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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花些银子,自有妇人去煮茶烧饭,他们则在一间屋子里坐着等候。
过了一会,左钩吴圆回来,看他面上神色,便知没有弄到船只。
右钩吴景把此间打听到的情形一说,吴圆才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沿着那河上下游走了好多里路,都找不到船支,只不知此地节余壮丁几时回来?”
张博云道:“据说今日应该回来,如若今晚不返,最迟明早便可到达那四人顿时都愁眉相对,似乎一时走不了,便会发生大大祸事似的,皇甫维好生不解,却懒得理会,逢自调息运功。
他们商议了一阵,娄真人提高声音道:“贫道小时学会一点水性,至今虽是多年未练,谅必仍能泅过这道急流。待贫道奋勇下水,独自先行便了左右双钩吴家二老及点苍快剑张搏云无可奈何地答应了,当下由张搏云陪同前往。过了好久,张搏云独自回来,面上犹有紧张之容。
吴家二老急忙齐声询问,张搏云道:“娄真人的水性不甚精通,加上数十年荒疏,初时下水,险些浮不起来。但娄真人性格强毅,执意不听兄弟之劝,仍然要冒险渡那道急流……”
左右双钩吴家二老那么大一肥年纪的人,这刻也沉不住气,吴景一招灰白长髯,道:
“到底委真人可曾渡过这道急流?”
张搏云连忙道:“咳,我竟忘了两位心中着急,娄真人最后冲过惊涛骇浪,安然上岸……”
吴家二老都放心地吁口气,皇甫维却微微一晒,暗自忖道:“以娄真人这一身武功,就算让惊涛骇浪卷走,他只须运功闭住呼吸,顺水飘流,何愁不会冲到岸边?反正怎样也死不了,这三人如此大惊小怪,实在可笑……”
那三人见到他嘴角冷晒神情,都勃然大怒,右钩吴景老人忽然道:“若不是你这小贼,娄真人哪须冒这等生命之险?”扬起手掌,便要向他掴打。
他的兄长吴圆举手制止,道:“虽然我心中也气恨不过,但为表对心池圣女的崇敬,在她发落之前,我们只好忍他一忍……”
皇甫维神色一敛,肃然危坐,心中想道:“我最近以来,得到圣女庇萌,几次大难不死!唉,那天在天星坞秘道中,三公他们说过我的亲生父母就是义父和圣女,这话不知是真是假?”
他心中一阵激动,恨不得插翅飞到圣女身边,亲自向她询问。
点苍快剑张搏云冷哼一声,道:“看你的神情,似乎甚不服气,我告诉你,以你近日在江湖上的恶行,以及暗杀少林方丈大师之事,我们早该把你处死,把你首级传示武林,以息公愤才对。”
皇甫维慕地一阵惕然,迅快自忖道:“我如若不赶快逃走,只怕在路上再发生事情时,便被他们杀死。”
当下默然不语,等到用过晚餐,四个人同在一间屋子里,各各打坐用功。
皇甫维坐到半夜三更时分,陡然睁眼起身。
点苍快剑张搏云一跃而起,左右双钩吴家二老也同时分别纵到门口及后窗。这三人耳目灵警,身法迅快,当真防守得严密异常。
皇甫维淡淡道:“诸位何须紧张,我如果想走,诸位也难以把我留下……”
张博云冷笑道:“那你就试一试看……”
皇甫维摇头道:“我想先跟圣女见上一面,向她说明白近来的行踪,以免她也以为是我作恶生事……”
他接着向门口走去,道:“借光,借光,区区出去解手。”
左钩吴圆当真让出道路,皇甫维出了门外,耳中远听到吴圆在后面沉声道:“你如果撒腿逃走,不管你上天落地,我们都要把你追回来,那时候别怪我们使用残酷毒刑手段!”
皇甫维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走开几步,便停住脚,屋中的三位高手都侧耳倾听他的声息。
忽听皇甫维呵呵一笑,道:“明人不做暗事,我可要走啦……”说到后面.声音已出去数丈之远。
那三名高手一齐扑出,急追疾赶。他们早已打量过四下形势,前面是急流拦路,后面及两侧都是平阔旷野,皇甫维双手绑在背后,影响奔行速度,所以最多在四五里路之内,就可把他擒回。
谁知皇甫维却直向急流奔去,后面的三名高手心头同感大震,用尽全身功力,发足急迫。
这一前三后共计四条人影宛如流星赶月一般,眨眼间已到了河边。皇甫维陡然发出一声朗朗长笑,略一回顾,接着向前纵去,砰的一声,已自跳落急流波浪之中。
左右双钩吴家二老及点苍快剑张搏云三人来到江边,一齐停步,凝视那道汹涌急流只见皇甫维在三丈外冒出来一下,旋即被浪涛券没。
他们忍不住顿足嗟叹,三个人我看你,你看我,都不知如何是好。
点苍快剑张搏云恨声道:“这一下我们都栽啦,那厮纵然淹死在急流之中一但武林之人日后提起此事,都将耻笑我们三人徒具虚名……”
右钩吴景突然道:“兄弟有个不大高明的主意,那就是拚着白费工夫,也要采取行动……”
左钩呈圆讶道:“什么行动?”
右钩吴景沉吟地寻思一下,道:“这道河流水势急峻,那是南维纵然精通水性,可是双手倒缚背后.其势无法施展水底功夫。因此绝对不能泅向上游,只有顺流而下的一条路。我们三人现下沿着这道急流跟踪追下去,以一百里为限,途中如果碰上有法子渡河,便可分出两人过去,夹河下搜。只要皇甫维靠岸之际,被我们发现,我相信他再也逃不出我们手底,即使只能发现他溺死的尸首,也有个交代。”
点苍快剑张搏云连声赞好,道:“若果沿河而下,碰到有人烟之处,更须小心搜索。那厮可能被人捞救,或者自行找人解开手上束缚。”
当下三人沿着河岸一直奔去,展开搜索。
且说皇甫维跳落急流之中,双脚一圈江水,已冲出数文。
他趁浮上水面之际,深深吸一口气,便闭住呼吸,沉入水中,任得这股急流向下游冲去。
他放松身躯,浮在水面,单用双脚踢水,不一刻就泅到右面的河湾内。
岸上不远处有个村庄,此时炊烟袅袅,鸡鸣犬吠之声,不绝于耳。
河湾内系泊着好些船只,左面的岸边树木森秀,这了岸上风光。
他舍下系舟之处,反而向树木华茂的岸边游去。到得树影之下,光线暗黑朦胧。
皇甫维正希望上岸时无人瞧见,是以加快向岸边游去。
忽地跪响一声,皇甫维四周的水面出现无数涟调水花。他惊讶四顾时,已感到头面被什么东西网住。
皇甫维心中大为惊凛,这才知道有人在半空中把鱼网撒下来,恰好把他网住。
但这刻他已来不及细看那下同之人是谁,急急沉向水底,希望钻出罗网。
要知皇甫维身在水中游泅,双耳时时浸在水中,双眼也有水花扑打,是以耳目呆滞。倘使是在岸上,这一片鱼网当头罩下,他就算睡熟在床上,也能及时发觉,滚跃出网外。
他向水底沉下,才五六尺深便到了底,发觉河底乃是松软的污泥,登时又大吃一惊。
原来这种从水面撤下来的鱼网网脚都系着沉重的铅条,由于鱼网网眼透水,所以那片鱼网很快就沉到底,上面撒网之人向上提起时,网脚就贴着水底收缩,网中之鱼,便全部夹在网中,一条也逃不了。
那张鱼网一下就把他缠卷住,向上急提。
皇甫维发觉鱼网上升之势快速有力,不似是寻常打鱼之人,心中陡然一凛,付道:“糟透了,我怎的不曾想到吴家二老及张搏云他们可能沿河追下来?他们虽然不懂水性,可是这种鱼网在他们手中,自然一看就会,怪不得刚才鱼网撒下之际,迅快无声……”
他心中凛骇之念一生,随即用力向下沉去。接着双脚勾紧鱼网,运足内力,修然一抖。
那面鱼网当他尽力下沉之际,已经停住上升之势,再加上他双脚运足内劲的一抖,顿时沉下数尺。似是上面的人不曾抓紧系网绳索,脱手滑落。
然而皇甫维全身已卷在网内,双手被缚不算,双脚也只能艰困地伸缩,竟无法开阀。
不久工夫,那面鱼网悠悠升起。皇甫维打算重施故技,然而这一次上面的收网手法忽松忽紧,使他用不出气力,转眼之间,河面上一声哗啦啦大响,一面乌黑色的鱼网,破水上升。
皇甫维忽然放心地透口气,他此刻仍未见到了网之人,可是由于他发觉收网的手法,正是深们此道的渔夫网到大鱼时一种上乘手法。因此他判断下网之人,绝对不是那三个死对头所为。
他发觉自己一直向空中升起,眨眼间已升起丈许,这才明白那面鱼网竟是从上面覆盖住天空的树荫中撒将下来。
可惜他头下脚上,所以一时无法瞧着树上之人长得怎样。
等到鱼网上升之势停住,离那水面可就高达两丈。他吐气喷开面上河水,腰上叠劲,弯起头向上瞧着。只见鱼网上一条绳索直通上面一根粗大的树桩,此刻已绑住树桓,把他吊在半空,却没有人影。
鱼网上以及他身上的河水一直向水面上滴流,他在网中暗运内力挣动一下,双腕上的绳索纹风不动。似是由于泡在河水中甚久,反而变得更为坚韧。
岸上忽然传来低微的步履声,他连忙转眼望去。
只见村后走出一个婷婷蟀少女,长得面目秀丽,皮肤白皙。她那双星眼流露出时异的神情,望着网中的人。
皇甫维万万想不到来人竟是个少女,不由得剑眉一皱,怒声道:“喂,你怎的用鱼网对付人?”
那少女仔细地打量他。但一来有鱼网隔住,二来皇甫维是倒吊在空中,三来他头发松乱,满头满面都是人渍。所以根本看不出真面目。
她耸耸肩,自言自语地说声奇怪,便转易欲走。
皇甫维连忙道:“姑娘清留玉步……”这一回他的声音之中,不敢带出气一点怒意。
那少女果然停步,扭头望住他,道:“尊驾前据后恭;令人齿冷……”
皇甫维忍气吞声;道:“姑娘尽管嘲讽,区区身陷网罗,自然无法可施。但姑娘何故与区区过不去?这原因总可以赔告吧?”
那少女面上神情不喜不怒,道:“等会自然有人会告诉你……”
皇甫维道:“既然如此,区区只好耐心等候。只不知下网之人,是否就是姑娘?”
她辗然一笑,道:“是又怎样?莫非想问清楚了,日后好向我报仇么?”
皇甫维只大笑数声,并不置答。
那少女似是测不透地大奖之意,反而不肯就此走开,索性转回来道:“你笑什么?”
皇甫线不瞅不睬,心中却忖想道:“我皇甫维不是泛泛之辈,能够与我作对之人,无一不是当今武林高人,你这丫头那值得我出手报复……”
那少女见他不答,又继续追问,连间数声之后,皇甫维道:“你一个女儿家何必多管闲事?”
他这句话本来没有什么别的含意,更谈不上侮辱。可是那少女却忽然峨嵋倒坚,唉声道:“笑话,我们女儿家就只该躲在圈阁绣房之中么?怪不得你专门作践女人,原来你心中根本不把女孩子当作一个人看待,只认为是一样物件,厌了就丢……”
皇甫维讶异地望住她,道:“姑娘怎又血口喷人,你可知道区区姓甚名谁?”
“我当然知道啦!你就是皇甫维,对不对?”
皇甫维道:“这样说来,果真是吴家二老他们托你守候着我上岸的了?”
那少女冷笑道:‘你爱怎样想都行,我不妨再告诉你,从今以后,你别想糟蹋任何女孩子了!”
皇甫维心中气不过,冷笑一声,道:“到底你听了什么传说,在此胡乱含血喷人?”
那少女道:“你问得好,若单是江湖传说,我也未必尽信,可是乔姊姊身受其惨,难道还是假的么?”
皇甫维愣一下,道:“谁?乔诗频么?”
她点点头,面上泛起仇恨之色。
他不觉叹一口气,暗自忖道:“我本来向乔姑娘师父化心大师说过要娶她为妻,可是目下我纵然把心中真情告诉她,她定然认为我是处此情势之下才这么说,决不肯相信……”
那少女冷冷道:“我这就去告诉乔姊姊说,你已经遭难身死,好教她死了这条心,你不反对吧?”
皇甫维道:“我反对也没用,随便你吧!”
那少女转身走去,快要转人树后之时,忽然再度停步,回头道:“我想起来啦,你最好给我一样东西,她才会相信!”
皇甫维道:“你要什么?眼睛?耳朵?还是手指头?”
那少女转回来,道:“随便那一件都行,只要她认得出确实是你的……”
皇甫维道:“若果一定要她认得出,那就只有我项上这颗六阳魁首,你动手割下来就是了!”
她冷笑一声,道:“一颗头颅可骇不住我,但把乔姊姊吓坏的话,你就真是死有余辜……”她一边说,一边举目瞧看吊住鱼网那条绳索,大有动手解下之意。
另一棵树后突然出现一个少年,相貌甚是雄壮。此刻赤裸着上身,露出筋肉凸突的胸臂。
他一跃出来,大声道:“师妹不可把他放下……”
她似乎早已知道另外有人,所以毫无惊讶之色,道:“为什么?要是不把他解下来,怎能担出他身上之物?”
那少年道:“这厮虽然身陷罗网,但一身武功仍在,刚才差一点就拉不上来。若果此网不是特制之物,网脚安装有无数小钩,能够自动附合的话,早就被他挣脱……”
那少女踌躇道:“那怎么办呢?”
少年想了一下,道:“师妹你上去把绳索解开,丢落河中,我到水底把他身上之物都掏出来给位便妥当了!”
少女笑道:“好主意,你在水底可以给他吃点苦头,替我出一口气……”
少年微笑道:“他这个样子受的活罪已不小啦,现在快点动手吧!”
皇甫维一直暗暗冷笑,这刻却忽然发觉这个雄壮少年的胸怀甚是磊落光明,竟不肯在水中对自己加以折辱。顿的观感大变;心念转处,开口朗声道:“我皇甫维明人不做暗事,有句话先向你们讲明。”
那少年道:“你有什么话?”少女道:“别理他。”
皇甫维道:“听不听由你,我却不得不说,那就是一会儿若是有人受伤致死,可不能怪我心黑手辣。我为了脱困束生,只好尽力挣扎!”
雄壮少年洪志声大笑道:“你尽管挣扎,在水中我云龙决不怕你!”
皇甫维冷嘿一声,道:“你年纪尚轻,阅历来丰,哪里知道身具上乘武功之人,能够用全身任何部位震伤敌人!我水性虽然远逊于你,但只要身体相触,你就将修毙当场。这话信不信由你……”
话声未歇,他已经运功聚力,调集双脚之上,先是一脚把鱼网撑宽,接着另一脚疾然踢出。“呼”地一响,脚尖上发出的内家真力把一丈以外的一根树枝展断,飞落下一阵叶雨。
他这一下显示出功力组高,简直出乎那少年和少女想像之外,因此证明了他的话并无虚假。
少女伸一伸舌头,道:“真了不起,他可没有骗人,但我却拿不到他身上的物件了……”
少年道:“我看还是先回去禀告师父,师妹以为如何?”皇甫维这时才晓得他们的师父尚未知悉此事,不由得萌生希望,脑筋迅速转动,寻思脱身之计。
少女道:“不,等我先把乔姊姊的痴心打消,再去禀告我爹,不然的话,我爹一到此地,那时就再也无法拿他身上的东西了!”
皇甫维想来想去,无计可施,只好死心认栽,当下接口道:“你要什么尽管来拿便是,我答应不向你们动手!”
少女笑道:“想不到你是个大丈夫气概的人……”
那少年已经跃上树去,动手解绳,把皇甫维荡到岸上才放手。接着跃落岸上,手法迅快地摘开那面鱼网,皇甫维钻出来,挺身长长吸一口气。
他们都定睛望着这个名震天下的公子,只见他面目俊秀,年纪甚轻,一举一动,都具有一种震慑人心的气度。
皇甫维嘲道:“想不到连三公也无奈我何的人,却被你们困在此地……”他把湿流涌的头甩向后面,露出宽阔饱满的天庭,更显得神采照人,俊美之极。
少女看得呆了一呆,片刻才道:“你当真不逃走吧?”
皇甫维道:“大丈夫一言九鼎,岂有反复之理,你们要什么东西拿去好了。”
少女秀眉一耸,道:“为什么你要那样对付乔姊姊呢?假如不是那样的话……”
皇甫维轩眉一笑,道:“说也没用,反正这~回我决难逃出吴家二老等人掌握,姑娘如果能使乔姑娘对我死心,也是好事!”
少年云龙道:“师妹你随便拿一样东西吧,可要快一点,别让师父发觉,我们都吃不消!”
皇甫维道:“令师是哪一位?”
云龙道:“家师就是东海一蛟江肃,我这位师妹便是师父爱女江波……”
皇甫维道:“原来是昔年东海名家,怪不得独擅水底功夫。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