给高建平之前,曾经和高建国谈过一段时间的对象,你嫁到好高刘村来,就是向高建国示威吗?”
第九十八章 出人意料
“你想向高建国传达这样一个信息:不嫁给你高建国,我照样活得很好,比嫁给你高建国要强的多。我说的对不对?”
“郑局长,您正好说反了。”阎水仙在沉默一段时间之后,终于开口了。
“你是怎么想的,我们很想听听。”
“我在读书的时候,就暗恋高建国,因为自己胆小,又缺乏自信,所以,一直闷在自己的心里。”
“你喜欢他什么?”
“高大英俊不说,他一身正气,人也非常善良,我从情窦初开的时候,就想嫁给这样的男人。”
高建国写信检举刘长海,这倒是能印证阎水仙的说法。
“你从哪里看出了高建国的善良呢?”
“这——说来话长。”
看情形,阎水仙和高建国之间,还真有点故事。
“说来听听。”
“读高一的时候,班上有一个同学,名字叫陶小军,他家里很穷,当时,正闹着自然灾害,他家里面没有钱供他读书,学校的食堂供应白面馒头和山芋干面馒头,白面馒头贵,山芋干面馒头很便宜,掏小军就定山芋干面馒头,山芋干面馒头吃多了不容易消化。”
“有一天夜里,掏小军突然肚子疼痛难忍,老师和同学就把他送到卫生院,医生说是肠炎,吃到肚子里面的山芋干面聚集在肚子里面排泄不出来,才引发肠炎的,从那以后,高建国就把自己的白面馒头匀一半给陶小军。”
郑峰和李云帆对视片刻。两个人能从水仙的眼神中看出一点异样的东西来。
阎水仙停顿片刻,继续道:“我因为家里穷,书没有读下去,高建国是班长,他和同学想办法,想让我继续读下去,可等他们商量好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学校。我之所以让爹娘请媒人上门提亲,一是因为我一直在暗恋她,二是因为他对我很好,故而大着胆子跟爹娘说了。后来,我才知道他只是对我好,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我之所以嫁到高刘村来,不怕你们笑话,我只要能看到他,就心满意足了。”
这是郑峰和同志们没有想到的。阎水仙嫁到高刘村来不是向高建国示威,而是继续暗恋高建国,这可信吗?
“据我所知,你自从嫁到高刘村来以后,从来不跟高建国说话,这是为何?”
“心中有愧呗。”
“此话何意?”
“这——我能不能不说呢?”
“可以,我们现在想知道九月二十七号下午你离开南圩村以后去了哪里?”
阎水仙突然泪如泉涌,哽咽啜泣起来。
大家都有点手足无措。
“阎水仙,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们看重的是事实。”郑峰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改变。郑峰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但并不是所有的眼泪都能让他产生悲天悯人的情怀。
“公安同志,高建国家的火确实不是我放的。”
“阎水仙,你让我们怎么相信你的话呢?”
“我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你现在只需告诉我们高建国家发生火灾的时候,你在哪里?我们只想知道这个。”
第一百章 王萍愕然
王萍走了几分钟以后,眼前就是一条大路,向西拐,就是小梁河大桥,这是一座五拱石桥。桥上空无一人,阎水仙还没有到。
两分钟左右,王萍远远看见一个女人急匆匆地走在河堤上。此人就是阎水仙,因为走得急,阎水仙满头大汗,额前粘了不少头发。阎水仙棉衣的扣子也揭开了。
上桥之后,阎水仙朝桥两头看了看,然后对王萍道:“大姐,就你一个人吗?”
“不是说好的吗?就我一个人。”
“那我们走。”阎水仙的速度仍然很快。
“大嫂,你头上全是汗,走慢一点,等身上的汗干了以后再走,用不着这么急的。你把衣服的扣子扣上,别着凉了。”王萍想拉近和阎水仙之间的距离。
“大姐,我习惯了,不碍事的。”
王萍故意放慢了脚步。
“大姐,辛苦你了。”
“不辛苦。”
“路很远的。”
“我们经常在下面跑,路远不要紧。”
王萍希望阎水仙开口说话,她还想知道阎水仙究竟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只要阎水仙能主动说话,很可能会谈到案子的事情。
“大姐,你们这些人的本事真大。”
“此话怎么讲?”
“你们连我这点事情都能挖出来,我做梦都没有想到。”
“大嫂,我们就是干这个的,只要是和案子有关的情况,我们都要调查清楚,我们也不容易啊!所以,如果我们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请你多包涵。”
“大姐,你说话,我爱听。大姐,刚才那位首长说话算数吗?”
“大嫂,您指的是哪一句话?”
“就是不要把我的事情跟任何人说。”
“你放心吧!我们绝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所以,请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我们办案子是有纪律的。保护当事人,包括保护当事人的,也是我们的责任。”
“我和高建国家的案子确实没有关系。”
两个人走到距离大石桥三里多路的地方,向南拐上一条乡间土路。
“大姐,你能告诉我九月二十七号下午,你离开南圩村以后究竟去了哪里?”
“我看我儿子去了。”
王萍有些愕然,难道阎水仙还有另外一个家,她的家不是在高刘村吗?难道阎水仙在和高建功结婚之前就有了一段婚姻生活?
没等王萍提问,阎水仙接着道:“我在嫁到高刘村之前,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高建平知道吗?”
“连我父母嫂子都不知道,除了我以外只有一个人知道。”
“这个人是谁?”
“是我哥哥。我哥哥从小就疼我,要不是他,我恐怕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上了。”
在王萍看来,阎水仙一定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痛苦经历。
“大姐,我们都是女人,我不想说的事情,你千万不要逼我,我一辈子都不想再提这件事情,要不是你们办案子,我不会提这件事情。”
“我尊重你的意愿,你可以把你想说的事情告诉我,只要你能证明你和高建国家的案子没有关系 ,就行了,大姐,你看怎么样?”
第一百零一章 苦命女人
“谢谢你。”阎水仙的眼眶有些湿润。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我每次回娘家,都是一点钟左右离开娘家,吃晚茶的时候回到高刘村,我姑婆住的地方比较远,单走路来回就要两个小时左右。我并不想把儿子送人,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在我哥哥的帮助下,我把阿牛寄养在姑婆家,我姑婆很早就死了男人,又没有生养。万一有一天,高建平容不下我,我就把儿子接到自己的身边——我们娘儿俩就相依为命。”几滴眼泪从阎水仙眼框里流了出来。
王萍不置一词,既然阎水仙已经敞开心扉,就不应该打断她的思路。
二十分钟以后,两个人走进了一个集镇。这就是高岗镇。
根据严水仙所说的时间,阎水仙的姑婆肯定不在高岗镇。
穿过高岗镇用了二十几分钟的时间,走出高岗镇,眼前有一个渡口,渡口的位置在镇子的西南边。河面很宽,阎水仙说,这条河与小梁河是相通的,这条河是山区和平原的分界线,河的南岸就是山区,阎水仙把孩子送这么远,应该是有考虑的。
在上船之前,阎水仙走进一家商店,卖了几样点心,扯了一块布,王萍不顾阎水仙的反对,也卖了两盒饼干和半斤糖果。
两个人上了渡船,摆渡的大爷跟阎水仙很熟:“水仙,今天咋这么早就到黎家寨去啊?”
“叔公,今天有点事。”阎水仙一边答话,一边将两分钱的纸币放在船头的一个木盒子里面。”
叔公走过来,从木盒里面拿起两份纸币塞到水仙的口袋里面:“咋能要你的船钱呢?上次,你替我做的衣服,我还没有给钱呢?”
船上只有水仙和王萍两个人,老人将船篙往石岸上一磕,船便很听话地离开了码头。
“叔公,就我们两个人,您再等等吧!”
叔公并不理会阎水仙,弯腰,蹲下,站起,船已经走出去了好远。
“水仙,你给我做的那件衣服,我平时舍不得穿,只有在办事的时候才穿。”
“叔公,那是我孝敬您的,您不用总挂在嘴上。”阎水仙乘老人不注意,将两分钱的纸币重又放进了木盒之中。
两个告别叔公,下了船,走进了一片茂密的树林。
“水仙,你和这位叔公很熟吗?”
“是啊!是一个令人尊敬的老人,他一辈子没有结婚,在这条河上,撑了几十年的船,没有钱也能坐他的船。”
走进树林之后,阎水仙继续她的话题:“高建平到我们村子去弹棉花,他喜欢上了我,我看他人很老实,也很稳重,就同意了媒人的提亲,本来我的心气是很高的,大姐,你也知道,人是抗不过命的,也算老天也可怜我,嫁给高建平以后,他对我确实很好,他知道疼人,也顾家,每天早晨天不亮就出门,晚上很晚才回来,最远的地方到泗水县,自己在外面舍不得花一分钱,每天晚上,再迟,再累,他都要往家赶。”
第一百零一章 院门上锁
“有一年冬天,雪很大,他冒着大雪走了几十里的路,回到家的时候,人都累瘫了。大姐,你说说看,能嫁给这样的男人,我不该把这个家撑起来吗?公婆对我也很好,唯一遗憾的是,我没能给高建平生一个能延续香火的儿子。”
“当然,我的内心一直很愧疚,但我又不能跟建平说,有时候,我是想把这件事情告诉建平,可话到嘴边,我就咽回去了,你们不知道,咱们这里,封建思想非常难过严重,一旦让村里人知道之间事情,别说我这张脸没有地方搁,连建平家人的脸都没有地方搁。”
王萍很想知道阿牛的父亲是谁,但她没有问,这个问题可能会使阎水仙非常尴尬,那可能是一段非常痛苦的经历。
阎水仙似乎看出了王萍的心思:“大姐,你什么都不要细问,我只能跟你讲,我不是一个随便的女人。”
阎水仙一定是遭遇到了什么事情。
路沿着山势蜿蜒向上,不自意间,已经过了几个山头。
九点半钟左右,两个人走进了一个寨子。
进寨有两条路,一条路从寨子中间穿过,另一条路在寨子的北边,北边这条路比较偏僻,一条山涧小溪将寨子和路分开。沿着一条蜿蜒曲折的石径走了半里地,眼前有一座小桥,小桥的南边是寨子,小桥的北边有一个小山坳。
两个人走进小山坳。
小山坳里面只有两户人家。
两个人家院门对着院门,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院门之间相距十米左右。两个阎罗掩映在一片茂密的树林之中。
东边人家的院门都关着,西边人家的院门上着锁。
阎水仙走到西边人家的院门前,她推开门朝门缝里面看门了看,然后跑到东边人家去敲门。
“笃——笃——笃。”
“来了。”是一个苍老的声音。
院门开了,院门里面站着一个小脚老太太,背还有点驼:“这不是阿牛的姑姑吗,快到屋子坐下歇歇。”
“阿婆,我姑婆和阿牛到哪里去了?”
“老嫂子带阿牛到平安寨看郎中去了,我儿子顺子送他们去的,去了有一会了,我估摸就要回来了。”
阎水仙显得非常紧张:“阿婆,阿牛怎么啦?”
“八成是昨天夜里面着了凉,今天早上起来,头有点烫,还咳嗽来着。”
“阿婆,我去迎他们,大姐,你就在阿婆家坐一会。”阎水仙话还没有说完就跑出去很远。
王萍只能在阿婆家坐一会了,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从阿婆的口中了解到一些情况。
吴阿婆将王萍领进堂屋坐下,不一会又从厨房端来了一碗水,放王萍面前的桌子上:“大姐,跑了这儿么远的路,喝点水润润嗓子。”
“阿婆,给你添麻烦了。”
“瞧大姐说的,我一个没事是老婆子,孩子们下地干活,我一个闷在家里,就想找一个人唠唠嗑。”吴阿婆是一个比较健谈的人。
“阿婆,您今天高寿啊!”
“七十一了。”
抱歉,第一百章和一百零一章应该是第九十九章和第一百章
第一百零二章 内情难知
“七十一了?我一点都看不出来,七十一岁,身子骨还这么硬朗,走路还这么利索,真是不多见。”
“不行了,岁数不饶人啊!人一老就没啥大用了,除了烧锅煮饭,洗洗衣服,扫扫院子,就没啥大用了。”
“您还能烧锅煮饭,洗衣服和扫院子,我奶奶六十多岁就不能动弹了。”
“大姐,你是水仙的嫂子吧!”
从年龄上看,王萍完全够的上阎水仙嫂子的年龄。
王萍只是笑笑,未置可否。
“平时都是水仙她哥哥跟她一起来看孩子,女人啦,大多是苦命啊!”老人叹了一口气,她的话是有潜台词的。
“阿婆,谢谢你这么照顾姑婆和阿牛。”
“你姑婆也是一个苦命的女人,成亲没有几年,男人就死了,也不曾生下一儿半女。自从阿牛来了以后,她的日子才像个样,一个女人,一辈子没有一个孩子在身边,孤单啊!我们在一起住了几十年,互相照应是应该的,我们是多年的老姐妹,所以,老嫂子有什么事情都不能瞒我,我虽然喜欢唠叨,但跟旁人从不乱说话。”老人的话匣子已经打开。王萍很想知道阿牛的来历——当然也包括水仙的过去。
“阿牛的身世,除了我,寨子里面的人都不知道,虽然阿牛管水仙叫姑妈,但这是为了糊弄寨子里面的人,我也是一个女人——我也是一个有孩子的人,我咋能看不出来呢?只有做娘的,才会这么上心——才会隔三差四地到黎家寨来看阿牛。这——啥时候才是一个头啊!一个人心挂两头,苦啊!除了身子苦,心更苦啊!眼瞅着阿牛就要到上学的年龄了。要是水仙能把阿牛接到自己的身边一起过就阿弥陀佛了——老天爷不知道啥时候能开眼了。”
吴阿婆说了很多,但他始终没有提阿牛的身世问题,也许她并不知道阿牛的身世,包括水仙的遭遇,这种事情,阎水仙和她的姑婆是不能——也不会跟人说的。
王萍只是随口答话,她不能提任何问题,一旦让阿婆看出底细,她的话匣子很快就关上了。
“水仙是一个好女人,像一样一个好女人,老天也咋就不罩着点呢?这老天爷真没有眼力劲。”
“不错,水仙确实是一个好女人。”王萍附和道,“高刘村的人都得过她的好处。”王萍说这句话是有根据的,在高刘村,阎水仙给乡亲们做衣服,从不收钱,连在渡口摆渡的叔公的得过阎水仙的好处。
“这水仙心特别善,她在没有阿牛之前,经常到黎家寨来看老嫂子,老嫂子身上穿的,床上盖的,都是水仙买的——做的。老嫂子逢人便说这件事情,水仙把阿牛送到黎家寨以后,来的就更勤了。一个有家——有了三个孩子的女人,真不知道她有多难。要不是她男人对她好,真不知道她咋办呢?”
阿婆的眼睛里面噙着泪:“就我这个八竿子倒下都砸不到的老太婆,她也记挂着,你看我身上这条裤子,就是水仙做的,每次来都给我带点心,我老太婆心里有数,现在的日子都不好过,要不是老嫂子,还有你们哥嫂俩罩着她,她这个日子真过不下去。”
第一百零三章 姑婆自责
阿婆可能只知道一些细枝末节,至于阿牛的身世和水仙的特殊经历,她大概一无所知。
王萍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任务,虽然王萍已经觉得阎水仙的话是可信的,但按照刑侦工作的原则,在还没有核实有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