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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坠了几米才又恢复。瑞基也好,马丁也好,都早己归于尘土。
等到他能够再度清楚视物,他注意到暗色、蜿蜒如带的大峡谷已经出现在遥远的地平线。他一直在挣扎要不要飞过去——他渐渐有点累了——突然,他察觉天上飞的不是只有自己而已。有别的什么东西正在接近,而且绝对不是飞人。虽然距离不易判断,但那东西大得不可能是人类。
“嗯,”他想,“如果在这里碰到翼手龙,我也不会太惊讶——其实我一直希望有机会遇到这样的东西,但愿它很友善——不然我可以赶快飞走。啊呀,糟糕!”
说是翼手龙其实相去不远,说不定已猜中了十分之八。慢慢鼓动皮膜翅膀接近普尔的,是一条从神话世界飞出来的龙。而为了使画面更臻完美,居然还有位美女骑在龙背上。
至少,普尔假定她是美女。但是,传统的画面被一个小细节给破坏了:她大半个脸孔,都藏在一副巨大的飞行员护目镜下,说不定那还是从一次世界大战双翼飞机的无盖驾驶座上捡来的。
普尔在半空中盘旋,直到近得可以听到这只俯冲而下的怪兽的扑翅声。就算距离已经不到20米,他还是没办法判断它究竟是机器还是生物结构体——或许是两者的混合吧。
然后他忘了龙的事,因为骑士拿下了护目镜。
陈腔滥调的讨厌之处,就像某位哲学家下的评语(说不定他还边打呵欠边说),在于它们总是真实得那么无趣。
但“一见钟情”却一点都不会无趣。
丹尼什么也不知道,不过反正普尔也没指望他。这位无所不在的随侍(如果他是传统男仆,一定不及格)在许多方面都没什么用,搞得普尔有时不禁要怀疑他是不是智障,不过看来又不像。丹尼知道家电用品的功能,简单的命令他做得又快又好,也很清楚塔里的路。但仅此而已,跟他没办法有什么知性的对谈,如果客气地问起他的家人,丹尼总是一脸茫然。普尔有时暗忖,不知他是不是个生化机械人。
然而,英迪拉却立刻给了他所需要的答案。
“哦,你遇到龙女了!”
“你们都是这样叫她吗?她的真名是什么,能不能帮我弄到她的‘身份’?我们的距离几乎可以行触掌礼了。”
“当然可以——安啦。”
“你哪里学来的啊?,
英迪拉看来满脸迷惑。
“我也不知道,什么古书或者老电影吧。是好话吗?”
“超过15岁就不算了。”
“我会尽量记住。赶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除非你想让我嫉妒。”
他们现在已经是非常好的朋友,什么事都可以开门见山讨论。事实上,他们两人还曾经玩笑般地惋惜彼此间没有火花——虽然有次英迪拉补充说:“如果有一天,我们被困在荒芜的小行星上,没有获救的希望,我们大概还可以将就凑合。”
“你先告诉我她是谁。”
“她叫奥劳拉·麦克奥雷,除了许多其他头衔之外,她是‘重生协会’的主席。如果你觉得‘飞龙’已经够让人惊讶,那就等看到那些其他的——嗯,创作——再说吧。像是白鲸莫比·迪克——还有许多连大自然都想不出来的恐龙。”
这实在好得不像是真的,普尔想。
第十二章 挫折
他几乎忘了那次和航天总署心理学家的谈话,直到现在……
“这趟任务要离开地球至少三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为你进行‘抑欲植入’,它能够持续到任务结束。我保证,等你回来时,我们会加倍补偿。”
“不,谢了。”普尔想尽办法保持表情严肃,“我想我应付得了。”
话说回来,三四个星期后,他开始有点怀疑,戴维·鲍曼也是。
“我也注意到了。”戴维说,“我敢打赌,那些该死的医生一定在我们的伙食里放了些什么。”
不管放的是什么东西,就算真有,也早就超过了有效期限。在此之前,普尔忙得没时间有任何感情牵扯,也婉拒了几位年轻(和几位不怎么年轻)小姐的投怀送抱。他也搞不清楚,究竟是自己的外形还是名气吸引她们,说不定,她们只是对一个可能是自己二三十代前祖先的男人感到单纯的好奇罢了。
让普尔很高兴的是,麦克奥雷女士的“身份”显示目前她的感情生活出现空缺,普尔便在第一时间与她联系。不到24小时,他就已经坐在龙背上,双手舒服地环着她的腰。他也知道为何要戴飞行护目镜了!因为飞龙是完全机械化的,可以轻易达到百公里的时速。普尔怀疑,真正的龙能否飞到这个速度。
底下不断变化的风光,是直接由故事中复制而来,这点他也不惊讶。当他们追上阿里巴巴的飞毯时,阿里巴巴还气呼呼地挥着手,大吼:“你没长眼睛啊!”不过他一定离巴格达很远,因为他们正绕着飞的几座尖塔,只可能出现在牛津。
奥劳拉指着下面解释,证实了他的猜测。“就是那家酒馆,刘易斯和托尔金常跟朋友碰面的地方。再看那条河——有条船正从桥底下出来——看到船上的两个小女孩和牧师吗?”
“看到了。”普尔迎着飞龙带动的涡流,大声吼回去,“我想其中一个应该是艾丽斯吧。”
奥劳拉回头对他微笑,看来由衷地欣喜。
“相当正确。她是根据那位牧师的照片制造的,是很逼真的复制品。我还怕你不知道呢,打从你们的时代之后,很多人就不再看书了。”
普尔感到一阵满足。相信我已经通过了另一项测验,他得意地告诉自己。骑飞龙一定是第一项,后面不知还有多少?要拿大刀战斗吗?
不过测验到此为止,那古老问题:“你家还是我家?”的回答则是——普尔家。
第二天早上,既震惊又屈辱的普尔联络上安德森。
“每件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普尔悔恨地说,“她却突然变得歇斯底里,还把我推开。我怕自己不知怎的伤了她——
“然后她把室灯叫亮——我们本来在黑暗中——从床上跳下来。我猜我就像个傻瓜一样瞪着她……”他苦笑道:“她当然值得瞪着看。”
“我想也是,继续说。”
“几分钟之后,她放松下来,然后说了些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话。”
安德森耐心地等普尔平复情绪。
“她说:‘我真的非常抱歉,弗兰克。我们本来可以玩得很愉快的。可是我不知道你被——割了。’”
教授显得很迷惑,不过这表情瞬间即逝。
“啊——我了解了。我也觉得很抱歉,弗兰克,也许我应该先警告你。我行医30年,也只看过六七个病例——全都有正当的医学理由,当然你是例外……
“在原始时代,割包皮有它的道理,甚至在你们的世纪亦然。卫生情况不佳的落后国家,会用以对抗某些讨厌、甚至致命的疾病;但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理由了。还有一些反对论调,你现在也发现了吧!
“我第一次帮你检查身体之后,就去查了一下记录,发现21世纪中期有许多医疗诉讼,让‘美国医疗协会’不得不明令禁止割包皮。当时还有人对这个问题争论不休,我相信一定非常有趣。”
“应该是吧。”普尔愁眉苦脸地回答。
“在某些国家还持续了一个世纪:然后有个无名天才发明了一句口号‘身体发肤,受之上帝,割包皮乃亵渎。’才多多少少终止了这件事。不过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帮你安排移植,当然不会记在你的病历上。”
“我觉得大概没什么帮助,恐怕我以后每次都会笑出来。”
“这就是我的目的!你看,你已经能克服了。”
出乎普尔意料之外,他发现安德森说的没错,他发现自己已经笑出声来。
“如何,弗兰克?”
“我本来希望,奥劳拉的‘重生协会’可以增加我成功的机会,我的运气太好了,竟然就是她不欣赏的重生动物。”
第十三章 独在异代为异客
英迪拉并未如他期望的那么有同情心,或许她终究还是有一些嫉妒。而且更严重的是,他们谑称为“龙祸”的那场灾难,还引起他们第一次真正的争吵。
开始时非常单纯,英迪拉抱怨:
“人家总是问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生命投注在研究这么一段恐怖的年代。如果回答说还有更糟的,并不能算是很好的答案。”
“那你干吗对我的世纪有兴趣?”
“因为它标识着野蛮与文明之间的转折点。”
“我们这些所谓‘发达国家’的人民,可都觉得自己很文明。至少战争不再是神圣的事,而且不管何处爆发战争,联合国都会尽力制止。”
“不怎么成功吧,我会说成功率只有30%。不过我们觉得最不可思议的,是人民——直到21世纪!——竟然可以平静地接受那些我们觉得残暴的行为。还相信那些令人指发——”
“发指。”
“——的鬼话,任何有理性的人一定都会嗤之以鼻的。”
“麻烦举个例子。”
“你那微不足道的失败,让我开始了一些研究,发现的事情让我不寒而栗。你可知道当时在某些国家,每年都有上千名女童被残酷地阉割,只是为了要保住她们的童贞?很多人因此死去——当局却视若无睹。”
“我同意那真的很可怕——但我的政府又能怎么办?”
“能做的可多了——只要它愿意。但若是这样做,会触怒那些供油国家,那些国家还会进口让成千平民残废、丧生的武器,诸如地雷之类。”
“你不了解,英迪拉,通常我们没有选择,我们又不能改造世界。不是有人说‘政治是可能性的艺术’吗?”
“相当正确,那就是为什么只有第二流的头脑才会从政。天才喜欢挑战不可能的事。”
“那我可真是高兴,你们有够多的天才,所以可以纠正每件事。”
“我好像闻到了火药味?多亏我们的计算机,在政策真正实行前,我们可以先在位空间内试跑。”
英迪拉对那个时代的丰富知识,一直很令普尔惊讶;但许多他认为理所当然的事,她却又如此无知、同样也让他意外。反过来说,他也有一样的问题。就算真如人家信心满满所保证的,他可以再活上100年,但他学得再多也无法让自己觉得自在。每次的对话,都有他不知道的典故和让他一头雾水的笑话。更糟糕的是,他总觉得自己处在失礼的边缘:他即将引爆的社交灾难,连最近认识的好友都会觉得丢脸……
……就像那次他和英迪拉及安德森一块儿吃午餐,幸好是在他自己家里。自动厨房端出来的食物总是毫无差错,是为他的生理需求而特别设计的,不会有让人垂涎三尺的菜色,总是令21世纪的美食家绝望。
然而,这一天出现了一道非比寻常的佳肴,把普尔带回年轻时猎鹿和烤肉的鲜明记忆。然而,那道菜在味道和口感上却有点不太一样,所以普尔向了个再明显不过的问题。
安德森只是微微一笑,英迪拉却一副要吐的样子。几秒钟之后,她才说:“你告诉他吧——不过要等我们吃完饭。”
我这会儿又说错了什么?过了半个小时,英迪拉显然沉迷于房间另一头的视频显示器。此时,普尔对第三千禧年的知识,又有了长足的进步。
“尸体食物其实在你的时代就快要被淘汰了。”安德森解释道,“畜养动物——恶——来吃,经济上已不再许可。我不知道要多少亩土地才能养活一头牛,但同样大小的土地所生产的植物性食物,却能让十个人赖以维生。如果再配合水耕科技,说不定可以养活上百人。
“不过让整件恐怖作业结束的,并非经济因素,而是疾病。首先是牛,接着扩散到其他的食用动物。应该是某种病毒吧,它会影响脑部,然后导致可怕的死法。虽然最后找出治疗方法,但也来不及扭转乾坤了。不过,反正当时合成食物已经比较便宜,而且口味应有尽有。”
想想数周来差强人意的餐点,普尔对此相当保留。他想,不然为什么他还会梦到肋排和上品牛排呢?
其他的梦就更恼人了,他担心不用多久,就得请安德森教授提供医药上的协助。不管别人为了让他自在而作了多少努力,那种陌生感,以及这个新世界的复杂状态,都让他快要崩溃了。仿佛是潜意识努力要脱逃,在睡梦中他常常回到早年的生活。但当他醒来时,只会让情形更糟。
他曾到美洲塔上,往下看他思念的故乡,其实这不是个好主意。在空气洁净的时候,借着望远镜可以看得很清楚,他会看到人们在他熟悉的街道上各忙各的……
而在他的心灵深处,总是难忘他挚爱的人曾一度住在下面的大地上。母亲、父亲(在他跟另外一个女人跑掉以前)、亲爱的乔治舅舅和丽雅舅妈、小弟马丁,和地位同样重要的一长串狗儿——第一只是他幼时热情的小狗,最后一只是瑞基。
最重要的,还是关于海莲娜的回忆,和那个谜……
这段恋情始于他接受航天员训练之初,两人本是萍水相逢,但随着光阴流逝,却愈来愈认真。就在他准备前往木星前,他们正打算让关系永久化——等他回来以后。
如果他没能回来,海莲娜希望能为他生个小孩。他还记得,他们在做必要安排的时候,那种混杂着严肃与欢欣的感觉……
现在,1000年后,不管他尽多大的努力,他还是无法知道海莲娜是否遵守了诺言。如同他的记忆中有许多空白一般,人类的集体记录也是。最糟的一次是2304年小行星撞击所引起的,虽然有备份及安全系统,但仍有百分之几的信息库被毁。普尔忍不住要想,不知他亲生儿女的资料,是否也在那些无法挽回的无数位中。到了现在,说不定他的第30代后裔正走在地球上呢,不过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这个时代里,有些女性并不像奥劳拉般把他当损毁货品看待,发现这点后,普尔好过了些。反之,她们还常常觉得这种不一样的选择很刺激;但这种诡异的反应,也让普尔没法建立起任何亲密关系。他也不急于如此,他真正需要的不过是偶尔一次健康而不用大脑的运动罢了。
不用大脑——这就是症结所在。他再也没有活下去的目标了,沉重的记忆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常套用年轻时读过的一本名著,自言自语地说:“我是‘独在异代为异客’。”
他甚至常往下着着那个美丽的行星(如果遵照医生指示,他是再也不能踏上去了),同时想着如果再度造访太空会是什么样子。虽然要闯过气闸而不触动警报并不容易,但是有人成功过。每隔几年,就会有决心求死的人,在地球的大气层中化为瞬间即逝的流星。或许他的救赎已经在酝酿了,不过却是以完全意料之外的方式出现。
“普尔指挥官,很高兴见到你。别来无恙?”
“真抱歉,我不记得你,我见过的人实在太多了。”
“用不着抱歉,我们第一次碰面是在海王星附近呢。”
“钱德勒船长!能看到你真是太好了!自动厨房里什么都有,你想喝点什么?”
“酒精浓度超过20%的都好。”
“你怎么会跑回地球来呢?他们告诉我,你从来不到火星轨道以内的。”
“几乎正确。虽然我在这里出生,却觉得这里又脏又臭,人口太多,又要直逼十亿大关了。”
“我们那个时候还超过100亿呢。对了,你有没有收到我的感谢函?”
“有啊!我知道应该跟你联络,不过我一直拖到再度日向航行。现在我来啦!敬你一杯!”
船长以惊人的速度喝干那杯酒。普尔试着分析他的访客:留胡须——就算是钱德勒那样的小山羊胡——在这个社会非常罕见,而且他认识的航天员里没有人留胡子——胡子和太空头盔是无法和平共存的。当然啦,身为船长,可能好几年才需要进行一次舱外活动,而且大部分的舱外工作都由机器人完成;不过,总会有意料之外的危险、总有要赶快穿上宇宙飞行服的时候,看来钱德勒显然是个异数,不过普尔衷心欣赏他。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如果你不喜欢地球,那回来干吗?”
“喔,主要是和老朋友联络联络。能够没有数小时的信号延迟,有些实时的对话是很美妙的!不过这当然不是真正的原因。我那艘老锈船要维修,在外环船坞。装甲要重新换过,它薄得只剩下几厘米的时候,我可睡不好。”
“装甲?”
“尘埃罩。你们那时候可没有这种问题,对吧?不过木星外面很脏,我们的正常巡弋速度是几千公里——秒速!所以会有持续不断的轻微撞击,好像雨点落在屋顶一样。”
“你在开玩笑!”
“我当然是在开玩笑。如果真听得到什么声音,我们早就死翘翘了。幸好,这种令人不愉快的案例很少,上一个严重事故已经是20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