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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房门的人立刻纵过去,推门入内。只见皇甫维俯仆地上,头发前面散布着几块磁片,还有一滩水清。
这人冷笑一声,走到皇甫维身也正要弯腰伸手,房门突爆传来利啄之声,那人微微一楞,疾然回头瞧去。
门口出现的竟是个身材苗条的女郎,一身大红衣衫,宛如一团火焰,眩人眼目。那道房门本来就没关上,因此她要进来,大可举步无声无息地入房,但她却故意在门上敲几下,分明有意惊动先人房的人。
那人眯起眼瞧着那红衣女郎,一时真想不出这个美丽的少女是什么路数。
那红衣女突然仰天打个哈哈,道:“咱们都是线上的人,见者有份,也让我分一点怎样?”她的举动口吻不但像个男人,而且江湖气极重,当真似是久在江湖闯荡之人一般。。
那人把头上帽子压低一点,涩声道:“姑娘是哪条线上的?”这人行为似贼,但被人撞破,居然了无惧怕之容,反而盘问起那女郎。
红衣女爽快地应道:“姑娘姓舒,自家也不知是哪条线上的,你呢?”她不但答得爽快,问也问得简洁过人。那人咧嘴一笑,道:“我也不知是哪条线上的。”
红衣女面容一沉,她当真干脆爽快之人,连面色也变得比别的人快。
道:“很好,姑娘试上一招半式,就知道你是哪条线上的龟孙子!”她大踏步冲来,抬手一刀向那人胸口印去。
那人想是当不住红衣女口中粗俗之言,嘴角一微,冷冷道:“你敢骂人——”说时也疾出拳相迎。两人掌风一发,相距尚有数尺之远,突然齐齐一震,敢情他们都是内家高手,掌力可达数尺以外,是以相距尚有一段距离,但双方掌力已经碰上。这一掌双方都没有出全力,只能测出彼此功力都非凡俗之流,却未分出强弱高下。
那人这回抢占权先,左拿斜斩对方面额,右手却骄指点向腰间的“章门穴”。红衣女见他出手快疾毒辣,口中喝道:“原来是武当派的。”身形一旋,脚法奇诡,不但避开那人招数,反而欺近那人左侧,玉臂轻抬,五指奇快地捏臂脉,点乳穴。
她的动作一气呵成,看去似是轻描淡写,其实危机重重。那人一躬身,窜出七八步去,回头冷冷道:“虽是江南娄家独门神拿手法,但指力不同,可知乃是邯郸学步……”
红衣女身形一顿,道:“凭你这副眼力,已可扭身武林中有限数人之内,姑娘细想一下,便可猜出你的身份来历……”那人冷笑一声道:“只怕未必——一突爆间迅纵出门外快通问电,转区间已失踪迹。
红在女忍不住叫声“奇怪”,征了一阵,便走到皇甫维身边。她先把皇甫维翻过身子,然后俯身细看他的面孔。看了一会,轻轻嘘口气,自言自语道:“像极了,简直是一模一样。”
她起身走到桌旁,打开茶壶盖瞧瞧,又嗅了一下,轻轻道:“好厉害,无色无味,倒不知是什么迷药?”当下地回身去把皇甫维抱起来,放在床上。
这红衣美女虽然他是待字闺中的少女身份,但举动却毫无避讳,把皇甫维抱起时,皇甫维的面部埋在她胸前双峰之中,她竟如同不觉。
她刚把皇甫线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茶房已端着饭菜进来。他见到红衣少女在这个房中、不觉一怔。红衣女面色如常,道;“放在桌上,他累得又睡着了,真可怜……”那条房遵命把饭菜放在桌上.然后退出房去,出了门口,突然问道:“姑娘和这位爷是一道来的么?”红衣女不悦道:“要不是一道的,我跑到这边来干吗,你真混帐!”
那茶房阅历虽多,却未见过长得这么漂亮高贵的大姑娘开口就骂人混帐,不觉征了一怔,红在女眼珠一转,取出一块碎银,随手扔去,那块碎银便掉在茶房手掌中。她道:“闭住你的狗嘴,别乱说话,知道吗?”那茶房见她大异常人,心中暗凛,抬眼忽然碰上她的目光,但觉她那对美眸中威煞之气迫人,不由得打骨头里冒出寒意,连忙诺诺应着,用手把房门拉上,这才急急走开。
红衣大站在床前沉思了一阵,突然轻声自语道:“事已至此,只好把她找来……”主意一决,身形微晃,已悄无声息地从窗户飞走。
床上的皇甫维忽地一骨碌坐起身,冷冷一笑,自言自语道:“我皇甫维岂会随便着人家的道儿。”环顾房间灵机一动,凝神吸口气,身形暴缩如三尺童子,弯腰便钻人那张巨大的木床底下。
过了一阵,房中微风飒然,皇甫维在床底下望出去,只见房中已多了两人,但因身在床下,故此望不见她仍的上半身,只看出这两人都是女子,一个穿着红衫,另一个多的是黑衫。他暗暗提气把身形绷住在床板底下,这样假使那两个女子低头瞧看床下,如不是探头进来,决难发现还有个人紧帖着床板绷住不动。
皇甫维心中微生后悔之感,并因他刚才诈作中了迷药而昏迷不回,虽曾趁着那红衣女郎与那戴帽的人相搏之时偷偷窥瞧了几眼,可是始终没有看到那红衣女的面貌。现在他躲在床下,这一来已注定无法瞧得见那红衣女与及这黑衣女的面貌了,是以颇生悔意。
红衣女吃了一声,道:“居然跑啦……这家伙当真有这等高明?叫人难以相信。”
她们在房中转个圈子,黑衣女停在桌子旁边,取起那壶茶仔细验看,倒了几滴茶在桌面上,从胸前拉出一条项练,练上系着一颗小指尖大小的绿色珠子。她用珠子蘸蘸桌上的茶水,只见那颗绿珠忽然间变成红色。
她收起珠子,道:“这壶茶之内放有极厉害的迷魂药已无疑问,据小妹所知,这种无色无味的迷魂药天下只有一种,名为‘极乐散’,武林之中共有两派识得制造之法……”她说话说得极快,声调悦耳,宛如黄莺急啭,流泉溅珠。眨眼工夫便把这几句说完。听的人虽然感到有点跟不上她说话的速度,可是却无法不承认她的话每个字都清清晰晰地传入耳中,皇甫维一方面为她说话的速度而惊讶,另一方面又为这个黑衣姑娘胸中见识之渊博而大感惊奇。
黑衣女话声顿了一下,忽然又接着道:“但以小妹想来,放这极乐散迷魂圣药的不可能是那两派之人……”红衣女接口道:“既然只有两派的人识得制造秘方,除了他们外,还会有谁?”
黑衣女道:“小妹也不明白,那极乐散虽然号称为迷魂圣药,但除了对此道深有研究的人以外,外行人反而不知有这种药物……”这几句话说得红衣女直点头,床底下的皇甫维也有同感。却听黑衣女又道:“识得制炼极乐散秘方的两派一是渤海湾妖人叶无根,但这一派在十年前已被司空表率他四个结盟兄弟合力除去,妖人叶无根及手下七怪,系数死在当场,从此极乐散绝迹江湖……”红衣女哦了一声,道:“那厮不会是长人叶无根与他手下上怪,若然是他们的话,当时一定得使出独门手法。但他只使了一招武当派的‘分光掠影’,功力极强广黑衣女以特快的声调接着道:“不错,渤海海~妖七怪早已死尽灭绝,决不会是他们。但如若不是这一派,小妹就想不出那人是谁了。”
皇甫维诧想道:“刚才她提及还有另外一派,难道那一派也都死尽灭绝?她们是什么来历?那红衣的姑娘武功约高,已足以惊人,而这个黑衣姑娘对于迷药这一门说来如数家珍,也是令人大感惊讶的事。”
红衣女问道:“还有那一派呢?”黑衣女淡淡一声道:“另有一派便是当今嵩山少林,但极乐散秘方为少林寺数大秘密之一,规矩是全寺只有方丈一人从记心中,大姊你想少林方丈虽然不算什么,但他会暗暗离寺下山,同时用这种药物么?”
红衣女不假思索,道:“当然不会是少林方丈,那么是谁呢?”黑衣女道:“小妹此刻全无头绪,但假以时日,一定把这个迷揭破。”
皇甫维暗暗想道:“这两位姑娘来路委实叫人难测,听她们的口气,似乎连少林寺方丈大师也不放在心上……她们彼此间以姊妹相称,但口气中毫无亲热之情……那红衣姑娘为何要拆穿那人对我的阴谋?她是出于一片好心?抑或也是为了我身上玉盒而来?”
他当然无法解答这些问题,除非他这刻立即从床底现身出去。皇甫维尚未考虑到这个办法,思路又转到那个使用暗算于他的人身上:“那厮是谁呢?起初我以为是追魂爪金旭,同时猜那红衣姑娘是辣水仙社筠,可是后来发现都不是,不过……”他坡皱眉头,停了一下才继续想下去:“不过那厮后来和红衣姑娘动手时,不知不觉恢复了原来的口音,而这口音我却似曾听过。”
红衣少女突然道:“极乐散称为迷魂圣药,皇甫维恐是难以抵住。”
“那个自然,就算是他父亲也不行!”
皇甫维忽然泛起不服之感,暗想宇内武林无不服输的“一皇”是何等人物,岂有抵受不了一点迷药之理?徒然间想起那“一皇”皇甫孤毕竟是谁,连自己也不知道,怎可俨然当真以皇甫孤的公子自居?而且还为他被人看轻而愤慨起来?这么一想,不由得在肚中暗暗好笑自己的无聊。
只听那红衣女又道:“既然如此,皇甫维怎能醒转跑掉?他纵或能够回醒,也不须跑开啊,三妹你说是也不是?”黑衣女道:“大姊说得很对。”
“所以我猜皇甫维可能已落在别人手中,或者是早先那戴帽的家伙,或许是别的人!反正不论是谁,他乃是被人劫走无疑。”
黑衣女道:“大姊说的有理,听说保定府最近来了许多人物,黑白两道都有,俱属当今武林中的一流人物。我们虽然不管其中有什么事故,但皇甫维的失踪,除了向这些人身上追查,别无他途。”
红衣女突然叹了一声道:“有人来啦!”黑衣女道:“好极了,若果来人进入此房,我们可由此获得线索。目下我们最好躲起来。大姊你说躲在那儿好?床后不行么?”
她说的话虽然不少,但因极快,几乎等如别人说一句语的时间而已!
皇甫维心中大急,方想她们若然也躲在床下,发现了自己,不如会用什么面孔来对付……。
那红衣女已道:“不行,床底下瞧不见面貌。你到那边的窗后,我在这边的窗子外面……”
皇甫维登时大感宽心,同时也甚为佩服那红衣女的脑筋,只因他自己没有想到这一点而后悔莫及。
床外的红衣女和黑衣女俨然消失,跟着房门一响,两个人先后走入房来。
皇甫维定睛一看,来人竟是一女一男,女的在前,长裙曳地,举步时环佩叮叮作响。男的长衫飘飘,履裤鲜明,一望而知不是茶房。
前头的女人轻轻咦一声,道:“店家说他在房中,但他却跑得不见影子……”她一说话,皇甫维便听出正是辣水从杜筠的口音。
那男人恭声应道:“他大概是悄悄出店去的!若是依着在下愚见,派出邵一峰和易恒两位暗中监视着他,便可以知道他的去向了。”
辣水仙杜筠冷冷道:“若果被他发觉,明日辰时会亲赴约才怪哩!”
她想了一下,又接着道:“他一定不愿有人打扰,行以用金蝉脱壳之法躲开,我们回去吧!”
房门响处,已掩住他们的身形。皇甫维轻轻讶口气,可是仍然绷在床板下面,并不出来。
转目间那红衣女和黑衣女分别由自外飞人来,红衣女道:“三妹可认得这两人?”
黑衣女以特快的腔调答道:“一个是辣水仙杜筠,这娘儿不但尽得神算公子后元庭家传绝艺,还得到黑道中几位名手的秘技,听说数年前一出江湖,便以心狠手辣震惊黑白两道。
死在的手底的人,不在少数。那个男的姓金名旭,外号连魂爪,本是名震一方的黑道煞星,十年前被屠元庭收罗旗下,现任屠府总管。”
红衣女眉头一皱,道:“不知那杜筠和皇甫维之间有什么关系?还有他们口中提及的邵一峰和易恒是谁?”
黑衣女似是熟知天下所有的人物来历,道:“那邵一峰及易恒都是当今武林名手,与金旭俱是神算公子屠元庭最得力的臂膀。至于杜筠和皇甫维之间有什么关系,小妹虽不知道,可是杜筠平生眼高于顶,听说从来没有一个男子被他瞧得上眼。”
红衣女哈哈一笑,道:“那就行了,我们明早辰时也到屠府走一趟,便知内中详情。目下我们先分头查究皇甫维的下落,然后再设法查出为何黑白两道之人,都对他大感兴趣之故。”
她最后说一声:“明天见”,飕地从后窗穿出去。房中只剩下黑衣女一人,凝望着那个茶壶寻思。想了一阵,突然低声自语道:“难道这是少林方丈亲自弄的手脚?不会……不会……呀,少林方丈虽然不致轻离嵩山,但他大可差遣寺中高手下山……”
皇甫维几乎要大声喝彩,心想自己不久以前去过少林寺一趟,因此把少林高手惹来,并不稀奇。但若非她这么一提,恐怕自己的脑筋一直转不过这个弯。
黑衣女仍然在房中徘徊,似乎在思索什么难题。皇甫维想起她和红衣女刚才一番对答,心头觉得大惑不解。只因他以前从来没有和任何女性打过交道,今日她们的突然出现已足以令人惊奇,何况话中之意,好像很担心杜筠会和自己发生密切关系?到底她们存着什么居心?莫非也想在自己身上取得那璇玑玉盒?不过这个想法有点不对,因为听她们的口气,分明不知道鬼医向公度的五年期限。这么一想更觉得两女的来历和居心使人迷惘难解。
黑衣女在房中转了一会,忽然在墙旁停步。皇甫维见她用一双金莲轻轻踢着墙根下的痰盂。过了一阵,只见她蹲低身子,从颈上扯出那条链子,用链上的绿色珠子浸在痰盂内的积水中。
他大大吃一惊,心想这黑衣女姑娘心思之缜密委实超凡绝俗……正想之时,黑衣女取出珠子一看,只见那颗绿色的珠子,已变为红色。
她仰天冷笑一声,站起身子,自言自语道:“差点吃他瞒过,弄出天大的笑话……哼,皇甫维啊,你虽然机警绝伦,宛如昔年的一皇,但碰上姑娘,也不过白费心机。”
皇甫维听到这里,陡然生出和她斗一斗心机智谋之意,但目下尚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可以斗斗……只见黑衣女径自出房而去,他又松口气,便想离开床底。蓦地心头一动,暗忖那黑衣女既是头脑缜密,谋略出众之流,说不定会在房外隐身窥视房中动静。反正自己没有事情,无须急急离开,于是便耐心绷在原处。
隔了一阵,忽然又见到黑衣女进来。皇甫维暗暗~笑,颇觉得意。那黑衣女进房之后,毕直走到床前,然后在床边停步。皇甫维见她凝立在眼前,似是已知床下有人,故意站在那里嘲弄他,不觉大大一怔!
黑衣女站了片刻,竟没有低头向床下瞧看,忽然又转身出房而去。
皇甫维实在被她的举动弄得迷迷糊糊,又见那房门已经关上,实在忍之不住,从床底下立起。
他伸个懒腰,全身骨骼发出一阵低连珠脆响,身躯便恢复了原来大小。这时他心中极感不安,只因他刚才还想和那黑衣女斗斗心机,谁知对方出其不意地把他戏弄了一下。由此看来,黑衣女实在要比他棋高一着。
他颓丧地往床上一躺,把木床撞得直响。这时他倒希望那黑衣女闻声进房,便可直接面对面地询问他们的来历及那红衣女为何要出手相救之故!
但房外毫无动静,反倒发觉枕头下面好像有点异响。皇甫维像弹簧似地跳起来,摸摸脖子,并无异状,枕头下也没有钻出什么东西。
他苦恼地哼了一声,突然一掌拂去,掌力到处,那个枕头飞到床角,同时一张素笺飞了起来。
他不由得苦笑一下,心想原来她在枕头下放了一张素笺,故此一枕在上面,便发出异响。当下伸手虚虚一抓,那张素笺夺的一声飞入他手中。
低头一看,只见笺上写道:“慎防和尚,莫近红衣,银狐有毒,切勿多情。”
旁边只有一行小字写着:“阅后敬希焚毁,妾玄衣仙子上。”
皇甫维再看一遍之后,当真取出火招,把素笺烧掉。然后沉思道:“第一句慎防和尚,我懂得这个意思必是指少林寺之人暗中有加害于我之心,故此要我提防。第二句莫近红衣,这红衣二字分明指的是那位自称姓舒的红衣姑娘,但她不是喊那红衣姑娘做大姊么?为何要警告我不可近她?况且听那红衣姑娘的口气,好像对我没有什么恶意?”
他迷惑地叹口气,觉得凡事如果有女人介入,总会变得复杂紊乱,就像那个瞧不上任何男人的辣水仙杜筠,这一回似乎对自己很不错,起初是赠银五百两,后来又制止金旭的无礼出手,倒不知她是何居心……想到这里,思路又转回那“玄衣仙子”的留言上。
“第三句银狐有毒,可就不懂得是什么意思了,我从未听过有人叫做银狐,他毒不毒与我何干?第四句切勿多情,定必指第