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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村魅影三-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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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有才把郭侉子的香烟点着了以后,便领着大家走进了自己家的院门。

左邻右舍,已经有人端着饭碗蹲在院门口,或者树下吃饭了,他们一边和郭主任打招呼,一边目送着郑峰一行走进了郭家的院门。

从乡亲们的表情和态度上就能看出来,郭有才家在当地是比较有威望的,土改的时候,工作队在郭家搭伙,解放以后,郭家又出了两个大队干部,前面,我们交代过,郭有才的父亲曾经担任过大队书记,如今,郭有才又当上了大队会计,还兼着一个主任的职,大家都知道,在我国广大的农村地区,农村基层干部是很受人尊敬的,按照当地的风俗和规矩,不管哪家有红白喜事,都要把他们敬为上宾。

郭家的院落似乎比其它人家要大一些,院门也讲究一些,大家别忘了,郭家还出了一个吃国家饭的郭有文,还在县城里面成了家。这在农村,可是令人羡慕的。

郭有才家的房子一共有九间,正房三间,坐北朝南,东西两边各有两间厢房,院门左侧是两间厨房。出了厨房是半瓦半草以外,其它的房子全是黑瓦顶,青砖墙,这在前村是绝无仅有的,大部分人家是是草房,少数几户人家是半砖半瓦,所谓“半砖半瓦”,就是屋顶上面用麦秸,下面用小瓦,墙下面是青砖,上面是土基,所谓“土基”就是用木模子加工成的,不经过烧制的土砖。土砖除了土以外,还有一些稻壳和稻草。

郭家人丁不算旺,连老带小,一共是六口人,郭书记夫妻俩,郭筱竹夫妻俩。大家没有看到小孩子。在郑峰等人的印象中,在花家村,几乎每户人家的院门里面都有小孩的声音。

老太婆和女儿郭筱竹和媳妇陈二莲在厨房吃饭,郭书记、郭有才和郭筱竹的丈夫在堂屋里面陪同志们吃饭。

早饭是玉米稀饭和千层饼,这种饼像擀面条那样,把面擀薄了,然后在上面抹上香油,撒上葱花,再将面皮叠成若干层,最后放在铁锅上面烙。郭筱竹天不亮就赶回家,就是帮嫂子烙这种饼的。对了,还有两样小菜,其实,小菜很普通,就是农家腌制的萝卜干和红辣椒。

郭筱竹的男人叫耿城,在徐集公社农技站工作。

郭书记为人很热情,在吃饭的过程中,他不止一次提出,让同志们三顿饭都在他家吃,好的没有,管饱是没有问题的。

“郑局长,你们就在我家吃,不要那么生分。”郭书记虽然年过六十,但起话来中气十足,而且声如洪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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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郭书记情真意实李云帆详细记录

“公社梁书记已经安排好了,中午和晚上到公社食堂去吃。”

“见外了不是,这多不方便啊!”郭书记微微一笑,颧骨上的两块抖动了几下,郭书记脸部最突出的特征就是颧骨比较高,加上颧骨上的肉比较丰富,所以就更显得突兀。别看他是一个年过六旬的人,精气神还在,大概是因为从不下地干活,脸皮白而且细。

“好在过了河就到,我觉得很方便。郭书记,能在您家吃早饭,我们就已经过意不去了,怎么好一天到晚叨扰呢?”

“郑局长,你这话就太见外了。这也不合咱们这里的规矩,倒让村里人觉得我郭根生家太小气。这样吧!吃过饭以后,我到公社去一趟,跟梁书记在合计合计。”

“郭书记,谢谢您的美意,这件事是刘局长和梁书记商量好的。我看您就不要再费心了,以后少不了麻烦你们。您看,这顿早饭有多讲究,我们就是在自己的家里,也吃不上这样的伙食啊!”

“一家人不两家话。好,我不再什么了,就依你们。总之一句话,你们到了我们花家村就像到了自己家里,千万别见外。”

吃过早饭以后,郭书记父子将同志们送出了院门。

郭筱竹也跟在同志们的后面,她的手里面拎着两个竹子编的热水瓶,她要将两瓶热水送到祠堂去。

“郭筱竹,你家用的这个码头,还有哪些人家用?”李云帆掏出笔记本,打开了,指着那幅草图道。

“我领你们到社场去看看,你们就明白了。”

郭筱竹领着大家朝东走去。

在村子的中间有一个比较空旷的地带,不远处有几件草屋,草屋的附近有几大堆草,屋子的后面还有一些树。

郭筱竹指着几间房子道:“那就是社场。”

郑峰终于明白郭筱竹是什么意思了,在社场的西边,有二十几户人家,这些人家用的是西码头和中间这个码头,社场东边十几户人家用东码头。

“中间这个码头,哪些人家用?”

“你们让我想一想,“郭筱竹眉头紧皱。

此时,上工的钟声响了,钟声是从社场传过来的,不一会,人们陆续从院门里面走出来。所有人都朝社场走去。

“这样吧!郭筱竹,你先去上工,有时间,你把这些人家写在纸上。”

“郭队长特意安排我照顾你们的生活。用不着写在纸上了,我们能想起来。一共有九户人家用中间这个码头,前面有三家,后排有六家。你们看,那儿有一棵枫杨树,树上有一个喜鹊窝,树下那一家,还有西边两家,后排就是东头这六家。

“这九家姓什么,当家的叫什么,你跟我们一下。”

李云帆在笔记本上记下了九户人家的名字,他们分别是,前三家——由西到东:郭正和,徐长河,郭有福;后六家——由东到西:赵开基,郭常保,郭根生,徐荣兴,郭侉子,徐长水。

和郭筱竹分手之后,郑峰一行直接去了郭侉子的家,上工的时间已到,现在显然不适合调查走访,晚上走访则比较合适。郑峰之所以先找郭侉子了解情况,是因为他和李云帆注意到郭侉子看到郭有才时的反应,郭侉子本来是想和同志们多了几句话的,但看到郭有才走出院门之后,就早早结束对话,走进了自己家的菜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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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同志们遭遇尴尬铁将军把守院门

走到郭侉子家院门前的时候,正碰上郭侉子从院门里面走出来,右肩上扛着一张犁,犁头磨得很亮。

郭侉子一边掩上院门,一边朝院门里面喊到:“菊花他娘,你吃过晌午饭以后早点回来。”

院子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知道了,晌午饭我已经准备好了,别忘了添把火热一热。你钥匙带了吗?”

“带了。”郭侉子一边回答女人的话,一边朝同志们笑笑。然后朝东走去。

郑峰望着郭侉子的背影,什么都没有。郑峰还是觉得晚上调查走访比较合适。

“老李,你是不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我也有同感。”

“要不我们到徐长水家去看看,徐长水他娘应该在家。”谭科长道。

“行。我们先去走访一下呆在家里面的人。”

“徐长水应该在油坊里面。”

“他不下地干活吗?”

“油坊是大队办的,大队把油坊交给徐长水打理。”

“十二年过去了,徐长水还在油坊吗?”

“向阳,你去把郭筱竹喊过来。”

郭筱竹正朝祠堂方向走去。眼看就要进入芦苇荡了。距离太远,喊是听不见的。郭筱竹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同志们调查走访乡亲们,他在跟前,肯定是不怎么合适的,所以,她采取了回避的态度。

五个人来到徐长水家的院门前,遗憾的是,院门紧闭,上面还上了一把锁。

“郑局长,我们刚才从这里路过的时候,我明明看见院门是开着的。”王萍道。

“可不是吗?我们和郭侉子话的时候,院墙里面还有人伸头朝我们看了一眼。”谭科长道,“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

大家来到丁字路口,大家眼看着郭筱竹走进了芦苇荡,不一会,向阳也跑进了芦苇荡。

一分钟左右的样子,从芦苇荡里面走出两个人来,他们就是向阳和郭筱竹。郭筱竹的手上拎着一个热水瓶,向阳的手上也拎着一个热水瓶。

李云帆和郑峰一前一后,走到油坊的门前,油坊的院门朝东,从两个人的表情就能看出来,油坊也是铁将军把门。

向阳和郭筱竹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郑局长,油坊还是徐长水打理。”郭筱竹道。

“油坊什么时候开门?”郑峰捋起衣袖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七点三十五分。

“往常,在乡亲们上工之前,油坊的门就开了。长水会到哪儿去呢?”郭筱竹一边嘀咕,一边朝徐家走去,“我来问问婶子。”

“徐长水的母亲也不在家。”谭科长道。

“婶子也不再家?这么早,她很少这么早就出门的,她会到哪里去呢?”

“徐长水的油坊经常关门吗?”

“不啊!我没见过他这么晚了还不开门的,十几天前,花生都收完了,现在正是榨花生油的时候,每天晚上到很晚才收工,昨天晚上,徐长水连书都没有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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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乡亲们有意回避花家村潭水深浑

奇怪的事情一个接一个,同志们还没有正式进入调查,就有一种不怎么正常的感觉,无论是郭侉子,还是徐长水和徐长水的母亲,似乎都在有意识地回避同志们的调查。

是不是花家村这潭水很浑很深呢?

“谭科长,当年,你们调查的时候,遇到过这种情况吗?”郑峰道。

谭科长眉头紧锁,若有所思:“向阳,你也回忆一下,我们的调查访问好像都是在晚上进行的。”

“不错,是在晚上进行的。不过,我们在白天找过徐长水和郭侉子,他们都不在家,徐长水也不在油坊。”

“他们可能是怕别人看见。”郭筱竹道。

郑峰沉思片刻:“我们到渡口去找段高山随便聊聊,调查走访的事情,晚上再。

七个人朝祠堂走去。

“郑局长,我先走一步。”郭筱竹走在前面。

“郭筱竹,你用不着回避,我们的话,你不跟第二个人讲就是了。”

“这我能做到,我就把听到的话烂在自己的肚子里面。”郭筱竹明白郑峰的意思。

“郭筱竹,你们花家村,村民之间的关系怎么样?”

“村民之间的关系?大家相处都不错,不管哪家有事,全村七十几户人家,男女老少都到场,一家都不会落下。”

“郭筱竹的没错。十二年前,我们来调查走访的时候,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乡亲们相处的都很融洽和睦。”向阳道,“谭科长,我的对不对?”

“是这样,从我们的直觉来看,没有什么问题,难道这只是表象吗?”

“那么,郭家和花家两大姓之间关系怎么样呢?”

“依我看,我们郭家和花家关系很好,人也不能守着过去那些事情过一辈子,人总得向前看。这是我爷爷常的话。”

“过去那些事情?过去哪些事情?”

“花家过去是这一带的大地主,其它人家都是佃户,但花家对佃户不薄,多少年相安无事。一九四七年,土地改革,上面派工作队来,把花家的地全分了。”

“我们听,还分了花家很多东西。”

“不错,大概就是这件事情,花家和郭家之间结下梁子。郭家在这里是大姓,人多势众,花家就以为是我们郭家领的头。”

“我们听,你姑姑的死和这件事情有关系。”

“乡亲私下里是这么的,我也问过我爷爷,他这是没影的事情。他总花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做了不少行善积德的事情。我所看到的和乡亲嘴上的完全是两回事。花郭两大姓,这些年一直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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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一行人路遇小珍花长云初次照面

“你们看瞎子花长云,他住在祠堂,生产队养着他,这都是我爷爷在大队当书记的时候办的事情。要是心里面有什么疙瘩的话,他会这么做吗?”

“村子里面的人为什么要回避我们呢?”卞一鸣道。

“郑局长,这有两种可能。”

“老李,您。”

“第一种可能,他们之所以采取回避的态度,那是他们可能知道一些事情,但他们又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些事情是从他们嘴里面出来的。”

“第二种可能呢?”卞一鸣追问。

“这第二种可能,他们不想卷进是非之中,所以,他们不想和我们进行直接的接触。中庸之道,中国农民领会得最透彻,落实得也最彻底。”

大家快走到芦苇荡的时候,从芦苇荡里面走出两个女人来,每个人肩膀上背着一个口袋,其中一人跟郭筱竹打起了招呼。

“筱竹,没有上工啊!”

“小珍,你这是到油坊去吗?”

“是啊!筱竹,油坊人多不多?”

“油坊的门还没有开,徐长水不在。你得等一会。”

“徐长水什么时候来啊?”

“不知道,兴许临时有点事情。”

“我们走了。”

“中午到我家吃饭,我一会就回去。”

“不行,我加工完了还得赶回去上工呢?”

郑峰一行停在路边,目送着两个女人走了过去。

“郑局长,你们晚上到徐长水家去,他一准在家。”

“她们也是花家村的人吗?”郑峰望着两个女人的背影道。

“不是,他们是北边文俊大队的人,附近几个大队的人都到咱们大队的油坊来对换油。”

“换油?不是加工吗?”

“可以加工,也可以兑换,当场加工要排队等,兑换,可以早点走人。”

“怎么对换?”

“一斤花生对换六两油。”

“那么,一斤花生能榨出多少油呢?”

“六两左右。”

“加工一斤花生收多少工钱呢?”

“不收工钱。”

“不收钱,那油坊不是百忙了吗?”

“不白忙,花生饼就冲工钱和电费。花生饼,可以喂牲口,灾荒年,人也能吃。”

不自意,七个人来到祠堂东边的十字路口,这时候,从院门里面走出一个人来,他就是瞎子花长云。

同志们住进祠堂到现在,这是花长云和大家第一次正面相对。

花长云左手舀着一个竹騀,右手拎着一个水桶,竹騀不时在石板路上敲打,他大概是根据竹騀的头部在地上敲打的声音来判断自己是不是走在该走的路上。他的头始终保持着一种礀势,脸微微侧向右上方,他的眼睛大概能感觉到一点光线的存在,在路的右上方,确实有一个空挡,那是树冠之间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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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花长云拄杖拎水段高山金口难开

“二叔,水,我来帮你拎,你等一下,我把热水瓶放到屋子里面去。”郭筱兰迎上前去。

“筱竹闺女,不用了,我自己能行,顺便活动活动筋骨,整天坐在屋子里面,骨头都要生锈了。”花长云继续往前走,竹騀继续敲打着石板路。

“二叔,你慢一点。”

“放心吧!我没事,这条路,我走了几十年,没事的,忙你的去吧!”

“二叔,鞋子穿的还合适吗?”

“合适——合适,谢谢你啊,筱竹闺女,忙你的去吧!”

大家让到路边,看着花长云朝码头方向走去,脚下走的虽然是一条曲线,但始终走在石板路上。

这时候,大家才看到花长云脚上的鞋子,这是一双刚做的新布鞋,白色的底,灰色的帮,崭新崭新的。

当花长云从大家面前走过去的时候,郑峰的眼睛在他的脸上停留乐儿一小会:花长云的右眼睛眯成一条缝,上眼皮和下眼皮蠕动着,唯一能明这是一只活人眼睛的,就只有这两块眼皮了,在这个不足0。2公分的缝隙里面,是一颗石雕一样的眼珠,黄色的眼珠,灰色的眼白,可不就像石雕一样吗?另一只眼睛眼珠和眼白完全呈现在眼窝里面,上眼皮和下眼皮早就失去了开合功能。眼白覆盖了整个眼眶,眼珠也被覆盖在眼白下面,别眼珠看到外面的东西,人们想看到眼白后面的眼珠,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这显然是一只完全坏死的眼睛。

花长云的上身穿着一件对襟棉袄,下身穿一条大腰棉裤,棉袄和棉裤上有几个补丁,但收拾的还算干净。

六个人去了渡口。

和郭筱竹分手的时候,她了一句话:“那段高山是一个有耳无嘴的人。”

“有耳无嘴?什么意思?”郑峰不解其意。

“他这个人口风很紧,从来都是专听别人。”

“不错,十二年前,我们也找过他,但他只了三个字。”谭科长道。

“哪三个字?”

“‘不知道’。不管问什么,段高山都‘不知道’。再就是摇头”谭科长道,“不过,我看他知道的事情不少。”

“他在渡口撑了几十年的船,正因为他口风紧,人们才愿意跟他些事情。”郭筱竹道。

河面上有很多船,这些船,有一部分是从花家大塘驶出来的,大家站在码头上的时候,正好有一条渔船从河汊里面驶出来。害得段高山的渡船待在河对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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